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箱子

侯府花園小徑上,江琇瑩拉着母親的手,見母親氣色不錯,稍微放下心來:“母親身體怎麽突然又不舒服了,大夫怎麽說?”

“沒什麽大礙。”林玉清請來心腹大夫,讓給江琇瑩看看。

江琇瑩不解:“女兒沒病,為何要看?”

林玉清早找好了說辭:“讓大夫幫你調理一下身體,沒準明年這個時候母親就能抱上外孫了。”

她不敢将女兒腦子壞了認錯人的事說出來,怕她承受不住,想着慢慢勸。

黎王府勢大,世子又對女兒有救命之恩。女兒卻把世子當替身寄托,這事怎麽都是她們江家不占理。

再說,女兒心中那人已經死了,她又已經嫁了人,當下應當好好過日子才對。

大夫診治完,林玉清将人叫出去說話,把悅瑾也叫了出去,問了許多江琇瑩在王府的事兒。

悅瑾将自己在馬車外頭聽見的事跟大夫講了一遍。

大夫:“小姐的記憶開始出現紊亂,離清醒過來就不晚了,單看她自己願不願意了。”

林玉清:“那怎麽叫願意,怎麽樣叫不願意?”

大夫:“看小姐心裏頭的感覺了,倘若她開心幸福,感覺生活很好,便不願意醒來。倘若她被傷了心,下意識地會想逃離,這時最容易醒來。”

“就像人都沉迷美夢,想逃離噩夢一般。”

大夫走後,林玉清氣道:“琇琇定是被那香雁氣着了,傷心了,才會記憶紊亂,似醒非醒。”

林玉清問江琇瑩跟鐘允的房裏事,悅瑾紅着臉,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便叫了陪嫁婆子來。

婆子一五一十地彙報,連每次的時長都記了下來:“小姐跟世子和美圓滿,夫人不必擔心。”

林玉清又問了悅瑾關于香雁事件的細節,她聽完,斟酌再三,還是決定在女兒清醒前先把真相告訴她。

林玉清回了房,好幾次想開口,一看到女兒的笑臉便不忍心了。

等下次吧,下次她一定說。

林玉清親自下廚給江琇瑩做她愛吃的點心,江琇瑩帶着悅瑾回了從前自己的閨房,從床底下來拖出來一個梨花木箱子。

箱子裏是一疊厚厚的手稿冊子,上面是她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偷偷調制和記載下來的制作唇脂、胭脂的辦法和技巧,好些是她自創。

她平日裏就喜歡給自己和身邊人化妝打扮,從小的理想是開一間胭脂鋪子。可家裏人不讓,說女子不應當抛頭露面,應當好好嫁人,相夫教子。

父親不讓她在園子裏種做胭脂的花,也不許她在外面收,後來連她的零花錢也要管制了。

江琇瑩讓悅瑾将這一箱手稿藏在王府馬車上,回去時帶走。

悅瑾生怕被侯爺侯夫人發現,打算偷偷從侯府後門溜出去。哪知,她剛一出卧房門,迎面就被人撞上了。

“我聽說二姐姐回來了,心中想念,過來看看。”

說話的是三姑娘江玉瑩,郭姨娘所出。侯府除了侯夫人,只有郭姨娘一個姨娘。

郭姨娘頗受侯爺喜愛,江玉瑩雖是庶女,吃穿用度上不比尋常人家的嫡女差,性子也被縱得嚣張任性了些。

江玉瑩看了看悅瑾手上的梨花木箱子,箱子不大,應當是存放信件、文件之類的東西。

從前江琇瑩未嫁時,江玉瑩隐約知道一點,她這個高高在上的準皇子妃嫡姐心中有其他男子。這箱子裏說不定就是和那男子的書信來往,再看着悅瑾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她心裏愈發肯定了。

江玉瑩對江琇瑩感到不恥,這種已經成了婚還與其他男子私通的女人真是不知廉恥,她今日就要替天行道,解救黎王世子于水火之中。

是了,江玉瑩每回幹壞事,都會給自己想一個冠冕堂皇的緣由。

江琇瑩不知道自己這個庶妹一臉正氣咬牙切齒的在想什麽,有些無奈:“走吧,看看母親做了些什麽好吃的。”

江玉瑩被好吃的三個字吸引了,她也想看看侯夫人做了些什麽好吃的。

下午,鐘允來後院接江琇瑩回王府。

侯爺、侯夫人把他們送到大門口,吃飽喝足的江玉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中了江琇瑩的計,把替天行道的正事給忘了。

江玉瑩終于在江琇瑩和鐘允上了馬車,逮着最後的機會說了出來:“馬夫可要小心些走,莫把我家二姐姐那寶貝梨花木箱子颠簸壞了。”

馬車上,鐘允擡眸看了江琇瑩一眼:“梨花木箱子?”

江琇瑩心知瞞不過去,将那箱子從坐墊下面的櫃子裏拿了出來,卻不給鐘允鑰匙。

鐘允偏了下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裏頭藏了什麽寶貝?”他看着江琇瑩如同一只張牙舞爪的貓兒一般,緊緊攥着鑰匙,覺得好笑。

這種鎖,他單手就能拽開。

他料她翻不出什麽天,對這箱子裏面有什麽并不十分好奇,路上無聊,逗貓罷了。

鐘允晃了下箱子,聽這裏面的聲音,猜測道:“書,還是書信?”

江琇瑩把那箱子拿回來,重新塞回櫃子下面,微微垂眸,有些羞澀地說道:“是,是從前阿琇愛慕世子,寫了點女兒家的思情。”

鐘允:“哦?”

他大約是真的是無聊至極,問了起來:“那你說說,是何時開始心儀本世子的?”

江琇瑩憂心鐘允跟父親一樣,不讓她開鋪子,見了她的手稿就要拿去燒。

她這憂心也不是空穴來風,着實是他整天說她不成體統,他人又霸道,有些大男子主義。

江琇瑩只能硬着頭皮編:“是兩年前,世子騎馬從城北護城橋經過。”

江琇瑩說完,心頭突然一陣恍惚,分明是她胡編亂造的,那副畫面卻好像真實發生過一般。

她看見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眼角淚痣淡紅,肩上背着一把弓箭,馬蹄踏過橋邊青草地,驚落滿地黃花。

鐘允常騎馬出城狩獵,對江琇瑩的話沒有半分懷疑,尤其她現在正以一種極深情的眼神看着他:“你也太荒唐了些,再怎麽愛慕本世子,也不該寫那麽大一箱情書。”

江琇瑩低頭聽訓,卻聽見鐘允接着說道:“你那時應當知道自己是要嫁給二皇子的,倘若被二皇子知道了,你當如何自處?”

江琇瑩起身,坐在鐘允腿上,吻了下他的嘴唇,又把手伸進他的衣衫裏,撫着他的心口:“都怪世子,迷得阿琇神魂颠倒。”

鐘允抓住江琇瑩亂動的小手,又訓她:“你也稍微有點自制力。”

“大白天的在鬧市馬車上就想要了,”他的臉上帶了愠色,細看還微微泛着點紅,“就沒見你像你這麽浪的女子。”

這次江琇瑩還真沒想要,她只是想把鐘允的注意力吸引走,保住她那些寶貝手稿。

順便,她還看中了王府的一處園子,用來做種做口脂用的紅花最适合不過了,她想問他讨了來。

江琇瑩正要從他身上起來,卻被這一本正經訓斥她的男人攬住腰往下壓了壓,接着她的嘴唇就被吻住了。

她感覺到他的身體變化,加上馬車一颠一颠的,鉻得她疼。

回了王府,兩人連晚飯都沒吃就回了房,一直荒唐到大半夜。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約莫連卯時都沒到。

院子裏點着燈籠和燭火,亮堂得像白天。

江琇瑩裹着一層厚厚的狐毛鬥篷,戴着帽子和手套,手套外頭捧着一個銅手爐,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江琇瑩正在看鐘允練箭,耳邊盡是嗖嗖的弓箭聲。每當他射中紅心,她就給他叫一聲好。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猶如看着天神,滿眼崇拜:“夫君好厲害。”

旁邊伺候的人撿了一把箭跑回來:“世子的箭術自然是天下第一的。”

鐘允任職刑部尚書,掌平司法和刑獄。

一旁伺候這人叫蘇陽平,是刑部侍郎,鐘允的屬下,平日裏最是崇敬鐘允。

江琇瑩笑了笑,問蘇陽平冷不冷,又叫丫頭端了熱茶過來,問他姓名,家住哪裏,是否娶親,還問刑部平時處理的有趣的案子。

兩人一句我一句,聊得甚是投機。

鐘允對準百步之外的紅心射過去,正中中心。

然後,然後就沒有了。

沒聽見那個對他叫好的聒噪聲音,鐘允覺得清靜極了,一轉頭看見江琇瑩正在和外男說話,邊說邊笑,十分不成體統。

江琇瑩:“蘇侍郎年紀輕輕竟辦過這麽多大案,真是年少有為。”

她沒去過大理寺,對那兒很是好奇,前天央着鐘允讓他帶她去看看,他嫌麻煩,不願意。

蘇陽平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笑了笑:“案子都是世子辦的,我也就打打下手。”

蘇陽平繼續說道:“方才說到的,那匹繳獲的上好牛油脂如今就在刑部倉庫裏,不幾日将對外拍賣,所得款項沖國庫。”

江琇瑩:“還請侍郎跟我說個具體的時間,我叫人去買。”

她要開胭脂水粉鋪子,牛油脂是做唇脂必不可少的一項材料,上好的牛油脂更是稀缺,她聽了必然要去買的。

不管結果怎麽樣,先囤起來再說。

蘇陽平壓低聲音:“既是嫂夫人所需,那便省了拍賣流程,直接叫人運來便是。”價格當然比拍賣低很多,差的那部分錢他自掏腰包補上。

他說着話,突然感覺周身冷了下去,一轉頭便看見臉色陰沉的頂頭上司。

蘇陽平“徇私枉法”被抓了個正着,來不及解釋就被罰了兩個月的俸祿,還被直接轟出王府。

江琇瑩叫住蘇陽平,讓人拿了一盒唇脂過來,讓他送給他喜歡的那個女子,那女子收了定然歡喜。

蘇陽平一掃被上司訓斥的郁悶,臉上大喜,忙道謝:“謝嫂夫人。”說完揣着唇脂,翻牆匿了。

鐘允在一旁冷冷瞧着,自己這得力助手恨不得要唯這江家女馬首是瞻了。

鐘允重重地甩了下袖子,冷聲:“我剛罰了他,你便賞。”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