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傳統藝能┃道長們不禁潸然淚下

這位“龍母”的聲音甜美嬌俏,說話的內容卻放浪不羁,聽得一衆大師們個個神色複雜,難以直視。

幸虧天色黑,互相看不到,不然也挺尴尬。

唯有薛沉鎮定依舊,還有心情揶揄餘煙山:“大頭魚,原來你也是這妖怪的男朋友候選人啊,你怎麽不幹脆從了她,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在外頭跟別的魚搶地盤?”

餘煙山臉都黑了,趕緊擡頭挺胸很有骨氣地說:“我修煉千年,一心向道,怎麽可能為了一時的軟飯迷失自我!”

“修煉千年?”薛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看不出你年紀還挺大。”

餘煙山眼神閃爍,幹笑幾聲:“這不是誇張的修辭手法嘛……我當然只是一條小小的花鲢。”

“我看你長得可不小。”薛沉滿不在乎地輕嗤,手肘順勢一拐把他撞開,“讓讓,別擋在我跟師兄中間。”

不知不覺,他已經很習慣這種時候跟簡蘭斯站在一起,這胖頭魚人形頗為高大,躲在他身後一下把簡蘭斯隔開一大截,實在讨厭。

簡蘭斯感覺到薛沉往自己身邊靠過來,嘴角不自覺微微勾起,長劍一挽,護在薛沉身前,說道:“你小心點,別離我太遠。”

“你小心點才對。”薛沉嚴肅地提醒道,“師兄,這妖怪連大頭魚都不放過,估計是個不挑的,你這麽好看,肯定特別危險,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簡蘭斯:“……”

餘煙山:??他又做錯了什麽!他也不算很差吧?!

天上的積雲更厚了,黑霧彌漫,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帶着溫度也下降了許多。

一些修為不夠深厚的修士禁不住搓了搓手臂。

雖然還沒有正式交手,但光是對方展示出的這手能力,就叫在場的人不敢輕視。

當中一位老道長神色肅穆,凜然道:“何方妖孽,還不速速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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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母根本不受挑釁,甚至還得意地發出“哈哈”大笑:“我就在你們面前,你們有本事的話,就把我找出來啊。”

她的語氣極為嚣張,叫人聽了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四周實在太黑了,他們連近在身側的同伴都看不到,更別提不知藏匿于何處的妖怪。

龍母也是吃準了這一點,對這些修行界的人極盡嘲弄,完全是以激怒他們為樂。

“呲”的一聲輕響,一道火苗燃起,稍稍驅散了一點黑暗。

張鼎玉手上夾着一張黃符,凝神掐訣:“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咒訣落下,黃符上的火苗陡然升騰,竄至半空,火舌将黑霧吞入其中,燒出“噼噼”的響聲。

玄門擅借天地罡氣,符火帶炁,能燒毀邪祟穢氣。

張鼎玉周身的黑霧淡去一些,隐隐能看到其身形。

“喲,老道士有幾分本事嘛,居然能燒去我的氣息。”龍母微微有些訝異,卻并不緊張,不慌不忙地嬌笑道,“不過光是符火的話,想破我的法陣還遠着呢。”

像是故意挑釁一般,随着她的話落下,張鼎玉周圍剛散去的黑霧又再次聚攏了起來,甚至比起之前更濃更黑,幾乎要實質化一般。

在場的都是修行界有名有姓的人物,但此時心中也禁不住一凜。

天地末法,這人間早不是随随便便能修成精怪的時候了,現在的妖怪,能布個三室兩廳的法陣就算修煉有成的妖中精英。

這個“龍母”控制着這麽大的範圍還如此游刃有餘,這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計。

當中年紀較輕的,頭皮禁不住有些發麻,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

簡蘭斯這些日子見過的華夏妖怪也不少了,但這情形仍叫他有些意外,他自小修煉,視力一直很好,現在卻也什麽都看不到。

恐怖倒也算不上,就是對他來說有些陌生。

他面上不動聲色,沒有握劍的手下意識往薛沉那邊摸索,剛好一只手腕怼了過來,精準地讓他握住。

那手腕骨肉勻稱,腕骨微突,是簡蘭斯熟悉的,一雙很好看的手。

薛沉的手。

薛沉很熟練地順勢反握住簡蘭斯,一副關心的語氣:“師兄別怕,有我在呢。”

簡蘭斯:“……”

他不是怕。

不過也不重要了。

他想了一下,回以一聲低笑,“嗯,不怕的。”

葛秀然見的世面還不夠多,心中難免發憷,往張鼎玉旁邊靠近了一點,小聲道:“師父,現在該怎麽辦?”

張鼎玉神色凜然,凝住心神道:“大丈夫當舍生取義,我玄門弟子豈能怕了精怪……”

他聲音低沉果斷,葛秀然心底總算穩了一些。

龍母的笑聲又響了起來,語氣極盡挑釁:“臭道士,我就不信,憑你們那幾張破符,能破開我的法陣——”

話未說完,黑暗中突然發出一道亮光,那光如同夜色中的明燈,并非符火,卻比符火更有力地驅散了濃霧,一下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龍母明顯噎了一下,未竟的話語戛然而止。

“這是什麽?”其他人的驚訝并不比龍母少,便有人驚呼出聲。

只見薛沉的手上不知何時捏了一顆拇指大小的珍珠,那光正是從珍珠上發出來的。

“明珠代月術!”龍母在短暫的怔愣之後再次出聲,語氣不複此前的嚣張,多了幾分忌憚,“沒想到人間的修士還有這等本事,倒是我小瞧你們了。”

在場有聽過明珠代月術的,聞言都有些訝然。

不只是因使用這門術法需要精深的修為,更是因其要訣在人間已經失傳多年,據說只有龍族尚有記載。

張鼎玉欣慰感慨:“小薛不愧是龍的傳人!”

其他人恍然大悟,“原來是伏波龍君傳授的!”

“幸得伏波君慷慨啊。”

薛沉面不改色,他就知道,碰上不好解釋的情況先不要開口,隔壁的老道長們自然會幫他想好理由。

就很機智。

龍母不明情況,不過也抓住了關鍵信息:“這小子能得真龍之傳?”

薛沉懶得回答她,只嘲諷道:“妖怪,你差不多得了啊,現在是自己出來投降,還是讓我打一頓再投降?”

他的語氣太自然,就好像在說着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龍母在山中作威作福慣了,還是第一次碰到比她更嚣張的人。

她怒極反笑,又是一陣“咯咯咯”的瘆人笑聲之後,才陰恻恻地開口:“就算你能借得龍力又如何?你不會以為一個小小的明珠代月術就能破了我的法陣吧?”

明珠代月術确實罕見,其光芒也确實有着極強的穿透力,甚至能夠驅散妖氣,薛沉手上的珍珠只有拇指大小,卻将他身周一圈照得一片通明。

但也僅僅是他的身周。

龍母的法陣範圍太廣了,遮天蔽日,将山谷全部籠罩其中,黑色的濃霧彌漫在整個深潭和空地之上。

一顆小小的珍珠,想要破開這麽大片的黑暗,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道長們也深知這一點,不過比起只能短暫地持續一段時間的符火,代月術已經方便許多了。

張鼎玉到底是玄門泰鬥,關鍵時候極為鎮定,沉聲道:“今日我們這麽多同門在此,我就不信合我們之力,還能破不去這邪術。”

薛沉卻不是很滿意,皺了下鼻子,嫌棄道:“這妖怪的妖氣真大,一顆珠子确實不夠亮。”

張鼎玉以為他是年紀輕沉不住氣,讓龍母影響了心緒,這可不是好現象,便趕緊安撫道:“小薛,你不必擔心,只管維持住代月術即可,有這光在,我與諸位同門便可合力結陣……”

其他道長紛紛點頭,“正是。”

“小薛別急。”

“你穩住就行,其餘的交給我們。”

薛沉跟他們的想法顯然不一樣:“不,我覺得不行。”

龍母察覺到他們的分歧,頓時大喜,發出舒心的大笑,陰陽怪氣道:“臭道士,人家都說不行了,你們就別勉強了,現在年輕人心理很脆弱的,小心把人逼急了,連這點光都維持不住……”

話音未落,又一道耀眼的白光在薛沉的手上綻開,更多的黑霧被穿透驅散。

“一顆珠子不夠亮,再來一顆就好了。”薛沉施施然道,順手遞了一顆珠子給簡蘭斯,“師兄,這個給你。”

簡蘭斯笑着接了過去,“謝謝。”

道長們:?

龍母:??!

你當明珠代月術是什麽打折促銷的清倉技術嗎?這是随随便便能再來一顆的嗎?

你特麽怎麽不幹脆第二顆半價算了?

龍母估計被氣得不輕,頓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口,聲音帶了粗重的氣音,一副剛吐過血的樣子,氣急敗壞地罵道:“有兩顆珠子又怎麽樣!我法陣遍布全山,有本事你把整座山都給照亮了!”

“那倒沒有必要。”薛沉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河蚌來。

那河蚌帶着一絲淡淡的妖氣,除此之外,一切平平無奇。

龍母頓感滑稽:“想用這個對付我?小小蚌精,給我打牙祭都不夠……”

薛沉沒等她說完,手臂往前一揮,跟扔精靈球一樣把那河蚌往前扔去,口中念出神秘咒語:“去吧,皮卡蚌!”

河蚌落在地上,化出原型,一顆直徑兩米見寬的巨大河蚌出現在衆人面前。

緊接着,上面的蚌殼打開,數不清的珍珠跟機關槍似的噴射而出,如同煙花一般,在半空中綻開四散。

與此同時,薛沉手中掐訣,“明珠代月。”

法随言出,懸浮在半空中的無數珍珠同時亮起。

霎時之間,光芒大放!!

濃厚的黑霧被漫天的珠光穿透驅散,被龍母的法陣所籠罩的黑潭和空地再次亮了起來。

這個發展實在始料未及。

龍母這下是真的再說不出話來,陷入久久的沉默。

在場其他人也:?!!!

還能這樣?!!這是什麽神奇的家養精靈球?

不對,明珠代月術還能這樣搞?這少說也有幾百顆珠子了吧?

這都不是第二顆半價,這是市場批發的吧?

大家都是修行人士,為什麽薛沉的技術看起來就那麽簡單又好用?

道長們不禁潸然淚下,對自己的修為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地上的大河蚌吐完珍珠,便把蚌殼蓋上,化出人形,沖薛沉鞠了個躬,谄媚道:“尊駕,你看,這是小蚌為你産下的珍珠,用來點綴您的江山正正合适啊!”

薛沉:“……”車碧君別的都挺好,就這喜歡拍馬屁的毛病太煩人了。

明珠如月,破去“龍母”的法陣,衆人得以看清當前的景象。

只見眼前的黑潭中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形窈窕的美貌少女。

少女下巴尖尖的,眼睛又大又圓,看起來很有風情。

她憑空立在水面上,就這麽悠哉悠哉地看着岸上的人,臉上明明帶着笑容,卻莫名有種讓人背脊發寒的感覺。

正是那制造了浮城多起失蹤案,還擄走了老四的“女網友”。

薛沉心中早已有所預料,并沒有感到太意外,他轉頭去看瀾濟寺的人。

但見謹一神色凝重,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聲音沉沉:“豬婆龍,果然是你。”

他的話一出,在場衆人俱是一驚,紛紛側目:“真的是豬婆龍?!”

餘煙山也禁不住“靠”了一聲:“原來是這樣,我說呢!”

如此一來,小瀾尾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就都合理了。

民間有些不明真相的人會将豬婆龍當做龍的替身進行祭拜,而這妖怪也慣常仗着強大的修為冒充龍族,作威作福。

眼前這個豬婆龍妖原生于瀾光山,從瀾濟寺逃出後沒有選擇遠走,而是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而且膽大包天,以龍母自居。

這豬婆龍天生靈智,兩百多年前便是為禍一方的大妖,何況今時今日,小瀾尾中能化形的小妖都沒幾個,整座山頭根本由着她為所欲為。

她在山中吞食了無數生靈,唯有蛇和野豬逃過一劫,蓋因豬婆龍乃蛇與母豬交合生下的異獸,這兩者都算她的半個同族。

豬婆龍根本不理會其他人,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薛沉身上,嗔道:“你真過分,把我男朋友欺負成這樣,還破去了我的法陣,讓我很生氣,不過……”

她嬌笑兩聲,話鋒一轉,“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個機會,只要你跟了我,做我的第十六任男朋友,我就饒你一命。”

“第十六任?”薛沉大吃一驚,“居然還排在大頭魚的後面?”

餘煙山驚恐地連連擺手:“別算我,我沒答應。”

簡蘭斯臉色一冷,往前邁了兩步,擋在薛沉面前,薔薇審判指向豬婆龍:“胡言亂語。”

“你好兇哦。”豬婆龍看了他一眼,“還是個洋人呢,一點都不像我男朋友那麽紳士。”

說到這裏,她眼睛突然往水下看了看,“喲”了一聲,挑眉道,“我男朋友好像有點怕你。”

簡蘭斯眸色深深:“他應該怕我。”

“哈哈哈哈哈。”豬婆龍突然狂笑出聲,“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

薛沉奇道:“怎麽,他現在膽子大了?”

豬婆龍:“……”

這個人雖然長得好看,但性格實在可恨。

她冷哼一聲,繼續道:“現在有我罩他了。”

“就這啊?”薛沉一臉好笑,一手搭到簡蘭斯肩膀上,“那我師兄還有我罩着呢。”

簡蘭斯沒忍住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應該反駁一下,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豬婆龍:“……”

她乖張慣了,還是第一次遇到不把她放眼裏的,不由大怒,決心要給薛沉一點顏色看看,也不裝嬌俏了,冷笑道:“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像我罩我男朋友一樣罩着這個小白臉了。”

她說完嘴巴一張,往潭水中吐了口氣。

氣息掠過水面,掀起一陣狂風。

“大家小心!”謹一大聲提醒,“這是豬婆龍的妖氣。”

與此同時,黑潭中心處響起“嘩啦”一聲巨響,一個龐然大物自水中躍起,帶起巨大的水花,飛至半空中。

那是一只極為詭異的怪魚,身長近十米,長着貓頭鷹的腦袋和魚的身體,雙目兇惡,嘴巴深得驚人。

正是現出了原型的鸮面鯨。

不過,這并不是最讓人吃驚的。

張鼎玉臉色一變:“鸮面鯨怎麽會飛?”

鸮面鯨雖然長着鳥頭,但到底還是魚,原形生于水中,化形後能在陸上行走,怎麽都不應該飛在半空中。

除非……

“當然是我給他的能力。”豬婆龍得意地去看簡蘭斯,“你猜,現在我男朋友還怕不怕你?”

簡蘭斯擡頭看着半空中的鸮面鯨,面色森然。

騎士從來不畏懼鸮面鯨,不管在海中還是在陸上,他們都勇往直前……但是他從來沒有碰到過會飛的鸮面鯨。

魚會飛,就離譜。

縱然如此,英勇的騎士也絕不會退縮。

他将薔薇審判舉在胸前,劍身泛出淡淡的銀光:“不重要。”

“你精神很堅韌……”豬婆龍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不過也沒用,我男朋友會飛哦。”

她說着又挑釁地去看薛沉,“怎麽樣,你還罩得住這個小白臉嗎?”

薛沉想了一下:“可以吧。”

簡蘭斯正認真思考怎麽對付起飛的鸮面鯨,後背突然一涼,薛沉毫無征兆地從後面貼了上來,一手攬住他的腰,另一手搭到他握着劍柄的手背上。

簡蘭斯喉嚨一緊,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薛沉在幹什麽?為什麽突然抱他?

他正要詢問,薛沉先開了口:“師兄,我教你一個華夏的傳統藝能。”

簡蘭斯:?

他心中疑惑,但對薛沉有着無條件的信任,便點了點頭。

豬婆龍見狀大感好笑,譏諷道:“你就是這麽罩這個小白臉的?摟摟抱抱?用肉身做他的罩啊?”

剛說完,就見簡蘭斯手上的長劍脫手飛出,與此同時,薛沉帶着簡蘭斯向上一躍,敏捷地跳到劍身之上。

無名之力蕩開,薔薇審判托着薛沉和簡蘭斯,飛向半空,與鸮面鯨遙遙相對。

豬婆龍:??

陸地上的其他人:????

薛沉從後面緊緊抱住簡蘭斯的腰,下巴架在簡蘭斯的肩膀上,“嘻嘻”一笑:“師兄,這一招叫做禦劍飛行。”

作者有話要說:

沉:退步了,現在還得用劍才能飛,以前本龍都是原地起飛的。

第65章 發願┃豬婆龍設想過很多種人間修士對付它的場景,獨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薛沉和簡蘭斯突如其來的禦劍飛行完全超出了其他人的意料。

別說豬婆龍,修行界的各位眼睛都要脫眶了。

這是不加特效就能看到的畫面嗎?

葛秀然當時就呆滞了,拉着張鼎玉的袖子磕磕巴巴地問:“師父,薛、薛同學這是什麽修為啊?”

現在修行不易,太虛觀作為玄門泰鬥,能做到的也就是飛劍,這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薛沉居然能以劍載人,可見其修為還遠在太虛觀的高人之上。

張鼎玉比徒弟敏銳些,說道:“不止是小薛一人之功。”

那把銀色的西洋長劍上乘着兩個人,雖然知道是薛沉的術法,但簡蘭斯立身其上,同樣四平八穩,泰然自若,更有幾分淡然英逸的風姿。

可見簡蘭斯的修為,同樣具備禦劍的實力。

“……”葛秀然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哽咽地說道,“這次要能回去,我就再去進修個博士。”

修為上明顯是超不過薛沉和簡蘭斯了,學歷上還能搏一搏。

這也算一個彎道超車的辦法吧!

葛秀然在心中自我安慰。

……

豬婆龍心态都要崩了。

不止是她,眼睜睜看着薛沉和簡蘭斯禦劍起飛,鸮面鯨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萎了下來。

鸮面鯨的禦風之術被薛沉反控,心裏本來已經滿是恐懼了,原以為飛起來後能有些優勢,結果現在騎士居然也起飛了,還是踩在那把兇悍無比的薔薇審判上。

別說它只是一條魚怪,怕是曾經的深淵惡龍利維坦看到了,也要直呼內行。

鸮面鯨沒忍住,圓滾滾的眼睛往外冒出了兩股淚水。

神秘的東方真是太可怕了。

豬婆龍見鸮面鯨居然哭了出來,氣得破口大罵:“沒用的東西,哭什麽哭,我白給你度了那麽多妖氣,這都不敢上的話,我等下就把你吃了。”

鸮面鯨抖了抖,當真把眼淚憋了回去。

薛沉不禁問道:“它聽得懂你在說什麽嗎?”

謹一明明說過他們碰到化成人形的鸮面鯨的時候,鸮面鯨并不會說話,何況還是中文。

豬婆龍冷笑一聲:“它看得出我很生氣就行了。”

換言之,不需要聽得懂,能明白她的指令就行了。

薛沉:“……訓狗呢。”

看來鸮面鯨這首席男朋友也沒什麽地位啊。

在豬婆龍的恐吓下,鸮面鯨不敢退縮,圓臉仰起,深不見底的嘴巴大張,發出一聲撼人心神的怪叫,巨大的魚尾有力地一擺,如同在水中一般,靈活地撲向薛沉和簡蘭斯。

薛沉附在簡蘭斯的耳邊,手指在簡蘭斯的手背上撫過,低聲道:“師兄,你凝聚精神力,我教你怎麽運用飛劍。”

空中作戰,飛起來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如何靈活地使用飛劍,才能有效地對妖怪進行攻擊。

長劍如虹,騎士與鸮面鯨在空中纏鬥了起來。

地上的人恍然回神,也趕緊行動了起來。

豬婆龍的法陣被明珠代月術破去,道長們得以合力施法。

張鼎玉作為主心骨,當仁不讓地站到了最前方,開始布置工作:“事不宜遲,還請諸位同門為我護法,待我施展雷法之術……”

他修為精深,是當今玄門內少有修成雷法的。

當初費儀春肚子中長了應聲蟲,便是想斥巨資請他引來天雷,可惜他那時受了傷無力施法。

如今張鼎玉傷勢已經恢複,再有同行助力,施展雷法術不是問題。

其他人聞言精神一震,當即點頭附和,“如此甚好,有張師兄的雷法之術,我們就放心了。”

精怪對天雷多少都有忌憚,豬婆龍察覺到他們的意圖,哪能讓他們如意,當即向潭中吐出一口妖氣:“想引雷殺我,太天真了。”

妖氣落入潭中,潭水突然像是煮沸了一般,不住地往外翻騰。

葛秀然見狀大驚:“師父,她好像要淹了我們!”

果不其然,他的話剛說完,那黑潭的水猛然暴漲,撲向岸邊,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控制,場面非常不科學。

“這豬婆龍的妖氣好生厲害。”張鼎玉神色一凜,心中隐隐有絲不安,正要分出人手去對付湧上來的潭水。

這時瀾濟寺的僧人站成陣型,擋在他們的身前,謹一肅容道:“道長們請放心,我寺這就助諸位一臂之力。”

四名僧人手中撚動佛珠,低頭誦經,瀾濟寺佛法高深,有他們護持,暫時攔住潭水不是問題。

張鼎玉松了口氣,不再分神,桃木劍持在胸前,凝神掐訣。

其他道長護在他的身旁,同時施法。

瀾濟寺的佛法蕩開,形成一道無形的高牆,豬婆龍一時破不去這法牆,潭水被擋住,越堆越高,形成一道丈餘高的巨浪。

玄門趁着這空隙,也得以完成了施法。

天空中傳來“隆隆”的悶響,樹杈狀的閃電劃破天幕,一道天雷轟然降下,直直地劈到黑潭中間,豬婆龍化形的少女身上。

“啊——”少女仰天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嘯,人形承受不住雷擊,往後一倒,掉入潭水之中。

她的叫聲傳至空中,惹得鸮面鯨同樣大驚。

鸮面鯨能有飛行的能力,完全倚仗豬婆龍的一口妖氣,豬婆龍被劈,那口妖氣也随着散去。

簡蘭斯對于禦劍之術已經非常熟練,見鸮面鯨驚慌失措,當機立斷反手抓住薛沉的手腕,兩人默契十足地縱身一躍,淩空跳出丈餘,堪堪落到了鸮面鯨的魚背上,趁勢抓住它的魚鳍。

鸮面鯨越發驚愕,整條魚狂抖起來,狂風撲面,薛沉和簡蘭斯穩如泰山。

薛沉施施然笑道:“師兄,這是你要抓的魚,你自己動手吧。”

“嗯。”簡蘭斯點頭,手掌向上攤開,默念薛沉教的咒訣,凝神催動,空中的長劍一個調轉,飛回他的手中。

“謝謝。”簡蘭斯對薛沉露出一個微笑,接着舉起長劍。

劍柄上的薔薇花藤輕輕搖曳,淡淡的白光自劍身泛出,劍尖從鸮面鯨的魚脊上輕輕劃過,無名之力蕩開。

鸮面鯨發出撼天動地的慘叫,再也支撐不住,跌落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巨大的怪魚砸到樹林之中,壓倒了數棵參天古樹。

天空依然一片黑暗,漫天的珍珠代替月光照出林中的景象。

鸮面鯨徹底撲街,魚身如一座小山丘般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

薛沉和簡蘭斯乘着飛劍回到地上。

天幕上隐隐還有閃電的餘光,薛沉看了張鼎玉一眼,贊賞道:“居然把豬婆龍劈了,不錯。”

張鼎玉緩緩放下桃木劍,以劍作拐,拄住身體,接着“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雷法術需要消耗極大的精氣與修為,要對付豬婆龍這樣的大妖,則需要更強悍的雷擊。

即使有這麽多玄門的人護法加持,張鼎玉依然耗盡了心神。

“師父!”葛秀然趕緊攙住張鼎玉,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張鼎玉搖搖頭,沉聲問:“看看豬婆龍如何了。”

旁邊一個同門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說道:“豬婆龍被天雷劈中,掉進了水裏,應當是被降服了。”

卻見瀾濟寺的僧人依舊面色如霜,謹一目視前方,緩緩出聲:“恐怕還沒有。”

衆人定睛看去,才恍然驚覺,豬婆龍雖然落入了水中,但是那湧起的潭水依然高聳在他們面前,并沒有随着褪去。

這說明,豬婆龍的妖力還在。

衆人心中登時一沉,正要再施法查探,就在這時,深潭中間,一道巨浪滔天而起。

狂風席卷,猶如山呼。

巨浪之中,一頭黑色的龐然大物破水而出。

這是一頭長相極為可怕的怪物,身長足有兩丈,蟒蛇般的身體上長着野獸一樣的四肢,身上覆蓋着黑色粗糙的鱗甲,嘴巴又大又長,還有兩顆尖利的毒牙。

它的眼睛大如燈籠,詭異的豎瞳往前一掃,便叫人渾身發寒。

乍眼一看有點像鱷魚,卻又遠比鱷魚龐大而恐怖得多。

正是現出了原型的豬婆龍。

“我要殺了你們——”豬婆龍顯然是怒極了,仰天發出一聲長嘯,粗壯的尾巴用力地往岸邊的方向一甩,砸在瀾濟寺築起的法牆上。

“嘩啦”一聲,法牆被破,原本被擋住的潭水撲向岸上,像山洪爆發一般湧向衆人。

岸上頓時亂作一團。

“大家小心。”

“快向山上跑,快!”

“互相搭把手。”

還有慌張的慘叫,“怎麽辦,我不會水!”

但這時候會不會水已經不重要了,哪怕能逃到山上,不被潭水所淹,那豬婆龍也不會放過他們。

張鼎玉已經筋疲力盡,根本無力再對付豬婆龍,見此情形,只覺得渾身一垮,讷讷道:“難道我玄門這麽多人,今日都要交代在這裏了……”

悲壯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正在絕望之際,薛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別急,都上來吧。”

衆人轉頭看去,頓時愣住:??

只見洶湧的洪水之上,赫然漂浮着一個巨大的蚌殼,那蚌殼又大又穩,浮在水上如同一艘小船。

薛沉和簡蘭斯立在蚌殼上,一派淡然,車碧君站在薛沉旁邊,看着自己的蚌殼居然還能有此大用,情不自禁又拍起了馬屁:“尊駕這一招金蚌脫殼真是妙極,小的對您的佩服就有如這滔滔洪水,延綿不絕……”

薛沉:“閉嘴。”

車碧君:“哦哦。”

原來薛沉剛才一看豬婆龍破了法牆,立刻把車碧君喊了過來,度了一絲氣息給他,讓他把蚌殼脫下來,接着掐訣施法,這帶着車碧君修為的蚌殼便瞬間漲大,化作船用。

情況緊急,大家顧不上震驚,紛紛往蚌殼上一縱,他們都是常年修煉之人,這點倒是不難,力有不逮的,其他人幫着拉一把也就上去了。

不一會,大家都上到了蚌殼上面,在洪水中載浮載沉。

餘煙山踩着結實的蚌殼,對車碧君佩服道:“閣下又能産珠代月,又能脫殼作船,讓在下好生佩服。”

“那是當然。”車碧君擡頭挺胸,十分驕傲,接着又疑惑地看了餘煙山一眼,“你不是魚嗎?你上來幹什麽?”

餘煙山:“……我現在不是人形嘛。”

這邊鬥着嘴,其他人卻沒能這麽輕松。

瀾濟寺的人站在蚌殼的邊緣,沉重地看着豬婆龍的方向。

“阿彌陀佛。”謹一發出一聲嘆息,“這只豬婆龍,竟然竊取了玄濟祖師的修為,以小瀾尾為風水陣吸取山中靈氣……”

直至此時,他總算徹底明白這小瀾尾中的異象是何緣故。

真正導致那些生靈遠離山中的,并不只是豬婆龍巨大的胃口,還有豬婆龍布下的法陣。

兩百年前,瀾濟寺的玄濟祖師在青雲塔中與豬婆龍對峙數十年,最終都沒能感化這只大妖,便在圓寂之時,以畢生修為向佛祖發下宏願,豬婆龍一日不悔改,青雲塔的法陣便一日不可破。

沒想到豬婆龍當日逃走之時,不止用替魂術将無辜之人的魂魄替入塔內,還竊走了玄濟祖師留在塔中的部分修為。

利用這些修為,豬婆龍在小瀾尾的深山中圈地布下風水陣,使得山中生息大亂,而她也得以将山中的靈氣盡數吸取。

“它比兩百年前更強了。”謹一聲音沉沉,已然有了決斷,“今日若是不能将她收服,只怕免不了一場大亂。”

說罷此話,他撩開僧袍,盤腿坐下,“謹慧,為我護法。”

謹慧看清他的用意,雙目大睜:“師兄,你——”

玄門中有人不解,問道:“大師這是?”

“阿彌陀佛。”謹慧目光悲怆,“我師兄要效仿玄濟祖師,以畢生修為向佛祖發下宏願,收服這只豬婆龍。”

以身發願,意味着謹一将圓寂于此。

衆人聞言俱是一驚,紛紛勸阻,“大師三思。”

“大師,我們從長計議……”

“來不及了。”開口的是張鼎玉,他剛剛施法引雷,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很是能理解謹一的決定,“可惜貧道已無餘力,否則必定助大師一臂之力。”

其他人其實也深知此時根本由不得他們選擇,便不再言語,只互相看了一眼,擺出陣型,立于謹一身後。

這次,便由他們為謹一大師護法。

豬婆龍粗大的四肢向前踩到岸上,浪花飛濺,地面也為之震動,它巨大的嘴巴張開,口吐人言:“臭和尚,當年玄濟那老禿驢都拿本龍沒辦法,你算什麽東西?”

它的聲音翁翁,如有撼山之力。

謹一何嘗不知這個道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盡力為之,正要閉目發願,耳邊突然傳來薛沉的罵聲:“該死的大鱷魚,你也配碰瓷龍!”

謹一:?

衆人還來不及反應,薛沉已經抄過簡蘭斯的薔薇審判,禦劍起飛,掄着拳頭直奔那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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