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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游覽時又不能無題,索性帶着一群清客先去觀賞一番,虛拟幾個題目,等着賢妃親自定題。
寶玉最近心情不佳,賈母便常常讓他入園放松下心情,這一日卻是正好撞上了賈政一行人。賈政知道寶玉素來在題詩作對上有些歪才,又知道賢妃離家前素來疼愛這個幼弟,便讓他一同跟着進去作題,賢妃娘娘知曉了定會大為欣慰。
此番賈府不敢弄進很多奇花異草來顯擺,寶玉依舊是大展了一番歪才,被賈政折騰了大半日,終于逃脫。
到了賈母房中,卻見到湘雲來了,便高興地迎了上去說話。湘雲笑道:“好,這是賣弄才學回來了。”
寶玉道:“罷,罷,遇上這群滿腦科舉仕途的,我哪裏算的上是有才學。”
湘雲笑道:“還是這個情性不改。前陣子林姐姐家的大爺又下場考了一場呢,這回是正經的童生了。你也該常常地會會這些讀書人,交流些科考的經驗,你以後考中舉人進士的,日後也算有些同窗之誼。就算你不親自下場,這仕途經濟多了解了解也是好的。只是別成日與我們混在一塊兒,能攪出些什麽!”
寶玉聽了不喜,怒道:“姑娘直接去西跨院坐着吧,我這般不通人情世故的,恐怕是入不了你的眼的!”
襲人已經向寶釵投誠,與湘雲關系已經徹底破裂了,在一旁幸災樂禍地挑唆道:“雲姑娘快別說這話。上回在林姑娘的院門口,林姑娘不過勸了他一句好好讀書,以後也好光宗耀祖的,他一聲不吭,拿起腳來走了。日後便再不往西跨院去了,只去了梨香院。這次又這麽惹了你,也就寶姑娘未曾受過他的氣了。下次如果再這麽惹了寶姑娘,看他怎麽收場。”其實襲人是故意這麽說的,寶玉那性子哪裏能堅持對一個女孩子冷下來,沒幾個月又去糾纏黛玉了,只是後來被寶釵吸引去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才把林黛玉漸漸抛到腦後的!
寶玉聽了這話立刻接道:“寶姑娘從來說過這些混帳話不曾?若她也說過這些混帳話,我早和她生分了!”
湘雲氣得扭頭就走:“好!我這就往西跨院去,遂了你的願!”
寶釵卻是知道湘雲過來,想着他們青梅竹馬的情誼,定是不能讓他們多有單獨相處機會,又想偷着聽聽兩人談話,也算是“知己知彼”了。不想剛走來,正聽見史湘雲誇獎林黛玉的弟弟科舉一事,心中又是幸災樂禍,又是隐隐嫉妒。幸災樂禍是她已知曉這寶玉從不喜說這上面的事,上次能給林黛玉甩臉子,這次估計史湘雲也讨不了什麽好;嫉妒卻是兄弟薛蟠比自己年長,至今仍是一事無成,家中進項眼看一天不如一天;而這林黛玉不僅有個好父親,這兄弟比她小了四歲,如今卻也正經考上了童生,兩相對比,不禁感懷起自己命苦。
果然,聽到寶玉說“寶姑娘不說這樣混賬話,若說這話,我也和她生分了。”薛寶釵聽了這話,不覺又喜又驚,又悲又嘆。喜的是果然自己行為恰當,沒惹得寶玉不喜;驚的是寶玉在人前一片私心稱揚于我,親熱厚密,竟不避嫌疑;悲的是自己內心卻不是如此所想,恐怕是比林史二人更加看重這仕途經濟一途,寶玉當我是知己,實際我只是裝出來的罷了;嘆的是寶玉待自己如此不同,自己也對他有意,為何來了一個林黛玉還不夠,又來了一個史湘雲,讓自己終生大事經歷這許多挫折!
這省親的園子建成之後,薛家便遷到了王夫人院子東北邊的一處房屋內,對着寧府榮府間的私巷也可進出。而黛玉姐弟并沒有搬遷,只是他們住處東邊的東大院被劃進了園子的範疇,一牆之隔,日日工匠之聲,來往小厮,吵鬧不覺,卻是聽得最真切的一處。如今終于動工完成,黛玉姐弟好容易清淨一會兒,卻看着湘雲居然紅着眼眶跑了進來。
阿克敦已年滿七歲,便躲了出去避嫌,團團和懶懶素來對這個性格爽朗的姐姐很有好感,都擔憂地圍上前去,七嘴八舌,問道出了什麽事。
黛玉聽湘雲哽咽着、斷斷續續地說了事情的經過,也不禁感慨起來,拿了手帕遞給湘雲,安慰說:“你所說本就沒什麽錯的,薛姑娘心中未必不這麽想,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懶懶拿着個茶杯,慢條斯理地說:“那薛姑娘大概因為自家兄弟沒能耐,心中感到羞恥,才主動不提這事的。俗話說愛之是以害之,你這樣做是為了二表哥好,他一定會理解的。”說完遞給了湘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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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雲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眼角含淚地說道:“我豈是為了這事而煩惱?二哥哥是怎樣之人我怎會不知,他平素就是好混在這脂粉堆中的!你們也知道我和二哥哥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交情,以前我說錯什麽話,他也不惱,卻是笑笑就罷了。這次卻是襲人撺掇了幾句話,他竟然為了那最晚來的薛寶釵,不顧我們相識這麽多年就嗆我!什麽叫‘寶姑娘從不說這種混賬話’,什麽叫‘我也和她生分了’!這不是指着鼻子說我‘混賬’,要和我‘生分’了麽!”
黛玉卻不曾想到湘雲是為了這事而傷心。她見湘雲這樣子倒也是于心不忍,略略有些後悔。當初黛玉把自己院前發生的事透露給薛寶釵聽,是為了讓寶玉好好黏着他的寶姐姐,自己能落個清淨。後來對于湘雲和寶玉的事,她也是冷眼旁觀。黛玉心知湘雲與寶玉交情不一般,也不知這樁婚事若是能成究竟算福還是算禍,因此倒也不去故意阻止這一事,順其自然;只是在她的觀念裏,寶玉實在不是良配,卻也不願去主動撮合他倆,倒也沒把這件事告訴了湘雲。卻不想陰差陽錯,自己倒是無意間幫了薛寶釵的大忙了,如今寶玉與寶釵關系最親密,加上有父母之命,賢妃之言,看來這場賈母與王夫人的角力,已經形勢明朗化了。
林黛玉心知若是賈寶玉也心向着薛寶釵,以賈母對賈寶玉無條件的溺愛來看,基本是會選擇順着他的意願的。加上王夫人,賢妃,薛寶釵這下是民心所向,而湘雲又是父母雙亡,連賈母都不幫着說話的話,這勝算幾乎為零了。湘雲也快到了議親的年紀了,若是與賈家依舊糾纏不清,對她的聲名也是有礙的,遂說道:“這大概是緣分不夠吧,大概與相處長短無關的。你看我來的不也比薛姑娘早,卻早就吃了二表哥的挂落了。以前看你和二表哥親近,我也不方便多說什麽,只是如今你們觀念相左,恐怕今後也難合得來,少不得還是要說兩句。雖說咱們滿人規矩不比漢人那麽嚴格,可女孩子的名聲還是重要的。那二表哥之事外面滿大街傳的都是的,和他扯上關系難免跟着一起成為他人談資了。你可還記得前一陣子到處都在說薛姑娘勾着二表哥進內室之事?傳成什麽樣的都有,那幾天薛家都躲着不敢出門了。我與薛姑娘沒什麽好交情,卻也為她感到有點惋惜,她的名聲可算沒了。二表哥又是向來不在意這些的,和他再扯在一起,不知道哪天又要鬧出點什麽呢!至于和薛家姑娘你也不用和她比什麽,她比你我大三歲,已是快及笄的年歲了,入宮選公主侍讀的事我冷眼看着,這些年她家也根本沒做什麽準備,看來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她如今名聲又沒了,該急的是她呢!”
湘雲自是隐約明白自己頻繁來賈府是為了與寶玉的婚事的,也明白黛玉的言下之意,說道:“你放心,如今我也是看清二表哥了,自不是那種放不下的人!只是不知如何與叔叔嬸嬸說這事。”
黛玉卻是想到了一招不錯的方法,卻是不好當着兩個弟弟面前說的,随即唬道:“你們姐姐我要和雲姐姐說些悄悄話,你們先去書房看書去!”
團團硬是要看着熱鬧不依,懶懶卻是拉住他,一字一句陰陽怪氣地說:“走吧,姐姐平素裝着大家閨秀也夠累的,估計又是要說什麽不符合規矩之事了,是怕我們向幾個嬷嬷和父親告狀呢!”
黛玉又氣又羞,滿臉通紅,作勢要打,兩個弟弟立刻逃了出去。湘雲見狀也不禁笑了出來。她本就是傷心不存于心,來的快去得也快的性子,黛玉見弟弟走了也不端着那副淑女做派了,立刻笑罵說:“可見襲人傳的那些話都沒錯,你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大姐了,剛剛哭得小花貓似的,這才多久呢又笑得出來!”
湘雲也紅了臉說道:“好姐姐,你告訴我吧,有什麽辦法和我叔叔嬸嬸說呢?”
黛玉說道:“我看着你叔叔嬸嬸是要面子的,不會在面上太虧待你。你只需讓人和他們說,這賈寶玉一心看上了薛寶釵,賈母也不攔着,若要嫁過來恐怕只能做側了。你叔叔嬸嬸為了你幾個同齡的妹妹,也定不會讓侯府嫡女屈居薛家之下,讓人做了妾的。”
湘雲想了想的确是個好方法,嘆了口氣說道:“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只怕這次一回去,我就很少能出來了,恐怕難見到你和四妹妹了。”
黛玉正巧前兩天接了林如海的信,裏面提到聖上已經透露了讓他明年就卸任這巡鹽禦史一職之意,恐怕這事是跑不掉了。而且元春省親的時間已經定在了正月十五那天,元宵節史侯府怎麽也不會放湘雲一個人出來看這場熱鬧的。便說道:“這有什麽的。老祖宗對你也是真有幾分疼愛的,到時候我和四妹妹多說你兩句,你也就是出來的次數少些罷了。正好和二表哥撇清了關系。而且,再忍上個大半年,恐怕我們姐弟也要回侯府上去住了,在這裏我們不好直接下帖,回去之後你想來多少趟都成。”
湘雲喜中帶點憂色,說道:“我可還沒去過你府上看呢!不過你也知道我幾個妹妹對于我能去裕親王府赴宴一直是羨慕的,我叔叔嬸嬸也一直想讓她們代替我過去,恐怕到時候會讓她們和我一起來,那怎麽辦?”
黛玉敲了湘雲腦袋一下,說:“說你傻你立刻就糊塗!好歹是侯府下的請帖,指明了你一個人來,你叔叔嬸嬸那麽好面子的人,怎麽可能不按着做!恐怕到時候怕你呆久了吃窮了史侯府,還上趕着往我這兒送好省糧食錢呢!只是這事畢竟還早,你別和他人說就是了!”
第二十二回
黛玉是與湘雲開玩笑說起做側的事情的,卻不知賈母和王夫人心中都這麽想過。賈母原先看着賈寶玉親近薛寶釵,倒是想過讓林黛玉做正室,薛寶釵做側室的想法。之所以沒考慮史湘雲,是因為林黛玉就算沒了父親,也有兄弟幫襯,而史湘雲沒有親兄弟,恐怕身份彈壓不住薛寶釵。但此後眼見着林如海活得好好的,黛玉馬上就要參加選秀了,自是歇了這個念頭。
王夫人則是盯上了林家的家財了,這麽一年林如海也沒壞消息傳來,王夫人再傻也知道計劃失敗了。她如今卻是懶得再對林如海做什麽手腳,想着家裏出了個賢妃娘娘,林如海還不主動巴結上來?娶了林黛玉,她的嫁妝必是極為豐厚的,寶釵嫁進來做側之後,架空了她,下點什麽藥,寶釵也可以名正言順地掌控這府裏,也不算虧待了自己的妹妹。至于如何娶到林黛玉,她是想讓賢妃娘娘指婚,于是有次單獨進宮請安時提及了此事。賢妃在宮中許多年,自是腦袋比王夫人清楚不少,這林黛玉父親的品級擺在這兒,她的婚事如何能是自己做得了主的?私下與王夫人講明關鍵,王夫人這才反應過來,也是不再想此事,一心只願迎娶寶釵做正室。
因為省親之事,賈府上下連年都沒好好過,一心準備着元宵節的到來。卻說鳳姐在十二月初生下了個大胖小子,取名賈桂,目前還在坐月子,這下從省親園子建造到省親諸事,竟是一點都沒參與。王夫人幾個月來一天到晚忙的腳不沾地,睡覺時間都不夠,自然是沒閑工夫找別人的麻煩的。林家姐弟自是安安心心地過了個清淨年。
賈桂的滿月酒不趕巧了,只好一切從簡。賈家衆人都恨不得元宵節快點到來,也好過如今每天都
把弦繃得緊緊的。
正月初八,便有太監前來實地考察了。接着便是關防之事,設定流程,确定省親路線,直到十四日這一天,衆人更是徹夜未眠!
同為客居在這府上,王夫人要讓薛寶釵在賢妃面前過眼,自是不能漏下與賈府關系更近的林黛玉了。因為薛家也是女眷出席,林黛玉的三個弟弟倒是免了這一樁麻煩事,也沒能趕上這趟熱鬧!湘雲離開賈府前反複提醒黛玉和惜春,讓她們好好記下這天的事情,她到時候要細問的!
賢妃坐在妃子的步辇上進入園中,卻見園內衆多牌匾不似大家為之,卻似小兒所作。賢妃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恐怕這些都是寶玉拟的,卻倒也有一番本家風味!賢妃一路看,一路改了幾處之名,到了正殿,賈府男女分批觐見,賢妃又至側殿換過了衣服,出園至了賈母正室。
賢妃滿眼垂淚,一手攙賈母,一手攙王夫人,三個人滿心裏皆有許多話,卻都說不出口,只管嗚咽對淚。邢夫人、李纨、王熙鳳、迎春、探春也在旁默默落淚。賢妃問道:“珍大嫂子、惜春因何不見?”王夫人禀告:“未曾宣召,未敢擅入。”賢妃命人請進來,免了國禮,又問:“薛姨媽、寶釵、黛玉因何不見?”王夫人禀告:“外眷無職,未敢擅入。”又命人請進來。衆人聊了一會兒天,賈政來到簾外問安,賢妃垂簾行參拜禮,賈政又是歌功頌德了一番,接着說道:“園中所有亭臺軒館,都為寶玉所題。”賢妃聽了含笑道:“果進益了。”
賢妃重點打量着寶釵:看着果然如母親所說一般,是端莊的性子,且家底豐厚,家世也不算弱了。畢竟俗話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婦,何況寶玉又看中了她,連賈母都同意了此事。想來也可以暫時定下了。只是據算命之人說,寶玉命中不宜早娶,這婚事恐怕還是得等兩年才好。思慮完了,問道:“寶玉為何不進見?”賈母禀告:“無谕,外男不敢擅入。”賢妃又讓人引了寶玉進來,攬入懷中,淚如雨下。
王夫人又上前說道:“筵席已準備完畢,請賢妃娘娘游幸。”
賢妃讓寶玉導引,領着一串人進園。寶釵與薛姨媽走在王夫人身後,竟是越過了邢夫人、尤氏等人,而姐妹們更是被甩在後面。黛玉和惜春拖在隊伍最後面,兩人說說笑笑,聊聊園中風景,倒也是別有一番趣味。賢妃則是一路走一路命名,先是給園子起了“大觀園”的名字,然後又命名了潇湘館、怡紅院、蘅蕪苑、浣葛山莊、大觀樓、綴錦閣、含芳閣、蓼風軒、藕香榭、紫菱洲等名,又提了十數個四字匾額,寫了一首詩。
寫畢讓衆人也分別作詩。迎春、惜春都是勉強塞責,探春也想着不能搶寶釵的風頭,便也随便做了一首了事。而黛玉這具身體雖然聰慧,作詩卻是需要靈氣的,黛玉更是不擅于此,直接搪塞堆砌了一首了事,最後自是寶釵的詩鶴立雞群了。
寶玉卻是抓耳撓腮也寫不出第四首詩來,沒有原版的黛玉前來幫忙,只有個盜版的黛玉在旁看戲,最終只得胡亂應付一番。賢妃先是誇獎了衆姐妹一番,又見了寶玉所作,卻是笑得有些勉強。浣葛一詞原是化用詩經之句,寶玉所作卻是有些文不對題,連賢妃素來不擅詩詞之人都看了出來,只得幫其遮掩一番,将浣葛山莊又改了稻香村之名。
作詩環節完畢之後,又是要看戲,點了《豪宴》、《乞巧》、《仙緣》、《離魂》四部。黛玉知道脂硯齋曾對這四部戲做過極為重要的批示,其中《離魂》這出就是暗伏了黛玉之死,便覺得有些別扭,便悄悄與惜春一同又躲回了後面。
一會兒戲看完了,又要去看佛寺,看完之後便是賞賜了。金銀珠寶念了一大堆,念完之後,賢妃該是回去了。此時自是淚流滿面,卻仍是強作笑意,對賈母、王夫人等說道:“不必記挂,以後每月總能有見面之時。”登上步辇離去了。
這熱熱鬧鬧的省親一結束,賈家衆人從上至下立刻都是松了口氣,王夫人卻是幾個月連續處在亢奮狀态,透支過度,一下子病倒了!然而如今鳳姐與她愈發離心,又有幼子需要看顧,若是自己不理事,她一推托,豈不是正好讓了邢夫人出面管家?邢夫人最是斤斤計較的性子,前一陣還有許多賬目未清,許多痕跡需要慢慢掩蓋的,王夫人少不得只能強撐着,又命了鳳姐與李纨一同協理。結果這病卻是時好時壞地拖了好幾個月方罷。
秦鐘去後的這段時間裏,寶玉又是後悔此前與麝月胡鬧,而襲人每每在他面前說寶釵的好話,又是溫柔小意的,竟又把心思放回了些在她身上,又有房裏的秋紋、碧痕,都是一副與寶釵學來的樣子,勾得寶玉心癢癢的,竟又是收了兩個通房丫頭。寶釵每每聽到下人議論此事,面上不顯,內心卻是起了各種波瀾,她也知曉了寶玉恐怕要到十五歲才能成親,這兩年這幾個丫頭會發生什麽事,卻是一概不知的。北邊滿人與之前在金陵的習慣不同,庶長子比比皆是,未娶正室先有子嗣的也屬正常,就連當朝太子都是如此。到時候如果自己嫁進來前便已先有了一堆庶子庶女,豈不是膈應得很!
要說見着這情況最急的卻是紫鵑。原來紫鵑與王夫人、寶釵搭上線多時,如今見着寶玉的通房丫頭一個接着一個,自己卻仍然在這西跨院裏,雖說不用做什麽事情,領的還是一等丫頭的例,但離寶玉卻是越來越遠了!黛玉聽說紫鵑近來總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長輩不說,自己也只能把她供着,這裏好吃好喝地供着,你還一心想着要走,其實我們還不想留你呢!
王夫人自從襲人勾引寶玉之事之後,雖依舊對襲人多加安撫,卻逐漸看重其紫鵑起來,隐隐有超過襲人之勢。這天寶釵想到紫鵑如今的處境,覺得卻是能利用一番:現如今寶玉房中的幾個通房丫頭都是連成一氣的,自己雖然得了母親教授的手段,卻也不好施展。這紫鵑進去若是能将水攪渾了,自己屆時再伺機“招待”一番其中最不老實的幾個丫頭,也能控制住事态!正巧省親一事過了,便向王夫人提及此事。王夫人本就把紫鵑看成給寶玉預備的通房,于是遣人去找了黛玉,只說:“紫鵑在賈府時日久了,也該提升做一等丫頭了,林姑娘那兒缺人,還請将其調走,再調回一個丫頭來。”
林黛玉想着,這紫鵑在西跨院不過是個看門的活,也沒貼身伺候過自己,就算要去做了寶玉的通房,倒也與自己沒什麽關系,說出去也并不很難聽。既然這王夫人主動提出來了,就不是自己硬要送走長輩送下來的丫頭,便同意了。
賈母目前也是默認了寶玉和寶釵的婚事,只是現如今尚不能定親,等着寶玉十五歲那年定親,過了生日就結親即可。對于當初送給林黛玉的這個丫頭王夫人想要回去做什麽,賈母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打算管了。
卻說這補上的丫頭是誰?卻也不是陌生之人:原來是賈寶玉的二等丫頭晴雯。因為沒有了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深厚情誼,賈寶玉現在喜歡的也是薛寶釵那種類型之人,晴雯這肖似黛玉的長相便沒能得到賈寶玉的青睐;卻又因為襲人對黛玉若有似無的敵意,再加上晴雯長相出衆,寶玉房裏的幾個丫頭也是喜歡聯手排擠她;寶釵又素來不喜黛玉,更是在王夫人面前提了幾句晴雯的壞話,晴雯如今只是個針線上的二等丫頭,并不貼身伺候寶玉,過的也是不上不下的。正好她又是老太太賜下的,拿她換了晴雯,也算是另一種“門當戶對”了,卻也了卻了多樁心事,可謂人人稱願了。
林黛玉對着晴雯也沒什麽特殊的喜惡,只記得她的針線很好,便将她調到針線房去,依着之前紫鵑的待遇。晴雯原本想着紫鵑一心要離開西跨院,也不知這裏是不是什麽“龍潭虎穴”,卻發現這裏不僅幹活輕松,給的份例也是一等丫鬟的銀錢,只是規矩稍嚴些,其他下人平素也都比較寬和,沒有什麽排擠人之事,便安心地做活不提,對着黛玉也是感恩戴德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前文2個bug 要特地說一下
1、七阿哥生母成妃 很多地方寫初入侍為嫔 實際上沒有正式冊封記錄 成妃是五十七年封的 之前元春封妃一章中出現的成嫔一詞不妥 考慮換成僖嫔
2、康熙二十八年有閏三月 因此之前寫的二十七個月出孝的時間有點問題..大家忽略這個吧 大多數小說計算時間都會習慣性把閏月忽略掉的= =...
順便說下為什麽把敏妃塞到景仁宮去 因為康熙四十二年這裏應該是要給福全停靈的 當然不是說我一定會寫這一件事..
第二十三回
這紫鵑的确是一個極會揣摩人心的丫鬟,她雖是王夫人空降下來的通房,卻因為是這府裏的家生子,與寶玉房裏的許多丫鬟都有着舊交。再加上她為人一向溫柔賢惠,事事替人能考慮周全,單一天的時間,不僅寶玉也有些迷戀上了她,連房裏的秋紋、碧痕兩個新晉的通房丫頭也是被她拉攏了過去,更不用說這房裏的其他下人,無一不說紫鵑的好話的。
襲人卻是對着紫鵑頗為忌憚。對比起紫鵑,她不是府裏的家生子,也讨了賈母的嫌,就連在王夫人那邊也不見得比紫鵑更得信任。自己的優勢不過是伺候寶玉多年,對着寶玉的了解甚于旁人罷了,如今抓住寶玉的寵愛才是正經。于是襲人便買通了賈寶玉目前最得用的小厮茗煙,讓他多多替自己美言。
正月十八這一日,茗煙随着寶玉去東府聽戲,卻正巧被寶玉撞破奸情,便答應偷偷引着他出去玩。襲人正好家去了,他又想着襲人昨日剛給的銀子,便拉着他去了襲人家裏玩鬧了一番。襲人也是又驚又喜,引着寶玉見了她的衆多姐妹們,得意地介紹了一番,又拿了寶玉的玉給她們傳開,出盡了風頭,想着自己在寶玉的心中終是特殊的。
卻說寶玉不在房中,他房裏的幾個通房丫頭越發恣意起來,幾個大丫頭如今都是通房了,更是要保證自己的好人緣,誰也不肯管。這一日寶玉的奶嬷嬷李嬷嬷進來見寶玉,卻看見丫鬟們只顧玩鬧,便是說了幾句,卻也沒有人理她。又見到蓋碗裏的一碗酥酪,正要吃,卻被一個丫頭攔住說道:“那是寶玉給紫鵑留着的!”
紫鵑一早去了王夫人那兒,正巧剛回來,見着李嬷嬷來了便躲在了外面不進去,這下卻不好不出面了,只得走進去道:“寶玉是吃着嬷嬷的奶長大的,別說一碗酥酪了,就是再值錢的東西,孝敬嬷嬷也是應該的!”說完親自拿了匙遞給李嬷嬷。
李嬷嬷因着先前茜雪之事得了個沒臉,這寶玉房裏的丫頭都對她不再恭敬起來,這一時卻有紫鵑如此行事,對紫鵑印象自是大好,說着:“你這丫頭倒是伶俐,我不過這麽一說罷了,哪能真要了你的東西吃,你就留着吧!”
紫鵑親自送了李嬷嬷出去,寶玉房裏的丫頭無不咂舌,覺得這紫鵑脾氣未免太好,為人未免太厚道,連對着個沒什麽權力的李嬷嬷都能放下身段伺候得如此周全!
等寶玉回來了,只見秋紋躺在床上,卻不見紫鵑,便命人去叫紫鵑,又問秋紋:“那酥酪紫鵑吃了不成?”秋紋答道:“快別提那酥酪了,鬧出多少事來,也就紫鵑姐姐這麽個好脾氣不計較了!”把之前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寶玉聽了,感念着紫鵑的善解人意,更是又喜愛了幾分。襲人一看苗頭不對,立馬轉換話題道:“你去炕上去,我替你剝栗子吃。”
寶玉上了炕,襲人見秋紋等人都出去了,便笑道:“我來這幾年,姐妹們都不在一處,如今我要回去了,她們又都要出嫁了!”
襲人在家時母兄就念叨着此事,說雖然她是簽的死契,但賈家念着她多年服侍的功勞,求上一求,肯定可以贖她回去的。襲人已經做了寶玉的通房丫頭了,身份不同,自是明白這事遠沒有那麽容易的,再說自己又豈肯輕易放棄這富貴?當下就拒絕了,說自己至死也不回去!如今對着寶玉,襲人只是故意這麽含混着說,引着寶玉舍不得自己的。
果然寶玉聽岔了:“怎麽,你如今要回去了?”襲人見周圍沒人,便混說道:“今兒我媽和哥哥說,再過一年就贖我出去呢!”又說了一大通道理,直說的自己是只有去的理,沒有留的理。寶玉卻是急了,想着襲人往常的好來,不禁淚痕滿面。
襲人見火候已到,便笑道:“我與你素日情分也是有的,你若是留我,便答應我三件事,就是刀指着我,我也不出去了!”寶玉自是答應不疊:“好姐姐,好親姐姐,別說兩三件,就是兩三百件,我也依!”
襲人也不說那規勸之話,只讓寶玉許下了要對自己好,要信任自己,要不讓別人欺負自己等等諸事,才佯裝同意不走,寶玉見襲人留下了,自是更加親密起來,半推半就地,卻是又開始行了那雲雨之事。
襲人想着自己母親對自己說的話,若是自己能趕在正房奶奶進來之前生下庶長子,地位可就不同了。當今聖上的德妃娘娘,據說是個廚子的女兒,在宮裏也是做丫鬟的,後來生下了那麽多孩子,如今也是做到了妃子了,與府上原先大小姐的位分是一樣的。回憶起賢妃省親時的盛大場面,襲人想着自己雖不能與德妃娘娘相比,可這母以子貴的說法是一直有的,自己若是像德妃那樣能生,至少也可以得着個姨娘做做的。賈家目前還是依着南邊的舊俗,若是按北邊滿人的說法,說不定自己還能擡成個側福晉做做,那地位聽說可就更高了!又想起了府上的趙姨娘,出身不過是個賤妾,卻也因為生育了三小姐和環三爺,坐穩了姨娘之位,可見對于自己這些只有通房丫頭之名的丫鬟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努力懷上一胎了。自己可是聽說寶玉還要再過兩年才能娶親,這段時間若是懷孕,不光不用擔心正房奶奶的暗手,可以安心養胎,而且也可以直接把地位确定了,到時正房奶奶也不能輕易動自己了!自己雖與薛寶釵平素往來不錯,可這通房丫頭之間可能還有些真交情,這正房奶奶對本來的通房丫頭肯定是看不慣的,想着寶釵以前吩咐過自己傳的話、忖度着寶釵的心機,不禁一陣膽寒,以後肯定不能指望着寶釵對自己手下留情!
可以說襲人最近可真算是心想事成了,剛買通了茗煙就引出一樁讓寶玉許諾之事,又讓自己在姐妹面前出了風頭;一想到懷孕之事,這第二天便頭暈想嘔吐,只想躺在床上,疲累得很,換來醫生一搭脈,卻是喜脈!
賈母和王夫人雖對襲人有些看法,但這畢竟是賈寶玉的第一個孩子,都是喜不自勝的,忙命人好好看顧了,并單獨給襲人辟了間屋子出來着人照看。倒是鳳姐看了寶玉房裏的景況,想着賈琏雖說平素風流,卻也沒有這麽多通房,還鬧出通房懷孕之事,兩相一對比,倒是發掘出賈琏之好來!索性将平兒開了臉,正式擡作了姨娘,自己則繼續調養這産時所失的元氣。
寶玉房裏的其他四個通房丫頭都是又羨慕又嫉妒,卻也都紛紛醒悟了要有孩子傍身這條至理,就連紫鵑也開始對着寶釵陽奉陰違的,只對着王夫人越發忠心。寶釵見狀真是頭疼不已,自己還沒來得及下手,就已經有最壞的情況發生了,真是時運不濟!
如今李嬷嬷來到寶玉房裏也不指責什麽小丫鬟了,只一個勁地說紫鵑地好話,誇獎紫鵑伶俐尊重人。寶玉正是與紫鵑熱乎的時候,這下更是如膠似漆。襲人也想明白了,倒也只是安心養胎,寶玉來看的時候做一做賢惠的樣子,推他到別人那兒去。紫鵑也是善解人意,經常勸了寶玉去看看襲人。襲人與紫鵑倒是有些盡棄前嫌的意味。寶玉依舊是懵懵懂懂的,卻知道自己的第一個孩子要出生了,也是欣喜的,內心看襲人更是不同。
寶玉的婚事府裏人也都看出來了,寶釵借着還沒定親也不用避嫌,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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