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新的故事
張睿的話到是讓我想起以前沒有注意到的一件事。
從沈家古宅出來以後,我把一筆錢彙入張睿戶頭,還他當初為我拍下一只香爐的錢,剩餘的我存入了自己的賬上。
那筆錢是我們跟着兩個丫頭從古宅下面的墓穴走出去時,焚香爐中途進了一間墓室,帶出幾件明器,出手以後得來的。
焚香爐以前說過,他從來不從墓裏帶明器出來,我問他這次為什麽破例。他眼睛望着我,平靜而緩慢地說:“以前不帶明器出去是因為我不喜歡賺死人的錢,現在不同了,我要賺錢養你。”
我傻傻的笑了,兩個丫頭當時就在邊上看着我們,我也不好意思得寸進尺。
後來我問焚香爐:“你幹倒鬥有多久了?”
當時我并不知道為什麽,他聽了我的話後,眼神竟暗淡下去,看着我一言不發。
我看他不想回答,只以為他是不想我知道過去那些不風光的事。
如今再想起他那時候的眼神,我朝床頭昏迷的焚香爐看去,繼而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來。
姜四用的麻繩是十幾股粗麻線編成的,表面粗糙紮手,大概是忌憚焚香爐神通廣大,繩子勒得賊緊,纏在脖子上的兩圈繩子磨破了白皙的皮膚,留下清晰的兩道血痕在頸窩出,有些淩虐的味道。
焚香爐要是這時候突然醒了,他那雙沉靜的眼若望過來,也許我會忍不住抱着他哭。
我哽咽了一下,說:“張睿,先放了香爐吧。”
張睿在我身後,沒有聲音地坐在老地方,我不知道他此時表情如何。
我說:“他是誰,以前做過些什麽,二十年前的事跟他有沒有關系,他是不是曾和考古隊在黃羊川活動過……這些等他醒來,我會一一向他問清楚。但我不想他醒來時,發現自己還被綁着。”
我手抓着綁住焚香爐的繩結,微微發抖。
我身後,只聽見張睿将茶杯輕輕擱在桌上的聲響,繼而是他走過來的沉重腳步聲,步子不太穩,他的病情似乎真的不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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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我身旁,手裏提了一片薄薄的小刀片,雙指夾着往焚香爐脖子那兒伸去。我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大氣不敢出一下。他朝我瞥了眼,我目不轉睛盯着他:“……張睿?”
他勾了下嘴角,但是卻沒有笑容,手勢輕輕一擡,焚香爐脖子上的兩圈繩子整齊地斷開。
我松了一口氣,輕輕說了句:“謝謝。”
張睿道:“姜四爺的傷勢估計也要養兩天,所以你不用着急。等明天我安排車子送你們走,天涯海角,要去哪裏随你們。瓶子,”他重重地說,“好好照顧自己,有事捎信給我,我能做的,一定幫你辦到。”
我本想問他,姜四那邊怎麽交代,但看張睿背過去的臉,我是怎麽也沒有勇氣問出口。
我看着他的臂膀,他的肩并不削薄,但此時卻讓人有一種瘦弱的印象,微微在顫抖着,我伸了伸手,又急忙縮了回來。
“那個人你不找了?”我問他。
他背對着我說:“總有別的辦法可以找到他。”
沈二好死不死,偏在這種緊要關頭沖進來,還用極其聒噪的嗓門大喊:“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怎麽姜四爺一去一回成那個樣子了?誰跟他動手的?”
張睿轉過身來時,表情已一片淡然,冷冷看着沈二,道:“姜四爺呢?”
沈二一臉迷糊,指指門外:“他一只腳剛跨進客廳,就倒門口了,你們家大夫說他傷了哪根重要的骨頭,估計得躺幾個月呢。”
“我去看看姜四,你們慢聊。”
張睿急匆匆走出去,沈二愣在門口,回頭看見床上的焚香爐,沖我瞪大眼睛。我一攤手:“你別問了,問了我也跟你說不明白。”
之後,離開了蘇州,我也沒有回上海。沈二回武漢老家,我說斬鬼刀先寄放在他這,我們在火車站分道揚镳,我和焚香爐去了長沙,土夫子的發源地。
路上坐火車,包廂裏就我和他倆。我變了個幌子,問焚香爐:“張睿跟我說,他有個朋友以前是考古隊裏的,好像認識你,不過那朋友二十年前就不幹考古這行當了,呵呵,我想這應該不可能吧,香爐,二十年前你才幾歲呢。”
我靠在車窗上,佯裝不經意。列車駛入一條隧道,等出來時,焚香爐才慢慢開口:“太久以前的事,我記不清了。拖油瓶,”他眼睛波瀾不驚看着我,“你怎麽認為?”
他這麽一問,我反而接不上話,再想問時已失去機會。
等我們到了長沙,跟着當地的土夫子混了一段日子後,我對焚香爐說,這樣過日子不是個辦法,總得有個正經的行當幹幹,有穩定的收入才行,我不想我們的生活費就靠三天兩頭掘墓淘沙。
長沙的一位倒鬥老前輩說,我這種觀念說明了我天性不适合倒鬥,而是向往安穩的生活。
我說:“老先生說的是。”
焚香爐誠摯地對我說:“可我除了倒鬥,別的都不會。”
我拍拍胸膛:“這事我包辦,營生的方案我已經想到了幾個,就看哪個可行度高,風險低。”
我在幾個方案裏挑挑揀揀,然後給沈二寫了張單子,讓他到上海替我置辦一些東西,幫我把爺爺留下的那些鐘表打包派人送過來,随後我再帶着火眼晶晶的專家級鑒定大師焚香爐逛了圈二手市場,淘了些能湊合的複古玩意,最後再拖那位老前輩幫忙,在清水塘開了家店。
一開始生意不好,我和焚香爐吃了一個月的白饅頭,焚香爐略加改了改店裏的布置,說是這樣應了風水,能生財,果然後來日子就好過多了。
不過,店內的生意基本都是我在經營,焚香爐就像見光死的吸血鬼,整天窩在店鋪最陰暗的角落,有幾次我出去進貨,他一個人看店,據說差點把我們的老顧客吓得以後再也不想來。
連老前輩都扯着我的袖子管說:“你那個養金魚老沒幾天就養死的随從,該不會被鬼上身了吧?”
我哭笑不得。
自從離開蘇州張家以後,焚香爐的話确實變少了,有時候跟我都一天說不上幾句話,晚上辦床事,我都被他折騰得很慘,汗水淋漓,四肢無力,他也不噓寒問暖一句,于是有那麽幾天,我怪他不體貼,跟他鬧冷戰,他一聲不吭睡了好幾天地板,我沒好氣道:“你這是故意裝的很落魄,想我同情你可憐你心疼你是吧,欺負我心軟啊!還睡地板,快上來!”
一開始我還沒注意到,還是老前輩提醒我,說我那個伴一天比一天話少,再下去要成啞巴了。
經老前輩提醒,我察覺到,連我煮的他最愛吃的五香豆炒蝦仁,他也漸漸的不大吃了,飯量日漸在減少,最後終于在夏天脫水中暑。
我端着藥伺候在床邊,哄了半天他不啃喝。我生氣地把碗一擱,說:“你這什麽脾氣,病成這樣還不啃吃藥,你想怎麽樣?”
焚香爐面色白得跟紙一樣,額頭浮着虛汗,皺了皺眉頭,對我微微眯開眼。他抓着我的手說:“拖油瓶,你別生氣。”
“我能不生氣麽,叫你吃藥不啃吃,叫你吃飯你也不要,小孩子都沒你這麽作!你喜歡我伺候你,也不用這麽折磨我!”
焚香爐睜開眼,眼縫裏暗淡的光朝我望來:“……我不希望你離開我,我寧願這樣病着,你就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麽事都會守在我身邊。”
我皺了皺眉頭,苦笑:“你啊,怎麽跟小孩子一樣耍無賴!”
“你就當我是耍無賴。”他半閉着眼,沙啞的聲音極富磁性,“拖油瓶,我愛你入骨,恨不得每天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你在我身邊。我不要你這麽辛苦地賺錢,錢我會賺,你這一輩子有我養着,你要什麽盡管向我開口,什麽事都不需你操心,你只要開開心心做我的拖油瓶,讓我疼你寵你,照顧你一生,這樣子不好麽?”
他眼中的神采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熱忱真切,沒有半絲虛假。這是近幾個月以來,他話最多的一次,我不但驚訝,還很想槽他臺詞說得這麽生硬。可是看見他眼中的那抹神采以後,卻不由苦笑。
“你腦子燒糊塗了吧!”
焚香爐這樣患得患失,好像眨眼我就會離開他遠走他鄉似的,我不懂為什麽他會有這種顧慮,當時也沒有深入地去探究過。焚香爐病好了以後,又恢複到沉默寡言那副老樣子,我就以為他那時候只是使性子而已。
八月頭的時候,店裏來了兩位稀客,她們推門走進來,我蹲在不給力的空調下打扇子,聽見挂在門上的搖鈴響了,起身把腦袋探出櫃臺一看,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兩丫頭大熱天穿着高領旗袍,一個東張西望,一個到我面前,指了指我身後架子上的香爐:“老板,那個多少錢,開個價,我買了。”
我一邊搖扇子,一邊說:“對不起,丫頭,那只香爐是鎮店之寶,非賣品。”
丫頭扁扁嘴:“看起來不過就是只漢代官窯,有什麽稀奇的?”
我笑笑,搖了幾下扇子,說:“芳丫頭,你跟你姐姐不是在武漢住得挺好麽,專門跑長沙來,不會是為了買我店裏一只香爐吧?”
芳丫頭眉花眼笑說:“那只小的我不要了,我要那只大的,另外希望老板附送我一只玉瓶。”
我愣了愣:“怎麽說?”
芳丫頭給蘭丫頭使了下眼色,蘭丫頭機警地點點頭,守到門口。我看她們鬼鬼祟祟,知道她們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便也壓低聲音,用扇子擋着說:“找我和香爐什麽事?”
芳丫頭道:“有活兒幹,雇主是姜家當家的姜五爺,這活兒稀罕,我們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跟我們合夥。”
我聳聳肩:“經驗豐富的老手明顯指的不是我。”
芳丫頭拍拍我的肩:“你不是你們家那口子的拖油瓶麽,我想了想,也算你一份吧。”
我用扇子拍拍額頭,心說,真他媽後悔讓兩丫頭留在武漢跟着沈二混,天知道沈二向她們抖出我多少底子!
第69 張睿的誘拐
我忙着關店打烊,就讓焚香爐到裏面去拿甘菊出來泡花茶招待兩丫頭。
焚香爐進去了半天,我們在外頭只聽見簾子裏面鍋碗瓢盆砸地上的聲響,我忙進去一瞧,還好落地上的是一套不鏽鋼的茶具。
我再擡頭看,焚香爐直直立在架子前,指尖不知被什麽戳破了一道血口,殷紅的鮮血順着細長的手指往下淌到肘窩裏,映襯着皮膚白得幾乎泛出青色來。而他卻渾然不覺,呆呆盯着架子,好像三魂六魄全不在那副軀殼裏。
他最近經常心神不寧,我已經見慣不怪了。但是兩個丫頭卻覺得很稀奇。
“不醉公子怎麽了?”
我拍拍手,過去把茶具撿起來:“他啊,天氣熱,容易走神吧。人總有低靡的時候。”
這話其實純屬我自己圖個心理安慰。
我也不知道焚香爐近來是怎麽了,吃飯把碗砸了,睡覺從床上滾下地去,洗澡還能在浴缸裏摔得頭破血流。想起以前他在鬥裏來無影去無蹤,身輕如燕,現在在家裏頭卻能天天鬧得驚天動地,有時候半夜裏驚醒,滿頭大汗,神色俱厲,我問他怎麽了,他抓住我的手不住發抖,就是不開口說句話。
等我把茶具放回原位,焚香爐還站在那兒,神情呆滞,眼睛死死盯着架子,眨也不眨。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個位置卻空無一物。
“香爐?”我推推他,他忽然抓住我胳臂,力氣大得快掐斷我骨頭:“拖油瓶,不管怎麽樣,你別離開我。”
方才他眼睛裏渾黑一片,此時朝我慢慢轉來,裏面透出一點光,過了會兒,神色緩和下來:“你招待兩個丫頭吧,我有點累,想去睡一會。”
我看着他閃到簾子後面去的身影,心裏不免擔憂,還是兩個丫頭機靈,一看就看出問題來。
芳丫頭說:“不醉公子他,是不是眼睛不好?”
我心裏咯噔一下,忙沖進後屋裏去!
因為這事,一度鬧得家裏雞飛狗跳,兩個丫頭來找我們合夥的事也擱置了。
過了幾天,我在鋪子外煎藥——之所以我要在外面煎藥是因為中藥熬起來一股刺鼻的味道,芳丫頭受不了,我才搞了個小竈在外頭路邊熬藥。
長沙夏天熱得像火爐,風裏帶着股焦味,我蹲在屋檐底下滿頭大汗地搗騰。此時,街對面有個人買了兩個薄餅,蹲到我跟前來啃,我想什麽人非在我店門口啃大餅,擡頭一看,那人留着濃密的胡渣,咧嘴朝我笑。
我扯了扯嘴角,對此人說:“兄弟,這麽熱的天,你也穿白大褂?不枉我給你取的綽號。”
白大褂一口吞了餅,擦擦嘴說:“在蘇州天天吹空調,哪能料到長沙這麽熱!”
店鋪門上的搖鈴響了幾聲,芳丫頭沖出來:“李琅玉,五爺等着我們回音,我們最好近日就行動。”
白大褂擡頭瞅瞅丫頭,丫頭低頭瞄着他,兩個人眼神刀光劍影,顯然一眼就看穿對方是同行。
白大褂斂住神色,拍拍我肩膀:“喲,他娘的,媳婦兒挺漂亮啊,難不成已經有娃了?”
我皮笑肉不笑說:“我是有伴了,不過我們家那口子生不了,你別指望認個幹兒子什麽的。”
“怎麽,媳婦兒生不了?我有我們老家專治不孕的土方子,保管一吃就生,生男生女兩種配方,要不我抄給你老婆,讓她吃上半個月,肯定能懷上啊!”
我翻翻白眼,撇下白大褂鑽進鋪子裏。白大褂在我身後繼續起勁地嚷嚷,芳丫頭也在嚷嚷,白大褂說,丫頭做了人妻當溫婉些,丫頭說,就算真嫁了人也不會對你溫婉,何況姑娘我還沒嫁人……
兩個人堵到門口瞪來瞪去,前一腳後一腳,差點把我小店鋪的門擠壞。
蘭丫頭正在收拾貨櫃,她不喜歡見陌生人,一看白大褂進來,忙閃屋裏頭去了。
正好是下午生意最冷清的時候,我們三個就在店鋪裏說開了。
白大褂說,他是來找我入夥的。芳丫頭一聽,就把他當搶生意的勁敵看,抓着我,對白大褂說:“先到先得,李琅玉是我們先找上的。”
丫頭只有白大褂一半歲數,論資質論閱歷,白大褂都比她強。他從我表情裏就看出名堂了,狡猾地說:“可是他沒有答應你們吧?”
“沒有答應是因為有事耽擱了。”芳丫頭朝我使眼色,白大褂一同望過來,我嘆了口氣,對白大褂說:“是不是張睿讓你來找我的?”
不管張睿有沒有吩咐過白大褂,白大褂一聽我的口氣,立馬道:“是當家的意思,小哥你看呢?”
我搖搖頭:“香爐最近在養病,我走不開,如果是倒鬥的事,只好抱歉了。”
“香爐?龍小爺?”白大褂大驚小怪道,“小爺得了什麽病?”
“眼睛有時候會看不清東西,他這樣根本沒法下鬥。”
白大褂後來出去打了個電話,接着就很幹脆地走了。芳丫頭繼續堅持不懈賴在我店裏,就等着焚香爐那裏何時有轉機,好拖着我們下鬥。
焚香爐的眼疾并不嚴重,大多數時候視力正常,但是吃不準什麽時候會突然看不清東西。他不肯去醫院檢查,我也覺得以他蠱師的身份不适合上醫院,就托老前輩找了位老中醫來。
當地的老中醫跟巫師差不多,說焚香爐和店鋪的風水犯沖,引來有眼無珠的惡鬼,被纏上了,接着配了些中藥,讓我天天熬給焚香爐喝。
焚香爐看過藥材,說确實是用來治眼疾的,我才放心讓他喝。
因為這樣,芳丫頭邀請我們合夥的事,我一直沒答應下來。
約莫過了一周,一輛野戰特種車駛到店鋪門口停下了,小地方哪見過這種武裝車,附近鄰居聚到街上,各種古怪的目光往店鋪裏瞧。
我走到店門口,車上跳下來三個人。
一個是白大褂,一個是穿着叢林迷彩服的張睿,戴着墨鏡差點沒認出他,還有一個小夥子看起來和張睿差不多年紀,面孔陌生。
我愣在原地,打量張睿。許久不見他,上次離別時,他還是面如白紙病危不起的模樣,憔悴得讓人心疼,現在卻宛如脫變一樣,全副武裝,腰胯綁着他慣用的刀具包,精悍幹練,我的心情真是難以形容。
張睿沖我微微一點頭,說:“進去說話,好麽?”
我忙關了店鋪,拉上卷簾,緊閉窗門。白大褂和那個陌生人仔細檢查過門窗,張睿道:“我來找你,有兩件事。一是給你家香爐送點東西來。”
他特地沒用“龍小爺”這個稱呼,我總覺得語氣裏有點酸味,頭皮發緊,板着臉摸了摸額頭。
張睿道:“老榛說小爺眼睛不好,我帶了祖傳的藥方和一些藥材來,那些藥材是我從家中藥庫裏翻出來的,外面恐怕買不到,你按我的方子配藥時千萬細心一些,別弄錯分量,用完了就再沒有了。這藥醫治小爺的眼睛絕對有效。”
白大褂遞過來一包東西,我千恩萬謝。張睿跟着又說:“第二件事情比較緊急,我長話短說。”
我心說果然重點在後面,背靠着櫃臺,聽張睿講下去。
張睿道:“姜家現在掌控着國內古玩拍賣市場,尤其在北京,任何一件古玩字畫要出手,當中都會經姜家的人之手,再轉手出去。但是兩個禮拜前,有人在北京十裏河華聲天橋淘到一件大漏,沒有和姜家打過招呼就放到網上炒作,姜家發現以後,關閉了網站,當家人五爺親自出馬和大漏的賣家交涉,期間發生了流血事件,這件事在北京鬧得很大。”
我想起兩個丫頭來找我們時,提過姜家的五爺,不禁覺得和張睿說的事也許有關聯,本來有些意興珊闌,現在到來興致了。
張睿看出我感興趣,接着說:“那件大漏被姜家扣下了,姜家自然要查它的來歷。按那個撿漏的人說,他是某天路過華聲天橋,碰巧看到有個老頭在那擺攤,攤子上東西五花八門什麽都有,他随便看了眼,就看見那只大漏。但是以掌眼門給那件大漏的估價,不可能有人敢在北京拿它出來擺攤,廉價賣出去。姜家接着就查到幾年來,那件大漏已經經十幾人轉手,而在最早低價抛售它的是一個姓顧的大學教授。”
張睿忽然停下來,定睛看着我,從他的眼神,我猜出接下來他要說的事一定非比尋常。
過了會,他道:“這個顧教授以前是考古隊的,姜家派人去找了他三次,最後一次終于問出,那件大漏是二十年前,在黃羊川的一座古墓裏挖出來的。”
張睿的語氣重了幾分,顯然是說到了關鍵部分。
此前芳丫頭一直沒機會說明邀我們入夥的內容,現在聽了張睿的話,我不禁猜想道:“你們該不會是通過那件大漏,發現那座古墓裏有更大的寶藏,你們全副武裝過來,想找我和焚香爐一起去盜那座墓?”
張睿淡淡一笑:“你想錯了,寶藏我沒有興趣。那件大漏是一只四十公分長的玉如意,如意上刻着銘文。文字我拓下來了,沈公子說你也看的懂,讓我帶過來給你看,免得說給你聽,你不信。”
張睿手一擡,白大褂遞過來一塊絹布,張睿将絹布交到我手上:“你自己看。”
我打開絹布一看,寫的是梵文。
本來我是看不懂梵文的,不過在武漢沈家的那些日子,我為了想看一看沈家那本筆記,就讓沈二教我識別梵文。雖然學了點皮毛,不過絹布上的內容我确實看的懂。
看完以後,我驚訝道:“一清太上老君,二清元始天尊,三清通天教主?這些不是《封神演義》裏的麽,這什麽意思?”
張睿挑了挑眉,看來早料到我會這樣問:“來你這之前,我去找過沈公子,他給我看了他們家祖傳的那本筆記。”
“……”我驀然有種不知該說什麽的感覺,沈家老祖宗如果知道沈二這麽随随便便就把筆記給外人看,大概會還魂人間來教育這個敗家子。
不過張睿眼神在那瞬間變了一變,我猜他也一定用了什麽騙招讓沈二服帖。
在那一道淩厲的眼神之後,張睿的聲音沉了下去:“看了那本筆記以後,我想我知道要找的人是誰了。如意上的銘文內容,沈家筆記裏也有。筆記上說的是,沈千九當初收三個徒弟的目的,就是對應這三清。我還記得你說過,在沈家古宅的塔裏看到過三座石像,并列置于塔樓頂層。”
我微微一怔,點頭。
張睿眼神透出懾人的銳氣,道:“東方龍首,塔頂代表至高無上,天穹頂端。我想塔裏的三座石像也對應了三清的意思,三清既是最高仙境,三座石像代表居于三清境的三位尊神,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
“可是那三座石像,應該是炎帝、蚩尤和壁畫中蚩尤身邊的那個人。”
張睿莞爾一笑,有些神秘:“我先不告訴你那個人是誰,免得我這邊對你沒有吸引力。”
我臉色一僵,心說張睿顯然和兩個丫頭的目的相同,但他比兩個丫頭聰明多了。
“你是怎麽知道,蚩尤身邊的那個人的?如果你說那是黃帝,我覺得不可能。”
張睿笑而不語,慢慢淡了嘴角處那絲意味不明的淺笑,他道:“你說過,古宅下面的墓葬着炎帝和蚩尤,墓應該是蚩尤身邊的那個人營建的,那人和黃帝有深仇大恨,不管是誰,都不會把他們放在一起吧?但是,石像有三座,代表三個人,那第三個人應該是畫中蚩尤身邊的那個人,這些推測都應該不會錯。古宅下面的墓裏只葬着炎帝和蚩尤,那麽建造那座墓的第三個人的墓肯定在別的地方。”
我反駁道:“那個人不一定有墓。”
“有。”張睿道,“銘文中寫了,三清境就是三座墓,那第三個人的墓就是通天教主的‘碧游宮’。雖然是假設,不過是不是這樣,去了就知道了。”
他挑眉看着我:“我是專程來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如意經過鑒定,可能是屬于古滇國的東西,我想你還記得明王墓裏,那座古滇國的機關臺。”
不得不說,張睿這番措辭甚有技巧,該有的重點全在裏面了。
從明王墓出來,我就想過,那把古滇國的刀能啓動明王墓裏的機關,兩者會不會有關聯,現在看,通天教主的“碧游宮”裏也藏着這樣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或許還和黃羊川的墓有關,而那裏的墓就是二十多年前考古隊去過的那個,曾在考古隊待過的顧教授在那時候把如意帶了出來,那麽,焚香爐是不是也去過那座墓?
張睿又說:“而且,有關古滇國的記載非常少,被記錄在如意上的那三座墓如果和這個古國有關,那麽裏面的葬品恐怕世間罕見。沈家古宅下面的墓,你說已經進不去了,現在只剩下通天教主的墓,姜五爺也在找那座墓,我們必須趕在他的人前面,所以我不能在這耽擱太久,你最好馬上給我答複。”
我心神混亂,一時不知怎麽答複。
想起《封神演義》中,通天教主是與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對立的,塔中第三座石像被破壞,不知是不是隐含了這樣的含意?
那時候焚香爐在第三座石像前站了很久,他的神情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我想起當時他的一舉一動,那些細節在腦海中反複回放,忽然間,我仿佛抓住了什麽線索,卻又不夠清晰。
焚香爐說,他的記憶有一段空白,他從哪裏來,他的親人在哪裏,他在這世上有沒有朋友,這些記憶他都沒有。而他在看到那些石像時,似乎又好像知道些什麽,我認為那和他記憶中的那段空白部分有關。
思來想去,這個“碧游宮”确實對我有吸引力。
張睿看我考慮了很久不說話,便又懇切地說:“瓶子,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和我一起去找‘碧游宮’,到了那裏,我會告訴你,蚩尤身邊的那個人是什麽人。”
“我是很想知道這些。”我認真地對張睿說,“可是不管我多麽想知道,它們都沒有焚香爐重要。除非香爐的眼睛痊愈,不然我沒心情去盜什麽墓。”
張睿微微一愣,過了會,不慌不忙說:“你想清楚了,有些事錯過了就沒有第二次機會。”緩了緩語氣,溫聲說,“我的藥能治好龍小爺的眼睛,但是你也許只有這一次機會找出龍小爺的過去。”
雖然我答應張睿,是在和焚香爐商量之後但是張睿當時的表情志在必得,他知道我是一定會跟他去的。
那天晚上,張睿他們就安頓在店鋪旁邊的旅館裏,而我在和焚香爐辦完了床事以後,精神渙散難以控制的當口,不知不覺地向焚香爐提起,等我察覺到想收口,卻早已說了大半。
焚香爐平靜地注視着我:“你想去,對嗎?”
我頓了半晌,搖頭:“我們就這樣過日子挺好的,我哪兒也不去。”
他翻身壓住我。不久前的激情還浮蕩在空氣裏,整床的淩亂顯露着一股狎昵氣氛,我們身上淌着熱汗,他身上淡淡的沉香蓋住了汗水的氣味,接觸的皮膚間滾燙。
我閉着眼,聽他粗沉的聲音在我耳邊說:“拖油瓶,我只希望你記住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記得我,我會一直等,等你想起我的那一天,哪怕到最後我們陰陽兩隔,再無法相見……”
他最後那句話說得淡,我心裏卻重重一沉:“我怎麽會不記得你,香爐,你別胡思亂想,你想我陪在你身邊,我就什麽地方也不去,我們一起經營小店,等你的眼睛好了,再和你一起下鬥,找你的過去。”
“你去做你想做的。”他淡淡笑着說,“別擔心我,我又怎麽會舍得離你而去。”
他從我額頭開始往下,順着鼻梁、下颚、脖子……慢慢吻下去,細致而溫柔,一直沒有給我再開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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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