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1)

快到江陵城時是三日後的傍晚,馬車在城外等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夜深了,熊紀汪親自帶人打開城門,嚴剎帶着月瓊悄悄回到了江陵城。進了城後,馬車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就停在了「後府」的門口,月瓊又很沒出息地在睡夢中被嚴剎蒙着臉抱下了車。

抱着月瓊走進極為寬大的卧房,徐開遠、李休、周公升、任缶都在了。除了徐開遠有用外,其它人都是來看熱鬧的。熊紀汪跟在嚴剎屁股後頭不停地張望,急着想看他懷裏抱着的那個人。嚴剎難得地任屬下如此放肆。把人放到床上,拿掉裹着他的絨毯,屋內的人都驚呼出聲,個個震驚地盯着月瓊的肚子。

「開遠。」

徐開遠連忙收魂走到床邊,嚴剎拉過月瓊的左手,徐開遠立刻給他號脈。他的神色很嚴肅,瞧得諸人心驚肉跳,不時偷瞄王爺的臉色,果然,王爺的臉色很不好。號完脈後,徐開遠兩手放在月瓊的肚子上摸了摸,然後他起身對王爺指指屋外,諸人更是緊張萬分。

給月瓊蓋上被子,嚴剎大步走到外間,最後一個出來的任缶把卧房的門關上。徐開遠突然笑道:「孩子長得很好,月瓊的身子養得也不錯,不過他有點心思郁結,該是有孕導致的,王爺要好生安撫。接下來要注意膳食,每頓不要讓他吃太多,一天多吃上幾頓,不然孩子會長得太大,到時候不好生。」

等了半天,都不見徐開遠繼續說,熊紀汪問:「沒了?」

見大家都盯着他,徐開遠有點糊塗:「沒了。」

熊紀汪一聽怒了:「你他奶奶的,月瓊沒事你幹嘛吓唬我們。」

「我吓唬你們?」沒有啊。

「你剛才那麽嚴肅,我還以為月瓊怎麽了呢。」熊紀汪一熊掌拍在徐開遠肩上。徐開遠疼得咧嘴:「身為大夫,給人看診能嬉皮笑臉的嗎?更何況月瓊以男子之身懷了身孕,我自然要更加謹慎了。」結果熊紀汪又給了他一熊掌,其他人笑了。

不過有一個人笑不出來。「他的肚子怎麽比古飛燕的還大?」

徐開遠急忙看過去:「王爺,古飛燕整日不吃不喝的,肚子裏的孩子自然長得不好。而且這也要看人,有些人到生的時候肚子都不大,有些人才五六個月肚子就像快生的。月瓊接受了孩子的存在,自然心情好,心情好了他的胃口就不錯。照這樣看,等到他快生的時候肚子會更大。王爺可得小心,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嚴剎的眉頭擰成了「川」字。「會不會有危險?」

諸人都笑不出來了,徐開遠猶豫了片刻,道:「生孩子就等于一腳踏進了鬼門關,我不能騙王爺,尤其月瓊是男子,生産之時危險只會更大。」接着,他鄭重地說:「王爺,屬下以項上人頭擔保,定會讓月瓊父子平安。」

「我把他們交給你了。」

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是在床上,月瓊愣愣地出神。這兩天每次醒來都是在車上,難不成到江陵了。轉頭,身邊坐着一個龐然大物,見他醒了,這人開口:「進來。」

Advertisement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洪喜洪泰。嚴剎把月瓊扶了起來,給他擦臉穿衣,月瓊趁機看了看屋內。比嚴剎松苑的卧房還要寬敞的房間。有書架、有寬大的軟椅、躺椅、軟榻、桌子,還有衣箱,更衣處,比嚴剎的卧房裏的物件多。相同之處是沒有屏風。

「想要什麽就讓洪喜洪泰去買,他們買不到的,你和嚴墨說。」

咦?月瓊看向嚴剎,對方把他抱下床:「去漱口。」

哦。月瓊乖乖漱口。

吃了飯,嚴剎就出去了,月瓊在屋裏轉悠找他的寶貝盒子,最後在枕頭邊找着了。趕忙打開,月瓊倒抽一口冷氣,他的散碎銀子不見了,裏面鋪了厚厚的一疊金葉子!

「洪喜洪泰!」

門開了,洪喜洪泰跑進來。「公子,怎麽了!」

轉身給他們看盒子裏的東西,月瓊的嘴發顫:「這,這是怎麽回事?哪來的?」難道,難道天上下金子了?

洪喜看看洪泰,洪泰看看洪喜,同時搖頭。洪泰想想道:「公子,應該是王爺放進去的吧。從合谷出來後我和洪喜就沒有見過這盒子。」

月瓊滿眼金光閃閃,那人為何好好給他這麽多金葉子?不過……他拿出兩片遞給洪泰:「拿給安寶,這是給咱們買小食的錢。」

「啊,好咧。」

又拿出兩片遞給洪喜:「拿給桦灼,他想買什麽就去買什麽。」

「好。」洪喜笑呵呵地接過。

又拿出兩片:「拿着花。」財大氣粗。洪喜洪泰搖搖頭:「公子,吃的用的公子都給我們備着,我們花不到什麽錢。公子您就攢着吧,這樣您就不必賣那些補品了。」

想想也是,月瓊把金葉子放回去:「洪泰,給我洗個蘋果。」

「公子,嚴管事拿了葡萄,您要不要嘗嘗?」

「好,我要吃葡萄。」

「好咧。」

在洪喜洪泰出去後,月瓊把金葉子全部拿出來,取出格板。他重重地松了口氣,還好,他最寶貝的東西沒有被發現。

把他的寶貝盒子收好,月瓊出了房間。黎桦灼已經在外等着他了,兩人到院子裏散步,順便看看他們落腳的地方。這院子并不大,但對他來說已綽綽有餘,而且是他和小妖都喜歡的那種極為安靜的地方。

走了一圈,月瓊就見到了他認識的嚴墨,還有一些臉色和嚴剎有得比的侍衛。挺着大肚子的他從他們跟前走過去,他們居然目不轉睛,就當沒瞧見。這讓月瓊更加安心,他不怕別人說他怪,就怕他們傷害小妖。

院子裏種着他喜歡的桂花、山茶、木槿和垂柳,走到哪都能見到花花草草,和比厲王府這裏的氣氛柔和多了,很利于他的小妖怪生長。

「桦灼,你說咱們這是在哪呢?」

黎桦灼小聲地說:「據我打聽,咱們其實還在厲王府內。」

「啊?!」月瓊愣了,那人不是說另外給他安置住處嗎?黎桦灼安撫地笑道:「你知道厲王府很大吧。」

「知道。」

「這裏其實算是厲王府的『後府』。咱們原先住的地方算是『前府』。前後府被府裏的湖隔開了,而且要來後府還要經過校場和角樓。所以這裏算是『府中府』,是王府裏最安全最隐秘的地方,甚少有人知道。若不是我跟着你,我也不知道厲王府裏還有這麽一處別有洞天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月瓊的心完全放回了肚子,這樣的話那人來他這裏就不會被人發現了吧。

「月瓊。」

「嗯?」

「能問你個事嗎?」

見桦灼欲言又止,月瓊笑咪咪地說:「問吧。」

黎桦灼小聲道:「月瓊,王爺明明讓你出府了,結果又把你接了回來安置在這裏。還讓你生下小妖。我覺得,王爺其實很喜歡你。」

「啊?!」月瓊愣了,「桦灼,你說什麽呀。」

黎桦灼也愣了:「你難道不覺得王爺喜歡你嗎?」

月瓊連連搖頭:「男子怎能喜歡男子?」垂眸,掩飾心底的害怕,「我的模樣平凡無奇,不會叫人喜歡上的。桦灼,他是王爺,我是他的公子,我和他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他總要娶妃,有他自己的子嗣;我和小妖也不會永遠留在府裏。桦灼,別再說這種話了,讓別人聽到會引來麻煩。」

見他一副心慌慌的樣子,黎桦灼趕忙道:「好好,我不說了,我也就是瞎猜,你別當回事。」月瓊擡頭,似乎放心了,笑笑。

又走了一會,月瓊開口:「桦灼,你會女紅嗎?」

「不會,安寶會。你要做什麽?」

月瓊聞言欣喜道:「太好了,我想學女紅,讓安寶教我吧。」黎桦灼的臉上閃過為難:「你想要什麽我讓安寶給你做就是,你現在可累不得。」

月瓊捂上肚子:「我想自己學,等小妖出世了他可以穿上我親手給他做的衣裳。好桦灼,讓安寶教我吧。雖然我只有左手,不過我也能學會。」

「讓我考慮考慮。」

「這有什麽可考慮的?」

黎桦灼咧咧嘴:「不行,你現在不比往常,我得考慮。」

月瓊苦笑:「好吧,不要考慮太久。」

「他要學女紅?」

回來的嚴剎剛走進院子就聽到嚴墨禀報。

「公子想親手給世子殿下做衣裳。」

大步走向月瓊的住處,嚴剎一臉嚴肅,快走到院門口時,他說:「一日一個時辰。」

「是。」

第二日黎桦灼笑呵呵地領着安寶來找月瓊,告訴他每天可以和安寶學一個時辰的女紅,雖然時辰少了點,不過月瓊還是很高興。

白天,嚴剎有時候在屋裏,有時候出去忙事,但吃飯時一定會陪着月瓊用飯。月瓊學女紅學得很認真,床上漸漸多了他做的小襪子、小帕子、小衣裳。一開始,他還擔心嚴剎不讓,後來被嚴剎撞見幾回嚴剎都沒說什麽,他也就不避諱了。嚴剎不出去時,他照樣當着他的面跟安寶學女紅,不過他并不知道,在他艱難地用左手給小妖一針一線地縫衣裳時,嚴剎看的不是手上的書,而是他。

後府的一個院子裏,嚴剎卷着袖子鼓搗一堆木頭,嚴墨、嚴牟和嚴壯站在一旁看着心急。他們想去打下手可是王爺不讓。剛給月瓊檢查完的徐開遠找到了這裏,一進院,就看王爺正在鋸木頭,他笑笑。

「王爺。」

嚴剎立刻擡頭,放下鋸子。

「王爺,月瓊和孩子都很好,不過天開始涼了,月瓊怕冷,千萬不能讓他受涼,更不能像去年那樣受那麽重的風寒,那可是萬分危險。」

嚴剎擰眉:「嚴墨,你去找嚴萍,給我想法子把屋裏弄暖和。」

「屬下這就去。」嚴墨馬上走了。

徐開遠走上前小聲問:「王爺,是不是該給世子找奶娘了?公主那邊也該找穩婆了。」

嚴剎拿起鋸子繼續鋸木頭,吩咐:「嚴牟,去找嚴鐵。」

「是。」

然後他接着說:「不必給小妖找奶娘,他不喝人奶。給古飛燕接生的穩婆去島上找,若她生下的不是怪物,再給她找奶娘。」

徐開遠點點頭。

「告訴李休和公升,準備好請柬。小妖的滿月把能請來的人都給我請來。」

徐開遠笑了:「我這就去。」

「嗯。」嚴剎埋頭鋸木頭,徐開遠在拐出去時回頭看了眼專心給孩子做小床、小木椅、小搖籃……的王爺,眼眶不知為何有些發熱。

進入十月,天開始冷了,怕冷的月瓊今年卻不覺得冷。床鋪得厚厚的,地上還鋪了獸毯,三個炭火盆燒得旺旺的,屋外還有爐火。最主要的是,有人給他暖被窩,他非常非常暖和,甚至還出汗咧。肚子已經有七個月大了,想到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在林院裹着棉被瑟瑟發抖,而現在他身懷小妖怪,躺在嚴剎的懷裏呼呼大睡,月瓊心裏的滋味啊,什麽都有。

小妖怪越來越精神,只要興致來了,就不分時辰地在他肚子裏練拳腳。月瓊覺得自己剛睡了一會就被小妖怪踢醒了。放在他肚子上的大掌來回摸,月瓊困難地翻了個身,背貼着某人堅硬的身體。大掌更方便摸他的肚子,可小妖怪卻沒有安生的意思。

「快睡!」

月瓊差點笑出來,肚子裏的小妖怪一聽有人命令他睡覺,咚咚咚咚開始敲鼓。月瓊按上嚴剎摸得他皮疼的手,打個哈欠:「你越說他越來精神,讓他鬧吧,鬧累了他就睡了。」

把豐腴了不少的人攬緊,嚴剎擰着眉。月瓊的手無意識地摸他粗糙的指尖,嚴剎湊近,拿胡子紮他的脖子。

「嚴剎。」

胡子繼續紮,月瓊沒有躲,而是問:「公主……快生了吧。」

胡子停下,眉頭緊擰:「你太在意她了。」

月瓊趕忙讓嚴剎摸自己的肚子,辯解:「我想到公主該有八個月了。等她生的時候徐大夫不好為她接生吧,要找別人嗎?我娘說孩子是從娘的肚臍出來的,不知道小妖會不會也是從我的肚臍出來。」

綠眸閃閃:「等你生的時候你自然知道。公主那邊我自有安排,你少為她操不必要的心。睡覺!」

月瓊撇撇嘴:「小妖還沒折騰完呢。」

嚴剎把放手放上去,果然,小妖怪正在裏面練降龍十八掌。這個小兔崽子,嚴剎輕輕拍了拍月瓊的肚子,好似在打小妖的屁股:「不許鬧了,快睡!」

「噗嗤」,月瓊這回沒忍住。

折騰了一刻鐘,小妖才算是折騰完了,月瓊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靠在暖和的懷裏,疲憊的他也很快睡了。粗糙的大手輕摸他豐潤的臉,殘廢的右臂,還有他鼓起的肚子,另一人卻是毫無睡意。孩子……只能剖腹取出來嗎?

女紅對于只有一只手能用的月瓊來說非常困難,可是他卻學得興起。用右手壓着布或者繡品,左手慢慢來,雖然時間要花上正常人的三四倍,可做出來的衣裳卻讓他極有成就感。就是穿針得麻煩安寶桦灼或洪喜洪泰。好在每天都有人陪他,遇到實在做不來的,他會讓安寶幫幫手。

十一月的江陵陰雨綿綿,月瓊不能出門只能窩在屋裏。七個多月的肚子比古飛燕九個月的肚子還要大上一圈,嚴剎的臉也越來越沉,常常坐在屋裏盯着月瓊的肚子動也不動,讓月瓊以為皇上又做什麽為難他的事了。

坐在床上給小妖縫圍脖,月瓊擡眼,見嚴剎又盯着他的肚子臉色陰沉,他放下針線站了起來。「要做什麽?」嚴剎從榻上起身。

「我有點渴。」

嚴剎走出卧房,不一會端了一杯水進來,遞給月瓊,他在月瓊身邊坐下。「不要做了,喝完水你在屋子裏走走。」

月瓊喝完水,嚴剎把杯子拿過來,月瓊看向他:「出何事了?」嚴剎微愣,不過他沒有回答。

月瓊站起來走了兩步,又道:「你這幾日心事重重的,出何事了?皇上又為難你了?」月瓊沒有發現他的話已經逾矩了,要知道,他只是公子,怎能問王爺這種話?

綠眸閃爍。「我已告之皇上古飛燕懷了孽種,皇上讓我把她送回京。」

「啊?!」月瓊馬上一臉憂色地說,「皇上說不定已經猜到公主懷的是他的孩子,你把公主送回去她和孩子只怕命會不保。屆時皇上也會知道你做了多麽大逆不道的事,你要如何跟皇上解釋你把公主身邊的人都殺了,還包括宮中的侍衛?甚至還私自囚禁公主?」

綠眸幽暗。「我以公主不宜遠行為由回絕了。」

月瓊的憂色更甚:「你連皇上的旨意都敢回絕,只怕別人會說你越來越放肆,不把皇上放在眼裏。」在屋子裏轉悠了一會,他道:「要不你就跟皇上說公主有孕這事你給壓了下來,除了公主身邊的人和你之外,無人知道公主有了身孕。等孩子生下後你會找個名目說是公主收養的,你會把這個孩子當作自己的孩子撫養,不讓皇家的聲譽受損。這樣興許皇上會以為你還不知道他和公主的事,也會對你放心。公主和皇上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消息一旦走漏哪怕是你皇上也不會饒過。」

綠眸深沉,嚴剎伸出左手:「過來。」

月瓊猛然發覺自己剛才說得太多了,他一小步一小步挪了過去,還沒到床邊,他就被人一把拉過去雙手環住。

抱着月瓊,嚴剎用胡子紮他的脖子:「皇上讓我把公主送回去,說不定已經猜出她懷的是龍種。等公主生下孩子後他一定會再次下旨,讓我把公主連同孩子一道送回京。」

月瓊任嚴剎紮他的胡子,不吭聲。

「你怎麽看?」

月瓊沉默,他是公子,這些事該李休和周公升來說才是,他剛剛已經說太多了。

「月瓊。」

紮人的胡子離開,綠眸盯着他。

月瓊低下頭,摸肚子。過了好半天,他低聲道:「皇上……只有公主一個閨女。他要龍子早就要了,也不會等到現在。公主是他的女兒,還生下了他的孩子,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總會給人知道的。他那樣的人,怎麽會讓這種可能發生?」

「皇上讓我把公主送回去是為了滅口?」

心裏沉甸甸的,月瓊點點頭:「皇上不會在公主生下孩子後才下旨,只怕這幾天就又要下旨了。現在下雨,你不要急着回複。過上十天半個月的再回複,就說你剛送公主上路,公主就要生了,你又趕緊把公主帶了回來。跟皇上說公主難産,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你保了公主。公主傷了元氣,整日昏昏沉沉,孩子是個閨女,可惜沒能生下來,請皇上節哀。」

「若公主生了個兒子呢?」

月瓊悶聲道:「等生下來再說吧,也不知孩子是否健康。嚴剎,不要送公主回去,她,是個可憐的閨女。」

頭被擡起,綠眸盯着他。「你是擔心她,還是擔心我?」

月瓊的雙眸垂下,眼皮顫動,過了好半晌,他喏喏地開口:「都有。唔!」嘴被堵上了。

朝陽齋內,難得回王府的嚴剎被李休和周公升攔了下來。「王爺,皇上又下旨了,讓您把公主送回宮,若再回絕只怕皇上會起疑。」

回來找木馬圖稿的嚴剎一邊翻書架,一邊滿不在乎地說:「現在下雨,拖上十天半個月地再給皇上答複。就說走到路上古飛燕要生,又不得不返回來。結果路上這一折騰她難産了,公主孩子只能保一個,我保了公主。孩子是個女嬰,好不容易弄出來早就斷氣了。」

李休看看周公升,奇怪了,王爺想都沒想就說了這麽多,難道王爺未蔔先知?

「那,若皇上還是執意要王爺把公主送回去呢?」

嚴剎更是立刻道:「皇上不過是要滅口,現在孩子都死了,死無對證。就說古飛燕元氣大傷,又沒了孩子,絕對不能奔波。等古飛燕的身子好了,我親自送她回京。」

這下連周公升都異常驚訝:「王爺是如何得知皇上要滅口?」

嚴剎終于給了兩人一個正眼:「皇上至今為何只有古飛燕一個女兒?他要兒子何須等古飛燕給他生,若他心裏只有古飛燕他又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嫁給別人?」

難道皇上跟王爺一樣不許別人生下他的孩子?李休和周公升瞧着心情明顯非常好的王爺,心裏浮上疑問。「王爺,您可是又找了位謀士?」

終于找到木馬圖稿的嚴剎丢下一句:「月瓊說的。」就大步走出朝陽齋回「後府」做他的木馬。李休和周公升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難怪王爺的心情那麽好,難怪……

躺在床上背對着嚴剎,月瓊還陷在自己今天的「多嘴」中。想到桦灼會問過他覺不覺得嚴剎喜歡他,月瓊在心裏呻吟,他和嚴剎現在算什麽呢?為何在六年之後嚴剎對他的态度變了?煩啊煩啊。

「不睡覺想什麽呢?」

身子突然被緊緊攬入溫暖寬大的懷裏,月瓊的心「怦怦怦」地跳。

「小妖又鬧騰了?」

「不是。」怎麽心那麽慌呢?

「渴了?」

「沒有。」怦怦怦,怦怦怦。

「解手?」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兩只大手把他翻了過來,大眼看向綠眼。綠眼的眉心皺起:「哪裏不舒服。」

「沒有。」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眉心擰緊,粗糙的大手不怎麽溫柔地摸上月瓊的臉:「又胡思亂想什麽?」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月瓊閉上眼睛,熱氣噴在他的臉上,嘴被含住,他啓唇讓對方的舌進入。

「唔……小妖……」

「傷不了他。」粗嗄。

怎麽就做起來了呢?情動中,月瓊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自那晚莫名其妙地跟嚴剎翻了紅被後,月瓊一見着嚴剎心就跳得厲害,後果就是嚴剎拿他的落腮胡紮他的臉或身子一遍,紮完後,月瓊的心更是快要跳出來了。若不是他大着肚子,他肯定每天都下不了床。月瓊覺得自己病了,是心病,不然他的心怎麽總是跳得那麽快。與月瓊的不安相反,府裏的每一個人都看得出他們的王爺心情極好,好的不得了。就連南北苑新來的兩個不懂規矩的公子打架他都只是讓嚴萍把他們趕出了府,沒有賞板子。

下了一個月的雨,太陽終于露臉了。十一月末的江陵在雨水過後陰寒陰寒的,趁着今日天好,洪喜洪泰趕緊把公子的被褥衣物拿出來曬曬。月瓊也得以出來透透氣。桦灼照例陪他到院子裏散步,近八個月的肚子大得跟快生了似的,看得人緊張不已。黎桦灼小心翼翼地攙扶着他,剛下過雨地上還有些濕滑。

月瓊的臉和四肢都有些浮腫,臉胖了,不過也只能算得上豐腴,有孕前的他因為跳舞身子太過偏瘦,現在這樣剛剛好。不過嚴剎的臉色更陰沉,盯着他肚子的時間也長了。

「桦灼,府裏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怎麽了?」

月瓊嘆道:「他最近整宿整宿地不睡覺。」摸他的肚子,摸得他皮疼。

黎桦灼眼裏閃過亮光:「我沒聽誰說府裏最近有什麽事。應該是你身子浮腫,肚子又這麽大,王爺着急吧。」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應該不是,可能是皇上那邊還堅持讓他把公主送回去,應該是這個。」

黎桦灼偷瞄月瓊的神色,道:「啊,也有可能。我去不了『前府』,消息不靈通。」月瓊的心跳得沒那麽快了。

「月瓊,這裏路太濕,咱們往那邊走吧。」

「好。」

走着走着,月瓊聽到了鋸木頭的聲音,有人在做木工?循聲看去,月瓊的心「怦怦怦」快跳了好幾下,他看到嚴牟擡了一根木頭進了前方的一處院子。嚴牟不是都跟在那人身邊嗎?

「咦?嚴牟管事。」黎桦灼也驚訝地看過去,「他擡根木頭做什麽?月瓊,咱們看看去。」

「不要了。」月瓊的直覺會探到了讓他心跳的事。

「沒事,咱們悄悄的。」黎桦灼拽着月瓊朝那邊走,月瓊不得不跟上。

鋸木頭的聲音停了,接着是敲敲打打的聲音。還沒有走近,月瓊就聽到嚴牟說:「王爺,屬下幫您釘吧。」

「不必。」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左手緊握,月瓊腳步不聽自己使喚地走了過去,黎桦灼悄悄後退幾步。

當眼前豁然開朗時,月瓊看到院子裏有一人穿着單衣,卷着袖子坐在凳子上拿着錘子在敲打手裏的木具。離那人不遠的牆邊放着剛剛上好漆的搖籃、搖床、小車,而那人敲打完之後拿過刻刀在那個已經初顯模樣的木馬上雕花。

眼淚就這樣毫無預警地掉了下來,月瓊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但他就是忍不住哭了。嚴牟察覺到了異樣,轉頭。「月瓊公子?!」

正專心雕花的人擡頭,綠眼閃過驚訝。接着他放下刻刀和木馬,起身大步走了過來。在衣服上擦幹淨手,粗糙的手指抹過月瓊的眼睛:「哭什麽?」

眼淚流得更兇。「你給誰做的?」

大掌輕拍大肚子,算是回答。「有什麽可哭的。回屋去。」

月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事後每當想起這一幕他都臉紅心跳懊惱不已,可在那一刻,他就那樣不顧後果地踮起腳尖,左手環住了那人的脖子。

「嚴剎,謝謝你……」

綠眸瞬間幽暗。打橫抱起月瓊,嚴剎大步離開。黎桦灼、嚴牟、嚴壯和嚴墨眼裏全部浮現笑容和安心。

「啊唔……不,不要……」

「我是誰?」

「嚴,嗯哈,嚴剎……」

「我是誰?」

「唔嗯……嚴剎……」

左手死死捂着臉,月瓊不敢看。大大的肚子毫無遮攔地露着,雙腿被分開,一人的腦袋埋在他的腿間。太,太丢人了。

這不是嚴剎第一次用嘴,但因為月瓊非常非常不喜歡,甚至是厭惡,所以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後嚴剎也就用了兩次,算上這回是第三次。但和前兩次的排斥和作嘔相比,這一次月瓊卻是迷醉其中。

情動的月瓊很快就在嚴剎的嘴裏洩了出來,然後他殘廢的右手被嚴剎拉着摸到他可怕的異禀上。溫涼的手被嚴剎的手強迫地握住在那話兒上下套弄,很快的,嚴剎竟然也出來了。然後他就拿他的胡子把月瓊從頭到腳一處不落地紮了一遍,尤其是他的大肚子。

激情過後,月瓊恨不得在床上刨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太,太丢人了。心滿意足的嚴剎摟着他,神情是相當的舒爽愉悅。這比他攻下幾座城池還要滿足萬分。

摸着月瓊浮腫的胳膊,嚴剎漸漸冷靜下來。「外面滑,你就在屋裏走動。」

「唔。」繼續埋着自己。

「不許胡思亂想,專心把小妖生下來。」

「唔。」

「不許操心不相幹的人。」

「唔。」

「睡覺。」

「……我不困。」

「不困也得睡。」

「唔。」

不困的人過了一會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粗糙的大掌執起他殘廢的右手,十指交握。

自那天月瓊「投懷送抱」後,後府的氣氛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嚴剎的老臉還是那麽嚴肅,可在這嚴肅中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出他們的王爺春風得意,心情舒爽,連帶着嚴墨、嚴牟、嚴壯這三個嚴剎的貼身冷情侍衛臉上都有了那麽一絲絲愉悅。出入後府的都是些什麽人啊,那都是人精。就是熊紀汪也嗅得出十二月寒冬裏的春味,不過有一個人卻是蒙了自己的眼,堵了自己的耳躲在屋裏反省。

他怎麽就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主動抱了嚴剎呢?想了好幾日月瓊都沒想明白。他承認看到嚴剎給小妖做那些東西時他很感動,可他怎麽就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主動抱了嚴剎呢?還跟個大閨女似的哭了。太,太丢人了。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他覺得連洪喜洪泰、桦灼安寶看他的眼神都跟以往不同。而最不同的就是嚴剎,自那天之後,他總是動不動就拿胡子紮他的嘴,也不管洪喜洪泰是不是在,那雙綠眼瞧得他已經得了心疾,不然他怎麽一想起嚴剎心就跳得厲害,快要跳出來。

「公子,您該喝魚湯了。」洪喜适時出聲,捂着胸口的月瓊放下手,一臉的惡心。「洪喜,能不能不喝湯,我要吐了。」雞湯、魚湯、鴨湯、骨湯……凡是能熬湯的,他都喝了不知多少,現在他一聽到湯就想吐。

洪喜笑咪咪地捧着湯碗遞到公子嘴邊說:「公子,您再忍忍,徐大夫說了,為了孩子您要多喝肉湯。」

為了孩子──這是月瓊的命門。無奈地咽咽唾沫,月瓊乖乖張嘴。洪喜舀起熬了一天的肉湯喂進公子的嘴裏。為了公子和小世子,他和洪泰可不能有半點馬虎。

勉強喝完一碗魚湯,月瓊揉揉今日特別不舒服的肚子:「洪喜,扶我起來走走。」興許是他這幾日都坐着不走動,小妖不願意了。洪喜趕緊放下空碗,扶起公子。

在屋子裏慢悠悠地走着,月瓊不停揉肚子,小妖今天很不老實,弄得他肚子有點痛。「洪喜,扶我到床上躺會。」

「好。」洪喜又趕緊把公子扶到床上。服侍公子睡下後,他放下床帳輕步走了出去。

輕拍肚子裏不老實的小妖怪,月瓊閉上眼睛,睡吧,睡着了心就不跳了。早上起床嚴剎就出去了,說是給小妖做吊床,中午回來陪他吃了飯就又走了。月瓊重重地咬了口手指,怎麽又想他了?睡覺睡覺。

嚴剎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換了衣裳他拉開床帳,床上的人還在睡着,只是睡得有些不舒服,眉頭緊皺。大掌極輕地摸上月瓊的大肚子,摸了一會,對方嘤咛一聲,醒了。

「叩叩叩」,門外傳來嚴墨的聲音:「王爺。」

還迷糊的月瓊呆呆地看着嚴剎,嚴剎拿胡子紮了他的嘴一遍,不怎麽高興的起身出去。門一開,嚴墨立刻壓低聲音說:「王爺,公主臨盆了。」

嚴剎的臉色一凜,從後關上門。

「開遠帶着穩婆已經趕到『秋院』,屬下特來禀報王爺。」

嚴剎推門返回屋內,床上的人還在迷糊,嚴剎拿胡子紮了他的臉一遍,道:「你先吃飯,我有事出去一趙。」

「唔。」小妖在他肚子裏做什麽呢?他肚子有點疼。

又紮了月瓊的臉一遍,嚴剎起身走了。

「你在這守着。」讓嚴墨留下,嚴剎老大不樂意地去前府秋院。洪喜洪泰忙端了晚飯進屋服侍公子用飯。

秋院,聞訊而來的李休、周公升、任缶、熊紀汪都來了。嚴牟和嚴壯肅然地站在王爺身後,嚴剎陰沉着臉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古飛燕只是生産前的陣痛,她已經叫得快斷了氣。

「王爺,您先回去吧,我們在這等着。」周公升開口。

任缶也馬上說:「王爺,開遠也說了,公主生産還要幾個時辰,您還是回去吧。」這時,屋內傳出古飛燕的慘叫,嚴剎雙拳緊握,動也不動。周公升看看任缶,兩人不再勸說。熊紀汪剛要出聲,就被李休拽了下袖子。他一臉不解,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