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恐懼之時被人護在身後的感覺能觸碰到人內心最虛弱最柔軟的地方,康绛雪幾乎有那麽一瞬間鼻子都有些酸。他就像是摔倒的孩子,倘若無人來管,再疼都會忍着自己爬起來,可一旦有人向他伸出手問他難不難受,即便其實沒有那麽痛也會突然間委屈的不得了。
盛靈玉的出現,就像康绛雪特別想要但又不敢期待的那束光。
那一刻,康绛雪真的抑制不住心中酸意,用力掐着盛靈玉的腰帶才堪堪忍下來,好多情緒試圖宣洩而出,然而目光越過盛靈玉的手臂看到凝視過來的苻紅浪,到了嘴邊的話硬是轉了個彎。
康绛雪不敢在苻紅浪面前露出更多破綻,只能心口不一道:“你亂說什麽,朕才沒有叫你!”
盛靈玉靜了一下,回道:“陛下說的是,是微臣自作主張。”盛靈玉确實因小皇帝的呼救聲音而來,可小皇帝只是叫人,并不曾指明道姓,也許哪怕不是他,任何人來對小皇帝來講都并無不同,因此說他自作主張确也無錯。
康绛雪為盛靈玉的君子作風噎了一下,卻沒機會多說些什麽,他很清楚,他被苻紅浪當個面團捏來捏去的情況很不好,但眼下這個發展比剛剛還要更加不妙。盛靈玉本就不畏權勢,現在又有他這個皇帝在身後,面對苻紅浪必然不會讓步。
苻紅浪是個什麽人?
盛靈玉要是就這麽被他看上怎麽辦!?
原文的發展康绛雪不能左右,可要是美人受因為他而提前被苻紅浪搞到,康绛雪這輩子都不能安心,康绛雪暫時連自己也顧不上,只想要盛靈玉趕緊離開:“知道還不退下?你趕緊滾開,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明明十分害怕,掐着他腰帶的手還遲遲不肯放開,盛靈玉為此轉頭看了身後一眼。
小皇帝的眼睛裏亮亮的有些濕潤,像是倔強,像是氣憤,又像是委屈着急,他的脖子,手臂、手腕,乃至腰間都有些微紅的指印,因着皮膚嬌嫩宛如新雪,越發襯得那指印明顯,無需細想也能料到他剛剛都遭遇了什麽。
堂堂皇帝,為何要受到如此對待?
若他不來,又将會發生些什麽?盛靈玉無法細想,他是識得苻紅浪的,太後的弟弟,皇帝的親舅舅,若不是親眼所見,盛靈玉絕不會想到皇室之中還有這般不堪之事。
先是楊惑,再是苻紅浪,他光是看到都如此不适,難以想象身處其中的小皇帝本人又是何等感受。
怎麽可以存在這樣的事?怎麽能讓這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折辱。
盛靈玉移開了視線,身軀擋在康绛雪的身前沒有動。以往對小皇帝的話言聽計從的他這一次對陛下态度堅決:“微臣不能退。”
康绛雪急道:“你這是在抗旨!”
盛靈玉道:“縱是抗旨,也不能退。”
康绛雪說不出話,急到了一定程度,在後面用力拍了盛靈玉一下,他想打第二下又舍不得,最終急得閉上嘴,忐忑不安地去看苻紅浪的神色。
從盛靈玉進來一直到現在,苻紅浪一直撐在軟被上坐着沒有動,小皇帝被盛靈玉帶到身後他也沒見生氣,只是似笑不笑地圍觀了兩人說話的全程,凝視的同時燃起煙草慢慢吸了一口。
苻紅浪吸煙草的時候神情隔着一層煙霧,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他打量着對面兩人,好久才道:“你叫什麽?”
盛靈玉回道:“微臣盛靈玉。”
“原來是盛家的孫子,靈玉……倒是人如其名。”苻紅浪說着,不動聲色地觀察小皇帝的動向,果不其然看見小皇帝的肩膀不自覺的縮了一下,神情也有些異樣的緊張。
為什麽?這從盛靈玉出現開始已經是第三次,小皇帝好像特別緊張自己會對這位盛靈玉做些什麽。
苻紅浪多看了盛靈玉好幾眼,除了容貌尚可,看不出其他。
盛靈玉身上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
小皇帝身上的謎團越多,苻紅浪越有探索的欲望,他站起身來笑着道:“盛靈玉,我記下了。”
如此一句,意味深長,從一個深藏不露的權臣口中說出,仿佛不知何時會砸到頭上的無盡禍患。
盛靈玉臉色未變,只是淡淡道:“國舅該走了。”
苻紅浪沒有生氣,更沒有正常人面對破壞自己好事的闖入者該有的反感,反而笑着道:“是,是該走了。”
這話聽起來對盛靈玉似乎十分包容和親近,說完一瞥,小皇帝的臉毫無意外地急速變白,幾乎有些驚恐到顫顫巍巍。
那個害怕的樣子有趣極了,光是看着便令人欲罷不能。
苻紅浪心滿意足,當真叫宮人收拾紅幡,臨走之前,笑眯眯對小皇帝道:“熒熒,今日的話還沒說完,舅舅改日再來看你。”
苻紅浪說完潇灑離去,被留下的康绛雪卻心都涼了。
他怎麽都不會相信沒有其他因素苻紅浪會這麽輕易地離去,看苻紅浪剛剛對盛靈玉的态度,八成是對美人受起了心思。
……果然還是看上了?
盛靈玉來救他,而他就這麽把盛靈玉給害了???
康绛雪悔恨莫及,強烈的感覺沖得他眼睛都快紅了。盛靈玉不知道那麽多,等苻紅浪等人的身影消失看向小皇帝時不由得一時怔住,他似乎并不恐懼自己就此得罪了苻紅浪,只關切問道:“陛下?你哪裏痛嗎?”
痛啊,怎麽不痛啊,康绛雪的心像是被熱油給煎了,又急又氣:“你為什麽不聽話!?我都叫你走了!你幹嘛不聽我的話!你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黑心黑肺,他能毀掉你擁有的一切,你為我出什麽頭!你将來會為此後悔的!”
盛靈玉被吼得一聲不吭,等小皇帝吼完了,才平靜道:“不會。”
康绛雪笑他:“笑話,你知道他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嗎!天真!”
盛靈玉搖頭道:“行正确之事,無悔可講,若有朝一日微臣為此付出代價,只是微臣無能無力自保,不怪今日之事,更不怪陛下。”
康绛雪被堵了回去,望着盛靈玉姝色無雙的面孔,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如何不知道這事完全不怪盛靈玉,如何不清楚盛靈玉護着他是多麽難能可貴的君子品行。
只是盛靈玉不怕自己受苦,可康绛雪怕,他是真的不想盛靈玉這樣的人受一點點磋磨。
沉默了好一陣,康绛雪終歸緩過來,情緒有所收斂,咬牙找回了點人設:“誰怕你怪朕了……你好大的臉。”
小皇帝變回了嚣張臉,本該十分可惡,可不知為何看他這副模樣,盛靈玉反而心下一松,露出了一點點笑意。“陛下稍等。”
盛靈玉從地上撿起康绛雪的衣服,恭敬呈上來,康绛雪被剛才的事情搞得精神震蕩,直到這會才想起自己沒穿衣服,在他吼叫之前,盛靈玉先一步轉過頭去,康绛雪沒得可噴,吃癟地把衣服穿好。
只剩腳上還空着,康绛雪道:“鞋。”
盛靈玉轉過身來遞上了那雙小銀靴,考慮到小皇帝一個人站着穿鞋不太好看,盛靈玉親自給小皇帝穿鞋。
這等伺候,皇帝是不會拒絕的,康绛雪乖乖伸出腳,任由盛靈玉握住他的腳腕套上鞋襪。
小皇帝的腳盛靈玉并不是第一次見,但這一次許是對小皇帝的觀感和之前大有不同,盛靈玉看這雙腳便沒有之前那麽躲閃。
雖然沒有着意細看,盛靈玉依然發覺小皇帝嬌貴得厲害,這個人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由無數人用無數心血無數財富無數愛護澆灌着供養出來的,就像這雙腳,人人都有,可唯有他,漂亮到幾乎不像是用來走路。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要受那些罪嗎?
盛靈玉心裏想着,嘴上對剛才的事情絕口不提,伺候完畢,得了允許起身道:“微臣護送陛下回程。”
現在在不知道是哪裏的深山老林,康绛雪自然不能一個人走,盛靈玉帶着他找到了兩人的馬匹,并駕上馬,盛靈玉剛要策馬,康绛雪匆忙道:“慢點慢點。”
盛靈玉輕頓,從小皇帝的姿勢上看到了新手模樣,他并未多問,直接下馬,一人牽住兩匹馬的缰繩,改為于林間緩慢步行。
其實讓他慢慢騎就好,本不必下來牽馬,康绛雪看着盛靈玉的背影,為他這份體貼而更加煩悶。
康绛雪開口道:“剛才的事情和你無關,朕不會和你解釋,總之不許你跟任何人講,你自己也給朕忘掉。”
盛靈玉沒有回頭,聲音卻微微停頓,許諾道:“……不會說的,誰都不會說。”
盛靈玉說的話康绛雪怎麽會不相信,他又道:“就算你不來,也會有其他人來的,所以不要覺得自己很特殊,知道嗎?”
盛靈玉應道:“嗯。”
康绛雪表現地十分冷酷道:“朕是不會感謝你的。”
盛靈玉依舊道:“嗯。”
康绛雪得了應答,心裏卻不舒服:“嗯嗯嗯,你就會說嗯,不會說些別的?”
康绛雪只是想聽到別的應答,不想盛靈玉當真說起了別的事。“陛下賜微臣的凝香很好用。”
這話是康绛雪很關心的內容,聽到當真令人高興,可惜不能表露,康绛雪裝作不耐煩地樣子:“誰關心這些!”
盛靈玉想了想,又道:“那……若陛下叫臣,臣一定會來。”
這樣的話,沒有辦法接下去,康绛雪鼻子都要酸了,嘴上還是道:“輪不到你說這種話,你現在簡直膽大包天。”
盛靈玉聽着,無法反駁,他自己想想,都覺得自己的變化有些奇怪。
他第一次在湯泉之中看到小皇帝,帝王的權威壓得他小心翼翼,那時不敢有一絲行差踏錯,可短短幾次接觸下來,他的感覺便變了。
敬還是敬,卻怎麽都不怕了,哪怕小皇帝罵他警告他,他看小皇帝還是更像是個名為皇帝的少年。
安靜着,樹叢之中傳來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不是人聲,而是動物的聲音。
狩獵……
獵場本來就是用來狩獵,康绛雪被苻紅浪搞得心态崩了又崩,倒把這事給忘了,他趕緊去看盛靈玉的箭筒,發現裏面還有不少箭,可見射出去的不多。
也是,被他耽誤了這麽久,盛靈玉根本沒有那麽多狩獵的時間,哪能有機會認真比賽,再這樣耽擱下去,和陸巧的比試豈不是徹底黃了。
康绛雪道:“你這是不打算比了?你不比就不比,到時候可別賴在朕的頭上說是朕耽誤了你。”
盛靈玉輕聲道:“本就不打算比,又怎麽會牽上陛下。”
盛靈玉的态度和陸巧的态度是兩個極端,這話要是被拼了命要贏過盛靈玉的陸巧聽到,怕是會恨得牙都咬碎。
康绛雪正在猶豫要不要勸盛靈玉多少努力一下,那發出窸窸窣窣聲音的源頭卻在不遠處冒了頭,是一只不過拳頭大小的白兔。這麽小的兔子,拿下了都不算個零頭,康绛雪幹脆放棄,只繼續向前走。
然而他和盛靈玉向前移動,那兔子也跟着往前跳,懵懵懂懂傻乎乎的,全然不知自己正在上趕着‘送命’。
康绛雪望着那兔子一小會兒,有點忍不住了。
盛靈玉:“陛下喜歡?”
康绛雪是真的想要,于是老實點頭;“嗯。”
盛靈玉的嘴角有了一點點微乎其微的笑意,他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對着那小小的影子瞄準。
康绛雪忙道:“別殺它,朕要活的。”
盛靈玉預料之中,笑意深了一些,他将弓拉滿,臨到要放手,忽然停了下來。
康绛雪奇怪道:“怎麽了,你沒把握?”
盛靈玉道:“不是,只是覺得比起微臣射中,陛下自己射中可能會更開心。”
康绛雪一時竟不知道盛靈玉是不是故意在挖苦自己,他真有點羞惱道:“朕要是能射中還用你嗎!開箭的時候你沒看見?”
盛靈玉解釋道:“微臣可以教您,這樣以後沒有微臣,陛下下次自己也能射中想要的兔子。”
康绛雪沉默,過了好幾秒,從馬上下來。他接過盛靈玉的弓和箭,冷着臉道:“快點。”
盛靈玉嗯一聲,很快從身後環住了小皇帝,他雙手抓住小皇帝的手,手把手同小皇帝一起拉開弓。這樣的姿勢,兩人的頭離得極近,盛靈玉的呼吸貼在康绛雪臉上,十分清晰。
康绛雪整個人像是倚在了盛靈玉的懷中,仿佛被保護的模樣,可這一刻,拉着弓的康绛雪卻覺得自己第一次這般充滿力量,他的方向有人把持,他覺得這只箭一定能射中。
只在這一秒,他也許無所不能。
“先将弓拉滿,眼睛看着目标,慢慢擡高,再高一點……陛下,你看到了嗎?”
康绛雪沒應聲,手上果斷松開,箭支應聲而出,緊接着和那小小的白色身影重合。
嗖的一聲,兔子不動了。
康绛雪驚喜道:“我射中了!它……是不是死了。”
盛靈玉道:“不會。”
兩人快步走過去,只見那支箭精準擦着白兔的脖子紮進土地,将兔子的白色軟毛一部分釘在了地上,只有一點點不算多,白兔掙紮起來其實也可以跑,可它最終一動不動,老老實實趴在了原地。
康绛雪疑惑道:“它吓暈了?”
盛靈玉搖頭道:“它是在裝死。”
康绛雪把白兔抱起來,對着毛團子戳了幾下,那兔子果真睜開紅色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人。
這兔子是不是傻的,到底知不知道害怕,康绛雪被逗笑了,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正笑地開心,側頭看見盛靈玉望着他,趕緊收住:“看什麽看。”
盛靈玉道:“陛下喜歡就好。”
康绛雪胡攪蠻纏:“朕自己射中的,關你什麽事,別搞得好像是你送朕一樣,這可是朕自己打得。”
盛靈玉面對如此過河拆橋的人,不知怎麽竟反而清爽的笑起來。
他笑和小皇帝笑起來是不同的,康绛雪還是第一次看到美人受開懷,當真将他之前見過的所有風景均襯得黯然失色。
康绛雪心裏砰砰跳,也不知是為了兔子,還是這個笑。
盛靈玉問道:“陛下要養嗎?”
康绛雪怕自己臉紅,用開始蹬腿的兔子擋住自己的臉,胡亂道:“誰說要養,不要以為兔子長得招人喜歡就可以為所欲為,朕最喜歡吃兔兔了,今晚就拿回去紅燒。”
盛靈玉于是又笑了。
盛美人的笑能打亂康绛雪的心,就在這會兒,康绛雪聽到有人遠遠喊道:“陛下!陛下!”
小皇帝循聲望過去,是平無奇。
平無奇身後還有其他人,正一大片湧過來,盛靈玉看在眼中,拱手道:“陛下,有人來了,微臣便不送了。”
康绛雪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省去許多解釋的麻煩,點點頭,倨傲道:“趕緊走。”
盛靈玉行禮告辭,在宮人趕過來之前消失不見,等衆人到了眼前,只見到小皇帝抱着一只白兔,正在馬上悠閑地踢腿。
平無奇眼睛是紅的,康绛雪再三跟他說自己沒事,都沒有令平無奇展顏,苻紅浪将小皇帝擄走的事似乎給平平造成了很大的打擊,直到回到看臺守着小皇帝過了一個多時辰,平無奇才終于在康绛雪晴朗的神色之中放下心來。
康绛雪不是故意裝得,而是真的心情不錯。苻紅浪給他的精神創傷固然大,但盛靈玉和這只兔子給他的安慰更多,只要看着這只小白兔,康绛雪的心似乎都被裝滿了。
又閑等了一個時辰,比賽的時間臨近,青年男女們開始歸來,掃場清算獵物的宮人們開始活動。
陸巧背着弓意氣風發地歸來,臉上帶着藏不住的笑容,像是已經勝券在握,遠遠見着小皇帝在臺子上等着,他咧嘴笑道:“等久了吧,可吃東西了?我剛剛還打了一頭鹿,回頭叫他們整頭擡到你宮裏去。”
陸巧的臉上充滿了驕傲之情,康绛雪好笑道:“朕要鹿幹什麽?朕要狐貍,朕的狐貍呢?”
小皇帝的話他怎麽可能忘,陸巧笑道:“放心吧,我打了五六只呢,都是白色,毛色可幹淨了,我還特意囑咐了,等扒好皮給你送過來。”
康绛雪一愣:“啊?”
陸巧也懵:“怎麽了?”
康绛雪道:“狐貍皮?”
陸巧道:“是啊,給你做兩個護手或者圍脖,不是嗎。”
“……”康绛雪好一陣啞口無言,“朕是要養的,摸着玩的,誰要圍脖啊!現在全都殺了?還有活的嗎?”
陸巧道:“我射的時候就沒留活口,當然都是死的,你、你要活得怎麽不早說,我怎麽知道你是想養。”
康绛雪還真說不出話來,他知道這事并不能怪陸巧,只怪兩人常規思維不同,陸巧是去打獵,若不提前說,不留活口也是正常,是他沒有特意交代一句。然而失望也是真心地,康绛雪嘆了一口,不說話了。
見小皇帝臉一沉,陸巧便有些不好受,他小聲道:“那狐貍皮你還要不要?”
康绛雪皇帝撒潑:“不要不要不要!”
陸巧忙道:“好好好,不要就不要,你好好說話,別吼我啊。”說着,他注意到康绛雪捧着的兔子,問道:“這哪來的小東西?”
康绛雪道:“我自己打的,以後養着了。”
“原來你中間還是下場了。”陸巧盯着白兔看了一會兒,真心感覺這兔子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不由問道:“你真的要養啊?真不像你,你要養不是應該養個大老虎什麽的,最次也得是狐貍吧,這破兔子算什麽。”
……誰破兔子?
你才破兔子,你全家都破兔子。
康绛雪十分氣憤,倒打一耙,往死裏扣鍋:“是朕想養嗎,朕打兔子是用來喂狐貍的,朕的狐貍呢?朕要養它還不是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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