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我要你永遠向我、永遠舍……

楚梨是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

彼時, 她正坐在雲中島的書房裏,薄臣野就在旁邊的沙發上處理公務。

二人沒什麽交流, 但還算和諧。

她看到號碼的時候,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後她舉着手機,輕聲說,“我去接個電話。”

“誰的?”

薄臣野的長腿随意地搭在茶幾上,他正靠坐在沙發裏,姿态沒個正行,擡眸的時候,目光藏着暗光。

“我媽。”

“嗯。”

楚梨抿了抿唇, 拿着手機去書房外面的小露臺上接聽電話。

“小梨, 怎麽沒在家?劇組開工了嗎?”陶靜姍剛從臨市回來, 去了趟局裏交了報告才回家, 結果回家後并沒有看到楚梨。

她工作的特殊性,常常忙起來就沒有時間跟家人閑聊。

有時候為了出一個案子, 在外出差個把月也是正常。

“還沒,不過就這幾天了, 媽, 我今天晚點回去。”

楚梨握着手機, 回頭看了一眼,薄臣野似乎也在打電話,他的側顏線條流暢淩厲,随意擱在沙發上的手, 也是至極的好看。

“……小梨?”

那邊,陶靜姍說了些什麽,半天不見楚梨應, 又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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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媽,我在聽。”

楚梨忙收回目光。

“我說,”陶靜姍耐下性子問,“俊瑜給我打電話,問起你這些天怎麽沒去做治療。”

陶靜姍說的是謝俊瑜,很年輕才俊,是陶靜姍母校的一心理學院的優秀學生,畢業後自己開了心理診所,口碑不錯。

因為楚梨幾年前受的那刺激,陶靜姍給她尋來了謝俊瑜。

一周一次的心理治療。

也算不上治療——

每周,陶靜姍和楚良翰都會把楚梨送去診所,謝俊瑜很溫和,詢問時她不語,他也耐着性子,幫助她放松心情。

楚梨終于不封閉自己,她偶爾會對謝俊瑜說些陳嘉硯的事情,他只是安靜聽着,從未點評什麽,也讓楚梨終于放些心,至少能夠坦誠地對他傾訴。

心結雖打不開,但能說出些什麽總是好過悶在心底積郁着。

“兩周沒去了,今天俊瑜正好值班,你晚點過去一趟。”

陶靜姍說着,“晚上想吃什麽,媽給你做。”

“好。”楚梨轉過身,她背靠着欄杆,捏着手機的手隐隐發白,锃亮的落地窗,依稀映着薄臣野的側顏,他正看着電腦屏幕。

仿佛有所察覺,他的目光撩起來,看向外面的楚梨。

視線相撞,楚梨瞬間錯開眸子,她輕輕地擡起手,撫着胸口。

那裏的郁結沉悶,是什麽時候消失不見的?

楚梨知道,自己這些年沉郁寡歡,心底仿佛壓着一大塊沉重的石頭——皆是因為他。

他回來了,石頭自移。

楚梨挂了電話,重新推門進去。

“晚上要吃什麽?我讓林嫂做。”薄臣野随口問她。

楚梨咬了咬唇,“我晚上要回家一趟,我媽回來了。”

“我陪你?”

薄臣野放下了手裏的電腦,目光看向她。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楚梨自然是不敢的。

他這樣回來,所有人都不知道。

他們還領了結婚證。

太瘋狂了。

楚梨壓根也沒有做好準備,到底該要怎麽同家人開口,她的父母一輩子都是循規蹈矩的傳統的思想,她這樣瘋狂的行為,說出來指定要吓到他們。

婚姻……她是希望能夠得到親朋好友的祝福。

可需要多久呢?

起碼現在楚梨不敢跟家人說。

薄臣野看她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樣子,他對她伸出一只手。

“過來。”

像召寵物似的。

他的手伸出來,形狀漂亮,手指纖長蔥白,骨節分明而修長,浸着午後的些許陽光。

楚梨默默走過去。

薄臣野反手一拉,他坐起來,懶散地靠着沙發背,楚梨一下跌落在他的腿上。

她這樣靠着男人的胸膛,毫無戒備的被他圈在懷中。

“不想?”

薄臣野的唇擦着她的耳畔,聲音低啞,像好聽的大提琴。

她心底繃着的琴弦,微微的顫抖。

他呼吸中的味道,與她的氣息交融。

“不是。”楚梨低着頭,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突兀的腕骨,線條硬挺,他上午去了趟公司,大抵是不忙,身上仍是正裝的襯衫,那腕骨擦過筆挺的襯衫袖口,性感禁欲至極。

他的手環在她的腰間,有一搭沒一搭地碰着。

“那是什麽?”

薄臣野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明明都是同樣的沐浴液,她身上卻多了些軟軟糯糯的味道,柔軟,勾人。

引人想犯罪。

“沒做好準備,太突兀了。”楚梨回答說,這些天她也算是摸到了薄臣野的脾性,她不逆着來,不惹他生氣,就無事發生。

他甚至會對她又這樣的,極致寵溺。

楚梨上瘾,在他這樣的誘哄溫柔中,整顆心一點點沉下去。

薄臣野見她這樣的反應——

楚梨坐在他腿上,陽光從玻璃窗外映進來,大半的剪影落在她身上,巴掌大的小臉,長發松垮的挽成丸子,陽光度上去,灑下一層溫柔的碎金。

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脖子,那漂亮的鎖骨,肌膚白嫩嫩的。

薄臣野眯了眯眸,她的臉上還有一些嬰兒肥,軟軟的肉,陽光下有些細小到可以忽視的絨毛。

她可能有些不自然,想從他腿上下來,對上他的眼神,又極快地挪開。

“我……你放我下來……”

“不放,”薄臣野被她惹笑,他半靠在沙發上,單手環着她,另一只手将她耳畔的碎發掖進耳後,“抱着多舒服。”

楚梨臉一熱,明顯覺察出他的某些變化。

晚上發生的那些,她一點都不想再經歷一遍。

“我該收拾收拾回去了。”

楚梨掙下來,耳垂發熱。

“晚點來接你?”

薄臣野嗅着她脖頸之間的氣息,很奇妙,這個沐浴露他用了多年,從未發覺這味道這樣迷人。

像有一把羽毛,在心間撓來撓去。

“不行,我今晚在家睡。”楚梨說完有點後悔,她也不知道要在家住多久,陶靜姍也不是時時刻刻出差。

“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就今天。”先談一步是一步。

“晚點來接你,”薄臣野誘哄似的,下巴埋在她頸間,“找個借口出來。”

他的呼吸缭繞在肩頸,癢癢的。

楚梨覺得,薄臣野是在教她做壞事。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以往,是她費盡心思騙他做壞事。

現在,這人倒成了他。

楚梨只覺有些好笑。

薄臣野擁着她,不經意一瞥,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唇角微微勾起,瑩白的皮膚與那淺粉色軟唇,惹人犯罪。

心中那點理智在寸寸崩裂。

薄臣野凝着她的眼睛。

楚梨正好撞進他的視線,看到他眼底下無盡的深意與欲|望。

她想起來很久很久前,在出事的那晚前,他們倚靠在海岸邊看日出。

“陳嘉硯,你以後要什麽?”

“你說生日禮物?”

“那多俗,我說你以後,你以後要什麽?”

“過來。”

楚梨湊過去,張揚肆意的少年吻過她的唇,熱烈又青澀。

他的聲音有些啞,藏着點欲。

那手摁着她的心跳,朝陽升起,天水交界處萬丈光芒,金色霞光照耀汪洋,整片海都泛起粼粼波光。

他一字一字地在她耳邊說——

“我要你的心裏永遠有我,要你以後一直向我,要你以後永遠舍不得離開我。”

少年的聲音,仿佛穿透了時光,攜着微風撞進她的胸腔。

楚梨落入他的眸光中,心跳為他而亂。

薄臣野懶懶勾起唇,惬意地半靠在沙發上,午後暖陽落在他身上,恍惚間,楚梨幾乎以為他們之間……從沒變過。

薄臣野是讓周丞将她送回去的,為了避免麻煩,楚梨還特意讓周丞在前面幾個街道就停了車。

一路回家的時候,楚梨心裏有些緊張,但也心下決定了暫且不告訴家人跟薄臣野隐婚的事情。

不然乍一說出來,肯定又要翻天了。

楚梨回家之後,開了門就嗅到炖排骨的香氣。

她放下包,陶靜姍正摘下圍裙,桌上放着晚餐。

“你先吃飯,我去看看你爸,我們單位小李給介紹一個律師,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你好好忙你的工作,跟了劇組又沒時間着家了。”

陶靜姍一邊說着一邊去裏面給楚梨盛了一碗米飯。

“我已經找到律師了,是一個挺有名的律師,”楚梨信得過李啓明,她往主卧看了一眼,“你幾點回來的?”

“今天早上的火車,不是,你哪兒找的律師?”

陶靜姍聞言一頓,拉着楚梨非要說明白。

她這才發現了,媽媽的鬓角多了些白發,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态,聽說這次是臨省一個村子裏的案子,現在又是夏天,法醫工作的環境條件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看到了主卧裏,媽媽随身的出差工作包都沒打開。

楚父楚母的工作都很辛苦,家裏出了這茬事,他們都不想讓女兒操心,怕影響她工作。

楚梨鼻子酸酸,“是景澄公司那邊的人,那個律師很強很厲害的,前幾天已經跟爸爸見過了。”

“啊景澄啊,”陶靜姍恍然大悟,“人家幫咱們這麽大的忙你可不能白讓人家幫,過幾天等人家有空,讓人來家吃頓飯,聽見沒有?”

“聽見了。”

楚梨不敢看陶靜姍的眼睛,她借口去廚房盛飯,陶靜姍不放心,跟着來廚房,只讓楚梨拿筷子。

“劇組還沒開工你就別亂跑,在家多補補覺,那麽辛苦的工作,天天日夜颠倒,你這身板這麽弱,病了怎麽辦?”

陶靜姍盛着米飯,絮叨着楚梨。

“我好着呢,”楚梨聽着這樣的關切,心裏發酸,她似是想起什麽,猶豫幾番說,“媽,過兩天是陳阿姨的忌日,我……”

陶靜姍打斷了楚梨的話,她手裏端着米飯,擡眼看着面前的女兒,臉色強硬了些許,“小梨,媽媽不希望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已經走了的人,你該學會放下,你是我和你爸爸唯一的女兒,媽不想你永遠活在以前。”

已經走了的人……

陳淩婳,陳嘉硯。

楚梨其實知道媽媽說的是誰。

她手裏拿着筷子,一點竄起的幼苗,又在心底蔫了下去。

“快點吃飯吧,一會我去局裏,我送你你去俊瑜那邊。”

陶靜姍不再多說,她盛了米飯端到飯桌上,楚梨只好跟上,她想說的話都卡在嘴邊。

從出事那年起,陳嘉硯這三個字,就像一根刺,誰都不能提。

這三個字,是楚梨的心結。

也是陶靜姍心中的刺——她的女兒為了這樣一個人封閉、堕落了這麽久。

當年因為陳淩婳貧窮,因為楚良翰泛濫的同情心,将那女人的兒子接回家中。

楚良翰是人醫,陶靜姍是法醫。

醫者仁心,在陳嘉硯暫住在楚家的那段日子裏,陶靜姍雖然工作繁忙,卻也将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來對待。

那曾知,自己女兒受到的傷害,全都是因為他。

那麽久,也等不到一句抱歉。

楚梨一言不發地吃着飯,好像提起“陳”這個字,就會讓家裏的氣氛瞬間凝結。

飯後,陶靜姍去收拾碗筷,局裏來了電話讓她去填寫報告,她臨走前不忘叮囑,“別忘了,一會去俊瑜那裏。”

“好。”

楚梨應下。

陶靜姍拿了包,匆匆離開。

楚梨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裏,謝俊瑜正好給她發了微信,說七點在辦公室等她。

楚梨回了個表情。

她才準備收拾點東西,手機再次震動。

是薄臣野給她發了條微信。

她點開看,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

像是試探。

她覺得有些好笑,又發過去一個問號。

薄臣野是秒回,給她回了個咒罵的小黃人表情。

楚梨莞爾彎唇敲字,【什麽事?】

薄臣野:【沒。】

楚梨:【那不聊了哦。】

下一瞬,薄臣野的視頻電話彈過來,楚梨吓一跳,多虧了陶靜姍已經走了,她在沙發上坐下,按了接聽。

手機屏幕晃了一下,男人依舊坐在書桌前,只是房間裏光線略暗,他沒開燈。

楚梨擡目的時候,他正好傾身将手機放在前面而後随意坐在沙發上,他的長腿交疊,襯衫規整,黯淡的光線,讓他看起來有些不真實的清冷感。

“你吃飯沒?”楚梨低聲問了一句。

“沒。”薄臣野随口一答,面前還放着電腦。

“那我早點回去。”楚梨又說一句。

薄臣野在鍵盤上敲擊的手停頓了下,他拿起了手機,一張俊顏在她的面前放大,他閑閑地靠在沙發上,一側的眉毛微挑,“怎麽,想我了?”

楚梨看着屏幕裏的他,慵懶,漫不經心的笑。

“卡了?”

薄臣野見她不說話,又湊近了屏幕,有點不悅地擰眉,楚梨看着屏幕上他的面龐,好像嗅到了那種淡淡的雪松與杉樹的味道。

他明明不在身邊。

那種熟悉又勾心的味道,好像藤蔓一樣,在心間生根發芽。

“沒卡,我一會回去。”

“我他|媽問你想我沒你不吭聲,問你網卡沒卡回答挺快,一下午不見,又不老實了?”

薄臣野涼涼看她,一雙深邃的眸子盯着屏幕,唇角勾了勾,壞極了的痞意。

楚梨有些不習慣說這樣親密直白的話,她剛想怎麽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

就聽見了薄臣野對着手機說了一句,“反正我想你。”

“……”

“早點回來,”薄臣野的電腦又亮起光,像是有人找,屏幕那點光在他的手邊亮着,他的那只手形狀漂亮,長指性感。

他拿着手機湊近,輕嗤一聲,“真是他媽一刻都離不開。”

楚梨呆坐在沙發上,他聲音懶洋洋的,許是因為沒開燈,嗓音裏像是浸着一抹濃稠的深意,有着性感低沉的微啞。

像他的手隔着那層棉質的睡衣,細細地,無意地撫摸着她的腰。

那樣磨人的性感。

“聽見沒。”薄臣野見她不說話,眉心皺着,“回去一趟,傻了?”

“聽見了。”

楚梨清了清嗓子,應了一聲,薄臣野這才挂了視頻。

屏幕又一次黑下去,她握着手機,盯着二人的微信界面。

他們之間聊天很少,薄臣野的回複總是簡潔,能一個字決不兩個字。

她的手輕輕觸碰着屏幕。

他們的視頻剛挂斷。

視頻通話:5分21秒。

楚梨悄悄勾起唇角,她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後從書櫃上翻找。

她從小到大的課本都在那。

她憑着記憶找到高中的地理課本,有些緊張地翻動,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

課本裏空空如也。

她又找到了數學與英語課本,從頭至尾翻一遍,裏面空空如也。

奇怪……那封情書,去哪裏了?

她想找到那封年少時為薄臣野寫的情書,卻怎麽都沒找到。

不知道掉哪了吧?

楚梨這麽想着,她盯着地上的一摞課本,不免有些微微的失落,她蹲下,又一本本将書撿起來放回書架。

一張紙飄出來,落在她的腳邊。

楚梨彎腰撿起來,是一張錯題本的一頁紙,上面寫着一道複雜的數學公式的解題步驟,詳細極了。

——陳嘉硯,這道題你給我講講嘛。

——沒空。

——就五分鐘。

——不行。

——求你了。

在她的軟磨硬泡下,他給她講了一道大題,可她只顧着看他,竟都沒聽進去,他有些惱火,收拾了東西回自己房間。

楚梨以為完蛋了——偏偏那道題習題書上的答案是“略”。

第二天,老師叫她去黑板上解這道題。

她着急絕望的時候,這張紙從課本裏飄落出來。

輕飄飄的,讓她又逢生。

楚梨淡淡笑起來。

到謝俊瑜的辦公室時,已經是七點零五分,楚梨擠了地鐵,人有些多,耽擱了幾分鐘。

謝俊瑜人高高瘦瘦,格子襯衫,卡其色長褲,斯文儒雅,書卷氣息中。

他的辦公室裏擺放着許多書架,桌上擱着一個沙漏,細細的沙子從上至下漏出來,辦公室的布置很溫馨,純布藝的沙發,薰衣草的香薰。

讓人心生安寧。

“最近怎麽沒過來?”

謝俊瑜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給楚梨泡了一杯檸檬水。

“要對你說實話嗎?”楚梨坐下,淡笑問了聲。

“你可以騙我。”

“我想以後也不來了,因為,”楚梨吸了口氣,對上謝俊瑜的眼睛,“他回來了。”

謝俊瑜的臉上沒什麽反應,他是一個極好的傾聽者。

就像這些年裏,楚梨數次崩潰痛哭時,謝俊瑜都安靜地傾聽着,遞給她一張紙巾。

她哭完,繼續第二天的生活。

楚梨說,我走不出來。

謝俊瑜說,楚梨,這是一種心病。

——能記住他,我情願一直病着。

“是嗎,那你怎麽想的?”謝俊瑜問她。

“謝俊瑜,你知道一句話嗎?”楚梨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什麽?”

“你看沒看過一個話劇?”

“哪個?”

“戀愛的犀牛。”

楚梨想着,她閉上眼睛回憶那句臺詞——

“也有很多次我想要放棄了,但是它在我身體的某個地方留下了疼痛的感覺,一想到它會永遠在那兒隐隐作痛,一想到以後我看待一切的目光都會因為那一點疼痛而變得暗淡了,我就怕了。愛他,是我做過的最好的事情。”

楚梨的眼睛看着他,“如果沒有那麽多的感動,那麽多的痛苦,在狂喜和絕望的兩極來來回回,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呢”

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呢?

謝俊瑜說,“我站在你心理醫生的角度上,楚梨,這樣不好。”

“沒什麽好不好,我只想活在當下,以後的事情,就交給以後。”

“我有時候覺得,你其實沒有生病,你只是太喜歡一個人,”謝俊瑜合上本子,他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為什麽會這麽喜歡他?”

為什麽會這麽喜歡他?

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

江茵問過。

媽媽問過。

謝俊瑜問過。

“不急,你可以想好再回答我。”

“我有答案。”

楚梨擡起眸看着謝俊瑜,他的辦公室亮着暖黃色的燈。

就像那日的海邊,少年的吻擦過她的唇。

天光泛濫,海波澎湃。

世間萬物在晨曦間有了萬種活力。

少女的心跳因他而狂亂,

“我要你的心裏永遠有我,要你以後一直向我,要你以後永遠舍不得離開我。”

是許諾,是號令。

是年少時張狂的愛戀。

“我喜歡他,恰好我們可以重逢,”楚梨重複了一遍,“哪怕是彌補遺憾,我想同他好好在一起,就活在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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