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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風止的雅間天時地利人和,這個小間沒有窗子,只有欄杆,用紗布遮着,裏面辟了張紅木桌子,是個可以看到樓下舞臺全景,且下面的人又不會輕易看到我們的小間,裝修的很是精致,就是少了個床榻,難道不是在這裏行床笫之歡?

六義規規矩矩地退到一邊站好,閉着眼睛,我心中暗嘆,這也太沒定力了。我回頭看了眼信五,我驚了一下,這一路他就是這麽一路閉着眼睛上來的?信五嘴裏似乎還在念叨着什麽,我湊近一聽,信五在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我小聲提醒:“信五師兄,你是道教的,念阿彌陀佛東王公會生氣的。”

信五猛地睜眼,萬分驚訝:“啊?”然後抖抖索索地從懷裏掏出一本書捂在胸口,又在念叨什麽,哦,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我又提醒道:“信五師兄,你拿的是《論語》。”

信五猛地丢開書,把十狼直直地砸在了地上,十萬分的驚訝:“啊?”

看着信五這一驚一乍的樣子,我嫌棄道:“你做什麽呀?讓你來海棠苑,又沒讓你非要和誰芙蓉帳暖春宵度。”我拍了拍信五的肩,續道:“我曉得你為禮三師兄守身如玉,立了貞節牌坊,放心,小九我不會讓姑娘們欺負你的,你的身子是屬于我禮三師兄的。”

信五一張好看的臉猙獰的可怕。

我再次悻悻地回頭,在風止對面坐下,卻發現風止突然意味深長地看着我,嘴角好像抽搐過的樣子,我解釋道:“他們倆是對斷袖。”

風止眼神怪異地看着坐在我身旁的信五,我訝異:“風止你不會看上我信五師兄了吧,他是禮三師兄的人。”

風止道:“阿九,你的想象力越來越豐富了,可以去寫寫話本小說。”

我說:“寫小說是孝二師兄的專項,他專攻豔/情小說……”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完了,我的形象猥瑣了。

風止抄着手看着我,我慌裏慌張地準備解釋,青樓裏唯一進出自如看姑娘不用花錢還要讓青樓倒貼錢的小二哥進來了。

小二哥笑的非常的喜慶,問道:“風公子還是要海棠紅嗎?”

我問:“海棠紅是什麽?”

小二哥說:“是咱們海棠苑特制的酒,公子要是沒嘗過啊,可一定要試試。”

我輕輕地哦了一聲。

其實我不會喝酒。

風止道:“我一個人喝,先上一壇。”

我疑惑道:“那我喝什麽?”

風止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我一番,對小二哥道:“給他來一盅木瓜炖燕窩。”

小二哥嘻嘻哈哈地道了是出去了。

我挑眉道:“燕窩?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風止轉着手裏的笛子,悠悠道:“因為對你好。”

這句話讓我好好地想了想,他的意思是因為風止他對我好還是木瓜炖燕窩對我好?

還沒等我想出個所以然來,海棠苑燈光一暗,唯有樓下舞臺亮光一片,我湊到邊上的欄杆旁坐下,托着腮看熱鬧,莫非是哪位姑娘要表演一技之長?

老媽子赤珊登了上去,整個海棠苑寂靜一片。

赤珊清了清嗓子,站在臺上不說話,光是笑着,我思忖着赤珊這是唱哪出的時候,一位全身穿着火紅色羽毛做的衣裳的姑娘由另外兩個姑娘牽了出來。

距離隔得不遠,恰好能讓我看清這位羽毛姑娘的長相,眉清目秀,确實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就是目光有些清冷,與這海棠苑的任何人都不同,尤其是和如煙姑娘那樣的人。如果我是男人,一定會情不自禁地愛上這個羽毛姑娘,她實在是美的讓人招架不住。

臺下不知哪位客觀吆喝道:“赤珊啊,這位姑娘是不是就是你們海棠苑裏賣藝不賣身的頭牌,初初姑娘啊。”

老媽子赤珊用她的招牌紅色繡海棠手帕掩嘴笑了兩聲道:“張公子可真有眼光,這位啊,就是我們的初初姑娘。”

那位張公子又道:“哈哈,從前赤珊你總是金屋藏嬌,沒有百金,那是見不到這位初初姑娘的,怎麽今日竟舍得讓初初姑娘出來抛頭露面了啊。”

老媽子赤珊又掩嘴笑了笑,風情萬種道:“因為啊,今日,将競拍初初姑娘的初/夜。”

海棠苑裏一陣唏噓,除了風止,他正在氣定神閑地喝酒。信五酒量淺,又不想再被這個海棠苑精神折磨,所以猛灌了自己一杯,已經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十狼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爪子沾了點酒,舔了一口,也軟軟地倒下睡去了。我暗嘆,原來狐貍的酒量這麽淺!不曉得的還以為這海棠紅裏加了迷藥,所以信五和十狼才睡過去的。

我瞥了眼海棠紅,确實挺紅,紅的有點妖豔了,像人血。

我打了個冷戰,轉身繼續看赤珊賣初/夜,啊不對,賣初初姑娘的初/夜。

臺下不知哪家的公子舉手喝道:“我出八十兩!”

老媽子赤珊依舊掩嘴笑,我瞧着她這矜持樣簡直和她的裝束大相徑庭,身上露了這麽多,卻把自己的嘴掩起來,不是做作是什麽?

赤珊道:“這位公子啊,咱們初初姑娘的初/夜,起價,一百五十兩。”

臺下又是一陣唏噓。

我嘆道:“哇,這麽值錢!”

風止淡淡道:“海棠苑初/夜賣的最高記錄是一千兩。”

我又嘆道:“你怎麽知道?”

風止品了口海棠紅道:“我在場。”

我心裏一陣痛。

風止看着我皺着眉頭的憂傷樣子,突然道:“是我娘懷着我來這裏抓我爹。”

我:“……”

難怪風止也喜歡逛青樓,這完全是遺傳。

樓下叫價已經到了七百兩。

我私心覺得,這些富二代整天正事不幹,來海棠苑厮混,還有閑情逸致來這裏花錢買人家初/夜,家裏老爺子拼死拼活的賺錢,他們卻在這裏随口一叫就這麽沒了,實在草率。然而當我在聽到樓下有人喊道一千兩,與最高紀錄并駕齊驅的時候,風止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樓下的人都聽見,他的這句話讓我覺得他比樓下那些草率還要草率。

他說:兩千兩。

我僵在那裏不動。

海棠苑一片寂靜,赤珊循着聲音擡頭看着我,樓下的人也悉數回頭看着我。

我有點尴尬。

赤珊驚嘆道:“這位小公子出價兩千兩,有沒有比兩千兩更高的?”

當然沒有,誰敗家都不會敗得這麽徹底。

在赤珊問了幾遍之後,依舊沒有人敢再往上叫。良久,赤珊拊掌道:“好!兩千兩成交!這位小公子得初初姑娘的初/夜!”

我還是僵着不動,有些暈頭轉向,不曉得是被吓的,還是被海棠苑的胭脂水粉味熏的,我難以置信地用手指指着自己。赤珊在在下面問:“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風止這個厚臉皮的居然在我這個厚臉皮想說風止之前先說:“容九。”

我直欲一個巴掌抽死他。

赤珊老媽子呵呵道:“容公子好魄力。”

我的目光卻被初初姑娘吸引,從始至終,初初姑娘都是垂着眼簾,臉上沒有任何笑意,也沒有什麽表情,眉目清冷,卻是個冷美人。

我私心想着,想必初初姑娘也有難言之隐吧,我記得方才那位張公子說初初姑娘向來是真人不露面,賣藝不賣身的,怎地如今卻要來賣初/夜,還是說,無論你在妓院的初期如何的清高,到最後還是要淪落到同如煙姑娘一樣逢人便曲意奉承的下場?

我暗自嘆惜初初姑娘這麽一個美人就這樣下海了。

轉身的時候,我似乎感覺對面朝我射來一束仇恨的目光,我循着感覺望過去,是個長相不輸給風止的美男子,正對我怒目而視,我沒有見過這個公子,卻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憤恨和怒火,我私心覺得,他也許也是方才争搶初初姑娘初/夜的一員,只是沒有風止有魄力,要麽不叫價,一叫就是兩千兩,技壓群雄。或許他只是因為沒有得到美麗的初初姑娘的初/夜才對我産生敵意,我就暫且原諒他吧。

我轉念一想,他會不會對我進行打擊報複?

我又轉念一想,我是怎麽得到的初初姑娘的初/夜?

我腦子裏一根弦啪得斷了,我指着風止:“你你你,你害我!兩千兩是你叫的,要出錢你出,我沒錢。”

風止不以為然道:“現在全海棠苑的人都曉得是你容九公子用兩千兩買下了初初姑娘的初/夜,你覺得你逃得掉?”

我讪讪道:“可我又沒錢,不都是你叫的麽,再說,我要初初姑娘的初/夜來做什麽?”

風止又抿了口海棠紅,看着我:“你要也那個能力。”

我:“……”

良久,我默默道:“那現在怎麽辦?”

風止道:“海棠苑的規矩,過了夜付錢,要是沒錢,就閹了。”

我倒吸了口涼氣以後,想了想,不禁贊嘆了一聲道:“這規矩你倒是了解的很通透。”

風止:“……”

我不太明白風止到底為什麽非得報我的名號,我私心覺得,也許是因為他不好意思自己出手叫價,所以說叫價的人是容九,而正是因為在下容九我沒有那個能力,所以不得不由他風止風公子出手才能實行,所以其實真正想要初初姑娘初/夜的人是他風止風雅宋,他并不是因為好玩才這樣做的,他是有預謀的。

白英道士有句話令我非常受用,他說他覺得我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我現在也這樣覺得,我為我強大的悟性表示自豪。

但同樣的,我突然又有那麽一下的失落,心裏猛地一陣的空落落,不全是因為風止常來光顧海棠苑,也不是因為他要我換了男裝陪他一起來,我只是覺得,風止願意花兩千兩來買一個姑娘的初/夜,這件事聽似非常的荒唐,但足可證風止對這個初初姑娘是多麽的志在必得,真可謂是情深似海。

我看着風止漫不經心地轉着酒杯,海棠紅的紅色分外妖嬈,風止臉上帶着沉着的笑意,這種感覺,我沒有辦法用言語來形容,只覺得現在模樣好像很自信的風止腦門上寫着幾個大字:一切盡在掌握中。

我問風止:“你很想要初初姑娘的初/夜,但是又不好意思自己叫價,所以報我的名號對不對?”

風止沒有看我,出奇的平靜,淡淡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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