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1)

月瓊又開始發呆了,而且是常常盯着嚴小妖的臉發呆,要不就是對着嚴小妖的臉比劃,嘴裏念念有詞,也不知道他在念叨些什麽。洪喜洪泰、桦灼安寶也察覺到了府內彌漫的淡淡的緊張之氣,也沒有多問月瓊出了什麽事,專心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這日,屋內無人,小妖在搖籃裏睡着。午睡的月瓊輕聲下床,走到門口聽了聽,屋外靜悄悄的,沒什麽動靜,他又悄悄地返回床上。掀開被褥,從床板下摸出他的寶貝盒子,月瓊打開,拿出最上面的隔板後,他怔怔地看着躺在裏面的兩樣東西。

伸手拿出那枚玉制的印章,月瓊緊緊攢在手心裏,心怦怦怦直眺。定定神,他走到桌邊。拿過紙筆,想了想後用左手寫下一封信。寫信時,月瓊的大眼時不時湧出水霧,都被他壓了回去。寫了足足有十幾頁,他才寫完。從頭看了一遞,月瓊吹幹。然後他執筆又寫了一封,這次他寫得很快,自從右手廢掉之後,他苦練左手。寫好後,他翻出印泥,在結尾處蓋上印章。一個紅紅的「幽」字出現在落款處。

月瓊把這兩封信連同那枚印章收進寶貝盒子裏,放好。做完這一切,他走到搖籃旁摸上小妖越來越漂亮的臉,又陷入沉思。

「公子,您醒了嗎?」是洪泰。月瓊急忙收回心思:「醒啦。」門開了,洪泰端着熱水走了進來。月瓊笑着上前,待洪泰擰好布巾後,他接過擦臉擦手。

洪泰小心地觀察公子的氣色,問:「公子,今日天不錯,您要不要出府走走?」

「出府?」月瓊愣了,他還真沒有過出府的念頭。

洪泰立刻說:「公子,您在屋裏悶了兩個多月了,趁今日天好您出去透透氣吧。王爺吩咐了,公子随時可出府。」

月瓊放下布巾,想了想,道:「也好。是太久沒出去了。把洪喜、桦灼安寶都叫上,咱們一道出去透透氣。我也好久沒吃小食了,你這一說我有點饞了。」

洪泰卻道:「公子,我和洪喜留下照看世子,您跟桦灼公子和安寶一道出去好了。」

「那怎麽成。」月瓊大眼一瞪,「要出去咱們就一道出去。小妖這一覺還不知要睡到什麽時候,把他交給嚴牟管事或嚴墨管事好了。」

「公子!」洪泰驚呼,「怎麽能把世子交給嚴管事?」好像嚴管事是餓虎。

「有何不成的。去,把洪喜、桦灼安寶叫上,咱們出府透氣去。」不顧洪泰的意願,月瓊把他推了出去,并且不給他反駁的機會,關上了門。「我換衣裳。」

「公子怎麽可以放心把世子交給嚴管事。」 回頭瞧了眼同樣吃驚的嚴牟,洪泰快步離開,找人商量去了。

關了門,月瓊急忙奔回床上,翻出他的盒子。從盒子裏取出那枚黑色的木牌揣進衣襟內。把床褥整好,他從衣箱內随便拿出一身外出的衣裳換上。有人敲門:「月瓊。」是桦灼。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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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洪喜洪泰、桦灼安寶進來時就看到月瓊套着衣裳,極為勉強地應付腰帶,洪喜洪泰急忙上前幫公子穿衣,黎桦灼則道:「月瓊,你和洪喜洪泰安寶出去吧,我留下來照顧小妖,交給旁人我不放心。」

「哪有我出去你留下的道理?把小妖交給嚴牟管事就好了,他一時半會都不會醒,說不定咱們回來了他還在睡呢。走了走了,這事我定了。」月瓊這個做爹的極為放心地說。自從小妖出生後,不,自從他有了小妖後,洪喜洪泰、桦灼安寶就整日圍着他轉,這回說什麽也要帶他們出府散散心去。

見月瓊态度堅決,黎桦灼心知勸說不了,嘆道:「好吧,不過要早些回來,我不放心。」

「好好。」月瓊笑着走到黎桦灼身邊拽住他,「走吧,我要吃湯包、辣鴨頭!」

「辣鴨頭?」黎桦灼笑問。

「哈哈,」月瓊馬上轉小聲,「不許說出去,我偷偷吃。」

黎桦灼無奈地笑笑,跟着月瓊出了卧房。

「嚴牟管事,小妖暫時交給你看着了,我們去去就回。」丢下一句話,月瓊帶着四人出去溜跶,黎桦灼回頭看了眼嚴牟,被強行帶走了。五人一離開,嚴牟進了卧房,把熟睡中的嚴小妖裹進小被子中抱了出去。當李休等人到王府議事時,驚訝地看到他們的王爺正哄着剛剛睡醒的世子,不禁納悶:「奶媽」呢?

走在大街上,月瓊東瞧瞧,西看看,像只被關了許久的鳥兒終于離開了牢籠。其實并不是,他在四處尋找他要吃的小食。嚴剎逼他簽的那份契約在他見到了香噴噴的辣鴨頭後全部抛在了腦後,不過他忘了有洪喜洪泰、桦灼安寶這四人在,尤其是黎桦灼,說什麽也不許他吃辣鴨頭。理由是他的身子還在恢複中,不能食辣。月瓊雖然據理力争,奈何人單勢薄,只能望辣鴨頭興嘆。

不過為了安撫他的不滿,四人允他吃湯包、麥芽糖等不上火的東西,吃了幾樣之後,月瓊一掃不能吃辣鴨頭的悶氣,整張臉都笑咪咪的。逛了一會,買了許多零嘴,月瓊一行人走進一家酒樓歇息。要了壺碧螺春,兩盤炒田螺,兩盤煮毛豆,一盤釀豆腐,月瓊的眼睛都笑彎了。

黎桦灼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月瓊,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府裏被王爺虐待呢。」

「我就是啊。」月瓊咕哝,「這個不許吃,那個不許吃。桦灼,我能不能帶份炒田螺回去吃?」

黎桦灼笑道:「這你得問王爺,我可做不得主。」

月瓊撇撇嘴:「那算了,下回出來再吃。」

很快,炒田螺、煮毛豆和釀豆腐都上來了。五人邊吃邊聊,月瓊的動作很優雅,可吃得卻極快,主要是黎桦灼、洪喜洪泰都幫着他剝毛豆、挑田螺肉,看他吃得這般歡喜,四人臉上都帶着滿足的笑。就在月瓊一口一個田螺,一口一勺毛豆,間或一口釀豆腐時,坐在二樓靠着欄杆的一桌,有人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看。洪泰最先發現了這人,接着洪喜也發現了。黎桦灼和安寶背對着那人,沒有察覺。

洪喜把凳子挪了挪,擋住了公子,洪泰擡頭直勾勾地瞪着對方。對方朝他笑了笑,可盯着月瓊的雙眼不但沒有移開,反而更加大膽了。埋首在田螺和毛豆中的月瓊直覺終于探到了可疑,他擡頭,左右瞄了瞄,瞄到了樓上的那個肆無忌憚沖他笑的男子。

男子站了起來,一身灰色的素衫穿在他身上不僅不覺得寒酸,反而讓他看起來像是某位逃家的貴公子。他嬉皮笑臉地沖着月瓊下樓走了過來。月瓊的大眼瞪得大大的,為對方左耳垂上來回晃蕩的那只黑色的耳墜。

黎桦灼和安寶也察覺到了異樣,兩人回頭,就見一名公子朝他們走了過來,而且明顯是沖着月瓊而來,黎桦灼起身擋住了月瓊,洪喜洪泰站在到公子身邊,三人把坐着的月瓊嚴嚴實寶地擋住了。

這位公子朝不友好的三人笑笑,摸了下自己的耳墜,臉色突然變得哀戚,身形詭異地閃過三人撲到了月瓊的身上。「瓊瓊!你讓我找得好苦啊──」

月瓊滿嘴的毛豆噎在嗓子眼處,臉漲得通紅。

「放開公子(月瓊)!」

六只手去扯那人,對方卻抱着月瓊又詭異地轉了個圈,單手揚起,白色的粉末灑出。月瓊嗓子眼裏的毛豆終于咽了下去:「救!」

「命」字沒來得及喊出,他被人捂住口鼻,在一片白霧中被帶走了。黎桦灼和安寶在白霧中暈倒在地,洪喜洪泰用袖子捂住鼻子,屏息追了出去。

厲王府的大門傳來巨響,看門人剛打開門,一道黑色的身影闖了進來,直奔嚴剎的書房「朝陽齋」。王府的侍衛們見狀迅速做出反應──那是王爺的死士。不一會,管家嚴萍下令,府內的仆役們不得随意走動。就在這道命令下達後不久,嚴剎帶着濃濃的殺氣從朝陽齋沖了出來,雙手提着他那對已經很少使用的巨錘,嚴墨迅速牽來了馬。王府的銅門大開,嚴墨、嚴牟和嚴壯跟着王爺騎馬奔出了王府,緊接着熊紀汪帶着上百名精兵出了王府。

李休和周公升也沒有閑着,幾十道命令随即下達。江陵城所有的城門立刻關閉,所有人即刻返家不得在街上逗留,江陵府的官兵們也得了命令,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整個江陵城變得緊張起來。

在江陵城西邊的一處茅屋內,抓了月瓊的那位公子悠哉地喝着小酒,不時咋咋嘴。「瓊瓊,你猜猜看這屋子的周圍現在有多少兵馬?」

月瓊的臉還在漲紅中,急的。「你,我,你,先讓我回去。」

對方豎起一根指頭搖搖。「不行,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婦,我怎麽能讓你離開?別怕別怕,待會等人來齊了,我給他們灑一包『快樂醉』,咱們就可以走了。」

「你別亂來!」被點了穴道的月瓊動彈不得,急死了,「你究竟是誰?」

「噓──」對方做出噤聲的手勢,側耳聽了聽,咕哝道:「他們的動作挺快的嘛,人越來越多了。真是的,我找我媳婦,他們急什麽呀。」

「你究竟是誰?」月瓊很急。他不怕,就是急,那人會發怒吧,一定會。

這人突然哀戚地撇撇嘴:「瓊瓊,你壞。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假裝不認得我。你可以忘了我,但你不能忘了你我的定情信物!」他撥了撥自己的耳墜,委屈地說:「若不是為了讓你容易認出我,我才不會把這個戴在耳朵上呢。紮耳洞的時候痛死我啦,這都是為了瓊瓊。可瓊瓊你不僅不認我,還不認我們的定情信物。」

如果月瓊能動的話,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全身的雞皮疙瘩搓到地上去。打了幾個寒顫,他忍不住提醒:「你能不能叫我月瓊?還有,我不記得我和誰定過親,即便是定親,也該是和某個閨女。我認得你耳朵上的那個,可那不是什麽定情信物。」

「是!我爹和我說這是定情信物!」這人跳到月瓊跟前,不依不饒,「瓊瓊壞,有了新人忘舊人,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月瓊閉上眼睛,實在看不下去一個不比他小的男子在他跟前撒嬌,就是小妖都不會說這種話,做這種動作吧。(話說,小妖現在還太小了吧。)

「嘿嘿,瓊瓊是不是受不了我了?」這人有點自知之明。

月瓊睜開眼睛,大眼裏是無奈。「能不能麻煩你正經些,我有點冷。」

「哼!」對方皺皺鼻子,深吸了一口氣,抖了抖身體,馬上變了一個人。「哈哈,瓊瓊,你比我想象中的好玩哎。你不能怪我,我找了你整整四年,好不容易找到你了,總要發洩發洩嘛。」

月瓊松了口氣,趕忙問:「你是誰?你認識徐叔叔?」

對方用力點點頭,解開了月瓊的穴道:「我怕你跑,不肯聽我解釋,對不住啦,瓊瓊。」

月瓊苦笑,這人一開始根本就沒打算解釋吧。左耳上的耳墜被人撥弄了一下,月瓊下意識地躲開。擡頭看去,他愣了,剛剛還嬉皮笑臉的人突然變得非常正經,這人到底有幾張臉?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對方湊到他的耳邊,低喊:「幽──」

大眼瞪大,月瓊倒抽一口冷氣。

這人退開,又笑嘻嘻地說:「不要怕,瓊瓊,我只是要再次确認一下你的身分。我只看過美美的你,沒見過普通的你嘛。」

「你,是誰?」月瓊顫聲問。

對方又變得正經,道:「我叫徐離骁骞。」

月瓊震驚。「你是?」

「對!」徐離骁骞半蹲下,好讓月瓊看清他,「吶,你看看,我長得是不是很像我爹?」

月瓊搖頭:「不像。」

徐離骁骞的臉馬上垮下:「怎麽會不像呢,別人都說我最像我爹了。」

「你……」月瓊不知該如何問,這人剛剛似乎說找了他四年。

徐離骁骞又嘻嘻笑道:「瓊瓊,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麽會來找你,我爹他們怎麽樣了,我是如何找到你的吧。我都會告訴你,不過現在咱們恐怕得逃命了。」說罷,他一手摟上月瓊飛身跳開,同一時刻茅草屋的門被人踹開。

「嚴唔!」月瓊又被捂住了嘴,大眼裏是慌亂,完了,完了。

「放開他。」進來的人手握兩只重錘,綠色的眼睛暗不見底。他的語調很平靜,可身上的肅殺之氣讓月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一層又一層。

徐離骁骞不怕死地上下打量了幾遍比他高了一個半頭的嚴剎,啧啧道:「都說厲王嚴剎高大異常,跟座山似的,當面一見果真如此。」

「砰!」

嚴剎左手的巨錘揮出,徐離骁骞抱着月瓊險險避開,差一點他半個身子就沒了。

「好險好險。」徐離骁骞呼了幾口氣,趕忙把護身符摟到身前,「嚴剎,你要小心哦,可別傷了我未來的媳婦。」接着他的嘴貼在月瓊的耳邊,輕聲說:「瓊瓊,我現在叫徐骞,可別說漏嘴了哦。」

極度親昵的姿勢看在嚴剎的眼裏,令他的怒火瞬間飙出,徐離骁骞摟着月瓊後退了兩步,臉色變了變。被捂着嘴的月瓊大眼不停地向嚴剎傳遞言語,嚴剎看看徐離骁骞,然後盯住了月瓊。

「放開他。」他上前一步。

徐離骁骞後退一步,放開月瓊的嘴。「嚴剎,瓊瓊是我的未婚妻,我們可是定過婚的。你霸占了他那麽多年,現在該還給我了。」

「碰!」

嚴剎右手的錘子脫手而出,半間茅草屋轟然坍塌。

「徐,嗯,骞,快放開我。別胡鬧了。」月瓊出聲。

「不要。」徐離骁骞摟緊他,「我放開你,他就要殺我啦。」

「他不會。」月瓊一直看着嚴剎,大眼中是安撫,「徐骞,別把事情搞得無法收拾。」

嚴剎又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放開他。」

徐離骁骞皺皺鼻子,不甘地松了手。立刻的,他懷裏的人到了對方的懷裏。徐離骁骞迅速跳到一邊,避開嚴剎的大錘子。「嚴剎,我和瓊瓊可是指腹為婚的夫妻,不信你問瓊瓊。」

嚴剎摟緊月瓊,左手的錘子脫手而出,徐離骁骞飛身跳開,另半邊茅草屋也塌了。雙手橫抱起月瓊,嚴剎轉身就走。嚴墨、嚴牟、嚴壯迅速包圍住徐離骁骞,幾百名精兵把徐離骁骞的所有退路全部堵死。

「瓊瓊,救命啊──」徐離骁骞一邊躲避三嚴的捉拿,一邊高喊。

月瓊趕緊扯扯嚴剎的衣襟:「他是徐骞,我一位叔叔的兒子,喜歡捉弄人,你別怪他。」

「留活口。」嚴剎頭不回地下令,怒火洶湧地抱着月瓊上了馬。

還未坐定,一件披風兜頭罩下。月瓊縮在嚴剎的懷裏靜靜不動,在馬匹走動之後,他握住了嚴剎冰涼發顫的手,對方反握住他,緊緊的。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開口。月瓊只知道馬在某處停了下來,然後他被嚴剎抱進了屋子。

披風被揭開,月瓊的雙眼還沒來得及适應光亮他的嘴就被胡子紮了。身子被勒得生疼,嘴被紮得喘不過氣來,衣服也被粗暴地扯開。

「啪嗒」,一樣東西随着破碎的衣服掉在了地上,月瓊瞬間清醒,推開嚴剎就要去撿,可一人比他更快地撿起了那個東西──一個黑色的方形木牌,有兩指寬半指長,正面雕着魚形的圖案,背面是一個梵文的「霧」字──和徐離骁骞耳朵上戴着的那個耳飾非常相似。

綠眸浮現殘獰,月瓊咽咽唾沫,心怦怦怦直跳。當那雙綠眼從木牌移到他身上時,月瓊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嚴剎看起來好可怕的樣子,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吃了他。

「這是什麽?」

搖頭。「我爹臨死前給我的,我也不知道。」

「我怎麽從未見過?」逼近。

後退。「我,我收起來了。」

「既然收起來了,今日又為何拿出來?」逼近。

後退,發現退無可退。月瓊咽咽唾沫:「湊巧,嗯,翻出來了,就,帶着了。」

「咚!」

嚴剎的雙拳重重落在月瓊的身側,月瓊的身子抖了抖。憤怒的臉在他的面前,距離他不足兩指寬。

「家規第三條,要我念給你聽?」

月瓊咽咽唾沫,搖頭。

「你屢次三番視那紙契約如兒戲。」嚴剎的額頭青筋暴露,突然吼道,「把黎桦灼!」他的嘴被堵住了。

「我沒有違約!」

「那這是什麽?!」嚴剎舉起那塊木牌。

月瓊撇過臉,不敢看嚴剎:「我爹,臨終前,給我的,我也不知道……」

「來人!把!」嚴剎的嘴又被堵住了,這次他不再縱容,單手輕易地壓下月瓊的左手,「把黎桦灼、安寶!」第三次被堵住,被某人的嘴。趁勢壓着月瓊狠狠吻了一通,嚴剎繼續逼問:「這是什麽?!」

月瓊的眼裏閃過為難,在嚴剎第四次準備喊人時,他動動嘴唇:「我想,幫忙。」

綠眸暗沉:「大聲說!」

月瓊撇過臉,雙頰浮上不正常的潮紅。「我想,幫忙。」臉被人扭了回去,不許他逃避。月瓊垂着眼,咕哝:「我爹說,用這塊木牌,可以……找到我的,一位,叔叔。他很厲害。我,嗯,也不知道,他,嗯,在哪。我爹只說,拿出這塊木牌,嗯,那位叔叔的人,那個,就會發現,然後,嗯,來,找我。我想,碰碰運氣。」

粗糙的大手摸上月瓊的臉,嚴剎久久沒有出聲,月瓊也不擡眼,心怦怦怦直跳。他的亵衣被脫掉了,亵褲被褪下了,嘴被胡子紮了,雙腿被分開了。

「可以了吧。」粗嘎,難耐。

「徐先生說,要,三個月……」

「差不多了。」

「唔!」

體內的羊腸被急躁地抽掉,月瓊在嚴剎失控前提醒:「徐骞。」

「把人帶到『落峰軒』!」朝屋外吼了一聲,嚴剎扯下床帳,堵了月瓊的嘴。卧房外,洪喜和洪泰退了出去,洪喜前去傳令。

經過了生産的甬道在兩個多月羊腸的滋潤下更加的滑潤,嚴剎仍是費了很大的勁才進入月瓊的體內,雖仍是無法抑制的粗暴野蠻,可月瓊卻不再怕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嚴剎失控了,在每一次歡愛中都要用盡全力去克制的他失控了。他失控地在還未完全進入月瓊時就等不及地律動了起來,失控地只來回抽動了幾十下,就洩在了月瓊的體內。

月瓊也失控了,不僅沒有叫得凄慘,在嚴剎用嘴服侍他時,他洩在了嚴剎的嘴裏,又一次沒有像過去那樣惡心地嘔吐。

嚴剎品嘗了月瓊的滋味,裏裏外外。接着,在他和月瓊一起八年,進入第九年的時候,他第一次把月瓊翻了過來,從背後緩緩進入他。月瓊醉了,迷了,亂了。紮人的胡須落在他的背部,堅實的手臂牢牢鎖着他的腰身,他跪在床上,左手撐着自己,用這種讓他羞愧難當的姿勢接納了嚴剎。

嚴剎沒有瘋狂地律動,似乎在享受這難得的一次機會。月瓊雪白的羊脂玉背留下了斑斑點點,嚴剎沒有做到最後,他在享受了這一時刻之後退了出來,把月瓊翻身,在與他的視線交彙中再次進入他。

不知換了多少個姿勢,不知交換了多少個吻,不知身上有多少的青紫與吻痕,月瓊與嚴剎第一次在性愛上如此水乳交融。當他坐在嚴剎的身上又一次傾瀉過後,他和嚴剎的手指交握在一起,與嚴剎的頭發相纏在一起。

靠在床頭,嚴剎紮人的胡須在月瓊的臉上、脖子及鎖骨處流連忘返,可怕的異禀依然埋在月瓊的體內。窩在嚴剎懷裏已經要睡着的月瓊遲鈍的腦袋終于想起一件事。

「小妖呢?」

「公升在照看他。」

「哦。」

還有一件事。「別為難徐,嗯,骞,他找了我很久。」

「你和他指腹為婚?」

月瓊馬上清醒。「我沒有聽我爹或我娘說過。」

綠眸暗沉:「沐浴。」

「是。」門外有人應道,是洪泰。

月瓊擡頭,又想起一件事:「桦灼安寶呢?」

「你該操心的是你自己。」

他什麽?月瓊低頭,眼裏閃過心虛,該說的他都說啦。

「如果我發現你還有什麽事瞞着我,我不會再縱容你。」

「我沒有。」怦怦怦,怦怦怦,應該不會發現吧。

很快,門開了,有人擡來浴桶,端來熱水。過了一會,等人都出去後。嚴剎緩緩從月瓊體內退出,抱他下了床。

「桦灼安寶呢?」月瓊不放心。

「他們中了迷香,在屋裏睡覺。」抱着月瓊進了浴桶,嚴剎讓他跨坐在自己的腰上,為他清洗。皺眉忍着手指的進入,月瓊問:「洪喜洪泰有沒有被迷暈?我剛剛好像聽到是洪泰。」

「你聽錯了,是嚴墨。他們在屋裏睡覺。」

「哦。」他就說嘛,桦灼安寶都暈了,洪喜洪泰怎麽可能不暈。「唉?」月瓊擡頭,「洪喜洪泰、桦灼安寶都暈了,你怎麽知道我被人捉走了?」

「這裏是江陵城。」

「哦。」是掌櫃的派人通知的吧。月瓊點點頭,重新靠在嚴剎的胸前:「這次是意外,今後我會注意,你別派旁人跟着我,我只習慣洪喜洪泰、桦灼安寶在身邊。」他可不要像那回一樣一群人跟着他。

「不要旁人可以,但兩個月內不許出府。」

「好。」只要不派陌生人跟着他就行。

耗費了太多精力的月瓊在嚴剎的懷裏睡着了。給他洗淨身子,嚴剎抱他出了浴桶,月瓊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任由嚴剎給他擦拭幹淨,把他放到床上。放下床帳,嚴剎叫人進來。洪喜捧着托盤推門而入,托盤上是新的羊腸。嚴剎拿過羊腸,洪喜退了出去,關了門。

把月瓊輕輕翻了個身,嚴剎曲起他的雙腿,掰開他的臀瓣,拇指在濕潤的菊洞口揉按了許久,在月瓊放松之後,他把羊腸熟練地慢慢推入月瓊的體內。月瓊嘤咛了幾聲,在羊腸全部沒入他體內後,他不适地哼了哼,很快就睡着了。

給月瓊蓋好被子,确定他睡熟了,嚴剎起身出了卧房。卧房外,洪喜洪泰跪在地上,嚴萍站在一旁。嚴剎從嚴萍手中接過鞭子,朝着洪喜洪泰的後背各抽了兩鞭,兩人咬牙忍下。

把鞭子交給嚴萍,嚴剎開口:「今後再遇此事,無需隐瞞。」

洪喜洪泰低頭:「是。」

「帶他們下去上藥。」

「是。」嚴萍上前讓洪喜洪泰起來。兩人對着嚴剎磕頭後,起身跟着嚴萍退了出去。

給洪喜洪泰上藥,嚴萍開口道:「為了公子,王爺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洪喜洪泰抿着嘴不說話,背上的兩道鞭傷皮開肉綻。可就如嚴萍說得那樣,以嚴剎的手勁,這兩鞭确實是手下留情,只傷了皮肉,沒有傷了筋骨。

上了藥,給他們纏好繃帶,嚴萍又道:「這麽多年,公子對王爺意味着什麽不需要我再多說,記着,不能再有下回。」

洪泰轉過身道:「嚴管家,王爺教訓得輕了。我和洪喜辜負了王爺,也辜負了公子。」

嚴萍道:「你們有你們的顧慮。不過王爺既然不打算再瞞着,你們也可以放開手腳了。」

洪喜洪泰握緊了拳。

在嚴萍離開後,有兩人進來了。洪喜洪泰看到他們後眼圈紅了,兩人同時開口:「這次的事不怪你們。」

洪喜洪泰的淚掉了下來,害怕極了。一人帶走了洪喜,一人解開洪泰的衣服看他背上的傷。

「我不疼,千萬不能讓公子知道。」

「今晚我守在門口,你養傷。」

進入位于後府的「落峰軒」,嚴剎的部下們在他進來後馬上站了起來,而被五花大綁的徐離骁骞則坐在地上,左扭扭右扭扭,似乎想把繩子扭下來。

「王爺,世子剛剛喝了一碗多的虎奶。」臨時奶媽周公升抱着嚴小妖走過來,嚴剎單臂把兒子抱到懷裏走到椅子處坐下。嚴小妖是一只典型的小豬,睡飽了吃,吃飽了,睡。

扭不開繩子的徐離骁骞擡頭看去,過了會他驚訝地說:「嚴剎,你兒子長得可真漂亮,怎麽一點都不像你,反倒很像我家瓊瓊?」

諸人默然,這家夥的眼睛有毛病吧。小妖哪裏像月瓊了?不過話說回來,小妖除了眼睛像王爺和月瓊之外,其餘的地方哪裏都不像兩人,好像真是只小妖怪,專門迷惑人心的。

「放肆!你這大膽刁徒!」熊紀汪火爆地站了起來,大有把徐離骁骞大卸八塊的意思。

「紀汪。」任缶不在,周公升把他拉回了位置上。

兒子的長相從來都不是嚴剎關心的事,哪怕他真是只妖怪,那也是他與月瓊的妖怪。雙眼冷然地看着徐離骁骞,嚴剎輕拍懷裏剛剛被熊紀汪那嗓子吵醒的兒子。這一舉動讓徐離骁骞很是詫異,他瞄了瞄嚴剎可怖的臉,身子一抖,繩子掉了。嚴防他的嚴墨、嚴壯和嚴牟立刻拔劍頂住他的脖子,徐離骁骞笑呵呵地說:「不要這麽緊張嘛,我是瓊瓊的未婚夫,不會做讓他為難的事。」

「住嘴!」熊紀汪又忍不住跳腳,周公升直接在他手裏塞了杯茶,讓他消氣順便安靜。

「嚴牟,把世子送回去。月瓊在睡,你把世子放到搖籃裏。」

「是。」

嚴牟上前小心抱過睡得不安穩的世子,快步出了落峰軒。徐離骁骞一直盯着嚴小妖,直到他被抱走。接着他點點頭,自言自語:「果然很像我家瓊瓊,真是奇怪,難道是我家瓊瓊的兒子?」

除了嚴剎外,其他人的臉色都稍稍變了變。熊紀汪很想一刀劈了這個嚣張的家夥,不過他瞅了王爺一眼後,強迫自己閉上嘴,老實喝茶。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徐離骁骞站了起來,不顧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劍,他慢悠悠地挪到一張椅子前坐下,沖上位的人笑笑:「地上挺涼的,厲王不是小氣之人吧。」熊紀汪瞪着徐離骁骞,不懂王爺為何還不下令讓他砍了他。

嚴剎擡手,嚴墨等人撤了刀劍退到一旁。綠眼深沉地看着徐離骁骞:「你是誰?」

徐離骁骞立刻坐正,笑吟吟地說:「鄙人徐骞,江陰人士。家父和瓊瓊的父親是結拜兄弟。瓊瓊還未出世時,叔叔就把瓊瓊許配給我了,所以我是瓊瓊的未婚夫。」

「你胡扯!」熊紀汪杯子一砸站了起來,哪有把男子許配給男子的!

「紀汪!」周公升看了王爺一眼,示意他冷靜,把人拽回椅子上,「有王爺在,你還怕他把月瓊帶走嗎?」

熊紀汪悶悶地坐好,抿緊嘴,虎視眈眈地瞪着徐離骁骞,好像那是他的情敵。安撫了易怒的熊紀汪,周公升和善地問:「既然你是月瓊的未婚夫,那為何這麽多年他都從未提起過你,更未想過去找你?」

徐離骁骞的臉垮了下來,哀怨道:「瓊瓊出世後我和父親就離開江陰了。叔叔好像沒有告訴瓊瓊他有一個未婚夫,所以瓊瓊只知道他有個素未謀面的哥哥,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夫。」

周公升眼裏閃過精光:「你可知月瓊是男子?」

「知道啊。」

「既然知道,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你是男子,他也是男子,你又如何能做他的未婚夫?」

徐離骁骞一臉純真地說:「為何男子就不能做男子的未婚夫?瓊瓊出世前叔叔就把他許配給我啦,所以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是他的未婚夫啊。況且我們還有定親的信物呢。」他撥撥自己的耳墜。

周公升笑笑:「既然你對男子間的情事并不介意,那有件事我就不妨告訴你。」

徐離骁骞很好奇。「何事?」

周公升的笑意更深:「月瓊不知道他有個未婚夫,所以他已經跟了王爺,是王爺的人了。而且他不僅是王爺的人,還是,」周公升看向王爺,見王爺并無阻攔之意,他對徐離骁骞道,「他還是厲王世子的爹。」

「啊?!」徐離骁骞愣了,接着他的嘴長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被傷害的樣子。「我,我找了瓊瓊四年……我,我答應我爹要帶媳婦回去,瓊瓊是我的!」

「他從來都不是你的。」沉默的嚴剎突然出聲,綠眼盯着好似吓了一跳的徐離骁骞,空中明顯出現兩記眼刀。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徐離骁骞已經剮回一百次了。

「瓊瓊本來該是我的。」徐離骁骞泫然欲泣地咕哝,看得熊紀汪拼命搓胳膊。

嚴剎又一問:「你是誰?」

徐離骁骞難過地抹抹根本就沒淚水的眼睛:「我已經說過啦,我是江陰人士,我爹……」

「砰!」嚴剎一拳砸在桌上,徐離骁骞的身體顫了下。「你是誰?」

徐離骁骞似乎被吓得不敢吭聲,可接下來他卻突然笑了,不怕死地笑了。「我已經說過啦,王爺您怎麽總問呢?我是江陰人士,我爹……」

「月瓊是江陰人?」嚴剎根本懶得聽對方胡扯,再次打斷徐離骁骞的話,問。

徐離骁骞撓撓頭:「這個王爺就得去問瓊瓊本人啦。我只顧找我的未婚妻,忘了問我爹瓊瓊的身世。他好像是江陰人,又好像是湖州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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