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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流言怎麽傳了,每日必是要去找寶玉的。自從薛家的院子搬得離王夫人處很近之後,她去寶玉那兒更是方便了,寶玉去她那兒也近了不少。難為這寶玉真真是個多情之人,身邊一堆丫頭為他争風吃醋的,還不忘了這個紅顏知己寶姐姐,游竄于衆女之間,快樂得像老鼠一般。
這一日正與寶釵頑笑,說到如何給第二日寶釵過生日,忽聽人道:“史大姑娘來了。”寶玉自認最是疼惜這些姐姐妹妹的,有些什麽矛盾自己也是會率先軟下來的。上次與史湘雲不歡而散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寶玉聽了擡腳就走。寶釵也不攔着,說:“咱倆一起走,瞧瞧她去。”
湘雲在賈母那兒見了黛玉,正大說大笑着,見到寶釵與寶玉一同走了進來。湘雲也是心裏放下了,爽氣地打趣道:“二哥哥,寶姐姐,你們天天一處玩,我好容易來了,也不理我一理兒!”
寶釵聞言也是微微有些臉紅。湘雲黛玉不過說了一會子話,就一同回西跨院去了,寶玉也沒找到機會和湘雲修好,倒是有些失落。卻看見寶釵在一旁,想起她的生日來,向賈母提了起來。賈母如今已經把薛寶釵看成準媳婦了,也不願虧待了她,便說寶釵這一年是十五歲及笄的生日,拿出二十兩銀子,要給她大辦一場。可巧鳳姐出了月子,這酒戲之事可就交給她了。
鳳姐想着這二十兩如何能夠,正想着拿這事兒在賈母面前湊一回趣,卻聽見寶釵說道:“鳳丫頭,這銀子若是多了出來,索性就賞給那些小尼姑們吧,讓她們多抄上幾卷經,念上幾句佛也就是了。”
鳳姐聽了之後興致一下低落了下來,又偷看了賈母一眼,賈母也沒有什麽反應。鳳姐嘆氣道,看來這銀子只好自己來墊了。又想着薛寶釵比自己小了好幾歲,卻喊着自己鳳丫頭,已經把款給擺出來了,不禁一陣不舒服,領了錢就告退了。
随後,賈母又問寶釵愛聽何戲,愛吃何物,寶釵知道老年人喜歡熱鬧和甜爛的食物,便依着賈母的喜好說了出來。賈母也知她是刻意讨好,卻也是被奉承的極為高興。
黛玉聽說了這發生在賈母房裏的事,卻與湘雲笑道:“你瞧瞧人家,已經迫不及待了,現在就是一副媳婦的樣子了!”
湘雲推了黛玉一下,嗔道:“你也不用再拿這個打趣我!我也算想清楚了,二哥哥現在就有那麽多通房丫頭,襲人還有了,這荒唐事兒連着我家裏幾個纨绔堂兄弟都是比不上的。那薛寶釵以後頭疼的事情多着呢!我可不趕這場麻煩。只是明日好容易熱鬧一回,卻又是難吃的東西又是無聊的戲,還少不得陪笑一天!”
黛玉笑道:“人家是壽星,你就随了她的願吧。我還不知道你?就是惦記着有什麽新鮮的吃的!正巧裕親王府的請帖也來了,下月初又有一次。你巴巴地來回跑也讨人嫌,正巧借了這個多住幾天,住到了我生日後再回去。等到了我生日那天,我也不大辦,就請幾個人,保證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心滿意足的!”
第二十四回
寶釵的生日點了許多熱鬧的戲,因為寶釵率先對着賈母的口味點戲,黛玉湘雲也都随着她了,鳳姐探春等也是如此。弄得這一天黛玉耳邊好像都是嗡嗡的聲音,仿佛到處都是人來人往、鬧哄哄的似的。
到了第二日,王夫人遞牌子進宮請安,賢妃讓她記了幾句燈謎帶了回來。賈母便讓大家一同制謎猜謎湊趣。黛玉見賈政故意猜錯賈母的謎逗樂,又出了個謎,讓寶玉等人幫着賈母作弊,不禁覺得一陣沒趣。現如今寶釵身份大家心知有所不同了,便都讓着她大出風頭,就連惜春也不故意去頂着她了。寶釵養氣功夫的确是好,明面上依舊是不驕不躁的,寵辱不驚的模樣。
賢妃還想着大觀園中景致不錯,就此空閑了有些可惜,便請示過康熙後,讓王夫人安排人入住。王夫人回來禀告了賈母,賈母便想着讓三春和李纨都住了進去,也好過擠在外面那三間抱廈;而賈寶玉平素又喜歡混在姐妹叢中,索性讓他也搬了進去,又遣人去詢問寶釵、黛玉、湘雲等人。
黛玉倒是覺得挑一處住下也不是很要緊,畢竟大觀園這麽大,各處住宅都自成院落,并不是像在賈母院子裏住的那麽近,倒也沒什麽妨礙,只當是換一處院子客居也行。只是住了園子後,這進出賈府就麻煩了許多,自己又在賈府呆不了多久了,而且賈寶玉就喜歡到女孩閨房裏裏亂竄,進了大觀園自己可就難攔住他了,這傳出去名聲也不像話,還是拒絕了吧。
湘雲倒也想的與黛玉差不多,她如今來賈府的機會也少了,估計賈母也就是客套這麽一問,也是好言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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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卻是想得更多。現在自己和寶玉處于沒正式訂婚的狀态,按理避嫌也對,不避嫌也對。雖說住在母親這裏松快得多,只是這賈寶玉的通房實在是不讓人省心,如今居然還有襲人已經懷孕了,這事還真是麻煩得緊,住進了園子卻可以近處盯着,想什麽辦法也容易些。卻是拿不定主意,只和賈母派來之人說要思考兩天。
第二日賈政派人算好了日子,遣人告訴賈母二月二十二搬遷。卻又傳來了消息:賈寶玉的通房麝月和紫鵑也都懷孕了!這下寶釵也不猶豫了,直接決定入住大觀園!
黛玉心裏真是佩服紫鵑這個丫頭,襲人跟着寶玉這麽多年才懷了一胎,她剛去賈寶玉那兒一個月多一點,居然也懷上了!
見着賈寶玉房裏已有了三個丫頭懷了孕,賈政感嘆着次子荒唐,倒是把心更放在了賈蘭的身上,想着寶玉如今再在賈母那兒住也不合适了,還是該有自己的院子了,索性也不去管他了。
分配了院子,迎春住了綴錦樓,李纨帶着賈蘭住了稻香村,賈寶玉住在了怡紅院,而賈寶玉的幾個孕婦通房都被安排在了離怡紅院極近的潇湘館內。薛寶釵因為要和賈寶玉住的近些,便占了原本屬于探春的秋爽齋,探春住進了蓼風軒,而惜春則是住到了最遠的蘅蕪苑去了。
薛寶釵一住進大觀園,就日日一個人神出鬼沒的,經常丫頭都不帶就出現在怡紅院,找着賈寶玉說話。賈寶玉哪有什麽不願意的,于是倒也不怎麽鬼混了,今日和薛寶釵參禪,明日和薛寶釵作詩的,日日從早到晚黏糊在一起,倒是把放在那事上的心思給歇了不少。而如今五個通房三個有孕,秋紋碧痕本就人微言輕的,也沒人勾着寶玉來與薛寶釵搶時間的。
只是薛寶釵始終對襲人、麝月、紫鵑三個孕婦有些膈應,想着至少要解決掉一位,可是她去怡紅院也算光明正大,去潇湘館可就沒有正當理由了,那裏有許多賈母與王夫人派着保護的人,恐怕也不會放自己進去的。只得再找機會了。
賈寶玉的日子過得卻是仿佛神仙一般,寫了幾首香豔的淫詩,竟也有外人傳抄稱頌的,賈寶玉越發得意,成天就想着做這些事情,也不知他的風流好色之名已經傳得滿大街都是了,現在寧榮街附近的人都在議論這賈寶玉成天在那大觀園裏采花,寫的詩句裏不是丫鬟就是美人的,那些輕浮子弟可都羨慕壞了!
茗煙為了讨好賈寶玉,卻又把飛燕、合德等等雜書買來給賈寶玉看,賈寶玉的性子,自是把這些書視若珍寶,立時就要帶進園子裏去,茗煙苦求之下,才同意把那些過于粗俗下流的給藏在外面書房裏。
這園裏三月正是草長莺飛的時節,桃花盛開,花瓣吹得滿院子都是的。賈寶玉帶着本《西廂記》,一會兒看景,一會兒看書,好不快哉!
薛寶釵卻因為這幾日賈寶玉心思不知飄到了哪裏,有些擔心,這下與寶玉撞到了,卻見寶玉慌亂間将一本書藏在了身後,面色通紅。薛寶釵博覽群書,原猜是什麽房事十八式之類的,卻也不是自己這等女兒可看的,只瞄了一眼封皮,卻發現是《西廂記》,便笑道:“寶兄弟,你跟我來,我有事要問你。”
寶玉惴惴不安,不知寶姐姐是要說什麽,就跟着她去了秋爽齋。進了屋,寶釵坐下,笑着說:“你跪下!我要審問你。”
寶玉見寶釵面無愠色,邊笑嘻嘻地道:“好姐姐,你要審我什麽?”
寶釵故意板了臉說:“好一個大家公子!你手上拿的是什麽?我可都看見了!”
寶玉支支吾吾,紅了臉說道:“好姐姐,這是我偷着看着玩的,你別告訴大人……”
寶釵笑了,說道:“寶兄弟這麽緊張做什麽?其實不瞞你說,我小時候也很淘氣,姐妹兄弟一起學習,都怕看正經的書!家裏藏書多,這些書哪裏沒有,《西廂記》《牡丹亭》這些都是早就偷偷看過了。”
寶玉聞言不禁大喜,笑道:“原來寶姐姐也是同道中人!平素就知道寶姐姐博學多才,沒想到我在這上卻也是落了下乘了!”
兩人随即親密地讨論起西廂裏面的詞曲,又共同翻看了幾頁。寶釵博覽群書,通曉古今,說話又溫柔體貼,這滋味自然是寶玉與幾個通房丫頭在一起不可能享受到的。寶玉便隔三岔五地約了薛寶釵,兩人到了那沒人之處,一起看些淫詞蕩曲的。
寶釵如今也歇了勸谏寶玉的念頭,一是她畢竟還沒有成婚,不好再生波折;二是賈寶玉是個公爵府子弟,以後若能把爵位拿到手裏,功名什麽的也沒什麽關系了;三是賈寶玉的性子擰起來真是誰都不認的,這想法只能靠他自己覺悟,別人也是扳不過來了!再不濟也可以好好教養下一代,何必要和賈寶玉硬是對着幹?
原著裏賈寶玉已經率先有了林黛玉這個知己,薛寶釵只能靠着博得王夫人、元春等人的好感,賺取個好名聲,好坐上這寶二奶奶的位置;況且寶釵當時已是因為勸谏的事在賈寶玉心裏留了個壞印象,怎麽扭也扭不過林黛玉了,索性把那端莊、賢惠、勸谏的一套做了個十成十。實際上薛寶釵小時候就能偷着看《西廂》這些情情愛愛的書,哪裏又有表面上做出來的那般賢惠正經?現如今寶釵已是成功把賈寶玉收服了,名聲又不怎麽好聽,索性就不在意這些了,只是事事順着寶玉,別讓他被那幾個通房丫頭給勾了魂才是最重要的!
賈寶玉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樂極生悲,卻是出事了。賈環平素不受重視,丫鬟們都喜歡捧着寶玉而忽視他,只有彩霞與她關系極好。這一日卻見到寶玉拿了平素的那一套去調戲彩霞,氣得要用熱油燙瞎寶玉的眼睛。寶玉臉上被油燙起了泡來,這王夫人元宵節的病一直拖到現在,又是氣急攻心,竟是暈了過去。醒來也不先看大夫,想着罵賈環這個庶子名聲上不好聽,就叫來趙姨娘,什麽難聽的話都說了一通!
趙姨娘氣急敗壞,正巧遇上了馬道婆,便拿了錢做法害寶玉與王夫人兩人!
寶玉好容易好些了,亟不可待地又去找了寶姐姐,卻是突然發起了頭疼來!拿刀弄杖,尋死覓活的,寶釵也有些慌神,忙令人去通知賈母和王夫人。賈母來了見到寶玉這般,吓得顫顫巍巍的,不禁放聲痛哭了起來,這下連賈赦、賈政、賈珍等人全都驚動了,兩府的婆子丫鬟小厮全部圍了過來。賈政看到了薛姨媽,卻發現王夫人不在,不禁皺眉,正想問人,卻見到王子騰的夫人披頭散發,滿臉恐懼地跑了過來,首飾一路掉也顧不上了,只喊着:“賈二太太瘋了!要殺人呢!”
原來這一日正巧王子騰的夫人也在,見過賈母後是去了王夫人的院子。衆人正想問如何了,卻只見王夫人拿着柄大刀沖進院子亂砍亂撞,見雞殺雞,見狗殺狗,見人就要殺人。衆人慌得不行,只好讓幾個有力氣的婆子按住兩人,綁了起來擡回去,再作打算。
林家姐弟自是聽到了外面這鬧哄哄的場景,卻也沒有去湊這個熱鬧,當聽到王夫人耍着把大刀大出風頭之時,團團小朋友忍不住遺憾地說道:“早知道就出去瞧瞧去了!”
黛玉敲了他的頭:“不要幸災樂禍!明天咱們一道去探望二表哥和二舅母去。”
寶玉與王夫人的病過了幾天毫無好轉,越來越重,連棺材都備下了。這時卻來了一僧一道,說到他們能治人中邪之病。賈母病急亂投醫,忙命人請了進來。
黛玉卻是知道,這來的就是著名的跛足道人和癞頭和尚了。她想起這黛玉小時候這個癞頭和尚曾經想來度她出家,而且這個世界似乎真存在一些法力之事,科學無法解釋的,比如這次賈寶玉和王夫人的病就是如此。這癞頭和尚若是看出自己些什麽卻是不好了,便故意躲開來。
這和尚拿了賈寶玉的玉來,嘴裏念叨着些“冤孽償清好散場”之類的瘋話,賈政聽得不耐,卻如今也無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和尚瘋瘋癫癫地做法完畢,又對賈政說:“将這塊玉懸在卧室上方,把這母子二人安在一室之內,不可使陰人沖犯,三十三日後保管身安病退。”又道:“在下還有一事,與這病也是無關,只是我觀府上西北角上住人命格奇異,能否引見一敘?”
賈政忙答道:“那是在下妹妹家的幾個孩子,客居在府上的,卻不是這賈府之人。”
和尚和道士都硬要賈政引見一。賈政也不好怠慢,便引了人去了。
黛玉知道這和尚還是找上了門來,只得嘆了口氣,對賈政說道:“二舅舅有所不知,這位高僧我以前在揚州時是見過的。”癞頭和尚也說:“女施主一別多年可好?可否私下說話?”
賈政見林家與這和尚似乎有舊,倒對這僧道二人所行之事是否能起效果多了幾分信心。當下就告辭離開了。
這跛足道人也不說話,只聽這癞頭和尚說道:“女施主究竟為何人?卻來壞別人這償還因果之事!”
林黛玉冷笑道:“我是何人,你們不是高人嗎,如何算不出來?償還因果?種了何因,要償何果?”
癞頭和尚又把那绛珠仙子需要還淚,以報灌溉之恩雲雲說了一遍,勸林黛玉替這绛珠仙子把恩還了。
林黛玉聞言卻是哈哈一笑:“這是什麽渾話!依你們所言,這绛珠仙子原本就生長在河邊,又如何需要人來灌溉,豈不是多此一舉?你說的那還淚我卻也知道些,卻是這绛珠仙子要經歷的命運過于凄慘,她在母喪之時便已悲痛得流不出淚來,要說還淚也已還幹淨了!至于還給了誰,你們既然那麽愛講究這因果循環,自去尋那得了‘果’的人吧!當初便要騙了人去出家,父母與稚女,卻要受這骨肉分離之苦,這因果你們當時打算怎麽還?後來在金陵一代又與人勾結,高價賣了沒法力的金銀之物,引了一番風波,這因果你們又打算怎麽還?依我看你們再仗着有點神通便胡作非為,小心上天報應于你們!”
這幾句話一出,連一旁木不做聲的道士都瑟縮了下!黛玉知道這和尚道士要想對付自己,也是躲不過去,索性胡說了一通,卻不曾想戳中了這二人的死穴!
原來這二人的确是帶着任務而來,卻仗着一點點法力胡作非為,在人間享樂。當初金陵金鎖一事,他二人不但不出面澄清,反而還喬裝打扮,做薛家的托,還說這事自得其趣,這事倒被黛玉胡說給蒙中了。又有化黛玉出家一事,也是想着這绛珠仙子在上面時候比自己地位高,到了下面卻是沒了之前的記憶,拿她當個小丫鬟,指揮下比自己高貴的多的仙人,感覺一定不錯,到了時候了再放她回去還淚就行!
上面原本是規定了二人行事的戒律戒條的,只是這人間之事太多,如何能不被鑽了空子?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沒想到壞事做多了,卻亂了這空間的秩序,這绛珠仙子的靈魂也就是原本的黛玉早在賈敏喪禮上便還淚而盡,把一番因果全部打亂!上面知道了此事,自是大發雷霆,向二人發出警告,逼二人行補救之事。但如今绛珠仙子已然離魂,又如何補救?二人想着此事,卻發現神瑛侍者也出了差錯,靈魂越走越偏,現下又有了大危險!忙趕着來先救下了神瑛侍者,又想着好好勸說黛玉一番。沒想到黛玉卻是這麽狡猾難纏!
兩人悻悻離開,想着此事看來無法解決,屆時肯定要受到懲罰,倒不如這剩下的幾年在人間好好享受一番,當下也不管神瑛侍者後來發展成何樣、是死是活了,只告辭離去了!
黛玉卻是看出這僧道的法力恐怕也不甚高明,還受着許多條框的制約,也報複不了自己,心下大定!
第二十五回
寶玉與王夫人養了三十三日,兩人身體恢複,連之前一人的燙傷、一人的舊疾都慢慢痊愈。賈府都是啧啧稱奇。林黛玉的幾個弟弟原先也是對這和尚好奇不已,卻在聽說了他曾想化了黛玉去做尼姑之後,好感度便從天上掉到了地底下,罵他不長眼睛,一點出家人的慈悲心腸都無!
黛玉這幾日卻又是有了新的煩惱,金嬷嬷左嬷嬷王嬷嬷李嬷嬷都是過來人,哪裏不知道呢,便讓人去煮了紅糖水讓黛玉慢慢喝。卻不知黛玉是想到了前世的運動員生涯,經常要通過藥物推遲經期的,那日子真算是苦不堪言,過了用藥的時效,那小日子來的是混亂得很,又有每日的訓練還得強忍着;此番想來,前世種種卻是恍若隔世了,也感懷了一番。
這幾日白天惜春經常邀請黛玉到院子裏,或作畫,或下棋,玩鬧一番。黛玉想着白天見到的落花,忍不住聯想到原版黛玉作出的葬花吟。黛玉深感這篇詩作寫的的确是引人共鳴,自己細細想來也不禁有落淚之意,也算得上原版黛玉最經典的作品之一了。她原先是位詩人,到自己這可就成了一俗人了!不與惜春湘雲等人分享一番,這麽好的詩作便要失傳,卻又是可惜。只是湘雲是素來愛詩的,又不知該冠以何人的名頭、以何借口得來的這篇,才能讓湘雲看出不對來。索性謄寫出來,對惜春說道:“這幾日我看着這園裏的落花,心有所感,昨日夜裏卻是夢見了一塊石碑,上面刻着首詩寫的是極好的,卻不知是何人所作,我是萬萬做不出來的。我早起怕忘了,已經謄寫出來,你也看看這詩如何?”
惜春拿來詩稿一看,先看得“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質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等句,不禁贊同地點了點頭。又仔細讀了讀,卻見“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想到黛玉明年也要參與選秀了,迎春比黛玉年紀還大,探春湘雲又與黛玉也是同年的,也不知過了明年景況又是如何?這姐妹們在一塊兒,竟是聚一次少一次了!不舍之意湧上心頭,卻是紅了眼眶。又見詩作末尾,“侬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侬知是誰?”,再看一次标題,更是悲欲落淚,卻是強忍着,故作笑意道:“林姐姐夢中得了如此佳句,不如我們也像這詩中所寫一般,去葬了那些花瓣,也算是強湊一回風雅了!”
黛玉想着自己這麽一俗人也去學林妹妹葬花,倒是囧了一下,卻也不拂了惜春的意,笑說道:“那咱們就也做一回這風雅高士了。過段時間這落花的景卻是再也看不到了,依我看倒是為那葬花之處再畫上一幅,把周圍的景兒都包括進去,到時候配上詩,雲妹妹到時看了定是叫悔不疊!”
惜春想到湘雲懊惱得抓耳撓腮之樣,卻也笑了出來,說道:“林姐姐自己要逗雲姐姐,卻遣了我給你做工!這畫肯定又是要我動手了!”
黛玉笑說:“我也不是不做事的,那葬花的口袋和工具就我包下了。”遂約好四月二十六日這一日在何處碰頭,何處葬花,帶何工具等等不提。
這一日黛玉與惜春帶着幾個丫鬟和一堆東西來到了約定之處,先是把花瓣掃進了口袋裏,然後又将其掩埋,附上另謄抄的一篇詩文,讀了再燒了,最後讓惜春做了幅畫才離開。這一番行事下來,黛玉也不禁有些飄然成仙、世外高人的感覺,一路與惜春并排走着,一會兒說這詩文之妙,一會兒聊着那作畫的構圖,一會兒又商議屆時如何捉弄湘雲一番。
卻不曾想走到一處亭子外,卻聽到寶釵的聲音說道:“惜丫頭,我看你往哪裏藏!你們把四姑娘藏在哪裏了?”再聽她似乎對什麽人又解釋道:“我才在河那邊看着四姑娘在這裏蹲着玩水,想要吓她一跳,還沒有走到跟前,她好像看見我了,卻一繞不見了!”又說什麽:“一定鑽在哪個洞裏了。小心遇見了蛇,被咬上一口!”
原來這日寶釵一人閑晃,先是撲了一會兒蝴蝶,卻聽到寶玉房裏的丫頭小紅在于另一個丫頭說起她和賈芸之間的種種之事。原來這小紅與賈芸看對了眼,小紅極為大膽,故意在賈芸能看見的地方遺失了塊手帕,賈芸也聞弦歌而知雅意,又将那塊手帕故意遺失在了小紅視線範圍內。寶釵想着這等私相授受之事若是被自己撞破可就不好了,索性禍水東引,而黛玉湘雲等又不住在這園子裏,她立是想到了有些嫌隙的惜春,便假裝與惜春在玩鬧一般。
惜春當下變了臉色,直接大聲說道:“寶姐姐可是在找我不曾?我剛和林姐姐從山坡那兒過來,哪裏玩水了,寶姐姐怕是認錯人了吧!”
旁邊跟着的丫鬟們也是奇怪之極,這園子裏正經的主子姑娘就那麽幾位,四姑娘身量又小一些,是難認錯的,這薛寶釵這眼要花到了什麽程度!
薛寶釵臉漲得通紅,說道:“大約是我看錯了,四妹妹不要介意。”
小紅本是聰慧之人,立刻想清了這其中緣故,怪不得這寶姑娘看着端莊大方的,私下卻被人傳了那麽些話,這次偷聽不說,還栽贓給了四姑娘!這下自己可把她得罪的狠了!見到鳳姐從山坡那兒過來,小紅主動迎了上去,躲開了這邊的是非。此後賈芸求着鳳姐把小紅配給了他,小紅自是願意的,趕緊嫁了出去,免得被薛寶釵再找什麽麻煩!
說回黛玉自從這葬花一事後,倒是有了個想法,趁着自己現在記憶沒有退卻之時,把原來黛玉寫的那些詩詞都謄抄下來。到時或可注“绛珠仙子”之名,只待有緣人看到了。黛玉想着那些衆人合作的聯句,風格并不連貫,倒是一看就非一人所作,再加上小說裏的著作人如今這世上都還存在着,只有那被自己假冒了的原版黛玉已經魂歸西天了。黛玉便從那省親的《世外仙緣》《杏簾在望》等開始回憶,将《葬花吟》、三首提帕詩、白海棠詩、黛玉所作的三首菊花詩、螃蟹詩、《秋窗風雨夕》、五美吟、《桃花行》、柳絮詞等一一默記下來,洋洋灑灑寫了幾大張紙,待墨跡晾幹後折好放在自己的小箱子裏。
這一個多月過去了,寶玉又找到了新的樂子。原來薛蟠、馮紫英等狐朋狗友許久不見他,見他好了,便頻頻拉他出去吃酒看戲,有風塵女和唱戲小生作陪,倒也暢快。
這一日這喊來了青樓裏的雲兒和唱戲的蔣玉菡,蔣玉菡如今身價大升,太子素來有些龍陽之癖,他是常被人偷偷帶進宮去的孝敬,那太子一黨的人誰不捧着他?見一面可是不容易了!這天能過來還是薛蟠下了大本錢才請到的,寶玉自是不會錯過這樣難得之事!
這光喝酒也沒意思,便行起了酒令,還間或唱上幾段,賓主盡歡。這蔣玉菡行起酒令最後一句,卻說的是“花氣襲人知晝暖”,薛蟠一聽便邪邪一笑,指着寶玉說:“了不得!該罰了,你可知他家有個通房丫頭就叫襲人,如今已是懷了近五個月的身孕了!”
在座衆人原見了寶玉呆呆的,卻是都不信他最近流傳的風流名聲,覺得明明是個老實孩子。誰曾想這剛十三歲,家裏的通房就懷了孕了,看來傳言非虛了,便都是笑了起來。蔣玉菡忙起身賠罪,衆人都道:“不知者不罪。”
薛蟠卻是唯恐天下不亂,補道:“你們還都得注意着,那帶‘紫鵑’、‘麝月’的話也別說了!”馮紫英奇道:“這又是為何?難道這兩個也是通房丫頭不成?”
薛蟠道:“寶兄弟的通房丫頭可不止這麽點,單說這兩個是因為她們也都懷孕了!”
衆人都隐隐有些咋舌,看向寶玉的眼光也不對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寶玉房裏的事被人拿出來說,也是滿臉通紅,假借解手離了席,卻見蔣玉菡又跟了出來再道歉一回。寶玉現下是連着憋了一個多月躺在床上,欲望得不到纾解,已是難受得很;又因秦鐘去世,也有半年多未行過那男男之樂;此番見到蔣玉菡妩媚溫柔,心中十分留戀,便拉了蔣玉菡到沒人之處,真槍實彈了一回。完事後又是意猶未盡,把自己的一個扇墜解下來送給了他:“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誼。”
蔣玉菡接過,笑道:“我這裏也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聊可表我一點親熱之意!”把身上的一條大紅汗巾子解了下來給了寶玉。寶玉見蔣玉菡寬衣解帶的,心裏又是癢癢了,便假借着把自己的汗巾給他系了,解開自己的衣衫,兩人又是溫柔缱眷了一番。卻聽得一聲大叫:“我可拿住了!”原來是薛蟠這個呆霸王找來了!寶玉和蔣玉菡正做在興頭上,不禁都是羞得滿面通紅,趕緊互換了汗巾系好,整理好衣物,歸席飲酒,至晚方散。
到了端午節前,賢妃讓請安的王夫人帶信回去,要在清虛觀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戲供奉。還賞賜了端午節的節禮下來。賢妃封妃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還算得上得寵,康熙侍寝後也都喊的是“留”,只是這肚子依舊是沒什麽動靜。倒是一個漢妃王氏懷了孕,前年平妃生的小阿哥殇了之後,這是第一個懷孕的。康熙後宮之前漢妃懷孕的極少,張氏曾生了兩個公主都殇了,袁氏也生了個公主,目前周歲還不滿四歲,倒還沒有漢妃生出過皇子來,後宮的女子目前都盯着這王氏的肚子呢!
元春也是為了這事在發愁。賈母還好些,她在宮裏呆過,自是知道這懷孕一事最是急不得的,倒也能勸慰一番。只是賈母已年近八旬,卻是不好次次都進宮請安的。王夫人倒是雷打不動地定時報到,但她能懂什麽?無非就是那套如何争寵的論調,還會夾雜着些“你的肚子是我們全家的指望”“有了小阿哥就不用擔心了”之類的話,搞得元春給自己的壓力更是大了起來。
賈母倒是知道,元春目前二十歲的年紀,又聖眷不錯,最是容易受孕的,這事順其自然就好。那日請安聽了王夫人說的那些話,又看着王夫人上蹿下跳還到處尋些生子秘方之類的東西,只能把她叫來訓了一頓:“宮裏什麽好東西沒有?這些藥啊什麽的都是不能亂吃的,更何況這宮中忌諱私相傳遞的事兒!以後你進宮多和賢妃娘娘說說家裏的事,別老說小阿哥争寵什麽的,給她負擔。賢妃娘娘在宮裏過的也是不易的,你多開解開解她才是正理!”
這回元春的節禮,獨薛寶釵與賈寶玉有紅麝串,薛寶釵便得意洋洋地每天戴着顯擺。到了五月初一這幾天,寧榮二府的人都是浩浩蕩蕩地去了道觀,林黛玉不想湊這份熱鬧便稱病沒去,倒是賈母笑罵二寶“不是冤家不聚頭”的話傳的到處都是的,如今在愚笨的人也都明白賈家上下的态度了。
目前襲人、紫鵑、麝月都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卻是又暗暗較勁起來。麝月、紫鵑二人自是希望襲人生女兒,而麝月、紫鵑二人又互相盤算着誰會早出生、晚出生的,局勢混亂得很。
這三人中,麝月卻是看事最清楚的一個,她平素不強出頭,機會來了卻也不放過,躲在襲人後面,雖然寵愛不及襲人紫鵑,卻是不惹了她人的眼,是最适合長遠的。麝月發現自從搬到潇湘館以來,雖說薛寶釵不能進來,卻一直是虎視眈眈。麝月已經懷疑了幾次她暗中使勁買通人挑唆的事情了,但對此襲人和紫鵑卻是重視度不夠,越發松懈下來,反而是開始內鬥起來。若是幾個通房之間拼個你死我活,到時候幾敗俱傷,寶釵進來正好直接全發賣了,落得個輕松!
于是平素一向悶葫蘆一般的麝月卻是主動找上了襲人、紫鵑二人,将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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