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舅母與表哥

随着人流散去,望月樓上的閨秀們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說什麽好。

剛剛那一幕落在衆貴女眼中,簡直荒謬至極。

姜函亭那個惡名滿京城的土包子,居然能引得定國公世子,大勝歸來的沈将軍當街駐馬停下,這讓一部分原本就十分厭惡姜函亭的貴女更是惱怒不忿起來。

左巧雲揉着自己有些紅腫的手,她剛剛因為驚愕憤怒,結果拍欄杆的時候用力過猛了。

她臉色微紅的氣憤道:“那土包子不知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竟勾得沈将軍為她當街駐馬,真是不知廉恥,星月,你回去可一定要和你哥哥把這姜函亭的來歷說明白,莫要被她迷惑了!”

沈星月 * 秀雅的眉輕輕蹙起,有些聽不過去。

她雖也知道那位姜大姑娘的名聲不好,可剛剛的情況她還是看的清楚的,明明是她哥哥的坐騎玉璃不受控制跑了過去,與那女子迷惑她哥哥有什麽相幹。

這樣一句話損了姜函亭的名聲不說,就連哥哥的名聲也要污了去。

剛想張口駁兩句,卻聽見門口傳來一聲驚疑。

“你說姜函亭怎麽了?”

卻見門外那姑娘一身水青色清麗打扮,姜函秀終于是坐着轎子姍姍來遲。

姜函秀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就遲了這麽小半個時辰,竟然錯過了這麽多事情。

左巧雲一見她,連聲抱怨:“你怎麽才來,也不看着點你家那個村姑,讓她到處亂晃悠,險些在太子面前失儀,給你家招禍!”

沈星月在一旁實在有些聽不下去,站起身來淡淡道:“哥哥去宮中赴宴了,估計晚些就會回府,我也該回去準備準備了,我們改日再聚。”

說完,她便帶着婢女往外走。

路過姜函秀時,卻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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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住腳步,對着姜函秀道:“姜二姑娘,下個月便是我祖母榮樂大長公主的壽辰,會在大長公主府設宴,還請姜二姑娘轉告大姑娘一聲,若她方便,也請一同前來熱鬧一番。”

姜函秀實際上與沈星月的關系并不親近,或者可以說只是互相認識而已。

畢竟沈星月的出身高貴,父親是大名鼎鼎的定國公,祖母更是當今天子的親姑母,榮樂大長公主殿下。

作為定國公府的唯一嫡女,大長公主的唯一孫女,沈星月平常交往的多是皇家宗室親眷們,在貴女圈中的地位之尊貴自是不必多說。

姜函秀的出身比之沈星月那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就是偶爾能在一個場合中出現也是說不上兩句話,勉強混個眼熟罷了。

這會兒看沈星月走到自己身邊停下,還有些莫名的興奮,結果一聽是要邀請姜函亭的,頓時臉上有些挂不住,只能勉強笑着應了。

沈星月卻是沒有顧忌她的想法,只是矜持的回了一個笑容,便轉身離去。

沈星月一走,左巧雲便再沒了顧忌,拉着姜函秀将剛剛的事情講了一遍。

最後她才總結般的對着姜函秀說道:“秀秀啊,你可長點心,防着點她,不然我看她早晚要生事端的。”

姜函秀此時有些難看,可畢竟是在外面,也不好表現出來。

只是笑着說了聲知道了,便岔開了話題。

---

難得出來一趟,身邊又沒有人看着,寒亭便拉着小梨在街上逛了好一會兒,這才往回走。

“姜大姑娘?”

剛進了侯府大門口,寒亭就被人叫住了。

她回頭一瞧,見是一個穿着還算體面的中年婦人,五官也算端正秀氣,只是帶着幾分苦相。

婦人身後還站在一個年輕男子,個子不算高,只是微揚着頭,瞧不清具體容貌,卻給人清高倨傲之感。

尤其是寒亭這個角度,正對着那 * 男子的鼻孔,難免就有些不适了。

她客氣的笑了一笑,詢問道:“您是?”

那中年婦人立刻堆起來滿臉的笑意,眼角皺紋加深,更顯老态。

“大姑娘,我是夫人的嫂子,函秀和文翰的親舅母。”

“原來是舅母,函亭失禮了,還未曾問舅母安好。”

寒亭恍然,原來這位是路氏的娘家嫂子,只是看着與路氏那種精致體面差的有些遠,讓人很難把這兩人往一塊去聯想。

舅母黃氏見寒亭行禮,連忙伸手扶住,又拽了一把身邊的男子,向寒亭介紹道。

“大姑娘,這是我兒子子昌,你稱呼一聲表哥便是,這孩子去年剛得了秀才功名,這些日子念書用功的緊,我想着讓他松快松快,就帶着一起來府上看望夫人。”

說着,她又扯了男子一把,低聲道:“還不叫人,這是你函亭表妹。”

“見過表妹。”

那男子被母親扯了好幾下,才有些不情願的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終于讓寒亭能看清他的正臉。

嗯,鼻梁有點矮,剛剛看鼻孔還真看不出來,不過相貌倒也算得上端正了。

只是寒亭發現這男子瞧着自己的眼神中帶着一抹不屑和嫌棄,這倒是有些奇怪了,就算自己臉上粉塗得厚了些,可以不至于被個不相幹陌生人嫌棄啊,又沒挨着熏着你?

寒亭頓時對此人的印象更差了。

只是礙于禮數,也只能敷衍了一句。

“見過子昌表哥,祝表哥來年高中,前程似錦。”

誰知那黃氏聽了她這句回話,竟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眉開眼笑起來,伸手就握住了寒亭的手,那雙手不同于尋常官眷夫人,有些粗粝。

“好,大姑娘果真是個懂禮數的,真是好姑娘啊。”

黃氏越看寒亭越覺得滿意,雖說這名聲差了些,但勝在實惠啊,嫁妝豐厚不說,還是個正經侯府嫡出的小姐,既全了面子又有了裏子。

更何況,如今一瞧,也沒有外面傳言那麽不堪麽。

便是将來真有什麽鬧脾氣的時候,她娘家就是自己小姑子,那還不是任自己擺弄了,還能讓她翻出了天去?

寒亭此時卻覺得這黃氏态度很有些詭異,那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向自己時,仿佛都要發出光來,好像自己是什麽金紫銀漂一般,令人不舒服。

她用了三分力道才将手從這婦人手中抽出來,退後了兩步,這才淡淡道:“舅母是來看望母親的,可別讓母親等急了,我院中還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說完她也懶得全什麽禮數,只沖着黃氏點點頭就帶着小梨轉身離去。

黃氏還想說些什麽,卻沒想到她這般幹脆的轉身離開,也只能作罷。

眼見寒亭的背影遠去,表哥路子昌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娘,你何必這般熱情,不過是個名聲差到沒人要的女人罷了,瞧她那一張臉,俗豔不堪,令人見之生厭。”

黃氏卻輕拍了他一把,有些寵溺的道:“你還年 * 輕呢,有些事情你不懂,這姜大姑娘的好處可多着呢,你若能娶了她,光是可以陪過來的嫁妝,就足以供你考個狀元郎回來了。”

路子昌一臉厭煩的看着自己母親:“為這些銅臭之物,便要我忍受一個粗蠻無禮,俗不可耐的女人麽,母親将我置于何地?”

黃氏見自己兒子發了火,連忙哄道:“哪有你想的那般嚴重,你只管娶了她,到時候嫁妝到了我路家,她娘家又沒個人幫襯,還不是我們想如何便如何,你若是不喜她就晾一邊,有了銀錢,娘再替你尋幾個喜歡的就是。”

路子昌聽了這話才勉強按下自己的不滿,随着母親往侯府後院走。

只是寒亭卻不知道這母子二人和路氏的算計,她剛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卻見姜函秀早已在屋中等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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