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底牌已出
? 林修玉昏昏沉沉地在漫無邊際的夢境之中來回游離,他見了許多陌生的人陌生的事,記憶之中的那段空白卻始終盤旋于心。
明王不知給他吃了什麽,他只覺得頭疼的厲害,渾身酸軟無力根本不能動彈,林修玉咬着牙支撐着身子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可綿軟的四肢根本不聽使喚。
明王殿下心思深沉城府極深,終究還是個直男,倒是沒有對他做什麽。只不過這喂入口中的藥實在是太過于可怕,林修玉掙紮了許久始終沒有半分進展,所幸停下了動作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恢複體力,等着那個人前來救助。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林修玉只覺得自己即将要在漫無邊際的空白之中失去神志,隐隐約約覺得身旁多出了一道頗為熟悉又不知為何有些陌生的氣息,方才掙紮着睜開雙眼,迷茫地看向來人。
依舊是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姿,林修玉卻像是突然之間忍不住,積攢已久的眼淚頓時失去了控制順着有些蒼白的臉頰滑過。他努力地擡起手臂朝着那個人伸了過去,迷迷糊糊地開口呢喃着:“狗蛋……狗蛋……”
明王的突然造反讓不少人都頗為詫異,然而劍已經指向宮城,大軍壓境之下想要保得完卵着實困難,而那些見風就倒的牆頭草們倒是看準了時機倒入了明王麾下,站在大軍身後大聲嚷嚷着當今聖上的諸多罪行。
皇帝蕭承宣一襲铠甲戎裝站在宮城外,看着底下這一群烏合之衆,頗為不屑地輕哼了一聲,開口道:“四弟怎的這般着急?父皇究竟是如何戰死,想來你們應該比朕更為清楚吧,當初孫氏做了些什麽,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有些事情也就無需皇兄我親自說出來了吧……”
蕭承應動作一頓,面上的笑容卻是越發陰鸷起來,他回過頭看了看自己的私軍,笑道:“先帝究竟是如何戰死這一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經此一役,我便是當今聖上。”
他頓了頓,又擡起眸子仰着腦袋望向蕭承宣,冷笑了一聲,繼續道:“而你,便是大俞歷史上第一個因弑父篡位之罪而成為階下囚的皇帝。不知皇兄對臣弟這番安排,可曾感到滿意?”
蕭承宣面不改色地把玩着手中長劍,似乎完全沒有将對方的話放在心上,唇角的笑容倒是頗為輕松。
他擡眸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不由得笑道:“聽聞四弟有禮物要獻給朕?大軍尚未開戰,不如盡早讓朕來瞧瞧?若是讓朕滿意了,倒是可以免除你意圖造反的罪名,給你留一個全屍,如何?”
蕭承應緊蹙着眉頭,只覺得事情似乎是有些脫離控制,蕭承宣久久不開戰,他什麽招式都使出來了,對方仍然是不動聲色絲毫不為之所動,全然沒有一點要開戰的意思,這對于着急想要登上皇位的明王殿下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蕭承宣此人表面上看起來風度翩翩,可卻是一肚子壞水,小時候他們也沒少被其欺壓,想要在智計權謀之上扳倒對方着實有些困難,明王對于自己的計劃自覺天衣無縫,他有這個信心蕭承宣今日必死無疑,而他也會成功登上皇位,成為這緊握天下權的至尊之人。
不過好在明王殿下尚且還有着一張底牌,只要這張底牌甩出來,蕭承應可不相信,自家皇兄不會失态。
他垂下眸子向一旁的副将招了招手,輕聲說了些什麽,随後便是對上蕭承宣那張清俊笑顏,道:“孰生孰死,尚無定論,不如待皇兄瞧瞧我精心備下的這份禮物再做定奪罷!想來定然會讓皇兄萬分滿意……”
兄弟二人你來我往互相厮殺,蕭承宣豎起來的銅牆鐵壁幾乎讓明王殿下毫無應對之策,不過他也并不着急,左右還有着底牌在手,只要此人一出現,蕭承宣便注定會有所失态。
而只要這位皇帝陛下先行出售,那麽他們便會應得先機,明王便可以借着皇帝陛下惱羞成怒欲将他除之後快為借口,順理成章地将這些人盡數殺光,随後順利坐上皇位完成這積累已久的造反欲望。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一個黑色軟甲的士兵拎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騎着馬緩緩走了過來,将那衣衫淩亂渾身髒污的瘋女人丢到中間,才跪下身子行禮,道:“禀明王殿下,林琬琬已帶到。”
明王下意識地擡起眸子瞥了一眼自家皇兄,果不其然素來淡定自若的皇帝陛下在看見這女人的第一眼便徹底失去了理智,蕭承應好整以暇地勾唇一笑,只等着皇帝陛下徹底失控,到時候他的計劃便能夠順利實施。
那女人蜷縮在地上,把玩着自己的雙手,似乎已經徹底失去了心智,蕭承宣幾乎要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殺意,他深吸了一口氣,捏緊了手中長劍,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時,卻是突然見得那一直蜷縮在地上的女子突然之間奪過身旁侍衛的長劍徑直朝着明王撲了過去。
淮陰侯林家滿門忠烈,饒是女子手上功夫也不會弱于男子,若非遭此劫難,林琬琬絕不可能成為如今這般模樣。
她親眼看着自己的家,看着親人們是如何死于這些人屠刀之下,為了能夠活下來,為了能夠報仇雪恨,她必須要忍辱負重裝瘋賣傻,好在她當初年紀還小用了這麽多年方才減去了他們的警惕之心。
她比誰都要明白明王想要做些什麽,然而她忍了這麽多年恨了這麽多年,為的便是這一天,又如何準許這些劊子手将她用作傷害他們的武器,今日饒是拼了性命,她也一定要取了蕭承應的狗命!
“蕭承應,今日我林琬琬定當取你性命,為我林氏一族報仇雪恨,以安亡魂!”
林琬琬的攻擊太過于突然,且下手毫無章法,蕭承應避閃不及便是被砍了好幾刀,然而他身邊的将士們都不是擺看的,反應過來之後便是立刻将其制住。
那副将正準備舉起長劍取了這瘋女人性命時,卻是見得明王好整以暇地擦去了身上的傷口,面不改色地笑道:“先被殺了,這女人我拿着還有用處,殺了多可惜,讓她在旁邊看着,倒是比去死簡單有趣多了。”
林琬琬嘶吼着掙紮着,然而這麽多年勉強讨活,她的身體又如何與這些軍營之人相對抗,盡管心中再如何不忿,仍舊是避免不了被壓制住的命運。
明王就是想要當着蕭承宣的面欺辱她,想要将蕭承宣徹底逼瘋,然而皇帝陛下心智太過于深沉,他早已猜測出了他的計劃,自然不會順應他的意思。之所以久久未曾開戰,原因也很是簡單,他在拖時間,等晟王回來,那麽他們便會多出幾分勝算。
至于林琬琬,暗衛們早已就位,等時機成熟自然會第一時間救下她的性命。
幾番來往下來,蕭承宣依舊是油鹽不進,蕭承應終于是忍耐不住,他的耐心已經快要消磨殆盡,然而為了唾手可得的宏圖大業,他必須隐忍不發,內心卻是越發焦躁起來。
蕭承應不由得大笑了一聲,強忍着身上的傷處,大吼道:“皇兄,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刀兵相見本非臣弟所願,然皇兄所做之事着實天怒人怨,臣弟乃大俞子民又如何忍心将大俞天下交于你這昏君之手,故而今日不得不順應天理清除昏君掃除叛黨。若皇兄願就此投降,臣弟或許還願意在今後的史書裏給皇兄您留下一個好名聲,至少一具全屍倒也是綽綽有餘的,皇兄您意下如何?!”
蕭承宣挑了挑眉,正欲開口說話,卻是突然聽到一聲清朗的大笑聲,擡起眸子一瞧,正是晟王爺蕭承烨橫抱着林修玉踏着輕功飄然而來。
林修玉已經服下了解藥,在昏昏沉沉的夢境之中他的記憶也已經逐步恢複,盡管渾身上下還有些酸軟無力,心中卻是愈發清明了些。
他拿起了蕭承烨遞過來的長劍,指着蕭承應冷笑一聲,朗聲道:“大俞永昌十一年,先帝為平叛亂禦駕親征,卻因軍中卧底洩密導致作戰計劃全面失效,先帝身受重傷,于返京途中駕崩。同年六月,先帝出征期間,當時的貴妃娘娘如今的皇太妃孫氏以淮陰侯林家犯上作亂為由,将林家上下盡數屠戮,不知明王殿下可還記得此事?”
蕭承應顯然沒有料到蕭承烨竟然會這麽快就找到林修玉,盡管心中尚且有些許不安,好在計劃已經成功布置完畢,就算多出了一些變數想來也應該不會有什麽影響。
他便是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開口道:“此事當年鬧得沸沸揚揚,你莫非還能說這卧底是我的人,林家又全是我害死的不成?”
恢複了記憶的林家小世子那戰鬥力自然不是常人所能比,他挑眉冷眼瞧着他,無視了周圍人的目光,繼續面不改色地往外抛炸彈:“倒是修玉未曾想到,明王殿下竟會這般誠實,主動将這罪名給擔了下來,倒是省了修玉幾句話的功夫。對了,當初殺了多少林家人,明王殿下可曾記得?!”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林修玉勾唇一笑,繼續道:“哦,對了,當初若非管家舍命相護,想來我林修玉也死在了殿下屠刀之下。然而盡管失去了記憶,茍且活了十餘年,真相終究還是擺在這裏,明王殿下,反抗已是無用功,莫非你當真以為淮陰侯舊部已經被你清除幹淨了不成?!”
老侯爺當初在朝中底蘊頗為深厚,這麽多年明王一直想要知道這份勢力的具體情況,然而林琬琬已經瘋癫,根本不可能從她的嘴裏套出什麽有用的線索來。
盡管明王心中再如何不甘,他也只能就此作罷,卻未曾想到林修玉今日竟然會突然提到淮陰侯舊部。
不過林修玉已經被他下了藥,短時間之內是別想恢複,蕭承烨想要再救下林修玉的同時去聯絡淮陰侯舊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幾番思忖下來,蕭承應已是松了一口氣,倒是未曾将林修玉的話放在心上。
不過既然人都已經到齊了,計劃什麽的也不再重要了,蕭承應已經等不及要登上皇位,将這些曾經欺辱過他的人盡數踩在腳下了。
他緩緩擡起手,眸間已是不加壓抑的澎湃殺意,唇角卻是緩緩勾起,嘶吼道:“諸位将士,随本王一道将這些餘孽盡數屠戮幹淨,還大俞一個清明盛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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