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成王敗寇

? 林修玉靠坐在小院裏的軟榻上曬着太陽，然而這分外惬意的時光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眼睛上突然被覆上了一雙溫軟的手，聽到身後那陰沉嘶啞的聲音，林修玉不由得翻了一個大白眼，滿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琬琬，別鬧了。”

林琬琬有些不滿地癟了癟嘴，許久未曾說話讓她的聲音多出了幾分嘶啞，她嘟着嘴湊到了林修玉面前，拉着自家哥哥的雙手，嘟哝着開口道：“哥，你就配合我一下又不會死！”

霸道無情的哥哥大人高貴冷豔地瞥了她一眼，全然沒有将林琬琬那泫然若泣的可憐模樣放在心上，自家妹妹是個什麽德行，林修玉再清楚不過。

小的時候沒少被這丫頭折騰，長大了好不容易恢複記憶了，自然不可能又掉坑，于是哥哥大人輕哼了一聲，道：“我腦子不傻，你這蠢丫頭的氣息這麽明顯，我又怎麽可能猜不出來。”

瞥了一眼林琬琬那憋紅了的小臉，林修玉只能是默默開口轉移了話題，道：“對了，今兒個的藥喝了嗎？如今我林家的大仇已報，為了多陪你哥幾年，一定要好好好好活着，知道嗎？可別到時候留你哥一個，平日裏沒有人欺負，我可是會寂寞的……”

可憐林琬琬還沒有感動地紅了眼眶，便是被林修玉這最後一句話給生生氣得憋了回去，然而看着林修玉那有些蒼白的臉色卻又怎麽也下不去手，只能是蹲在軟榻邊上憤憤地哼了一聲，轉過腦袋不去看他。

林修玉就是個別扭的性子，若是擱在沒有失憶之前，他定然是會可勁地折騰他家小妹，然而遭逢大難，他也是成長了不少。

這些年他失去了記憶盡管過得是稍微貧窮了些，可好歹也算是輕松自在，沒有被這些痛苦回憶所折磨。然而林琬琬卻正是相反，她僥幸從屠刀之下逃脫，當初還差一點淪落青樓，好在被明王無意間發現帶回了身邊。

在明王身邊的這些年是林琬琬這一生之中最為痛苦的時候，為了能夠活下去不得不在将自己還得家破人亡的仇人身邊茍延殘喘，想想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為了有一天能夠親手殺了明王，林琬琬不得不就此臣服下來。

而這一臣服就是十餘年，如今看着明王淪為階下之囚，終于要得到懲罰，林琬琬的內心無疑是暢快輕松的。然而這十餘年，林琬琬大大小小所受到的創傷着實不少，林修玉着實擔憂，只能是進宮請皇上安排了幾名信得過的醫女跟着他一塊兒回了晟王府，貼身照料林琬琬的身體健康。

淮陰侯府已經空置多年，在尚未完全收拾出來之前，林修玉與林琬琬兄妹二人也就只能暫時在晟王府上住下來。

蕭承烨身上的傷勢還沒有完全痊愈，這些日子便是借着受傷的名頭在家好生休息了一把，就連朝堂之上的那些糟心事也都全然沒有搭理，倒是盡數落在了皇帝腦袋上。

林修玉也不願意看他操勞，盡管态度着實算不上溫柔體貼，可是每日的投喂按摩卻是一點也沒有少，盡管後來按摩着按摩着總是會朝着奇怪的方向發展，日子倒也過得還算舒心惬意。

先帝過世的真相查出來是有些困難，不過淮陰侯當初的那檔子事倒是并不難查，這些年無論是晟王蕭承烨亦或者是當今聖上都對此有所準備，手中自然也是握着不少有關于此事的相關證據。

如今作為主謀之一的明王蕭承應已經落網，正式開審此案沒有多久，在證據确鑿的情況之下，淮陰侯一案便是徹底審結，落在明王腦袋上這一誣陷臣子陷害忠良的罪名也就跑不掉了。

然而事情越查真相就越讓人心驚，無論是當初先帝戰死亦或者是後來鬧出的那一茬接着一茬的事情竟然都在無意中有着某種密切關聯。先帝戰死之後并沒有多長時間，當時的太子蕭承宣還有晟王蕭承烨便是遭受過不止一次的暗殺，好在暗衛們也不是吃素的，對付這些江湖高手倒是完全不成問題。

明王好不容易将先帝弄死，只等着将面前所有的競争對手全部殺個幹淨，好方便他登上皇位，然而無論是蕭承宣亦或者是蕭承烨都不是好惹的主，明王以及皇太妃孫氏都不是他們的對手，為了避免露出馬腳，他們只能停下計劃，然後眼睜睜地看着蕭承宣登上了皇位，盡管後來沒少給他添堵，可是他們最終還是失去了繼承皇位的最佳時機。

如今本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卻終究還是失敗，明王心中自然是萬分不甘，然而如今他已經身處天牢之中，擺在他眼前的只有死亡這一條路可以走。孫太妃同樣也免不了牢獄之災，牽扯到了謀殺皇族這一件事情上，無論是誰都逃不過律法和人心的判定，最後都免不了會付出代價。

皇帝陛下顯然并沒有打算顧忌皇室顏面，将明王蕭承應以及孫太妃的罪名一一公之于衆，随後便是直接下令，全然沒有半點留情。天牢之中，明王蜷縮在角落裏，聽着那太監高聲尖利的宣判聲，卻是忍不住大笑出來，他聽不到太監們的低聲諷刺嘲笑，趴在冰涼的地板上抽泣出聲，顯然已經徹底入了瘋魔。

明王被賜予一杯毒酒，皇太妃孫氏被賜予白绫三尺，有侍衛在旁監刑，他們是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的，終究還是接受這一現實。

林修玉在聽聞明王與孫氏已經被賜死的消息後，并沒有多麽激烈的反應，一切都平靜地有些詭異，他一臉淡然地放下手中畫筆，擡起眼睛瞥了蕭承烨一眼，開口道：“終究是他們咎由自取，這一點我早有所準備，待祠堂修繕完畢，到時候狗蛋你且陪我一起去吧，總算是對我林氏一族滿門忠烈有所交代。”

蕭承烨點了點頭，他有些擔心他，盡管身上的傷勢還沒有痊愈，可仍舊是不願意離開他身邊。林修玉表面上看起來淡定自若，好像完全沒有被這件事情影響。

然而蕭承烨對他再熟悉不過，自然明白這一切不過只是表象罷了，瞧着他再一次變成鬼畫符的畫作，蕭承烨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将他手中的畫筆放歸原處，随後便是徑直抱着他回到了房間。

将還有些茫然的林修玉給抱在了床上，蕭承烨彎下身給他褪去了鞋襪，又将他身上的外衫給脫了下來，掩好了被角方才低下頭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笑道：“好好休息吧，這些日子你也累的夠嗆，好好睡我就在你旁邊守着你，不用怕。”

林修玉卻是緊緊握着他的手不放開，素來無理張揚的侯府小世子這會兒倒是難得脆弱了起來。蕭承烨見他這副模樣有哪裏狠得下心，只能是認命地坐在了床邊上，将他摟入了懷裏。

林修玉在他的懷裏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下意識地蹭了蹭，将腦袋埋在他的胸膛，支支吾吾地呢喃道：“狗蛋，我不準你離開我，這一輩子你就注定了是我林修玉的人。如果哪天你不聽話要離開我，我就打斷你的腿，這一輩子下一輩子都要把你鎖在我身邊！”

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講理，偏偏蕭承烨就吃這一套，在他的發尖上輕輕一吻，嘆了一口氣，道：“放心吧，若是有一天我當真離你而去，饒是你殺了我，我也絕無怨言。”

林修玉趴在他的懷裏又咕哝了幾句，聲音太小倒是聽不太清楚，蕭承烨只能是伸出手安撫性地撫摸着他的脊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熟悉的氣息，也沒有多很長時間，林修玉便是迷迷糊糊地與周公約會去了。

害得他們一家家破人亡的仇人終于罪有應得，這本應該是最為開心的事情，然而這段時間林修玉的情緒本就有些不大穩定，對于自己小妹的歉疚，對于自己無能所帶來的種種情緒幾乎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偏偏林琬琬又是個粗神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家哥哥的不對勁之處。反倒是蕭承烨這個病號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一點，這些日子只要是沒有什麽事情需要處理，蕭承烨便是會湊在林修玉面前秀存在感，無論是什麽樣的事情都好，總歸能夠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不用繼續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心情也能夠放松一些。

明王與太妃孫氏鬧出來的那一檔子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無論是當初屠殺淮陰侯一家亦或者是喪心病狂地勾結外虜暗害先帝，諸多罪名加在一起足以讓他們母子二人死上千萬次也不足惜。

皇帝陛下也沒有遮醜的心思，盡管這件事情确實是皇室恥辱，可他終究還是将這母子二人的罪行公之于衆，一是為了順應天理還以清白，二同樣也是為了自省，提醒朝中衆人切莫為了一己私欲做出任何有害大俞的事情，否則只會落得和這二人相同的下場。

顯然皇帝陛下這一招确實效果不錯，朝中的那些糟心事是越來越少，将那些忠實的明王黨派的官員撤換下來，朝堂之上如今也大多都是善于做實事的清官，都是這些年皇帝陛下親自培養起來的忠誠羽翼。

明王與皇太妃孫氏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至于淮陰侯一族如今僅存的血脈，皇帝陛下為了安撫，便是于次日宣召林修玉與林琬琬入宮，将這一卷聖旨交于他們兄妹二人手上。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淮陰侯林氏一族滿門忠烈，為國盡忠多年，然遭奸臣陷害滿門遭害實乃大俞之難。淮陰侯世子林修玉天惠聰穎，乃我大俞棟梁之才，故下旨令其承襲淮陰侯之爵位。淮陰侯林氏嫡女林琬琬，知書識禮，端莊文瑞，故封其為大俞長樂郡主，賜大俞南境城陽郡為其封地，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