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關乎他的曾經【二合一更……

楚梨一時無法分辨的出他說這句話的情緒。

她擡起頭, 薄臣野的一雙黑眸就這樣淡淡的看着她,他的手慢慢松開, 嘴角那點笑像是嘲諷。

“我沒跟你鬧。”她張了張嘴,話到嘴邊,怎麽都說不出一句軟話。

“那是什麽?”

“……”

楚梨低下頭,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的這句話。

薄臣野冷笑,他把楚梨逼的後腰抵住辦公桌,堅硬的桌角磕在後腰上,有點發疼。

他隐忍的那點火,在她這樣的沉默裏無聲的燒起來。

楚梨察覺到這樣越來越緊繃的氣氛——

她今天早上就覺得不對勁,但是只以為是他因為淩婳阿姨忌日将近而情緒不高。

她現在有點後悔了, 怎麽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問他陸承澤的事?

“我娶你, 不是為了讓你胳膊肘往外拐護着別的男人, ”薄臣野的手擱在她腰上, 隔着薄薄的棉質T恤,他的手收緊, 像是在用力掐着她的腰,他一雙眼睛盯着她, 一字一字說出來, 語氣冷的像冒着寒氣。

“放過陸承澤, 你死了這條心。”

她的腰被他緊緊地禁锢着,動彈不了分毫。

楚梨被他牢牢地壓在懷中,她擡起頭看着他,聲音平靜, “你今天怎麽了?”

這種反常,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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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臣野盯着她,想到早上薄仲一和白馥玉打來的電話, 心情更沉。

那關乎他缺席的這些年。

關乎他自認為最狼藉的幾年。

當年陳淩婳帶着他離開薄家的時候,他才剛剛有了一些記憶,六七歲的孩子,只以為自己從小生活在富足的生活裏。

有人給他拎包,有人給他端上各種精致的餐食,永遠有人對他畢恭畢敬地叫他小少爺。

房子大的一天走不完,還有個巨大的後花園。

人們都在說外語。

然後就那年,陳淩婳帶着他坐了很久的飛機,她們娘倆住在一個破落的筒子樓裏,沒人管他,沒人問他。

陳淩婳一雙白嫩的手,後來變的粗糙皲裂。

他被陳淩婳帶去改了名字,從薄臣野變成陳嘉硯,他做陳嘉硯的那些年,窮苦卻自由。

生活困苦,可卻自由,沒人在意他的言行舉止。

以前跟陳淩婳住在哪個破舊的樓房裏,鄰居奶奶看陳淩婳常常不在,還讓他到家裏吃飯。

他不去,奶奶把飯送來。

又或者送點水果。

他也在那一年遇見了楚梨。

小姑娘像一束光,透過他沉悶漆黑的生活照進來,把他拉進充滿陽光的聖地。

人們都對他真心,真心的好,又或者真心的讨厭。

後來一切被打破,他又被接回薄家。

薄家還是那個薄家,富麗堂皇,人人都充斥着一種清高與蔑視。

他們看他的眼神是蔑視的。

對他的和善是虛僞的。

正當二十多歲的年紀,他在這些年裏野蠻的生長,堅實的靈魂卻突然被人打碎了重新組裝。

“跟陳淩婳的那幾年忘幹淨,你不姓陳,你是我薄仲一的兒子。”

“我把你救回來,我給你正義和公道,不是為了讓你說你不姓薄的渾話!”

“沒有我,現在坐牢的就是你!我他媽給了你未來,別像你媽一樣不知好歹!”

短短這幾年,是薄臣野所有記憶中最狼狽的幾年。

薄仲一是瘋子,白馥玉是虛僞的毒婦。

他每每想到這些,那種巨大的憤怒和痛苦怎麽都控制不住。

“你總要告訴我這些的。”

楚梨沉默了好一會,她一點都不知道薄臣野到底怎麽回事,她想去問周丞,周丞卻閉口不提,她也問不出來。

楚梨這會才明白,她這段日子總是覺得不真實——

是因為他回來了,卻又不像他。

他們之間像是隔着一條遙遠的河,那條河寬敞到無法丈量,河水湍急,他在對岸,她跨不過去。

這是他們之間的距離。

薄臣野目光低下來,他緩緩松了掐着她腰的那只手,“我讓周丞送你回去。”

“真的不告訴我嗎?”

楚梨沒放棄,她分明看到了他眼眶紅了一下,他松開她,轉過身去的時候,又讓楚梨以為那是一種錯覺。

“一會下雨,車上有傘。”

薄臣野沒回她,他低頭翻看桌上的文件。

楚梨站在他的桌前,她唇動了動,然後慢慢地走到了他的旁邊。

她伸出手,握住了薄臣野正拿着文件的手。

她把文件抽出來,手握着他的。

“你不是說做好你的薄太太麽?外人不該管的事情我不管,”楚梨說,“你的事情我要管,你不是外人。”

她的聲音很輕,眼神也是平靜的,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發白,身子骨又細弱,但是說出來這句話,卻堅定又勇敢。

薄臣野擡起眸看她,她是安靜的,溫和的。

身上有一點雨後被淋濕的花香味道。

今天陰雲遍布,天光從一朵雲裏破開落下,那點光正好落在落地窗前,一點光斑映在她的手上。

她那樣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明明沒怎麽用力,卻讓他覺得心口發緊。

薄臣野向來堅硬冷漠的心好像有了些縫隙。

楚梨沒逼着他立刻說,是秘書進來送文件,跟他說半小時後有會議。

她自覺走了,薄臣野什麽都沒說,楚梨有些無力。

還是周丞把她送回劇組。

路上周丞一言不發,楚梨越呆越悶得慌。

“他今天早上到底怎麽了?”楚梨還是忍不住問,“周丞,別再跟我說你不方便講。”

“……”周丞也不是故意的。

他都跟在薄臣野身邊幾年了,心裏清楚薄臣野是個怎樣的人,他厭煩多嘴的下屬,也厭煩任何人提起關于他的事情。

那都是禁忌。

“你要是不跟我說,”楚梨閉了閉眼,想來是人生裏頭一回威脅人,“你要是不跟我說,現在就掉頭我回去親自問,問不出來我就告訴他是你讓我問的。”

“……”周丞有點無語,他從前視鏡裏看了一眼,楚梨坐在後排,眼睛就那麽盯着他看,倔強的,就是不肯退讓了。

以前他總覺得楚梨是個好說話的,總是軟聲軟氣,聲音不大,看着就是溫柔那挂。

這會楚梨臉上寫滿了倔,就非得問出來。

他沉默了會,說,“我就是聽說……薄修筠快出獄了,薄家那邊讓薄總回去來着。”

“薄修筠?”楚梨對這個名字很陌生,又或者說,她連帶着對薄臣野怎麽回的薄家都不知道。

“您就別在薄總面前提這個名字了,提一次他會瘋的,”周丞臉也苦下來,“這事您就當不知道,薄總要是想說,他一定會告訴您的,您就別為難我了。”

周丞這話說的是真情實意。

楚梨也不能逼着人家說。

周丞能說這個名字已經是很不錯了。

“薄總被接回薄家的那幾年,過的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是爛。”

“……”

“我也就只能告訴您這些,薄家這幾天來了電話,應該是要薄總回去一趟,他回不回我也不知道。”

“好。”

楚梨應了一聲,沉默會,又問,“薄修筠跟他是什麽關系?”

“同父異母的弟弟,”周丞說,“薄老爺薄仲一跟陳淩婳離婚後另娶的白馥玉的兒子。”

楚梨點了點頭。

她對薄家也是一無所知,這個早些年就移民到英國的家族,她什麽都不知道。

旁人也只知道薄家有多少財富,又是多麽有權勢。

楚梨靜默,她再也沒多問什麽,這些事情,她在等薄臣野親口告訴她。

跟他結婚的這些日子,楚梨總覺得有種若即若離的不安感,她總算是明白這種不安源于哪裏。

源于他的抵觸,抵觸對她的坦誠。

過去那些年,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不安,因為她那樣了解他。

他是驕傲的,有自尊的。

周丞說他經歷了的那些……楚梨不知道到底是糟糕到什麽地步,才能用一個“爛”去形容。

也許是薄臣野的自尊也不許他對這樣親密的楚梨說出那些。

楚梨心口沉沉。

到劇組的時候,化妝間裏人已經少了。

“沈意微回去了,”江茵正咬着一盒牛奶在沙發上玩手機,“咱們就還下午一場戲要做個刀口的特效。”

“嗯。”楚梨放下了包,覺得有點累。

“陸承澤是對你做什麽了,那新聞肯定是薄臣野放的吧?”

化妝間裏就她們兩個人,江茵低聲問了句,“你還好吧?”

“還好。”

陸承澤沒對她做什麽。

反倒是……

薄臣野說——

那我他媽活該被他毀了?

這句話後知後覺想起來,楚梨突然明白過來,陸承澤不是對她做什麽了,而是陸承澤當年對薄臣野做什麽了……

還有周丞說的,薄修筠要出獄了。

楚梨覺得腦袋有點亂,怎麽都想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了,你爸那個怎麽樣了?這兩天我出門老看見醫院那邊拉了橫幅。”

江茵看楚梨心不在焉的,她又捅了捅楚梨的胳膊,“李啓明要是卡住了,景澄那邊還有幾個,她前幾天還問我你爸爸的事怎麽辦呢。”

“還好,有李啓明在幫着查呢,”楚梨說,“這事應該也不會拖太久,聽說那幾個家屬在立案了。”

“有事你別悶着,朋友又不是只給你帶飯的。”

“好。”

江茵揉了把她的頭發,這會場務進來喊人,讓她倆準備好,張淇姍剛拍完上一場戲,下一場受傷的本來是明天的,但是明天天氣不好,導演給提前了。

小傷口妝對楚梨來說不難。

張淇姍提着裙子進來,助理給她端了熱水讓她喝。

場務說隔壁的群演那裏缺人手,喊江茵過去幫個忙。

一個化妝間裏,頓時也就剩下了楚梨和張淇姍。

楚梨準備好了膚蠟,均勻地塗在張淇姍的手上。

等稍幹一些,就可以用牙簽做出一些紋路,以大成“疤痕”的效果,然後再往上面塗些顏料。

張淇姍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似乎老實了一些,上次見到張淇姍,人還有些盛氣淩人和嚣張,這會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楚梨給她塗抹着。

說到底,不還是因為薄臣野的警告。

徹徹底底地澆滅了她那點兒不該有的幻想。

張淇姍微微一低頭,就看到了楚梨手上的那個戒指,再往上一看,脖頸上那條雛菊的項鏈,在脖頸之間微微的晃蕩。

她在這個圈子裏,怎麽會不知道這個戒指盒項鏈的名頭?

聽說是個神秘人花了近千萬拍下來的。

張淇姍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尤其是楚梨背後那個男人是薄臣野,這條項鏈會出現在楚梨的身上,張淇姍覺得還挺正常。

“他對你真好。”張淇姍有些羨慕,她試着開口,想跟楚梨說點話,“你們認識很久了吧?”

楚梨抿了抿唇,沒接這個話題。

“對不起,”張淇姍低着頭,好像猶豫了好一會,“上次是我錯了,我一直想着跟你道歉來着……但是你微信也加不上。”

楚梨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用刷子仔仔細細地上色,聽到張淇姍小聲地說話,她擡眼看了一下。

張淇姍眼眶有點紅,到底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估計也比自己小不到哪裏去。

都在劇組裏,楚梨是能夠看到張淇姍的變化。

她心下也大概猜到了,上次張淇姍故意讓她在那個材料廠加班到淩晨,肯定是被薄臣野後來警告了吧。

“沒關系,”楚梨也不是個刻薄的人,她本來話就不多,但看着張淇姍可憐兮兮的,想了想,她又說一句,“你以後的路還長,在這個圈子裏,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楚梨說話的時候不像是勸導,就像是一個認識了很久的姐姐。

溫溫柔柔的語氣,平平靜靜的,好像她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她都不會生氣。

這麽一想,想到了自己當初那麽過分。

張淇姍有些羞愧。

“謝謝。”

楚梨沒再多說,她專心地幫張淇姍畫完了這個妝效,正好助理進來喊她。

張淇姍還想說點什麽,但是楚梨已經背對着她開始收拾化妝包。

張淇姍以前特別不理解,薄臣野這種類型的男人為什麽會對這樣一個寡淡的女人感興趣。

但是這會張淇姍才好像明白了什麽。

楚梨她的眼神幹淨純粹,身上也有一種溫柔的力量,她讓人心安,讓說話的時候也讓人感覺異常的舒服。

楚梨忙完了這場,基本就沒什麽事了,晚上拍的幾場戲用不到他們特效組,所以楚梨難得可以跟江茵早早回家休息。

出來的時候,陶靜姍給楚梨發微信來着。

問她今天要不要回家吃飯。

她還沒有跟陶靜姍說薄臣野的事情……總得找個時間說。

楚梨上了周丞的車,她思忖了一會,等忙完爸爸的事情,她就想對家人坦白。

楚梨給陶靜姍回了消息之後,陶靜姍下一條微信就進來了,說是要給楚梨做飯,今天正好她也下班早。

楚梨沒讓周丞把車子開進去,周丞也明白,在前面兩個街口就停了車。

“那楚小姐您回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在這裏等您。”

“沒問題,謝謝。”

楚梨推開車門下車,正好天空有點飄起綿綿細雨。

她随手拿了車上的傘,想到了薄臣野的那句叮囑。

前面就是個紅燈。

楚梨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給薄臣野發了條微信。

【你晚上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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