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家修玉
? 林修玉是個文弱書生,生了一副好相貌卻偏偏命不好,若是生在富貴人家怎麽說也能撈上一個翩翩公子的名頭,然這位公子家境清貧,早年喪母讓他一直跟随父親生活,前些日子父親讨了鄰村的一個老姑娘當老婆。
本以為能夠就此過上平靜日子,以為家中有了女人操持,怎麽着也比如今這幅局面來得好看,卻未曾想這娶進來的并非溫婉賢淑,反倒是個徹頭徹尾的母老虎。
新娶進門的張氏容貌過得去,行為舉止卻粗鄙非常,對于林修玉這個繼子态度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他的父親林忠陽又是個性格木讷不善言辭之人,林家雖說落魄了些,可祖上好歹也勉強稱得上是一句書香門第,林忠陽卻着實不是這塊材料,反倒是如今方才十六卻已是文采卓然的林修玉承了林家那僅存的一些書香氣。
若不是家中着實清貧了些,單單沖着他這張臉便足以成為鄰村不少姑娘的夫婿人選。
對于嫁進這林家,張氏可是百般不願意,好在林修玉如今年紀尚小,林忠陽又不善言辭倒是方便拿捏,因此這位母老虎剛一嫁進門便是作威作福。
林修玉年紀雖小,着實不願意與女人計較,将對方那些着實稱得上拙劣的手段徑直忽略,林修玉便是準備收拾了東西搬去京城住。
林家除了林修玉身上那塊祖傳的玉佩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他之所以選擇跑去京城,第一呢自然是為了避開張氏這麽一個母老虎,第二呢便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字畫換一些銀兩,總歸是能夠貼補家用。
盡管家中條件有限,可是林修玉對于自個兒的書畫水準還是頗為自信的,盡管不奢望能夠門庭若市,好歹也應該會有那麽幾個識貨的買家。然而林修玉到底還是太過于天真了些,他一介平民百姓就算技藝再如何精湛,卻終究沒有多少收藏價值,自然是無人問津。
林修玉還期盼着能夠将這些書畫換些銀兩,他便能夠買上一些雞鴨帶回去給父親改善一下夥食,卻未曾想到這書畫吸引力着實凄涼,反倒是有那麽些個纨绔被他的容貌所吸引,借着看畫的名頭過來占些便宜調戲一二。
對于男風之好,林修玉聽說過一些,面對這些人的搭讪,竟當真只是以為他們是過來買畫的,頓時勾唇一笑,興致勃勃地開始推薦:“這是我臨摹趙霁大師所繪《臨江圖》,旁邊的詩是我親自提的,字雖比不得大師本人,卻也還算剛正飄逸。幾位若是喜歡,我可以便宜一些出手的,不知這位公子言下何意?”
那纨绔子弟叫張元,乃是吏部尚書張竭之子,素來霸道橫行慣了,欺男霸女的事兒是一件也沒有少幹,偏偏父親有實權,受害者除了忍氣吞聲竟是沒有絲毫應對之策。
而今兒個張元便将目标停在了林修玉身上,少年面若冠玉又身形消瘦,眉宇間又透着一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氣質,本就吸引人,如今見生意即将開鑼,他又忍不住勾唇輕笑,這幅容姿便着實讓人移不開眼睛。
張元本是準備掀開了他的攤子,再招人揍他一頓出出心中惡氣,只不過如今他卻是改了個主意,朝着身旁的幾個小跟班使了個眼色,對方愣了一會,着實想不明白為何這大少爺會将心思停在這小弱雞身上,實在是令人費解。
那小跟班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林修玉的細胳膊,臉上露出了自以為非常和善的笑容,開口道:“這位小哥,我家公子有心請你去府上做客,不知可否賞個面子?”
林修玉一愣,見對方面色不善着實不像是有心來買畫的,還以為是過來找茬的卻完全沒有往自己那張臉上去想,額上已經出了些細汗,讪笑了一聲,有些怯怯地開口道:“你且放開我,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可別動手傷了和氣。”
那張元見他滿頭大汗的模樣,腦海之中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看着他的目光竟是更加露骨了些。林修玉盡管粗神經了些,可張元的目光着實過于炙熱,他想要無視都有些困難。
這些人都京城之中惹不起的貴公子,他一個小小布衣着實沒有這個力量反抗,看了看自己那些尚未攤開的畫作,林修玉咬了咬牙,便是故作出一副驚訝至極的表情指着他們身後,滿是詫異地驚呼道:“啊!晟王殿下!”
那些人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林修玉也就趁着他們不注意拔腿就跑,甚至于自己那些寶貝畫作都沒有心思搭理。
晟王殿下戰功赫赫,盡管如今閑賦在家,可其威懾力在這一輩的京城纨绔之中可并非一般,因此林修玉也就完全得來了有效的逃跑時間,他看着是柔弱了些,可是自小鍛煉體力倒是不得差,倒也幸運沒有被這些人抓住欺辱。
林修玉喘着粗氣靠在牆上休息,見沒有人追上來才是徹底松了一口氣,晟王殿下在百姓之中威望甚高,今兒個冒險搬出他的名頭迎敵全然是個意外,好在如今沒了危險,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麽問題。
只不過日後這京城賣畫的法子怕是再也行不通了,想到這一點,林修玉不由得皺起臉,苦巴巴地嘆了一口氣,今天一文錢都沒有賺到也就罷了,還白白賠了那麽多副畫,這可是他日夜煎熬出來的心血呢,盡數毀了還沒法要賠償着實是太過于可惜了,好在撿回了一條命,林修玉也能送上一口氣。
張元可是快要氣瘋了,林修玉跑得太快,他正準備派人去追,便是聽得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充滿磁性的冷冽聲音:“嫌棄你爹的烏紗帽太緊了嗎?可否要本王派人相助一二,嗯?”
最後那上揚的尾音聽着慵懶,張元卻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轉過身便是看到那俊朗英挺的卓然身姿,忙不疊地跪倒在地,磕了一個響頭,讪笑了一聲,顫顫巍巍地開口道:“不,不,晟王殿下手下留情。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晟王擡起眸子瞧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彎下腰将稍才不小心滑落在地的畫卷撿了起來,打開卷軸便是忍不住挑了挑眉,卻并未對此多作評語,反倒是輕笑了一聲,道:“你若是再犯,明兒個你爹便會收到貶谪出京的折子。”
張元連忙磕頭謝罪,一直到晟王殿下離開方才松了一口氣,心中對于那個小畫師卻是無端生出了幾分恨意,只不過這股子心思卻不敢在外表露一二,就怕到時候晟王一時想不開真的拿他爹出氣。
一旦離開了京城失去了護佑,他們也就遭殃了,這一點張元比誰都要清楚。暗中思忖着,就算晟王殿下在朝中聲望頗高,可好歹這也是天子眼皮子底下,他也應該不會将手伸得那麽長便是,便是暗中計劃到時候一定要在嘗過那小畫師滋味之後好生将其教訓一頓,就算不丢去男風館也要好生折辱一番方才能夠消氣。
晟王蕭承烨點了點手中畫卷,遞給了一旁始終未曾說話的黑衣男子,輕聲笑道:“調查一下這小畫師的具體背景,若是沒有問題便安排到我府上去。”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頓了頓,繼續補充道:“就以宮廷畫師的身份。”
說罷便是轉身朝着一旁的茶樓雅間走去,那黑衣男子應了一聲,也沒有再多話,依舊是規規矩矩地跟在他的身後。可若是有心之人仔細觀察便可得知,這黑衣男子竟是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且步法詭異想來是精通暗殺之道。
晟王殿下雷霆手段,且與當朝皇帝又是同一個娘胎裏頭一塊出生的好兄弟,關系甚是親近全然沒有一點皇家兄弟應有的敵對氣場,因此聖寵從未斷過,而他身邊這黑衣男子便是他自小培養出來的暗衛,無論是刺殺亦或者是刺探情報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想要動些手段将一個小小畫師安排到晟王府倒是完全不成問題。
只不過這以宮廷畫師的身份就當真有些困難了,如今大俞朝設有墨閣,乃是皇族所用宮廷畫師就職之所,待遇自然是極好,可想要考進去可就不是什麽輕松的事兒。
蕭承烨自然不是開玩笑,他稍才有打開瞧過那小畫師的畫卷,盡管一直以武将在職,可文學丹青上的底蘊蕭承烨也是絲毫不差的,自然清楚這位小畫師所繪畫卷的可貴之處。
如今墨閣之中大多都是一些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平日裏給皇族親貴畫的那些畫卷在蕭承烨看來着實是有些慘不忍睹,偏偏這小畫師基礎是差了些,筆墨之間卻有着靈氣,且對于色彩構造搭配也有着自己的一番風格,尋常之人也模仿不來,正是晟王殿下期盼着的。
更何況近來京中沒有什麽大事發生,他平日裏又無聊得緊,跑去宮裏找皇兄解悶也還是會被踢出來。如今林修玉這麽一個小綿羊送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為了日後過得有滋有味,他自然樂得接過來放在自己身邊充當調劑。
暗一的速度非常之快,次日一早關于林修玉的大部□□份信息便是送到了晟王爺的案頭上,清清白白的倒也沒有什麽問題,只道對方年幼時似乎生過一場重病,得過一世外高人相助方才解除危機。只不過也正因如此,他的身子虛弱,已經失了習武的可能性,只當老老實實地做一個文弱小書生。
蕭承烨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書卷放在燭火上燒盡,深邃黑眸之中竟是旁人瞧不懂的玩味之色。
這出戲,竟是比想象之中要更熱鬧了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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