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張家的巨變
我們在沈家古宅的那段日子,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我一點也不知道,焚香爐重傷卧床,我晝夜都在為他的傷勢擔心,所以也無暇顧及其它。直至後來我知道焚香爐是故意拖延我們離開的日子,這已經是後話了。
等我想起沈二和張睿,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後,那天芳丫頭翻出陳年美酒招待我和焚香爐,我才喝了一口,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張睿那雙迷醉在夜色裏的桃花眼,繼而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說:“糟了!小昭說等我們三天,沈二和他在一起,估計在外頭等得急瘋了!我還說會随時電話張睿告訴他我們這邊的進展,現在大半個月沒消息,估計他也急瘋了!”
焚香爐擡頭看着我,眼底晦澀,說不清他此時在想什麽。但我察覺到,他有事隐瞞。
芳丫頭也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後似乎是下定決心般地說:“不醉公子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們是時候離開了。要不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吧。”
我還想起一件事,就是我們此次來沈家古宅的初衷是為了弄清楚,那把本來鎖在紫檀木匣裏的鑰匙有什麽來歷。
我把鑰匙拿給芳丫頭和蘭丫頭看,兩個丫頭盯着半天,都皺着眉頭說:“奇怪了,這樣的鑰匙師傅也有一把,師傅說,這鑰匙叫‘鴛鴦配’,兩把成一副,尺寸一大一小,師傅帶着的那把比這把大一些,但是記得師傅說,另一把應該随着一個女子的遺體一起下葬了,為什麽會在你手上?”
鑰匙放在木匣中,木匣的确是從張雅雯的棺木裏帶出來的。我想了想前後關聯,覺得其中可能關系到張雅雯的死因,便問:“你們的師傅是誰?”
兩丫頭對看一眼,沖我搖頭:“我們不能說。”
“那這鑰匙是用來做什麽的?”
兩丫頭再搖頭:“師傅沒告訴我們,鑰匙師傅一直帶在身上,但從來沒見師傅使用過它。”
看來從這兩個丫頭入手問不出什麽名堂,我嘆了口氣,只好作罷。
第二天,丫頭們換了現代裝。看慣了她們穿古裝旗袍,束發盤髻,忽然露胳臂露小蠻腰,我一時有些看不順眼:“現在怎麽說也是冬天,你們穿這樣……”
兩丫頭轉了轉眼珠,急忙去換了套羽絨服……
芳丫頭說,那條墓道是自從沈家古宅被封以後唯一留下的一條能通往外面的路,從地下墓穴通到圍牆外面,繞過護城河——我一想起那些養在水裏的屍鬼,不禁渾身發毛。不過,這條墓道只能使用一次,一旦打開出口的封門,同時也就啓動了整條墓道的自毀機關。芳丫頭最後毅然決然看着我說:“我和姐姐已經決定離開這裏了,既然不需要再守護龍眼玉,我們也沒必要繼續住在古宅中。”
兩丫頭其實偶爾也會自己偷溜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不過她們終歸沒有怎麽接觸過外面的人,心思單純,整天在古宅裏裝神弄鬼打發時間。我聽她這樣說,竟不禁有種父親擔心女兒被壞男人拐騙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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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道雖然難走,不過期間的過程并不是重點,我們如何避開墓道中的機關,又如何铤而走險,這些就不詳細交代了。
重點是,我們走出沈家古宅,渡過來時也經過的蘆葦湖,只見不遠處停着三輛武裝車,車上設備齊全,頂上架着衛星接收器,一個黑西裝男人舉着望遠鏡,拿着耳麥在說什麽,嘴巴動得飛快。
繼而我們聽見一聲嚎叫,再接下去就見沈二愣頭愣腦地沖過來,一把抱住我梨花帶雨說:“天啊地啊!小王,你是鬼魂還是本人!”
“本人。”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淡淡回他。
他仍在我耳邊嚎哭:“不對,你一定是鬼!或者是我的幻覺!都這麽久了,我知道你肯定在裏面出了事!你死得慘不慘?有什麽遺願未了?你是趕着去投胎,臨走前來跟我道別的嗎?!小王啊~~~你死得好慘啊~~~~哥們好舍不得你啊~~~~”
我推開他,徑自朝武裝車走去。沈二又在我身後攔截下兩個丫頭:“怪怪,什麽時候地府裏的黑白無常換成美女了?”
我想說,這兩個女版黑白無常是他家親戚,不過懶得開口解釋,一頭鑽進武裝車內,朝司機大哥笑了笑:“麻煩送我們到沈家。”
兩個丫頭一進城就玩瘋了,什麽店什麽街都想去轉一轉。她們身手好,而且在迷宮一樣的古宅中都能來去自如飛檐走壁,我不擔心她們會迷路,留下沈家地址讓她們稍後自己摸過來。老子年紀大了,沒那個精神頭陪她們,到了沈家立馬就歇菜了。
我原以為那三輛武裝車是沈二雇來的,後來一問才知道不是沈二的主意。要拆了沈家古宅的人也不是他。
以沈家的勢力,還不至于能動用武裝車大搞土木工程。
我從焚香爐的房裏出來,見沈二候在門口,本想和他談一談我和焚香爐的事,可是他卻心事重重,拉着我到客廳沙發邊坐下。
這天沈家老爺夫人和他四個姐姐都郊游去了,而家裏頭的傭人們卻不知為何事,個個忙得不可開交,兩個管家動不動就過來向沈二請示,禮金要準備多少,花圈要什麽款式的,西服要做幾套,悼詞請誰寫,悼文內容是什麽……
我納悶:“你們家有親戚奔喪?”
沈二盯着我,從沒見過他如此這般嚴肅:“小王,辦喪事的不是我們家,是蘇州張家。”
我一怔,當時也沒多想:“張睿家裏誰去世了?大老爺?”
沈二眉頭緊鎖,凝重萬分地說:“要拆了沈家古宅的不是我,我也沒這本事。”他看着我,忽然就不說下去了。
我被他吊足胃口,急道:“賣什麽關子,快說啊!”
沈二張嘴要說,手機卻忽然響了。他看了眼手機,再看看我,鬼鬼祟祟閃到一邊去接電話,聲音還故意壓得很低,不讓我聽見。
我前面瞄見他來電顯示的名字裏頭一個字是“張”,猜測可能是張睿打來的。沈二挂了電話回到沙發上,捏了捏我的手,我被他婆婆媽媽的舉動吓出一身汗。
“誰打來的?張睿?”
沈二抿了抿嘴,重重說:“是張睿。”
剛才他的表情讓我提心吊膽,就怕出事的是張睿。我們離開張家的前一晚,張睿情況那麽糟糕,我就怕他大半個月沒我們的消息,為我想不開做傻事。那天晚上,我離開他房間,回頭看見他半隐在黑暗裏的背影,就覺得似乎我一轉身,他就會拿刀子捅自己的心口。他對別人笑若春風,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一轉身對自己卻決絕而狠辣……現在既然沈二說打電話來的是張睿,至少我知道他還安然無恙,不由得大松一口氣。
但是沈二接下來卻凝重地說:“張睿這半個月一直在向我打聽你們的消息,我告訴他,你們進了古宅那麽久沒出來,估計兇多吉少,他說,哪怕你們真的死在裏面了,他也要拆了整座古宅把你們的屍首挖出來。”
我心一提,一邊心說張睿這傻瓜蛋,竟鑽牛角尖!一邊忙道:“那你剛才告訴他我已經出來了沒有?”
沈二道:“說了。他說馬上就來武漢,現在大概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
我想了想,總覺得哪裏有點古怪。
沈二接着按住我的手說:“小王,最近張家發生了許多事,現在的張家已經不是以前的張家了。雇武裝車和私人武裝警察的人是張睿,他還拜托姜四爺和武漢市政府交涉,想買下沈家古宅那塊地。你別懷疑他為什麽有這種能耐,因為他現在是張家的當家。”
我震驚地看着沈二,腦中不禁浮現張睿那張在夜色裏看,有些清白冷漠的臉,眼底藏着溫淡卻蒼涼的一絲冷笑……
沈二緩上一口氣,對我說:“張老爺子和他哥哥張慈都死了,你知道他們怎麽死的麽?他們都是中毒死的,死在家裏頭!現在外面傳言,是張睿下的毒手,張慈的女朋友控告張睿是兇手,可是沒有證據,警察抓不了他。你明白最近張家發生的巨變了沒?現在張家做主的人是張睿,一切和張慈在的時候不一樣了。我就說麽,外表越是溫和好相處的人,骨子裏都藏了一手,雖然也有傳言說張老爺子和張慈都是被他克死的,可哪有那麽巧的事,兩個人同時食物中毒而死,其他人吃了一樣的東西卻沒事?我都覺得這事蹊跷,一會他來了,你小心應付,千萬別說我對你說過這些,不然我怕下一個被毒死的人是我啊!”
我僵着臉,不知該說什麽。
我想說,張睿應該不是這種人,沈二太小題大做。可是晚上,四輛悍馬停在沈家別墅門口,夜風裏,張睿從車裏出來,一身素黑,異樣的深沉。
他越過花壇直朝我望過來的那個眼神,我覺得是有些不對勁。
但是他到我面前,眯起眼淺淺的一個笑容,又讓我覺得他和以前沒什麽兩樣。
他臉色不太好,看得出連日來操勞過度,先對沈二點了點頭,再轉向我,聲音清冷,不過和平常一樣溫文有禮:“我怕沈二公子騙我,現在看見你還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總算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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