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突變┃你在說氣話,我不信

簡蘭斯不太熟練地用手指撐開薛沉的眼皮,他的眼皮很薄,觸感微涼,讓指尖不自覺輕顫了一下。

雖然看過這雙眼睛很多次,但還是這一次離得這麽近。

瞳孔還是一貫的剔透,不帶一絲濁氣,因為剛剛揉過的緣故,眼眶邊緣泛起微紅,還有一點生理性的水汽,意外地生出幾分潋滟來。

而現在這份潋滟中,清晰地倒映出簡蘭斯的身影。

簡蘭斯喉嚨不自覺地發緊,好一會才微微張口,輕吹了幾下。

“好了嗎?”簡蘭斯垂眸問道。

薛沉眨了眨眼,确定那硌眼的感覺褪去,才吐出一口氣:“好點了。”

又抱怨,“我真是太虛弱了。”

堂堂一條龍,居然叫妖怪吹起的沙子給迷了眼睛,傳出去像什麽話!

說來說去,還是人類的身體太脆弱了!

周圍的道長們:“……”

講道理,能把鸮面鯨這麽大一只妖怪給吹飛出去,怎麽都跟虛弱不沾邊吧?

但是看他眼睛進了沙子就要叫人給他吹的樣子……也确實不是很堅強就是了。

道長們心情複雜,又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吐槽,一個個欲言又止,最終都選擇了閉嘴驚豔。

另一邊,瀾濟寺的僧人總算把敏生給救了回來,感激地上前跟薛沉和簡蘭斯道謝。

“小事而已。”薛沉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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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蘭斯疑惑地問:“幾位大師,你們怎麽會跟鸮面鯨打起來的?”

鸮面鯨的事情一直玄門內部在處理,并沒有聯合釋教這邊,瀾濟寺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謹一與瀾濟寺其他人對視一眼,沉吟片刻,方才沉聲開口:“阿彌陀佛,實不相瞞,我們是追蹤豬婆龍而來的。”

他的話一出,薛沉和簡蘭斯還沒什麽,玄門的道長們倒是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張鼎玉愕然道:“大師所說的,可是原鎮于貴寺青雲塔下的豬婆龍妖?”

謹一點頭:“正是那孽畜。”

當日豬婆龍使用替魂的邪術從青雲塔內逃脫,自此不知去向,為盡快将這大妖抓回,瀾濟寺将消息傳達給了修行界各派人士,因此玄門的人也是知曉此事的。

謹一告訴大家,瀾濟寺這些日子經過多方查探,終于尋得豬婆龍的蹤跡,原來豬婆龍根本沒有離開過瀾光山一帶,很可能一直就藏匿于小瀾尾之內,只是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隐匿了自己的氣息。

因還沒有确切的消息,謹一怕打草驚蛇,便計劃先帶寺中幾位修為高深的僧人前來打探,不料小瀾尾中生息大亂,他們幾人不慎迷了路,正好碰上化成人形的鸮面鯨從山中出來。

他們從未見過外國精怪,初時還以為這是個來這裏旅游的外國背包客,就想要找他問路,卻發現這外國青年似乎不會說人話,并且神色鬼祟,十分可疑。

“瀾濟寺時常接待外賓,我們新收的弟子都是985、211以上學歷,英語六級是最基本的,敏生還會法語和德語,正常跟外國人不會有太大的語言障礙。”謹一解釋道,“但是這個外國人卻支支吾吾,叽裏呱啦一通亂叫,完全無法交流,顯得極為蹊跷……”

謹一說到這裏,就聽薛沉突然吸了口氣,情不自禁爆了一聲粗口:“媽蛋啊!”

謹一很能理解薛沉的心情,說道:“薛施主是不是也覺得這個情況不正常?”

“當然不正常啊!”薛沉氣得臉頰都要鼓起來了,忿忿罵道,“為什麽連和尚都有那麽高的學歷要求,還會那麽多種語言,你們有考慮過當代學生的感受嗎?我要是鸮面鯨我也不搭理你們!”

說好的我佛慈悲,結果居然不渡學渣,這就不正常!

瀾濟寺僧人們:“……”

怎麽說呢,薛沉倒也不是第一個這麽罵的學生啦!

道長們一下被薛沉的關注點帶跑偏了,互相看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加入讨論。

“這很正常吧?我們觀現在招弟子也最少要重點本科學歷……”

“是啊,要是弟子學歷太低,傳出去會被別的宮觀看不起的。”

“我們跟京城的名校還有長期合作呢。”

“連大學都考不上的話,要理解經文要義也不容易啊。”

還有人看了張鼎玉一眼,“我記得太虛觀現在招人最低都要碩士了吧?”

太虛觀乃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觀,要求自然只會更高。

張鼎玉點點頭:“正是,秀然就是宗教研究系的碩士……”

薛沉:“……”

好家夥,原來是全方位的卷。

很好,等他回了龍族,就随機抓了一個修士,給他輔導論文!

薛沉如此想着,還打量了一下葛秀然……哼哼,碩士啊,記住了!

葛秀然:???

薛沉為什麽突然看他,而且眼神還那麽邪惡??

簡蘭斯也注意到薛沉突然陰險起來的眼神,以為他心情不好,便适時轉移話題,說道:“我們還是先關注一下妖怪吧。”

大家恍然回神:“哦哦,對。”

謹一這才繼續道,他們當時察覺到鸮面鯨有些不對勁,謹慧心細,便将他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一遍,結果還真看出了端倪,發現了他脖子上還沒褪幹淨的那撮羽毛。

鸮面鯨警惕心很強,一看謹慧的态度不對,當場就要逃跑。

瀾濟寺方面自然要攔,于是雙方就打了起來。

瀾濟寺縱然佛法高深,但當時不知鸮面鯨的根腳,對付起來也有些無從下手,只好先以陣法将他困住,原是打算先将其綁回寺裏再做打算的。

說到此處,謹慧還有些不好意思:“也是貧僧見識淺薄,見了羽毛便以為是鳥精,還以對付禽類的法門對付他,沒想到居然是水族……”

“大師無須自責。”張鼎玉擺擺手,“實在是世界廣闊,地大物博,還有許多等待我們探索的領域和物種。”

簡蘭斯想的則是另一點:“如果不是鸮面鯨化了形,大師們也不會認錯。”

這其實才是這次事情的重點,北方海域的怪物從來都是以天生的蠻力與魔法作亂,騎士與這些怪物交戰多年,都沒有見過能化出人形的。

這只鸮面鯨逃到華夏後的短短數月間究竟發生了什麽,竟然學會了這等本事?

張鼎玉也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說道:“我們先去看看鸮面鯨的情況……”

鸮面鯨剛才被薛沉反控住風吹進潭中,他們急着救人,就沒顧上,想來要破解謎題,還得從鸮面鯨身上下手。

正要動作,就聽餘煙山突然說道:“諸位,請問是我視力有問題嗎?我怎麽感覺天好像黑得有點快……”

薛沉擡頭看了看天空,說道:“不是你有問題,是天黑了沒錯。”

其他人也已經有所察覺,腳步俱是一頓,疑惑地四處逡巡了一圈。

明明剛剛天色還不算晚,這黑潭深廣,上面也沒什麽遮擋,但突然之間,周圍的可見度一下子低了下來。

“怎麽回事?”有人發出疑問。

“要下雨了。”簡蘭斯說道。

衆人擡頭,只見天上不知何時,居然積起了厚厚的陰雲,那陰雲遮天蔽日,他們目所能及之處,居然找不到一絲空隙,幾乎把整個小瀾尾籠罩其中。

張鼎玉心中閃過一絲不安,肅容提醒道:“情況不太尋常,大家小心。”

剛說完,就聽葛秀然指向黑潭處驚道:“師父,那邊有人在動。”

“是誰?”張鼎玉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但光線太暗了,他根本看不清。

薛沉也跟着瞄了一眼,“哦”了一聲,淡定道:“別急,是鸮面鯨,他浮上來了,又游走了。”

張鼎玉:??

這還不急?知道鸮面鯨有多難抓嗎?!

薛沉揉了揉眼睛,也有些意外:“這妖怪膽子挺大,還敢出來呢。”

一般的水族要是術法被他這麽反制,早就應該意識到實力差距,屁滾尿流了,哪還敢冒頭。

外國妖怪這麽沒哔數?

其他人聽到鸮面鯨再次冒頭,天色太黑,他們又看不清情況,不禁騷動了起來,氣氛有些緊張。

“難道……這些積雲也是鸮面鯨聚攏過來的?”

“這外國妖怪這麽厲害?”

“不是他。”簡蘭斯神色冷冽,将薔薇審判提在身前,銀色的冷光順着劍身流出,驅散了他身前的一點黑暗。

騎士對鸮面鯨的氣息十分敏感,能判斷出這非同尋常的黑天并非鸮面鯨所為。

薛沉“嗯”了一聲,也說道:“以我剛才跟鸮面鯨的交手情況來看,它沒有這個能力。”

聽他們這麽說,張鼎玉的神色反而越發凝重:“不是他的話,那又是何人所為?”

對付一個鸮面鯨就夠嗆了,再來一個,還有此等能力,只怕今天難以善了。

他剛問完,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傳出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聲線甜美清脆,如果放在平時,必定是一道讓人愉悅的聲音。

但是此時此刻,出現在此處,卻顯得無比詭異。

尤其是那聲音,明明離得很遠,卻又無比清晰地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是什麽人在笑?”

“誰在林中?”

大師們握緊法器,厲聲質問。

與此同時,林中那女子也開了口。

“2021年了,你們這些臭和尚臭道士,還天天找我麻煩,放過彼此不好嗎?我本來不想跟你們計較,但你們把我首席男朋友給欺負成這樣,我不為他出頭可不行啊。”

她的聲音如笑聲一般甜美動人,用的是嬌嗔的語氣,說出的內容卻句句飽含着威脅。

大師們神色一凜。

餘煙山頭皮發麻,瑟瑟發抖地往薛沉身後躲,苦着臉道:“尊駕,是龍母!龍母來了!”

他一開口,林中那女子察覺了他的行蹤,又是一陣“咯咯咯”的笑,“餘煙山,你居然敢進山裏面來,是不是想開了,準備做我的第十五任男朋友?”

“你休想!”餘煙山雙手護在胸前,“士可殺不可辱,我才不會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

女子聞言也不惱,反而發出嬌嗔:“你在說氣話,我不信。”

餘煙山:“……”

薛沉得出結論:“這個妖怪一定經常上網,被那些油膩發言荼毒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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