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篝火中還有一兩點火星,蘇殺取來柴火,将火重新撥弄起來,又在旁邊架了個架子,将濕衣搭在架子上。
這時他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他從回來後一直沒聽到鈴铛響。
轉頭看單畫,單畫的腳踝上果然沒有那串銀鏈,他問:「你的鈴铛呢?」
「太吵,怕被敵人發現,就扔掉了。」
單畫赤身裸體坐在對面,對着火烘着長發,随口回道,看着蘇殺做事,他的眼眸中流露出笑意。
這個男人的舉止行為跟他的長相截然不同,最初見到他時,見他長得兇惡,又黑心,覺得他不是好人。
但随着接觸的增多,他對蘇殺的印象慢慢改觀了。
蘇殺是個做事很耐心又很體貼的人,如果以前他遇到的是這樣的人,他的命運可能就截然不同了。
蘇殺都做完了,發現單畫一直在注視自己,他一身赤裸,不由得窘迫,想找件衣服遮蔽,又覺得太欲蓋彌彰。
急迫中靈機一動,轉去衣架另一邊整理濕衣,架子的高度剛好遮住了他的軀體。
單畫看在眼中,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都做這麽多次了,還有什麽好掩掩藏藏的。」
「其實……」蘇殺随手調整衣服,說:「我不是個輕浮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跟你在一起時,就特別控制不住。」
「完事後這樣說,讓人感覺你很僞君子。」
「是有點虛僞,不過……」
「不過這也證明我有魅力啊,所以原諒你這次,只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早晚會精盡人亡的。」
「沒事的,我身體很棒!」
「我是說我。」
單畫一只手支着下巴,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還想早點把東西交給雇主,離開這裏呢。」
「好,我陪你。」
「真的?」
「嗯,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單畫笑了,蘇殺一定不知道,這句承諾就是契約,而這個契約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他等了很久很久,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他很喜歡蘇殺,喜歡他在性事上帶給自己的快感,也喜歡他對自己的體貼跟在意。
然而這種喜歡有沒有達到肯為了對方犧牲自己的程度,他不知道。
所以他選擇了繼續。
單畫說雇主住的地方很遠,為了不耽誤行程,他們烘幹衣服就開始趕路。
路上遇到了幾撥妖靈,不過它們的法術離黑霧妖差得太遠,單畫輕易就把它們打發掉了。
修道者由蘇殺來對付,這些人大概整日耽于修煉,反而對基礎武術不精。
蘇殺對付他們也沒費太多工夫,兩人攜手并肩,這一路走得倒也暢通無阻。
路途漫長卻不枯燥,單畫會講解沿途的風土人情,或是說一些他從扇子變成扇妖的經歷。
這些對蘇殺來說都充滿了驚奇,他很樂意分享單畫的過往,但偶爾再多問一些時,單畫就忽然變臉不說了。
畢竟他們認識的日子還不長,一些隐私對方不想講也是可以理解的。
蘇殺選擇做單純的聆聽者,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大多是在看風景跟聊天,反而沒像初識時那樣夜夜笙歌。
至于扇外的世界還有他的生死問題,蘇殺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一日,兩人來到一個小鎮上。
在經歷了幾天的風餐露宿後,他們終于找到了落腳的地方——一間看上去還算不錯的客棧。
單畫像是對這裏很熟悉,走進小鎮後,徑直來到客棧投宿。
他要了樓上的房間,順便點了幾道菜,讓店家送上去,又說要洗澡,讓店家準備打水。
一錠銀子丢到眼前,店主眉開眼笑地應了,讓店小二帶他們上樓,單畫拒絕了,拿了鑰匙自行走上去。
蘇殺跟随單畫上了二樓,見他熟門熟路地來到客房門前,用鑰匙開了門,好奇地問:「你是不是常來這裏?看起來很熟啊。」
「來過很多次,多到閉着眼睛都能走進來的程度。」
單畫的聲線淡漠,語氣中透着淡淡的倦意,蘇殺偷眼看他,猜想他是不是累着了,所以才心情不佳。
這幾天跟單畫相處下來,蘇殺注意到他的脾氣有些喜怒無常,明明前一分鐘還很開心,下一秒突然就冷淡下來。
蘇殺一開始還被弄得手足無措,後來習慣了,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他就保持沉默,不去打擾對方,沒多久單畫就會自己恢複過來。
現代都市人整天被工作追,還會患憂郁症呢,更何況他們是被人跟妖追殺,所以單畫心情沉郁也很正常。
等事情辦完了,離開這個地方,自然就會好的——蘇殺在心裏這樣解釋。
晚飯單畫吃得很少,像是沒胃口,吃了一點點就放下了,洗澡水燒好後,他把衣服脫了,準備泡澡。
要說他們兩人也有過很多次親密接觸了,但是單畫在他面前坦蕩蕩地脫衣,蘇殺還是看得面紅耳赤。
想多看看,又怕惹單畫不高興,但不看吧,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單畫把脫掉的衣服随手丢去一邊,只留頸上的那枚如意,紫玉與白晰肌膚相襯,流動出炫目的光彩。
他邁進木桶,水溫剛剛好,他趴在木桶邊上,發出滿意的嘆息。
「要一起泡嗎?」
蘇殺的眼神太直接了,單畫注意到了,臉上浮起笑容,向他發出邀請。
蘇殺走過去,卻沒有共浴,而是蹲下,伸手按在單畫的肩頭幫他按揉。
單畫一楞,身體本能地繃緊了,蘇殺感覺到了,加大了按揉的力道,說:「放松點,這樣才會舒服。」
單畫恢複了微笑的表情,撩着水,随口說:「我很放松啊,難得可以泡下澡,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可是你在緊張,我做過劍道教練,了解一些按摩的手法,當一個人緊張時,從他的身體上可以看得出來,而且……」
考慮到說出來會惹單畫不高興,蘇殺打住了話題,單畫忍不住問:「而且什麽?」
「而且你不開心的時候,不需要特意微笑給我看,這樣會讓你更累……我研究笑容研究很多年了,所以什麽是真笑什麽是假笑分得清的。」
觀察着單畫的表情,蘇殺措辭道:「以前我都沒說,是不想你不開心,但現在既然我們是情人了,凡事還是都說出來比較好,我也不想你那麽累。」
情人?
單畫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顫。
他從來沒聽過這個詞,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說過,他不知道多麽親密的關系可以稱之為情人,只是單純地感覺開心。
那種心情好像只有在他從扇子變成扇妖時才有過。
對未知世界充滿了好奇、興奮跟渴望的心情,或許現在還要多一點點,那該是幸福的感覺吧。
眼瞳濕潤了,但是當單畫的目光掠過窗外時,黑漆漆的夜色瞬間将他的心情拉回到現實中。
他垂着眼簾,輕聲問:「你會這樣說,是不是覺得我沒有最初看上去那麽美好了?」
「沒有,因為最初我也沒覺得你……」
話語再次打住了,因為蘇殺确信說真話的話,單畫絕對會生氣。
所以他做了件聰明的事,偏過頭,吻在了單畫的臉頰上。
單畫沒有退避,蘇殺的舌尖舔動着他臉頰上的傷痕,将吻慢慢移到他的唇邊,繼而探入口中,跟他的舌纏繞到一起,繼續深吻。
單畫回應了他的索吻,但有些心不在焉,蘇殺很快就感覺到了。
他沒有硬來,匆匆結束了那個吻,站起身,把單畫要換的衣服放在木桶旁,說:「你慢慢泡,我出去轉一轉。」
「蘇殺……」
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叫聲,蘇殺轉回頭,單畫提醒道:「這裏你不熟,別走得太遠。」
他的臉頰泛起潮紅,但不難看出內裏的擔憂,蘇殺原本的郁悶頓時消散一空,說:「我知道。」
蘇殺出去了,單畫的目光落在一邊的衣服上,蘇殺長得粗犷兇惡,但他是個很細心的人,這從一些小細節中就能看出來。
單畫探身拿起衣服,唇角不經意地翹了起來。
他并不排斥這樣的關心,甚至是期待的渴望的。
可是……也許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有目的的。
就像曾經發生的過往一樣,就像即将出現的景象一樣。
他不敢賭,也賭不起,因為機會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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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殺來到樓下,他每天都運動慣了,本來是想找個地方做運動的,誰知到了晚飯時間,一樓居然很熱鬧。
聽口音各地的客人都有,衣着也各異,大家推杯換盞,看起來彼此都很熟悉的樣子。
蘇殺不由起了疑心。
對于一直生活在普通環境中的人來說,蘇殺的安全意識不高,但經過了幾天的冒險遭遇,他的警覺心提高了不少。
一樓餐館看上去氣氛融洽,但總給他一種做作的感覺,大家的目光随着他的移動而動,把他看做獵物,虎視眈眈。
難不成這幫人都是沖着紫玉來的?
這樣一想,蘇殺就越發覺得這些人不地道了。
他擔心單畫,不敢再逗留,轉身匆匆往樓上走,可是走到一半就被兩個大漢攔住了。
「看來就是你了。」
其中一個說,看他滿臉橫肉就知道他不是好人,蘇殺急忙運用意念取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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