6 六
季清流覺得自己差點就要被凍死的時候,有個暖乎乎的東西将他從那寒潭水裏撈了出來。
慌忙睜了眼,瞧見是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卻也不由得使了氣力扒緊,「別,別拉我出來……」
還有氣力說話,那證明他沒死。祝傥放了點心,剛才尋過來時,就見着這人大半身子紮在這冰如冷寒的水裏頭,人卻一動不動的,像是死了似的。
「留在裏面難受……你讓我弄幹淨再出……」
話未說完便被祝傥直接提溜了出來,一邊動用着術法暖和起他身子,一邊急匆匆往家趕。
季清流心裏頭簡直要被他嘔出口血來,心說這難道也算是癖好嗎,也好,也好,我記着了,等着我有精力弄死你的時候,一定先讓你嘗嘗這滋味再死。
回到家了後祝傥先将他往床上一放,周邊找了一圈發現他住的也是節儉,連個木桶也沒,真不知他以前沐浴的時候難道就是這麽裸着這具誘惑的身子給天地萬物生靈看的嗎?!這麽想又氣,心說這算不算個怪癖?得給他治,得讓他改過來,一定得讓他好好穿衣服。想想他這具身子若是被別人看到,心頭就是一陣無名火起。壓下這個念頭,祝傥随手變了個,接了大半桶水,單手伸進去拈了個三味真火将其燃熱了,滅了火頭,覺得溫度能好了,這才又把季清流抱起來。
季清流本就頭疼的要命,此刻也不知他幹了些甚麽,只怕他是沒完沒了,還不及開口哀求,感受到身下暖意時,這才慢慢睜了眼。
只不過剛睜開就又悔的不行,於是忙不疊閉上了。
祝傥伸了指頭進去替他輕輕清理着,而剛才那一眼,就好死不死的正好眼睜睜看着他伸手抵在了自己那處,他的衣袖挽到了肘部,露出那強勁有力的小臂,手腕上的血管因了手指的微動也緊跟着有了些凸起之勢。
頭疼的厲害,索性也不再睜眼了,身下反正早就麻木了——一半是被他昨夜折騰的,一半是被那冰水激的。
季清流哼哼唧唧的,心裏頭想,枳楛你可千萬別回來,不然不止祝傥要收了你,我他娘的第一個先殺了你,臭丫頭告訴我的法子都是騙人的,痛照樣痛,還千百倍的痛回來了。
真是,也怪他一時鬼迷心竅,非想将仇報回來做甚麽呢?
在這城裏頭窩着不也挺好的麽,幾百年就這麽幽幽蕩蕩的過吧,此刻特意引了這人留待于此,又是何苦?
想着又覺得有苦難言,他的仇可以放下,可他座下那幾位仙君被奪的命,他真是咽不下這口氣。這口氣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場經久不絕的大火,無數水澆土掩也打壓不了,總是有一絲絲火苗還壓不盡,這一撮小火滅不了,不知何時他日一陣小風微吹便又能重新燃的更旺,燒的他恨不得化回元身,一甩身一擺尾便掀翻了整個天界。
有時于無人寂寂處也尋思着,自己當年大抵能從那濁滅池上撐下來,靠的就是這一口悶在心裏頭的郁火,如果有一天自己不想報仇了,這火也能心甘情願的滅了,自己又待如何?還能如此心安的偏居一隅,說些什麽如當初冷眼觀局者的風涼話嗎?
怎麽可能呢……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這樣,那還有何顏面面對臨淵,面對他曾經座下的幾位仙君?
祝傥将床單被褥甚麽的也施法都弄了新的過去,這才将季清流重新塞回被子裏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了剛才那熱水所激,他膚色生的太過蒼白,身上一道道淤紫并着清晨時那些剛添的紅痕一同顯現出來,縱橫交錯的,好似就在無聲讨伐着他昨夜真是下了重手。
也不怪自己,誰叫他拿話來激自己。
收拾妥了他,祝傥就急着自己那星盤的事,又覺得這家具真是少,同他一并坐在床上就忍不住想東想西,只好又變了個舒适的椅子,然後自己坐在椅子上,将星盤放在了他那只擺了幾個應季水果的小桌上,輕輕的擺弄了起來。
日頭剛有西偏架勢的時候祝傥那星盤只才修複好了一小點,三百六十五顆控星源頭,其中每兩星或三星又各自有他線相連。
真是奇了怪了,倒不知怎麽崩開的——不是被人用術法弄壞的,要不然他會察覺到,再說了,這城中莫非還真有法力與同自己一搏的東西存在?一般來說……沒人能有破了這星盤的術法力度……
曾經也有耳聞天有異象的時候有可能發生諸如此類的事情,但若是造化不給他這個面子,讓他一來此城這星盤就毀……想到這兒便不由得低了頭苦笑,祝傥心想,莫非就是讓自己放下幽季了?同這蛇妖鬼混去也?
又搖了搖頭,眸光重新盯回星盤之上。修複星盤的工程量極其浩大,恐怕是得要白耗他幾日時間了。
忙活了一上午,剛想歇息歇息,目光一轉便盯到了季清流臉上。
此刻這人的青絲盡數被自己攏在腦後,幹幹淨淨的一張臉,透着紅……透着紅?
祝傥覺得不對,走上前去,還不及靠近便覺已有熱意撲面,單手撫上去,好似已經燙起來了。
一,一只妖還能發燒……
這法力是得多底下。
祝傥愣了幾愣,直接輸術法進去又怕他這邪崇之體受不住自己的真氣,想了想,只好上街去買了幾壇酒回來,打算給他擦一擦。
可真等把被子一撩開後,祝傥又覺得此法行不通。
這人的身子就像是一幅畫,雪做底,紅痕做了朱砂,怎麽看怎麽刺眼,怎麽看怎麽叫他口舌難耐。
躁。
再一回想昨夜的濕熱緊致,那他就更燥了。
受不住,忍不了。
想了想,他去輕輕拍他的臉,「季清流。」
他還處在昏迷中,壓根回不了聲。
左思右想一番竟沒有甚麽最好的主意,可看的他如此難受着又讓自己莫名也揪心的很,甚至都無法得知這糟心從何而來,多半還是因了他給的自己這份感覺很奇怪,奇怪的……總想讓自己錯把他當成幽季。
可,可他不是……
祝傥又搖搖頭,晃掉腦子裏這一切,試圖盡心盡力的分辨開這二人區別,又不由得咬咬牙,看來今天勢必要做一番苦行僧了。
認了命,一邊先将清心咒法在心頭念了幾遭,一邊将棉花沾染清酒,微微拉扯下部分被褥,一邊跟念經似的,一邊輕輕給他擦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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