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将滿腔的愛意都封印在了一...)

翌日清晨,導演就在群裏通知六點整集合。

姜奈怕在寒冬拍夜戲的後遺症,早起第一時間,先是倒了杯水,吞了感冒藥。

十二月的橫店很冷,她光着腳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了一道縫隙,外面天邊灰白,濃重的霧氣像落雪,安靜地看了會兒,才走進洗手間換身衣服。

姜奈趕到劇組時,時間顯示五點四十分,距離集合的時間提早了二十分鐘。

工作人員已經有條有序的布置着片場,今天她飾演的女主邢杉月又有一場激烈的打戲,場景是在二樓,而化妝間在一樓的左邊,姜奈推門進去,意外看到餘南霜已經坐在化妝鏡前,開始定妝準備着等會的拍攝,身邊還有兩個助理忙着給她端茶倒水。

片刻後,姜奈平靜地走到屬于自己的化妝臺坐下。

幾乎是一坐下來的功夫,餘南霜的眼神就跟過來了。

見到姜奈從包裏拿出劇本翻閱,距離不遠,清晰可見她在劇本的空白處密密麻麻的批注着。餘南霜表情有點窒息,過了幾秒,她竟破天荒地跟姜奈打起了招呼:“奈奈,這麽早啊。”

姜奈低垂的眼睫輕擡,看了餘南霜一會,淡淡的聲音:“嗯。”

餘南霜的笑容變得凝滞,又說:“謝謝你請劇組的人喝奶茶,挺好喝的。”

這話明顯是違心到一個字都不能信,姜奈心知餘南霜的态度大轉變是為什麽,她唇角彎起,回以微笑。

“奈奈,上妝了。”

這時,化妝師整理好工具過來,也間接打斷了兩人對話。

姜奈點頭,規規矩矩地在椅子上坐好。

像化妝師在這個圈內接觸了這麽多明星演員裏,姜奈這一類的,是相處起來最輕松的。她這張極美的臉年輕精致,用不到過多的粉飾,很容易上妝。

而且脾氣又好,平時說話都是聲音輕輕的,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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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上完妝後,借着燈光去打量片刻,化妝師也不管旁邊還坐着一位,忍不住驚嘆道:“奈奈,你真的太美了,會讓天底下的男人都為你失魂落魄的。”

姜奈睜開眼睛看向化妝鏡裏,可能是每天看多了。

她倒是覺得自己,有點皮膚白外,其實很平庸。

化妝師卻不這麽認為:“要命啊,男人看了沒幾個能把持住。”

姜奈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去想,那謝闌深會把持不住嗎?

半響,她咬咬嘴唇,笑了。

餘南霜聽到化妝師說的話,戲服袖子下的拳頭又緊了,同樣是在化妝間,結果一個勁的誇姜奈上妝後驚豔,這完全是把她當死人來看。

要換平時餘南霜心高氣傲怎麽能忍?

現在能忍也都是看在申城太子爺的面子上,讓她得意幾日。

接下來一整天裏戲都拍得很順利,姜奈和餘南霜表面上相處也一直很風平浪靜。

到天黑後,劇組原地暫時休息半個小時。

姜奈裹着白色羽絨服,坐在了片場監視器旁邊的凳子上,白皙的手指卷着劇本,正聽着譚恭給她講戲,一旁,身為副導演的尤意也在聽,不過兩人除了偶爾眼神撞上外,沒有說過一句話。

等下要拍的戲挺重要的,很考驗姜奈的演技,她要滿身泥濘的在地下室發現蜷縮在行李箱裏的女性屍體後,演出那種歇斯底裏的痛苦情緒,将自己徹底地陷入這一場無可饒恕的罪孽裏。

為了完美進入狀态,姜奈提前做了很多功課準備。

開拍的時候,身上僅穿着單薄白襯衫,沾點水就成半透明的了,也不懼寒,按譚恭要求,将這段重拍了三次。

直到深夜時分,有人給劇組全體人員送來了美味的夜宵和紅糖姜湯。

沒留下名字,連一個簡單的姓都不曾留下。

譚恭沾了口福,還調侃道:“這是誰的追求者送的啊?”

說着,先看向尤意,她不能聞姜味,被排除在外。

似笑非笑地又在姜奈和餘南霜兩人之間停留了一會兒:“是小姜還是小餘?”

餘南霜這會倒是笑的很矜持,往往這樣更引人猜想。

姜奈這本沒摻和這話裏,她安靜地接過助理遞來的濕紙巾,擦拭幹淨了手指之後,只是端起了半碗姜湯喝。

喝了幾口,身體在漸漸地開始回暖……

今晚的夜宵只是個開端,接下來連續一周,都有人往劇組送吃的,送姜湯驅寒。

別人不知道是誰的大手筆,秦舒苒卻心如明鏡,關起休息室的門來說:“謝總送的吧?”

姜奈窩在沙發裏,抱着手機在翻與謝闌深的微信聊天,一條條的,百看不厭,都記在心底了。

她沒在自家經紀人面前否認,拍夜戲時劇組的夜宵,确實是他承包的。

秦舒苒這幾天,都忍不住好奇問:“你和謝總,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了?”

這話,她都問了不下三回了。

回回姜奈都不吭聲,低垂的眼睫下思緒翻騰,視線落在了手機上。

從那晚在車內,謝闌深在清醒的狀态下主動吻過她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面了。

他的行程好像很忙,在申城停留沒幾天,又飛往了其他城市。

是前一天才又回到申城的,半夜給她發了到酒店的定位消息。

那言簡意赅的幾個字,讓姜奈猜不透謝闌深的心思,畢竟分開的這三年,不算時間長也不算短的,就這麽明顯橫亘在兩人中間。

秦舒苒看着她表情,小聲嘀咕道:“有些男人壞得很,最擅長玩一些欲擒故縱的暧昧把戲……就是為了多養幾個小情人。”

姜奈聽見了,擡頭過來,清淡的瞳孔裏滑過一絲微弱的波動。

秦舒苒平日裏最看不得她這樣眼神,正要舉手投降,休息室的門被敲響,是助理捧了一束紅色玫瑰花進來,指了指這禮盒說:“有人送給奈奈的。”

秦舒苒反應過來,起身去接。

花裏還放着一張賀卡,寫着:「自從與你相遇,想念是種毒藥難以戒掉,我到底該怎麽做才能獨占你的心?

——愛你的守護神留。」

念完上面內容後,秦舒苒感覺胳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向了還坐在沙發上的姜奈:“謝總私下都是這麽肉麻的嗎?”

謝闌深私下從未對她說過任何情話,姜奈伸手,将賀卡拿過來看。

字跡應該是花店的人代寫的,看不出名堂。

有謝闌深這一周給劇組送吃的先例,秦舒苒直接對號入座了,讓助理去找個大花瓶來。

到了傍晚劇組收工,姜奈這邊拍完最後一場鏡頭收尾,回到了化妝間卸妝。

這時,餘南霜敲門進來了,已經換了劇中的服裝,主動邀請道:“晚上有個聚餐。”

這段時間在劇組裏,餘南霜安分了不少,可能是要邊來拍戲邊走商業秀,忙到有時候不見人影。

姜奈的心都撲在劇本上,無暇顧及她都在做什麽。

兩人還算是一直風平浪靜到了現在,見餘南霜說有聚餐,姜奈的性格使然,從不愛摻和進來:“我有事……”

不等姜奈拒絕,餘南霜指了指放在旁邊的玫瑰花說:“送你花的大佬也在呢。”

因為這句話,讓姜奈出神了很久。

加上聽到今晚的聚餐,劇組的導演和制片人都會去,算是重量級別的。

姜奈不好再三推脫,于是将戲服換下,也沒有過多打扮,口紅淡得都看不出來。

從劇組去會所的路上,不知為何餘南霜比平時更熱情,主動要與她一輛車。

車上除了司機就沒有別人,姜奈話太少,不一會兒,餘南霜就覺得倒貼上去沒意思,拿起手機跟閨蜜聊微信打發時間。

話題繞來繞去,都是在八卦豪門圈近日發生的事情。

餘南霜發了一段語音過去:「上周天禧院的別墅被高價拍下了,你知道,拍下的是誰麽?」

那邊不知道,她又說:「是姓謝,泗城來的大人物!」

封閉的車內就這麽點大,猝不及防地聽到謝闌深在申城的傳聞,姜奈打破了安靜的狀态。

餘南霜慵懶地靠在後座,高跟鞋踢着前面椅腳,繼續跟人八卦道:「私下這幾天都在傳,謝家這位,是為了博取鐘家的名媛歡心。」

——「不然你說巧不巧,鐘汀若上個月剛跟前夫離婚,謝闌深就跑到申城來置辦別墅?」

——「我大伯說,現在豪門裏不少人都求着謝闌深來申城定居的話,能入股他們的公司呢。」

說到這,餘南霜掃了眼旁邊的姜奈,她此刻微低着頭,烏黑的秀發遮住輪廓很美的臉,表情看不真切,視線往下,身上沒有任何奢侈飾品,連衣服都不是名牌高定,值不了幾個錢

餘南霜紅豔的唇勾起,就算攀上申城太子爺這層關系又怎樣,她還指望靠這身皮囊就能嫁進豪門?

很快,餘南霜心情被自己取悅到,故意當着姜奈的面,把聲量提上去道:“謝闌深是誰啊?申城的那位太子爺都得給他鞍前馬後的聽使喚呢——”

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終于到了地方。

餘南霜好面,選的會所地點消費自然不低,下車後,她一改車內高傲态度,又熱情地去挽姜奈的手。

姜奈有些心不在焉,避開的動作晚了幾秒,等一起進了包廂,她遠遠地看到了藍璟品牌的副總裁林旭炎時,覺得不對勁。

劇組的其他人都沒來,菜卻上齊了。

姜奈轉頭看向餘南霜,有時候這個圈還真是小。

當初她簽下代言時,誰會想到餘南霜也認識藍璟的人。

“譚導他們還在路上,我們先吃。”

餘南霜故意把聚餐時間報錯了,随後她拿起手機,找了個借口說是打電話催催。

即便是看在代言合作的份上,姜奈也不可能扭頭就走,她選了個地方坐,與林旭炎打招呼時,态度和之前沒什麽差別。

林旭炎倒是視線都在她身上,主動坐過來:“花還喜歡嗎?”

是他送的?

姜奈想到那張賀卡,又看到林旭炎這張臉,突然就破案了。

也是,像謝闌深這樣內斂藏鋒的性格,也不可能說出那番話。

林旭炎見她臉蛋平靜地皺眉,嗓音突然壓低說:“上次聚會你不告而別,怎麽不打招呼就回申城了?”

姜奈自認為和藍璟這位副總裁沒那麽熟,而他話裏,明裏外裏透着兩人關系匪淺般。

說着,林旭炎的手突然覆在她指尖上,光看着解解饞已經遠遠不夠:“姜奈,你知道我……”

姜奈立刻将手移開去拿酒杯,先敬他一杯,自己喝的也痛快,佯裝臨時有事要提早離開:“林總,我先失陪。”

林旭炎花了好大功夫才組了這個聚餐,把她請來,見這就要走,一時情急之下,用力地拽住她手腕。

姜奈起身時毫無防備,膝蓋硬生生是碰到了桌角,疼得她臉色煞白,手上連帶将一瓶的紅酒都碰倒,而林旭炎還要伸手來扶她的腰際,那股陌生的男人氣息圍上來,讓她聞了胃在強烈的反感。

“別碰我。”姜奈帶着一絲顫意的手指碰到紅酒杯,忍無可忍地朝近在咫尺的男人砸了過去。

她呼吸微重,看着捂着額頭後退好幾步的林旭炎幾秒,表情像是被寒水浸過一樣,最終什麽話都沒說,拿起包直接離開。

三分鐘後。

餘南霜終于回來了,一進門看到包廂內林旭炎狼狽地坐在椅子上,心裏頓時咯噔的一下。

……

姜奈這是跑了?

那林旭炎親口承若給她的高奢代言還有戲嗎?

手機在不停地響,一直瘋狂催着她接電話。

姜奈走到街道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她坐進後座,膝蓋滲出來的疼痛逐漸變得麻木,想落淚的情緒隐忍着,轉頭看向外面燈光璀璨的夜景,腦海中在這刻浮現出很多恍惚的畫面,數秒之間,最後定格在了謝闌深那張臉上。

司機在駕駛座上問她去哪裏,姜奈鬼使神差地說出了一個酒店地址。

離這很近,都是市中心黃金地段,不到十五分鐘就抵達目的地了。

姜奈付錢下車,站在酒店金碧輝煌的大門口前,被冷風吹了又吹,突然驚醒了過來,不該來這裏的。

但是遲了,沒等姜奈挪動腳步,便看到一群西裝革履的精英簇擁着為首的男人走出來。夜幕下,謝闌深穿着正式場合的純黑色極簡西裝,大衣搭在他肩頭,側影極為的挺拔,隔着重重人群,一眼就能認出來他了。

姜奈眼底霧蒙蒙的,與他距離不到百米遠,卻發現這是她最難逾越的一段路。

腳下的高跟鞋尖,終于有了一絲力氣,剛移動半寸,想毫無聲息地離開這裏,誰知下一秒,謝闌深在上車前倏地停下,俊美的臉龐微側,眼神準确無誤地落了過來。

姜奈躲無可躲,身子僵在了原地,這刻感覺整個世界都被什麽靜止般,看着謝闌深低聲與身旁的秘書交代兩句後,徑直地,朝她的方向一步步走過來。

酒店頂樓的商務套房內,燈光通亮。

姜奈頭昏腦漲的跟着謝闌深走進了浴室裏,人站在中央,她看到鏡面上倒映的自己模樣,很狼狽又孱弱,一身衣服上染着紅酒的污漬,烏黑長發有些淩亂散下,幾縷發絲貼在沒什麽血色的臉蛋上。

謝闌深将浴室借給她,轉身又出去了。

姜奈先将衣服脫下,光着腿,膝蓋上是被磕傷的淤青,肌膚太白,顯得很刺眼。

在她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等轉身,卻看到謝闌深站在磨砂的玻璃門前,修長的手拿着整潔幹淨的浴巾,眸色很深地看着她,不知是站了多久。

女人在最脆弱時,是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望,寬敞的浴室和明晃晃燈光,以及彌漫在空氣中的暧昧氛圍,像是一瞬間回到了那個夜晚。

姜奈不知道謝闌深對自己,到底是存着怎樣的心思。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從始至終都是死心塌地的深愛着他,愛到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望他。

明知道自己不該在重蹈覆轍,感情卻是最難控制住的。

沉默許久下,就在謝闌深将浴巾遞給她時,顫顫彎起的手指攥住了他修長的手腕,擡起頭盯着他深濃眼神,鼓起勇氣問:“謝闌深,我今晚能留下嗎?”

話說到這份上,當年的事,從哪裏開始,就該從哪裏結束。

姜奈再也無所顧忌,踮起腳尖靠近他,将滿腔的愛意都封印在了一個吻裏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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