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姐姐大人
……
耳邊又有人在大喊,卻沒有他記憶裏那麽嘈雜,也沒有消防車的警笛聲。
是姐姐麽?還是他的父母?還是……
他的頭好痛,胸腔裏也好疼,渾身上下沒有哪裏是舒服的……
姐姐,我好累……
真的好累……
如果沒有孩子在後面拉扯他,他真的很想去跟家人團聚。
他有十六年沒有見過他們了。
他們已經離開我生命裏一半的時間了,而這個時間只會越來越久……
“裴嶼!裴嶼!你別吓我,我知道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哭,別哭……”
周澤銳用手去擦他眼角滲出來的淚,擦個沒完,流個沒完,怎麽擦都沒用,他氣得當場給了自己兩個耳光,抓着裴嶼的手抵在額頭上,後悔死了。
他昨晚到底發什麽瘋要吓他逼他……很爽嘛?很有意思很得意嗎!
知道他身體不好還吓他,知道他會怕你還吓他,你王八蛋!全世界就你周澤銳是王八蛋!
燒到快四十度,再晚點兒人都快沒了……
“打起精神,男子漢大丈夫,丢不丢人你。”周垚跨着包兒踩着高跟鞋快速地找到了病房,看裴嶼應該還在吊水,站在病房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阿旻,你人到了沒?我弟快瘋了。”
那邊說:“在路上呢,你忽然就叫我從家裏來……哪兒有那麽快啊,總得讓我穿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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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不只是發燒,還有并發症。周澤銳聽了半天也聽不懂,大概是之前手術有副作用,還跟他的身體曾經過度使用過抑制劑有關,免疫系統長期低于平均水平什麽什麽的……反正就是,吃了退燒藥退了燒也還是會有別的問題,得打別的針。
裴嶼嘴唇上的皮都幹燥得發卷兒了,給周澤銳心疼得夠嗆。
你別哭了,你醒了打我兩下……再哭更缺水了……
他不知道裴嶼心裏到底有多少苦,因為他全都藏着掖着不說。他只是覺得,裴嶼說不定特別愛哭,可能從小就是這樣,他跟所有嬌生慣養的omega一樣脆弱,只是……
發生了什麽事,讓他不得不表現得對人疏遠,不得不站起來,從一個被保護者成為保護者。
他只要一失去意識就會流眼淚,回回都這樣……
周垚皺着眉:“你們醫院是不是特別受病人歡迎啊?性別內科的醫生竟然全都有急診病人?人員不足趕緊招聘去!還會有這種情況,我要向上邊兒投訴你們醫院的……”
那邊開着車不太高興:“你再跟我聊我來的越慢,挂了。”
大概十五分鐘,江兆旻套着白大褂帶着口罩喊了兩個護士,讓把病人推進診室。
周澤銳就交握着手坐在外邊兒等,垂頭喪氣。
他姐半揉半推了把他的腦袋:“到底怎麽了?忽然病成這樣?你對人用強了啊?”
周澤銳:“……差不多吧。”
“呵。”周垚冷笑,“能耐了啊,都敢犯罪了啊?”
“我,我昨天……沒忍住……用信息素逼他接受我……他就……”周澤銳用力搓着臉,最後幹脆把臉埋在巴掌裏,深吸了口氣,“我真是有病……”
他姐也沒法安慰什麽,與其說腦子有病,還不如說這是一種本能。
只不過她弟還沒辦法控制得那麽好。
有專業的醫生來,情況會好轉很多。
江兆旻沒過多久就出來了,扯下口罩,看了未來的小舅子一眼:“你馬子啊?”
周垚:“好好說話。”
江兆旻不耐煩:“等退燒了,去滾個床單,讓護士給你們騰出一間病房,現在沒法治,信息素水平太混亂了,打了針也沒效果……但是別強迫他,盡量哄着來。”
“什麽意思?”周垚問。
“什麽意思?滾床單聽不懂啊?讓他的身體穩定點安靜點別老想着男人我才能給他治!小銳你怎麽回事?讓人憋成那樣,外邊兒傳你不舉不是真的吧?要真的我趕緊給你找個朋友看看,保證保密……”
“你說什麽呢!”周垚拍了他一下,用勁兒不小。
“我說什麽你聽不懂算了。”江兆旻扯兩下大褂,“你真當醫生是服務行業啊,別以為你有錢就能對我大呼小叫,我要不是看你是一女的我……”
周垚眯着眼:“怎麽樣?”
“不怎麽樣!走了,加班!”
周澤銳叫住他:“那、那……不做不行嗎?之前他做手術,他醫生說一年不能——”
“他還做過清洗手術?!”
江兆旻這麽脾氣暴躁的醫生還沒被醫院開除,周垚真想不通。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把人逼到這個份兒上?你不是真不行吧?”
“不是我弟弟,是他前夫。”周垚朝天一個白眼,說。
還有前夫?
江醫生對自己今天遇到的一系列事情感到混亂。
“感情你還要了個二手的?”
周澤銳猛擡起頭來瞪着他:“你再說一遍。”
江兆旻被他那一瞪,稍微恢複了點兒冷靜,咳了兩下:“抱歉啊,不說這個,那個手術是不能接受被消除标記的信息素親密接觸,既然洗掉的不是你的就沒事兒。但你要實在有難言之隐……哎喲!”
周垚:你再說?
江兆旻摸着胳膊:“跟天然的信息素不一樣,藥物對腺體的損害是不可逆的,一般我們是不建議用。你自己考慮吧。”
接着又說:“至于病人,暫時等他退燒吧,等水吊完了你們想帶他回去也行,去旁邊開房也行,滾完了再來醫院最好,別浪費床位。”
他晚上六點還要去接小昀,要是跟他說他爸爸在醫院住院,他肯定晚上都睡不着……
周澤銳:“我帶他回去,你今天夜班嘛?”
江兆旻預感不太好:“醫院每天都會有值夜班的醫生……”
“別人他不放心,就你了,調個班吧。”周垚低頭劃着手機邊說道。
江兆旻:……媽的你這死女人。
周垚說完,開始打電話給他們定酒店的飯菜,“我就不陪你們了,有事兒給我打個電話,這費那費的讓你姐夫給你交,先走了。”
臨走她拍了拍江兆旻的肩膀,柔聲說:“今天謝謝你了,你的飯也定了,中午吃飽點兒。”
“……哼。”
“別生氣嘛,我最緊張我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不了這周六晚上……随,你,喽。”
江兆旻這才開始笑:“算你有誠意。”
周垚柔軟的手在他臉上繞了一圈兒,拍了拍,拎着包踩着高跟,風風火火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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