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不會變老的人
焚香爐去了炎帝蚩尤的墓穴,至于結果自不用我多說,因為我醒過來時,我們都已不在塔樓中。
後來我知道,我昏迷了兩天,也就是說,焚香爐在地下古墓裏待了兩天才出來。
到我醒來前不久,他剛剛拖着昏迷的我從塔樓裏脫困。
但期間發生的事我一無所知。
我一睜開眼,嘴邊不自覺地喊了聲“香爐”,他就坐在床邊,低頭看着我,笑容隐隐約約看不清楚。我忙抓住他的手,怕他再轉眼不見。
四周昏暗,燭光如豆。我看着他光影交錯的臉,皺了皺眉頭:“你以後再這麽幹,我真的生氣了!”
我也不知怎麽的,就說出這種話來。沈芳芳和沈蘭蘭也在屋裏,兩姐妹坐在桌邊,沈蘭蘭一口茶噴在桌子上,沈芳芳掩着嘴咯咯直笑。
我臉皮薄,霎時熱得像火燒,心裏邊憋了許多話,被兩丫頭盯着也說不出什麽了。
焚香爐也沒有說話,他反扣住我的手指,掰着我的下巴,就湊上來吻了。
唇舌纏繞,如膠似漆。
他面上一片泰然,可老子我被他勾引得心火直往上竄,心說,這兒有旁人在看着,你就這麽無視她們的存在?你無所謂,可我這麽個大爺們在丫頭們面前被你這麽吻,老子以後日子怎麽過啊啊啊啊!
兩丫頭靜得出奇。
過了會兒,焚香爐起身離開床沿,我看他身形有些搖晃,步子不穩,看起來有些體虛乏力。我心裏直納悶。
怪了,我們又沒做什麽……
待我再瞧時,越瞧越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這時候,只聽沈芳芳輕嘆一聲:“唉,好不容易闖進來兩個俊男,卻沒想到是斷袖。蘭姐姐,師傅說得恐怕沒錯,天下的好男人都愛美男不愛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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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咯噔一下,撇撇嘴,自覺“好男人”指的是我,美男指的是焚香爐。
待到我也坐到桌邊,我眼睛瞟向沈芳芳,扯嘴冷笑:“丫頭,不管好男還是美男都不好惹,這事到底怎麽回事,你還是趕快交代清楚吧!我之前差點被你姐姐打死,現在你還在這說風涼話?”
其實我最想問的是焚香爐。想問他在我昏迷期間,他都做了些什麽?我們是怎麽從塔樓裏出來的?蛇蟠陣圖被他破解了嗎?我昏迷前聽見的那種爬樓梯的聲音又是怎麽回事?
當時我還不知道沈千九還活着,焚香爐與他見了面,他們之間的契約,焚香爐瞞着我沒有說。
而在沈家姐妹面前,我盤算了一下,焚香爐這邊的事暫且擱一擱,以後總有機會問。但沈芳芳和沈蘭蘭這對古裏古怪的丫頭着實讓我搞不清楚她們在打什麽主意,這是必須要盡快弄清楚的。
沈芳芳聽了我的話,不緊不慢道:“不醉公子已經取得龍眼玉,我們确實要依照先前的約定,将沈家古宅的秘密告訴你。”
“很好。”我倒了杯茶,喝了幾口,期間思忖了一下,“等等,龍眼玉是什麽?”
沈芳芳道:“龍眼玉就是龍王寶珠,之所以一開始沒有告訴你名字,是因為倒鬥的人都想得到它。‘龍王之眼’是這世上最有靈性的辟邪之物,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倒鬥的人如果得到它,非但能驅邪避災,而且它會給戴着它的人帶來無窮的財富和好運。”
嗯,就老子我沒聽說過,也不稀罕它。一萬顆龍眼玉跟我換焚香爐,老子也不換!
我溫吞地瞪了眼焚香爐,埋怨他為了這麽塊破玉,犯得着孤身冒險讓我擔心麽?
焚香爐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每次都是這樣,讓我一見了他那張面癱臉,就沒脾氣了。
沈蘭蘭這時候走出屋子去了,跨過門檻時還回頭看了我一眼,我不懂她那回眸一眼什麽意思,只覺被瞧得不自在。
我摸了摸臉頰,轉頭又見沈芳芳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皺了下眉頭,她卻也沒解釋原因。
接着,她說:“我和蘭姐姐繼承先祖意志,守護這座古宅,其實要保護的不是宅子本身,而是供奉在這裏的龍眼玉。”
随後,她說到建造整座古宅的原由。
沈家古宅的第一個主人就是沈千九,整座大宅的設計和督工都由他親自完成,他是風水大師,建造這樣一座大宅,自然處處都講究堪輿學,所以古宅中機關密布,奇門遁甲無處不有。
這件事我在一開始已經猜到了。
不過沈千九不是心血來潮才忽然要建造這樣一座龐大的宅院。
他是個倒鬥賊,本來為自己而倒鬥,到京城裏做官以後,為王爺倒鬥。某一次,他找到一座帝王墓,從墓中帶出來一顆通透碧綠的寶珠,那顆就是龍眼玉。
但是他沒有将龍眼玉的事告訴王爺,将玉偷偷私藏起來。
沈芳芳雖然沒有說是哪一座帝王墓,不過我猜,應該就是古宅下面的炎帝蚩尤墓。
自從得到了龍眼玉,沈千九就開始構想沈家古宅的藍圖,并且最後落實。照沈芳芳的說法,如果從上空俯視整座古宅,會發現古宅大體成八卦形,所有的建築都依照風水原理而建,其中的機關經過精密計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運作,使得建築分布格局根據黃歷改變。
而這樣龐大的工程,只為一個目的,就是“養玉”。
玉本來就是一種靈物,對于玩玉的人來說,它是有“生命”的,所謂“玉乃石之美者。”
還有句老話說,前三十年人養玉,後三十年玉養人。一塊好玉可以越養越通透,而有人就專門養玉,将其養成一塊靈玉,可給自己帶來好運。
龍眼玉不是一塊普通的玉,它本來就是靈玉,埋在墓中的風水寶穴,自然慢慢的變成了一塊妖玉。不過沈千九也不知道它到底能産生什麽作用,所以他建造了這座古宅,用來養這塊玉。玉也有磁極,為了不改變玉的磁極,不能讓玉離開它本來所在的地方,所以沈千九才不得不把陵寝改建,讓玉繼續待在這裏。
我聽完這段的時候,着實覺得沈千九是個走火入魔的瘋子,費這麽大工夫建造這樣一座大宅,就為了養一塊破玉!
沈芳芳說到這裏時,不自然地停下來。她看着我,眼神又和剛才一樣古怪。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她說:“我們的祖母告訴我們,沈家的詛咒都因這塊玉而起,玉會自己選擇和它有緣的人,那個人會是解除沈家詛咒的關鍵人,他也将會成為這座古宅的主人。”
“詛咒?”我覺得事情越扯越扯談了,但是沈芳芳的表情十分認真,她看着我,說,“我們沈家的人,男的必會喪身于意外事故,女的到了晚年會發瘋自殺而死,世世代代都遭受這樣的詛咒,我們當然想擺脫這種命運。”
這忽然提醒了我,在大學裏時的确聽沈二說過,他們家的人死的都很離奇,他爺爺就是從樓梯上摔下去死的,奶奶後來一直瘋瘋癫癫,最後也從樓梯上跳了下去。
光是這樣到不奇怪,但是他爺爺奶奶死了以後,他父親告訴他,他的曾祖母曾祖父也是這種情況。
沈芳芳沖我眉花眼笑說:“如果我和姐姐中的一個嫁給那個人,讓那個人入贅沈家,詛咒就會解除。”
我脖子一僵,只覺邊上焚香爐目光如刺,瞪向沈芳芳。
怪不得沈芳芳之前說守護沈家古宅的職責傳女不傳男,傳了男人就不能跟我結婚生子了。
不過他們的祖輩一定沒料到,老子我陰錯陽差地喜歡上一個男人。
沈芳芳繼而嘆了口氣:“不過我也看出來,這事不能勉強你。”
我摸摸脖子,心想,娘的,老子二十四年未走桃花運,現在桃花一開就來一雙。老子他媽的真想在沈二面前将沈家姐妹花左擁右抱炫耀一番過把瘾,可惜焚香爐看我看的緊,估計老子聞個桃花香都不行。
沈芳芳看起來知書達理,話說到這份上,她也識趣地起身打算離開。
她最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嘆息着,飽含着一股發自內心的愁懷:“龍眼玉是我們守護的一個秘密,本來我一直很期待那個人能将這個秘密揭開,同我一起分享,把我從被詛咒的命運中解救出來……不過世事無常,也許,我們的命運早已注定,無方可解。”
我嚴肅地說:“對不起,沈小姐,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很想幫助你們,我有一個好朋友也是沈家的人,我不希望他死于非命。但是,我心裏已經有了人,此生不能再娶老婆了。”
沈芳芳大方地一笑。
古話說,牡丹豔,桃花濃,一個女人對愛情的憧憬就仿佛是滿園的牡丹與桃花,争奇鬥豔。我在沈芳芳的眼裏就看到這樣的春景在一瞬間悄然逝去。
我一回頭,卻見焚香爐就站在面前,眼底一股清雅,如柳絮扶風。
沈芳芳在屋外頭說:“夜已深,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我和蘭姐姐會帶你們出去。”
屋門緊閉,燭光搖曳。
夜确實已深了。
我視線越過焚香爐肩膀,只見桌上點的是根紅燭,明燦燦的光,有幾分喜慶。
焚香爐站得極近,弄得我很不平靜。但我有正事要問,忍了忍,故作鎮定地道:“你把我打昏以後,後來幹了些什麽?龍眼玉你是怎麽拿到的?還有,你……是不是受傷了?”
焚香爐又湊近了一點,我深吸一口氣,看着他低下來的眉目,彼此間連呼吸的空隙都沒了,我再也淡定不下去。
焚香爐微微啓唇,漏出一個音,我也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字,也許是“瓶”,也許是別的什麽。他一手按在門楣上,一手把我壓住,二話不說吻了上來。
随後抱着我滾上了床。
他放下帷帳,老子混亂的意識裏終究還留有一絲清醒,忙攔住他:“等等!我們先把話說清楚,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我不能就這麽糊裏糊塗的——”
“什麽話,都等以後再說吧。”他咬着我的耳朵,輕輕說,“……讓我現在抱你。”
感謝上蒼,老子這時候腦子思路還是清楚的,我想了想,說:“等等,憑什麽我是下面那個?”
他笑了笑,手一推,把我按在床板上:“你自己說過,要做我的媳婦兒。”
我腦袋一暈,正想問老子什麽時候說過這種沒出息的話。但他卻封上我的嘴,不讓我再開口說話。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竟覺得此時的焚香爐渾身有一股說不出的妩媚,原覺得他清心寡欲,原來裏面藏了一副豔骨,直把我逼入深淵絕境。
汗水交加,酣暢淋漓。我一口氣也出不來,一邊罵髒話一邊直喘氣,後來他索性用手指堵了我的嘴說:“這種時候不要說那麽難聽的話。”
我被他整得精疲力竭,後來也就乖乖地躺他懷裏,随便他怎麽樣了。不過到了第二天早上,我還是很得意的,因為老子扶着腰下床的時候,他是完全爬不起來的狀态。
沈芳芳這死丫頭不知何時把門鎖了。焚香爐在床上睡得死沉,我本想出去透口氣,現在走不出去了,坐又坐不下來,只好再趴床上去。
不知不覺我又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下午。焚香爐坐在桌邊喝茶,沈芳芳敲門進來,把什麽東西擱在桌上,滿面笑意說:“今天走不了了吧?”
“嗯。”焚香爐輕輕地應聲。
“這藥很好用,塗上後,保準半天傷口就能愈合。”沈芳芳的話不輕不響,正好給我聽見,“那條墓道不好走,你們還是多住兩日再走吧。”
焚香爐拿起藥瓶子,淡淡說:“謝謝。”
接着,沈芳芳出去後,他就拿着藥瓶子走過來,我往床裏頭一縮,斬釘截鐵說:“不要!”
昨天一晚上老子已經羞愧得想死,現在要是再讓他給我往那地方塗什麽藥膏,我真想撞牆死了算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傷痛之處能忍則忍!
焚香爐嘆了口氣,神色有些古怪。那一嘆真是讓我莫名其妙。
這樣到了晚膳,飯桌上氣氛從頭到尾就很詭異。沈蘭蘭的目光自從定在我身上就沒移開過,沈芳芳轉向焚香爐說:“你媳婦兒怎麽一直鐵青着臉?昨天你對他不好?”
我筷子飯碗往桌上一擱:“我不吃了,你們慢用!”
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稱為“媳婦兒”,老子爺們的臉往哪兒擱!
走出飯廳時,只聽芳芳丫頭在說:“床笫之事,你要多讓着他才好,我祖母說,前世為一個人流了一千滴眼淚才能換來那個人今生的一個回眸,那個能和你同床共枕一輩子的人,此後的五百世都将飽受折磨,所以今生今世你一定要好好對他。”
焚香爐朝門口望來,他當時的目光是什麽意思,我不太懂。後來他摟着我的時候說:“拖油瓶,下輩子我再來找你。”
“下輩子你怎麽還能記得我啊。”我笑笑,把頭往他懷裏一埋。
也就是我們同床共枕的第二個晚上,我才發現他背上有道一尺長的刀傷,橫貫整個背部,傷口極深,皮開肉綻十分吓人。
難怪他這兩天說話總有些虛軟。
我恍然大悟,原來沈芳芳給焚香爐的藥,是治他背上的傷。傷在背部,他自己塗不了,才拿着藥瓶子走向我,想我幫他塗,結果我還誤會了。
焚香爐傷得很重,這天晚上開始發高燒,天亮以後就下不了床了。後來養了大半個月才痊愈,我們在沈家古宅一住住了半個多月,沈二在外面快急的發瘋,差點要動用人力財力拆了沈家古宅來找我們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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