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五二

死亡其實是一件距離很遠的事，但又不那麽遠。

沈涵此刻不知道自己真正面臨死亡時會怎麽想，但看到認真的原木的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心情愉快。

也許是他有病，沈涵想。

但是這時候又何必再去想那些可能不會發生的事了呢？

沈涵溫柔的抱住原木，不再說話。

第二天，兩人再一次啓程。

剛出發，沈涵就發現自家兄弟開始了緊迫盯人的政策，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去制止。

這是原木自己招惹的。

啓程的時候，沈涵才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個離開始的地方有些遠的小鎮。說是小鎮，不如說也許曾經是一個小鎮，幾乎空無人煙。

所以才會那麽安靜。

沈涵心裏有些奇怪，轉頭問身邊的原木：“這裏是？”

原木眼神制止了一邊準備上前解釋的手下，道：“這裏是前朝留下的舊址，原本是燕國人交流的地方，後來人逐漸多起來，一直無法返國的燕國人在這裏娶妻生子，形成了一個村落，漸漸的就形成了現在的規模。”

沈涵訝異：“原來是在這裏嗎？那現在他們人呢？”

原木：“送回國了。”

沈涵：“……？？？”

原木解釋道：“他們有的已經打算在這裏安分的過下去，但是也有一直想打探一些消息遞回國，上輩子甚至有人進入了朝堂。有些是真的無辜，有些則是暗懷不軌，我幹脆讓人全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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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涵點點頭，又有些不解，“你怎麽送的？就算沒被我爹發現，邊境那些将士總不至于視若無睹吧？”

原木看着他，“這世上總有錢能買得到的人。”

沈涵：“你是說？”

原木：“嗯，我讓人收買了流雲關駐關将軍，只是送幾個人出境而已，他自然很容易就答應了。至于沈家……”

沈涵了然，“哦，同樣的道理，只是送幾個人，又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你不用親自去，也不用偷偷摸摸，大張旗鼓的過去，他們也不會在意。是這個意思？”

原木點了點頭，“而且，這片土地這麽大，并不是每一個地方你們都能看到，我只需要繞開就可以了。”

沈涵：“這倒也是。”

沈家走的是精英路線，江湖上傳聞沈家眼線遍布天下，實際上也是誇張了些。真正沈家人所在的地方，其實不多。很多時候都是臨時調任。

不然，哪有機會跟百曉生合作，自己就能解決了。

至于百曉生到底知道多少，那就是他的事了。

此外，作為與朝堂有一些接觸的沈家人，沈涵反倒更在意另一件事。

“流雲關，我們此次要去的是飛雲關，離流雲關不遠。我聽說，流雲關駐關将軍秦将軍是個勇士，且清廉愛民，在百姓裏有不小的名聲，難道是做戲？”

不應該啊，如果是做戲，那他早就該知道了。

原木看出他的想法，搖了搖頭，道：“秦将軍确實愛民，将軍府幾乎沒有仆人，所得銀錢都花在了百姓身上。但當時的将軍并不是他。”

沈涵眨眼，回憶了一下，“秦将軍是前年開始駐守流雲關，也就是說……”

原木：“對，是他。”

沈涵眼睛一眯：“看來我得讓人查一查這位程将軍。你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他曾經做過什麽事，但是最後并沒有得逞？”

原木：“我在你心裏原來這麽正直。”

沈涵：“這話這麽怪怪的。”

原木笑着搖了搖頭，眼神透着光，“你多想了。程國光也許原本是好的，只不過後面變得越來越貪財，且為了錢財變得沒有原則。不過他也沒做什麽通敵賣國的事，只是收受賄賂，幫着人家做了不少惡事，欺上瞞下，後來被人瞞騙，差點把國家機密文獻弄丢了。”

又想了想，給出中肯的評價，“他的底線大概也在此，事發之後自盡而亡。”

所以他只是給了他一個教訓，讓他收斂不少，而沒有要他的命。

沈涵若有所思，“看你這麽說，你應該已經解決了？程國光至今還在京城任職，說明他在某方面是有真本事……唔，我猜，他現在已經成了你的人了？”

原木笑，滿面生光，并不反駁。

“原來你早就在打算了。”沈涵看着他。

原木不反駁。

沈涵點點頭，“雖然對詳情并不了解，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也很樂意聽，但我也知道有些事并不是那麽好開口。而且，就我看到的來說，那些人之中也有罪大惡極之人……只是……”

沈涵停了一會兒，才說：“只是有些事，也許不像你想的那樣。而且，我不希望你有危險。以前不知道還好，如果我知道了，看着你在危險之中便會覺得提心吊膽。”

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日後一起走的人，沈涵都會有這樣的擔憂。

原木摸了摸他的手，“嗯，我知道，等到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才會出現。現在，誰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除了沈涵，沈涵還是做夢知道的，原木原本就不打算讓他這麽早知道。甚至沒有準備讓他知道。他不會騙他，卻選擇隐瞞。

沈涵也想到了這一點，眼神閃了閃，卻沒有質疑。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即使是最親密的兩個人，也會有不想讓對方知道的事。就算是他自己，也有對原木隐瞞的地方。

比如穿越。

從原木的表現來看，沈涵覺得自己這個秘密還獨屬于自己。

“我相信你。”沈涵說。

二人說完，相繼上馬，開始前行。

沈涵的目的地是飛雲關，原木依然陪着他去，但沈涵卻把跟着的人手分成了兩隊。原本就虎視眈眈的看着原木的沈九等人瞬間對他怒目而視。

走出小鎮範圍不遠，沈涵勒馬停住，轉頭看向身後泾渭分明的兩隊人，“沈九繼續跟着我，另一隊去吧，半個月後飛雲關來見我。”

沈家那一隊人便又走出一隊來，下馬行禮，在沈涵點頭後，掉頭從一邊小道離開。

沈涵确定了一些事之後，即使知道原木早有準備，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且，在夢裏所知道的一些訊息，有些事在發生前，他也想嘗試着改變一些。

沈九跟着他，是為了沈涵原有的打算，邊境的事一般來說麻煩不到江湖人，但朝堂發出了訊息，就說明邊境确實出了一些事，而且需要人來處理。

且，沈涵隐隐覺得，在北部，有什麽東西在等着自己。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甚至在穿越前，沈涵甚至不會去管他。在得知原木曾經跟邊境有過聯系之後，沈涵的這種感覺更深了些。

至于另一小隊，則要前往南邊，去處理一些事。即使他們一時半會無法達成這件事，也要給那邊的勢力帶過去一個消息。

一個事關天災的消息，即使沈涵知道，他此時派人去說，大多數會選擇不相信。但是作為知情人，他不想眼睜睜的看着那麽多人流離失所。

自然，這件事，他也和原木商量過，得知原木一直盯着那邊，尤其是官府那一塊，至少目前來看，是好的。

上輩子河堤全線崩潰，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連年安穩，朝堂派去修繕的銀錢都被貪污，用在河堤上的錢少之又少。即使有清明的官員，在整個環境下，也起不到什麽作用，頂多也就是在事情發生後多救幾個人罷了。

這種事，每朝每代幾乎都有發生，因此抄家降罪的人也不少，但總有人抱着僥幸的心理。

最終苦的還是老百姓。

本朝還算好的，建國至今百姓稱得上是安泰祥和，也沒鬧出什麽大天災來，但也是因此，兩岸官府才會懈怠。

所以沈涵知道地方官員有這種現象，卻沒想到本朝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天災就在不遠。

他管不了那些官，但是朝堂能管，地方勢力也可以插手，這是他的第一手準備。

至于其他的，此時此刻不需詳說。

小分隊走了之後，沈涵原木又一次上路，這次是直奔飛雲關。而在那裏，早一步走的師徒二人應該已經到了。

如果他們想要解決這次的追殺的話。

心裏壓着不少事，沈涵心情有些不好，卻還是會在原木看過來時笑一笑。他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誰更加不開心一點。

原木上輩子直到最後也沒能報仇，甚至他連真相都弄錯了，偏偏那事實太過複雜，也太過傷人，沈涵不能說。有些事，只有親自去弄明白，才能得到解脫。

兩人騎馬走了一天，中途停頓休息過，一直到臨近夜色，才就近選擇了一個地方露營。

衆人四散而開之後，沈涵和原木席地而坐，閑聊着什麽。

正說着，沈涵突然問原木，“博野在這裏？”

原木擡頭看他一眼，有些愣，“在。”

沈涵接着問：“哪個？”

原木又看了他一眼，轉頭沖着離他們不遠圍着另一個火堆的人道：“博野。”

正對着沈涵方向，一個比沈涵要高出一些的男人走了出來，在原木身邊停住，單膝跪下，“主子。”

沈涵看了他一會兒，發現這人跟夢裏長的好像不太一樣。但是他又并不能确定，也許是年齡變化導致的呢？因此他什麽也沒有說，卻是打算過會跟原木說一下。

還是搞清楚再說。

至少，博野這個名字，他是沒有記錯。

另一邊，原木深深的看了博野一眼，過了一會兒，才說，“沒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