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五一

沈涵：“我夢見了一些奇怪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原木沉默了一會兒，“好。”

沈涵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斟酌着詞句把那個至今仍然記得大半的夢境說了出來。他唯一沒說的，是夢裏

原木死後發生的事情。

一是那段夢境太過模糊，二則是在這種情況下，在他決定和原木在一起的現下，他并不想說起有關死亡的話題。

簡單的說完後，沈涵注視着他的雙眼，“本來我并沒有多想，但是……原木，你可以告訴我，這真的只是一個夢還是，我就這麽不湊巧的夢見了上輩子的事，而你是重新活了一輩子？”

沈涵說完，猛地察覺自己這番姿态可能會引起原木的抗拒不滿，僵了一下，緩下身子，伸手捧住他的臉，鼻尖對鼻尖，“我不想逼你，但是……我……”

他組織了下語言，“我只是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雖然我已經差不多确定，但是我還是想從你口裏得到一個答案。如果這只是我胡思亂想做的一個夢的話，你就當我說了故事好了。”

“是。”

沈涵眨了眨眼。

看他似乎沒有聽清楚，原木有沉沉的說了一遍：“是真的。你夢到的那些事，我确實經歷過，也做過……你恨我嗎？”

沈涵分不清自己現在的情緒是什麽，似乎松了口氣，又似乎不僅僅是這樣。胸口悶悶的，有些沉，有些怒，有些迷茫。

雖然已經經歷過穿越，對于重生這種事接受度應該大一些，但是當知道原木真的是重生者的時候，沈涵心裏說不出的複雜。

他問他：“你現在怎麽想的。”

停了一會兒，又在原木開口前說：“如果你自己也不知道的話，就不用說了。”

原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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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涵忍不住屏息。

美貌絕豔的男人微微低頭，兩鬓的發絲落下，在他臉上打出一些陰影，使得他的神色有些微的不清晰。

沈涵聽見他認真而堅定的話語：“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

沈涵腦海裏突然蹦出夢裏出現的中年人，雖然在夢裏并沒有直觀的身份說明，但他直覺原木跟這個人有關。

或者說，原木要做的事，跟這個人，有很大關系。

沈涵：“有危險嗎？”

原木微微搖頭：“不會。你知道，我已經知道了一些事。”

沈涵搖了搖頭，“但是我剛剛說的時候，你有幾次表現的并不知情。”

原木：“……”

沈涵繼續說：“也就是說，你只知道你上一世知道的，但是也僅僅是你已經知道的。”

原木：“……我有準備。”

沈涵：“你是說你那些手下嗎？但是你怎麽就确定他們每一個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呢？”

原木愣了一下：“你還知道什麽？”

沈涵看着他，“剛剛我只是說了個大概，有些細節我并沒有說。我本來想你也許知道，但現在我卻不确定了。”

“你手下是不是有個叫博野的。”

原木眼睛一眯。

沈涵看着他，有些艱難卻仍舊果斷的說出了殘忍的話語，“我說的是，那個救了你三次的，博野。”

話落，沈涵明确感受到面前這個男人身上迸發出的危險氣息，他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随後變得淩厲非常，卻從頭至尾沒有懷疑過沈涵的真假。

沈涵看在眼裏，突然就覺得心髒飽滿起來，渾身舒暢。同時又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被人救了三次，每一次都是生死之間的抉擇，如果自己碰上這樣的人，肯定會打心眼裏的感激。雖然不至于推心置腹，也會親近一些，不可避免的放下一些防備。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人，在原木走向死亡的時候重重的推了一把。

無論是誰，在得到這樣一個訊息的時候，首先第一反應都會選擇不相信。

而原木卻沒有懷疑他。

因此，沈涵還在想着怎樣讓原木相信自己的時候，第二秒就開始擔心原木會不會太難過。

但是沈涵卻不會後悔告訴原木這件事。

雖然即使他不說，他也會想辦法解決這個人，至少在确定他還沒有做那些事的時候，把人從原木身邊拉走。

但是無論如何，告訴原木，讓原木自己來解決，是最好的方案。

沈涵輕嘆一聲，主動伸手抱住他，“我不知道他在你心裏是什麽地位，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但是……”

原木與沈涵貼的更緊些，反抱住他，聲音有些啞，“他做了什麽。”

沈涵沉默了一會兒，微微側頭，在他耳邊說：“……”

期間原木幾次收緊手臂，最後攥緊了拳頭，松開沈涵，“我知道了，你要吃什麽，我去叫人做。”

雖然知道他肯定會有怒氣，但是沈涵沒想到他怒氣會這麽明顯，雖然這樣說，卻明顯準備馬上去解決博野這個人。

看上去頗有些魯莽。

沈涵愣了下，說：“你先不要急着動手，這事顯然不可能是他一個人能做的，另一個人我并沒有看到。”

原木緊緊攥着拳頭，渾身都是低氣壓，卻還是在沈涵的目光下放松下來，“我知道了。你要吃什麽？”

沈涵眨眨眼，“嗯，随便吧。”

在感覺到自己酸軟的腰時反應過來，“呃，我喝粥就好。”

原木看了他一眼，也想起了什麽，總算露出一點笑意來，揚聲吩咐屋外的人準備吃食。

沈涵深覺不能讓他繼續想下去，一邊琢磨着怎麽把這一次吃回來，一邊揉着腰說，“對了，既然你知道上一世的事，那你上輩子認識我嗎？”

沈涵察覺到他這話一出，原木明顯的愣了一下,直盯盯的看着他。

沈涵有些遲疑，“我說錯什麽了？”

随後又補充道：“我夢見你的時候，好像并沒有我的出現，所以上輩子你根本不認識我？”

那真是太好了。

原木看了他一會，才有些僵硬的點頭，“認識。”

沈涵眨眨眼，“诶？”

他回想了下，說：“唔，那我們應該交情不深。”

甚至可能只是知道對方的名字，否則他不會袖手旁觀看着他步入死局。

沈涵又忍不住想，說不定上輩子的那個人并不是他呢？誰知道原木知道的那個沈涵是穿越前的自己還是穿越後的自己呢？

如果是他自己的話，肯定不會放任朋友不管的。

即使不是他，在他爹娘的影響下，也不會放任朋友在為難之中。

沈涵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其實純粹是在轉移話題，并且保持一個比較輕松的心态。因此他才有心情想這想那。

卻完全不知道原木此刻內心的煎熬。

原木：“不是……”

沈涵：“嗯？”

原木低下頭，沈涵看不見他的眼睛，只聽見他沉悶的聲音，“不是這樣，那時候……你并不在。”

即使有些話沈涵沒話，原木卻也多少知道他在想什麽，才會突兀的說出這句話來。

聽見這句話時，沈涵頓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随後愣住，不知道自己露出什麽樣的表情才是正确的。

沈涵有些遲疑的問：“死了？”

原木不語。

沈涵聲音有些幹澀：“多大。”

原木：“……及冠不久。”

“是……因為什麽？”

及冠，才二十……得知那一個“沈涵”這麽年輕就逝去，沈涵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滋味。換做是誰，在知道自己的死亡時，想來心情都難以言說。

二十歲，才二十歲。

沈涵自認為是個普通人，雖然因為家庭原因，他也許會經歷大部分人聽都沒聽過的事，但他也計劃過自己的人生。他也想過，自己在晚年時的生活。

卻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那麽早死。

原木艱澀的說：“毒。”

沈涵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二十歲，他自小習武，沒有什麽病症。出了意外和中毒，還有什麽會導致“沈涵”死亡？

沈涵發現自己提了一個沉重的話題。

先是知道了原木的死，雖然他現在還活着，但是那也并不是什麽好受的感覺。再然後想提一個話題輕松一下，卻更加沉重。

但是原木有比他輕松多少呢？

沈涵深呼了口氣，努力平緩着自己的情緒，想讓自己保持冷靜，“好吧，那是上輩子的事。你知道我怎麽死的，不會讓我再死一遍，對吧？”

話尾，沈涵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快些。

沈涵原本是想讓原木放松一些，雖然他也覺得這麽說并不能起什麽作用，即使被寬大的袖子擋住了雙手，沈涵在看到他緊繃的身體時也能猜到他緊握的雙手。

這時候的原木完全看不到往日的風姿，如果非要一個形容的話，他看上去像一只沉浸在濃厚的負面情緒中的孤狼。

沈涵覺得，也許上輩子他的死亡，也給原木造成了一些傷害，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會讓他想起來的時候，露出這樣的姿态。

他得到了“自己”的死訊，并沒有真正直面過死亡，對它的感觸，恐怕不如原木多。

沈涵突然慶幸的是，從這之前原木的表現來看，他和他上輩子，也許并不像現在的感情深厚。

感情越深，失去的時候就越痛。

“我不會讓你死。”原木擡頭凝視他，似乎在說着自己的誓言，“就算是我死，我也不允許你死在別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