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玉簡
是夜。
素弦從竹林回來, 已盯了玉令一整個時辰,一動也不動,宛如一具石雕。他撐着頭, 眼睛時不時眨一下, 眼中神色複雜。
燭火搖曳。
外面有些響動,素弦恍然驚起,朝外面走了一趟。
是傀儡偃月在清掃庭除。
素弦盯着他空白的臉, 輕輕道:“你先回去吧。”
偃月聽話地朝他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素弦已經能猜出, 那張被原主遮掩的臉, 究竟是什麽模樣。只是他不想親眼去看。
慕南風跟出來時, 素弦已一步一顫地往回走。
鞋子趿拉在腳邊, 暗紋都踩皺了。衣裳也穿不好,腰帶堪堪圈起,前襟系的松松垮垮, 只要稍彎腰, 白的刺眼的肌膚便滑出一片。帶動着,白嫩的肌膚輕輕起伏。
慕南風伸出手來,不知是想為他系好腰帶,還是為了将它徹底扯下,讓這人露出柔軟的赤誠。
兩人卻對面穿過。
天氣有些涼。素弦想着,呵了口氣,裹緊衣裳。
慕南風站定在原地,遲遲沒有跟上。
良久,他轉過頭,素弦已坐回床上,失神地盯着慕南風的身體。
他覺着冷了, 便也給慕南風蓋上了被子,盯着他的臉看了很久,偏開頭去。他白日裏哭了太久,夜晚反而平靜,縮着腿爬回床上,踮腳坐着,從枕頭下翻出了塊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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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主的麻煩,都是從看了這塊玉簡開始。
素弦深吸了口氣,眼眶微紅,苦大仇深地盯着它。盯着盯着,瞟了慕南風一眼,又看回去。
他阖上眼,身體下意識抗拒着,顫抖着,神識探入了玉簡。
他得……他得把爐鼎體質和奴契的事都了解了,才敢放慕南風醒來啊。奴契的事,師兄已告訴他了。可爐鼎體質,他非得重看一遍玉簡不成。
玉簡的前半部分,全是些不堪入目的肉.體交雜。文字記載雖輕描淡寫,卻依舊突破素弦的認知。什麽三人行,什麽盛宴……入眼皆是淫.言浪語。
素弦耳尖發紅,無助地嗚咽一聲,神識抽離出來。
背後的爐鼎印興奮起來,背上一片燒灼,癢意直達骨髓。素弦輕咳了兩聲,垂下頭,不敢看見慕南風,神識再度探入了玉簡。
片刻後,他的呼吸粗重起來。手臂無力地下垂,捏着玉簡的手泛了白,耳尖紅得滴血。胸脯劇烈起伏着,像是正在劇烈掙紮。
他雙腿輕顫着,往裏縮了縮,潔白的小腿卻從衣裳裏滑出更多。
縮得越緊,越讓人想把他捅開。
慕南風已坐回了床邊,安靜地看着他。若他在自己身體裏,他的呼吸聲定然粗重得讓素弦害怕。
“師尊……”他擡起手,去碰素弦泛起紅暈的臉,唇角壓抑不住,“你在看什麽?春.宮嗎……”
事情越來越奇怪了。
先前還是想殺了他,這一次卻是要讓他為奴……其中差別,細品之下,倒也有個有趣的可能性。
師尊在他醒時不敢動作,等他沒了意識,卻在他旁邊看春.宮。他入魔前,旁敲側擊了不少次,他這個師尊只是裝傻,不願往情.欲之上深想。如今沒等他逼迫,師尊卻自己拿起了春.宮圖。
慕南風眸中溫柔地映出素弦的影子,好似要透過身體的阻隔,将他拽入黑暗。
素弦身子一緊,猛然發出悲鳴。
“我可還沒碰到你。”慕南風失笑,魂體在素弦頸上輕劃了一下。
“不要——”素弦的反應激烈得超乎慕南風的想象。
他的雙眼猛地睜開,身子顫抖着,早已哭紅的眼角又被逼出淚來。
他雙眼無神,指尖若有所感,擡起來,順着衣裳的開縫朝上,點在自己頸上,與慕南風的指尖交疊。
好燙啊。是爐鼎印發作那種燙。
“爐鼎印嗎……”他喃喃着,氣性上頭,哭着罵了一句,“混賬東西。”
慕南風聽了他前半句話,本震驚着,聽到後半句,卻沒忍住,笑了出來。
等他笑完,素弦已再次垂眸,繼續讀起了玉簡。
看見什麽緊要事了,這麽急迫。
慕南風饒有興趣地盯着素弦,眼中暗色漸濃。他指尖輕勾着,在素弦下巴搔了一下。
素弦喉頭微動,難耐地嗚咽一聲。這次刺激小了許多,他還沒清醒過來。
電光火石間,慕南風捕捉到了一抹紅印。那花紋他在師尊身上見過的,本以為是虞溟沒做完的小手段,可聽師尊的意思,那玩意兒是個……爐鼎印?
爐鼎印是極淫.邪的法器,魔修們拿來控制爐鼎的。可若不是爐鼎體質,爐鼎印便無法種上。師尊身上有爐鼎印,這代表着什麽,不言自明了。
慕南風盯着素弦,連呼吸都忘了。指尖在素弦的下巴上輕輕摩挲,而後穿透了散亂的衣衫,甩着手狠狠劃下。
他想看。
只是輕碰了一下脖頸,便被刺激得哭出來。這一下要是劃實在了,師尊怕不是能直接達到頂峰。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師尊那麽香,那麽誘人。為什麽本性那麽愛撒嬌,卻那麽拒人千裏。
在那強撐的霜雪氣下,內裏有多柔軟多滾燙……他想窺一窺。
素弦猛地睜開眼睛,身子瑟縮了一下。
慕南風的手直直落下,只劃到了空氣。
素弦喘着氣,伸手拂去額角大滴的汗珠,緊緊抿着唇,眼中卻閃着光。
他在玉簡裏找到了,之前漏下的信息。
“爐鼎認主,以交合為限。交合越多,爐鼎越離不開主人。”
——以交合為限制。
一晚上看了那麽多超乎認知的詞句,他終于明白了梅毓的那句“上床”。
是……是他理解錯了。師兄也理解錯了。他還沒有認慕南風為主,一切都還有商榷的機會。
素弦平生從未如此緊張過,像是在與時間賽跑一般,翻身下了床,趿着鞋,禦劍出了寝殿。他走得急,玉簡随手丢在了床上,滾到慕南風眼前。
究竟看見什麽了……慕南風看着玉簡,輕輕俯身,神魂便融進了玉簡內。
·
一刻鐘後。清明峰。
素弦眼中的光消失了個徹底。又被梅毓強逼着灌了碗藥,連淚都泛出來。
梅毓給他貼了消腫的藥,無奈地嘆了口氣:“沒認成主,你該早和我說。師兄不想逼你,可你自己逼自己。”
素弦微微側着頭,面上看不出表情。
“吞了旁人的精氣,又沒認主,等着爐鼎印把你吞噬嗎……原以為你們是兩情相悅,只是有些誤會……如今看來,他若是不願,你還得強壓着他就範。還是說……你也不樂意?”梅毓輕笑着搖了搖頭,按住他的頭,讓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是挺喜歡你那徒弟的嗎,對他沒有那種想法?”
素弦輕輕靠了下去,滿心的委屈,語氣極為冷淡:“不知道。”
他什麽都不知道啊。他知道今天,才知道上床竟然是交.合,交.合竟然是那麽惹人羞恥的事……他從未想過這種事,問他願不願意脫光了衣裳,讓慕南風進入……天方夜譚呢。
可他也才從玉簡裏看見,那些被爐鼎印吞噬的爐鼎,是個什麽下場:失去神智,化成淫.獸。人還是那個人,卻只剩下些追求繁衍的本能了。瘋狂地交.合,試圖孕育下一代……若是女子,便在無盡的繁衍裏衰敗。可男子生不出孩子,便只能精疲力竭,死在床上。
他不想死在床上。
他話說的硬氣,身體卻僵硬着。
梅毓輕笑:“想哭就哭吧,在師兄面前都哭不出,你還找誰去哭呢。”
滿腹的委屈瞬間決堤。素弦枕在梅毓肩頭,眼淚止不住地流。
素弦不敢回清淨峰了,他回去了,就要逼着慕南風和他交.合。可若是不回去,拖到爐鼎印忍耐不住了,他便要被吞去所有神智,變成頭只知道交.合的獸了。他身處兩邊痛苦的夾縫裏,拖延着不肯面對。
梅毓聽着他含混不清地控訴,聽不懂,只時不時應一聲,另一手給素弦準備着貼眼睛的藥。小師弟這個哭法,怕是眼睛要泡壞。
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眸光平靜地撒向面前的人。
慕南風眸光冷着,和他對視。
梅毓淡淡地問:“真不喜歡他?不能接受?”
身側的素弦聽見他的問題,難過地抽噎着,口中來來回回,只喃喃着“不知道”。梅毓擡手,拍拍他的肩,聊做安慰。
對面那一身黑衣的,倒是要用眼睛把他盯出兩個洞來了。
事情似乎沒有小師弟想的那麽糟糕。
梅毓仍注視着慕南風,只見這人輕輕笑了一聲,眸光如火,沉沉道了聲:“你做夢呢。”
·
折騰到第二日天明,素弦才回了清淨峰。他在清明峰用了飯,還被梅毓塞了一堆消腫止痛的膏藥。他一開始推說只有眼睛腫了,用不着那麽多……師兄卻說,不是給眼睛用的。
不是給眼睛,還有哪裏會紅腫?
那膏藥像是沾了火,燙的他快要燃起來。素弦回了清淨峰就扔得遠遠的,不敢多看膏藥一眼。
他坐在軟塌上,正襟危坐,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床,只偷偷地瞟去一眼,覺得自己在偷窺慕南風。
分明那人還睡着,什麽都不知道。
回、回都回來了,還能不面對嗎。
素弦點着腳尖,用盡了渾身的意志力,朝着慕南風的方向挪動了半步。
好,很勇敢。素弦微微點了一下頭,給自己鼓勁。
慕南風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他師尊和自己較勁,唇角的笑意徹底壓不下去。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個善茬,分明師尊已經這麽難過了,他卻只想着逗弄他,讓人更難過一些,然後撲進他懷裏,讓他好好蹂.躏一番。
他饒有興趣地作壁上觀。看素弦艱難地,逼迫着自己,坐在了床邊。
他手裏拿了玉令,指尖輕捏着,像是下一瞬就要捏碎。
他終究沒有動。
慕南風正準備上前,借着爐鼎印“幫”素弦一把,卻見這人撇開玉令,掀開他身上的被褥,目光落在了他的身體上。
之前一直沒來得及看……慕南風的長相,長到他心坎裏了啊。
分明這人躺着,連眼睛都沒睜開,更不可能暴起傷他,素弦卻已覺得窒息。
慕南風的動作停了下來。
師尊主動親近他,算不得少見。可帶有情.色意味的,卻還是第一次。比起被他逼迫,還是主動來的更好。畢竟開了個頭,後面便是無數次。他想看。看師尊壓抑的本性,看他忍耐不住湊上來。
素弦對此一無所察,他緊盯着慕南風的睡顏,呼吸逐漸有些淩亂。
“對不住了……我……”他秉着呼吸,輕輕跨坐上去,指尖輕挑,勾掉了漆黑的腰封。他側過臉去,面上燒紅一片,“我先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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