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音樂響起,齊青韻微笑得如同前來檢閱的國王。烈焰也矜持地高擡起腳,先做了幾個原地踏步之後,才開始款款地繞着場地走起來。

馬上的少年風度翩翩,下面的棗紅色駿馬也不時地變幻着步伐,一步一頓一連續之間,像是一曲完美到極致的交響曲。

停止、慢步、快步、跑步、後退、過渡、半停止、變換裏懷、圖形、橫行運動、後肢旋轉、帕沙齊、皮埃夫、收縮……再配上空中馬兒空中游刃有餘的變腳,相比于之前的張月笙的謹慎和小幅度的不和諧感,孰優孰劣,就連外行人也可以看出一些門道來。

二十二個标準動作,一人一馬在一片寂靜聲中進行着他們的征途。

一圈又一圈,齊青韻很放松,烈焰也像是一下子從烈馬變成了十足的紳士。他們高高在上地,俯視着周圍的所有人。

六分鐘之後音樂準時靜止,齊青韻優雅地脫下自己頭頂的帽子,對着場外的所有人行禮致敬。白皙修長的手指執着黑帽,就連滑動的弧度也像是規定過似的演繹着完美。

嘴角的笑意要真誠但是又不顯得親密,帶着更多的高高在上,因為相比于一個表演者,他更是一個優雅尊貴的貴族。

曾經的齊青韻也不覺得這些繁瑣的東西有什麽必要,但是所謂的文化大抵都是如此,有着自己特有的方式,诠釋着自身特有的文化以及震撼力。

鄭司逸擡起手,鼓出了寂靜中的第一道掌聲。

雷動的掌聲中,齊青韻越過咬牙切齒地望着他的的張月笙,看向她身後不遠處的對着自己微笑的鄭司逸,眼眸一深神色卻絲毫未動。

比賽正式結束,三個原本坐在場地三個方位的評委,此刻正激烈地吵作一團。

齊青韻微微皺了皺眉,他不覺得這場比賽的勝負還有什麽可以争執的,除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半響之後胖胖的主持人走上臺,“精彩的比賽我們就欣賞到這裏,那麽現在就有請三位裁判宣布比賽的結果。”

他的目光有些幽怨地掠過齊青韻的身上,早知道之前就應該把錢壓在這個人的身上,賠率可是高達一比三呢!只是他的心底,卻又暗自驚訝于這個少年的本事。這樣的水準,倒不像是國內就可以培養出來的。

三個評委中的鷹鈎鼻男人先站了起來,淡淡地瞥過齊青韻一眼之後,倒是對着另一邊的張月笙露出

一個大大的笑臉,“我們最終得出的結論很清楚,拔得頭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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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青韻的心微微一跳,直覺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

“是我們的老牌選手張月笙,是這位優雅的小姐征服了我們這些評委,讓我們祝福她再次取得了一個好成績!”

場上的喧嘩聲之中,原本覺得自己輸定了的賭徒們頓時歡欣鼓舞起來。這個時候,所謂的公平都不再是重要的。

齊青韻握着缰繩的手立刻一緊,眼睛直直地盯着對方,“我想問問,今天的張月笙到底贏在了哪裏?是第一圈的第三個動作踩錯的半個節奏,還是第二圈時候一個僵硬的轉折。至于我今天到底有什麽失誤,也請這幾位公正的評委點評一下。”

似乎是響應他的話語,身邊的烈焰打了一個大大的響鼻,身子也猛地立了起來。站在齊青韻的一側,神奇中透着無盡的壓迫力。

鷹鈎鼻的男人也完全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身子下意識向後一退,氣勢立刻落了一截。

邊上的短發女評委适時地站了起來,“我也覺得今天的評委并不公平,就算是一個局外人也可以看得出來,技高一籌的是這一位少年,對此我表示如果最終是張月笙選手贏得比賽的話,我将持着保留意見。”

鷹鈎鼻男人眼底閃過一絲惱羞成怒,看向女評委的眼底更是多了一點無奈。誰勝誰負自然一目了然,但是她怎麽就不懂勝負這種東西,有時候并不是單純實力來說的話。

齊青韻直直地站着,沒有再發表什麽過激的言論,只是眼睛直直地看向氣急敗壞的男人。秦浩宇不在這麽一會兒就有人開始玩這種小花樣,至于背後搞鬼的人也很清楚的了。

只是被自己這麽一提,他真的很好奇對方會怎麽應對。

鷹鈎鼻男人也有些無措,在國內即使有□也沒見過這個當場質疑的,讓他一時不知道怎麽反應頓時處了下風。

不過他了一眼站在不遠處鄭少,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振奮了起來,“什麽叫有什麽失誤,你最初進場前的那個動作是有多麽亂七八糟。标準動作之前加一個原地踏步?你難道是把這個牲畜當做軍人了嗎,這樣的用心還想拿到冠軍是做夢吧!”

一個……比笑話還要荒謬的理由。

這一次不僅是齊青韻就連更多支持張月笙的人,也忍不住皺

起眉小聲地議論起來。

國內的節目裏很多時候少不了這種,仗着有一點才能和眼光,在當評委的時候大吐特吐的評委。語言粗魯不說,那種自己代表着權威的高高在上的假清高,就足以令人厭惡了。

果然還沒等齊青韻再說些什麽,另一邊的女評委已經忍不住開始諷刺,“高擡腿做個原地踏步就是對軍人的侮辱,真是好笑,我已經開始為願意當這一次的評委感到後悔了。”

場上一團混亂,阿力随意地走了過來,“小少爺,需要聯系一下爺嗎?”

他的話一出,場上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了短暫而詭異的安靜。雖然這個少年也姓秦,但是駭人敢向着秦爺那個方向去想,現在看來的确有些歪膩……

齊青韻回頭看了一眼阿力,似乎不太理解他為什麽會忽然站出來。

阿力微微低着頭,有些不想直視小少爺的目光。剛剛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看見少年孤零零站在一堆人前的時候,忽然就沖動了起來。

甚至連爺沒有說過的事情,也主動去做了。

齊青韻搖了搖頭,能不和那個人扯上關系才是最好的選擇。而且他讓傑漢告訴那人的兩年期限,也不知道對方可不可以撐到那個時候……

“好了。”評委中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男人阻止了這一場混亂,他也是三個人之中年紀最大的,顯然資歷和輩分也不會低。

因為很快,另外兩個争執的人就停了下來。

“這一次比賽的雙方都表現得很好,既然兩個評委起了争執,我也不好偏向哪一方。我建議繼續來一場比賽,用下一場障礙賽的方式來決勝負。”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齊青韻,目光又漸漸地移到了一邊的鄭司逸身上,輕觸即走。

這一場比賽不僅僅是這個少年的悲哀,他何嘗不是因為欠了鄭少的一個人情,所以不得不說了違心的話。只是到了這個地步,要是障礙賽還是這個少年勝利的話他卻不能在違背自己的初衷了。

這一次,鷹鈎鼻和短發女人都沒有繼續說話,一是對方的資歷更高,二是激動的情緒褪去之後,他們也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态。

胖主管不知道自己已經出了多少的汗,他們本來是秦家老一輩遺留下來的勢力。秦浩宇之前留着他們吃白食已經是恩賜,要是這一次再把事情搞砸了,或許他們也只能回家種地去了。

“障礙賽難度更大,秦小少爺沒有練過可以應付嗎?”

齊青韻看着第一次趾高氣昂的某主管,那種刻意露出來的依賴和懇求……配上一張胖乎乎的大餅臉,實際效果微微有些驚悚。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側過頭,對着蹭過來的烈焰親昵了半響之後,嘴角的笑意帶着幾分随意,“他們想要繼續比那就繼續吧,我不會輸。”

胖主管本來想說,障礙賽平時疏于聯系受傷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馬和人沒有配合過就上場比賽更是發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眼眸,自己似乎連心都慢慢地放下了一半。

胖主管的眼底劃過一絲精芒,他忽然想起阿力對這個少年的稱呼。如果上天真的可以賜給他們一個秦家老一輩這樣的一個孩子,會不會情況就會有所好轉了……

***

齊青韻和張月笙騎着馬,隔着兩個長九十米寬六十米的場地遙遙相對。

為了比賽的可觀看性,他們采取的是同時比賽的計分制。

兩邊的場地一模一樣的場地障礙布置,統一的鈴聲以及一起沖出去的馬匹,完美對比下的一目了然。

張月笙右手,遙遙地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猛地朝下一翻。

齊青韻随意地笑笑,他不至于和一個看不清差距的女人置氣。只是他有些好奇,對方莫名其妙的自信心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槍聲一響,兩匹駿馬同時飛奔而出。兩個一樣穿着盛裝的纖細身影,毫不相讓!

不過這樣的情況沒有太大的時間,第一個障礙兩人用了差不多的時間,但是第二個障礙之後齊青韻已經超越了對方大半個馬身的距離。

第三個障礙是一道雙重障礙,本來就有些緊張的張月笙沒有選好起跳點,頓時橫杆被蹬落到了地上,觀衆席上也響起了一陣噓聲。

她的臉漲得通紅,眼神卻還是忍不住地瞥向了另一邊的少年,帶着幾分不易被察覺的歹毒。

很快,齊青韻就越過了十二道障礙中最難的十號三重障礙,而這個時候他和另一邊的張月笙,已經有了三個障礙物的進度差距。

換句話說,他們之間的實力簡直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

只是到了最後的十二號障礙,不知道為什麽齊青韻

卻感覺到了些許不尋常。

之前的十一個障礙似乎比規定的一米四高了一點點,好在他之前因為目測得當和烈焰的完美配合所以才成功地越過。眼前這個按理說也應該只有一米四,但是……

烈焰猛地一縱,橫杆卻高的有些離譜了,而訓練得當的馬兒可以跳躍的高度卻是有限的。

啪地一聲,馬腿打在橫杆上。原本應該輕易落地的橫杆紋絲不動,巨大的沖擊力頓時讓烈焰猛地向着倒去。

齊青韻前傾的身子也因為慣性,狠狠地跌下了馬向着前方的地上砸去!

“砰!”劇烈的兩聲墜地聲中,鄭司逸猛地站起了身子。

不知道為什麽,那聲音像是砸在了他的心頭上,微微發着疼。

而那個耀眼的少年,其實不過是一個只見過三四面的陌生罷了,到底是為什麽可以一次次牽動他的心神。

這一次,還沒等他的理智蘇醒。鄭司逸已經先任何人一步站起身子,猛地向着倒在地上的齊青韻沖了過去。

“醫生呢?快點把醫生給我找來!”

一瞬間,微微顫抖着的聲音,帶着本人都沒有發現的緊張和暴怒,在場地上猛地響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八月桂花香的地雷……猛地就想到家裏的桂花了,當初千裏迢迢出來念大學很多程度是因為,有一種離家遠一點出來闖闖的沖動,現在在外面久了,實在有些想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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