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孤男寡女

第二天，韓婷一早起來，洗漱好，在微波爐裏轉了個包子，拿了杯牛奶，五分鐘就把早飯解決了。

職業原因，她平時上班是不化妝的，嫌麻煩。休息的時候才會花心思搗鼓，把工作日缺失的貌美和愛美之心補回來。

韓婷都已經脫了家居服換好警服了，又拿起粉底擦了點，讓自己的皮膚看起來更細膩一點。

她淺淺地畫了個眉毛，口紅用的玫瑰豆沙色系，好看又不誇張。

發型沒什麽好弄的，她是披肩發，再弄也弄不出花來，也不敢弄，怕被李隊打死。

她把紮頭發的黑色發圈換了，新頭繩上開着一小朵蔚藍色的四葉草花，跟警服很搭。

收拾好自己，韓婷打開門，擡眸看了一眼對門。

她的新鄰居剛好也走了出來。

新鄰居今天和往常一樣，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是藏藍色休閑褲，手上拎着一個灰色筆記本電腦包。

韓婷笑着打了聲招呼：“帥哥早。”

男人看了她一眼，唇角不明顯地揚了一下：“早。”

電梯很快到了，方繹站着沒動，等韓婷進去了他才進。

他們住在三樓，電梯在二樓停下，這回進來的是一家老小，看樣子是家裏的小孩生病了，全家出動上醫院。

電梯空間不大，七個人，加上一個挺大的嬰兒車，顯擠。

韓婷往後站了站，方繹站在她身側，兩人挨得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柑橘的香味，又比柑橘醇厚，很迷人。

她知道他不用香水，應該是洗浴用品帶上來的，很淡很好聞。

跟昨天晚上在他家裏聞到的時候一樣，只有當靠得很近才能聞到，比如，他抱着她。

想到那個擁抱，韓婷站直了一下，為了讓自己顯得自然一點，轉頭對他找話說：“早飯吃了嗎？”

方繹點了下頭。

韓婷想了想，問道：“梅梅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她既然已經跟方繹和好了，應該算是和好了吧，昨天晚上他還抱她了呢。

那麽和梅梅也應該重拾昔日情誼。

方繹想了想：“沒有。”

他彎了下唇，心情很好的樣子：“你讨好它，倒不如讨好它的主人。”

韓婷笑了笑，露出一對淺淺的小梨渦：“那你有喜歡的東西的嗎？”

方繹轉頭看着韓婷，他眼裏看到的就是他喜歡的。

韓婷沒懂他的意思，以為他不想回答。

方繹也沒多說，現在說這個還太早，這人也不适合說。

前面年輕的媽媽抱着小孩，小孩約是生病不舒服，哼哼唧唧的，小腳亂動亂踢。

方繹虛擋了一下，韓婷才沒被踢到。

他的手放在她腰前，又很有分寸地不碰到她的皮膚和衣服，是一個很讓人感到安全和舒服距離，韓婷在心裏啧了一聲，小少爺長大了也還是溫柔紳士。

盡管他也會在下班後懶散地站在飯團街邊，穿着T恤大褲衩，腳上随便踩一雙拖鞋，神色淺淡冷漠。

下了電梯，兩人一塊走出樓道門。

韓婷轉頭問方繹：“你這是去公司上班？”他沒開車，說明公司應該挺近的。

方繹點了下頭：“紅馬創意中心那邊。”

韓婷知道那個地方，離飯團街和一中都不遠，跟她到派出所的距離差不多，不過兩人方向相反，不順路。

方繹擡眸看了一眼天氣，遠處湧過來大片烏雲：“傘帶了嗎？”

韓婷：“我在所裏放了備用傘。”

方繹點了下頭：“要是雨太大，給我打電話。”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明天有大暴雨，還有臺風。

韓婷笑得滿臉甜：“你要去接我下班嗎？”

身側的男人沒說話，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承認，韓婷故意說道：“那我搭同事車回來吧。”

方繹：“沒事別麻煩別人。”

韓婷的聲調揚了起來：“行，要是下雨，我哪兒都不去，就在派出所的屋檐底下等你，你只要一去就能看見我。”

方繹嗯了聲，又擡眸看了一眼天色，開始嫌天邊的烏雲滾得太慢，怕今天不下雨。

到了小區門口，韓婷停下來：“走了。”

話音剛落，頭頂被身側男人擡手揉了一下，她捂着自己的頭不讓：“我剛梳的頭發，你別給我弄亂了。”

剛才還被她在心裏誇紳士的男人半點也沒有自己把人欺負了的自覺：“亂點好看。”

韓婷：“.”

“揉你一個試試。”

她這才發現，他的頭發也是特地梳過的，他頭發短，其實梳不梳看不出多少差別。

韓婷笑了笑，盯着方繹的眼睛看，調戲他：“小哥哥，你今天是不是特地打扮過？”

方繹沒接話，面不改色地提着電腦包，往另一個方向走：“晚上見。”

韓婷沖那位不講道理的男人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沒去管被弄亂了的頭發，戴上警帽走了。

天氣預報不太準，早上的烏雲到了中午就散去了。

韓婷在食堂吃午飯，不時往窗戶外面看一眼，蘇若南被她擡頭的頻率晃得頭暈：“警花，你是在等天上掉錢嗎？”

“我等下雨，”韓婷又往窗外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說道，“不是說有暴雨嗎，太陽怎麽就出來了呢。”

蘇若南頗為疑惑地看了韓婷一眼：“你上次不是還說喜歡晴天嗎。”

下雨潮濕，出任務也不方便，他們都不大喜歡雨天。

韓婷扒了口飯，第N次地看向窗外：“今天的我不是我，今天的我是白娘子。”

只有下雨許仙才會帶着傘出現。

蘇若南跟韓婷相處的時間不算長，兩人的靈魂卻出了奇地契合，她很快就想出來了：“要是下雨方老板接你？”

韓婷點了下頭，用矯揉造作的語氣說了句：“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渴望雨天。”

蘇若南被她逗得直樂，兩人吃好飯，哼着曲走出食堂。

韓婷：“西湖的水我的淚~~”

蘇若南：“我情願和你化作一團火焰~~”

合：“啊……啊……啊……”

李隊從一旁走過去，看了這倆一眼：“啊個頭，韓婷你的報告我給你打回去了，語病太多。”

蘇若南看着韓婷，學着李隊的強調：“語病太多。”

李隊又瞪了蘇若南一眼：“你也一樣。”

韓婷又學了一遍：“你也一樣。”

李隊：“都重寫。”

李隊走後，韓婷和蘇若南看着他的背影，異口同聲：“滅情絕愛李法海。”

一直到傍晚，韓婷出任務回來，看着天邊燦爛的晚霞就知道，今天不會下雨了。

下班前韓婷又接了個警情，跟淩琦玮一塊出去了。

這次要處理的是廣場舞大媽搶舞伴糾紛，報警人說鬧得挺兇，都動手了。

那支廣場舞小團隊只有一個大爺，其他十來個都是大媽。大爺成了團寵，誰都想跟他跳。那十來個人就吵起來了，互相扯頭發。

這種糾紛本身沒什麽，一般不會造成人身傷亡，難的是大媽大爺們口才太好了，性格又固執，一點虧都不肯吃。

韓婷和淩琦玮費了好一番口舌才調解好，足足花了三個小時，調解完回到所裏已經九點了。

韓婷盼下雨盼了一整天，這會兒反而慶幸，幸虧沒下雨，不然方繹冒着雨去接她，見不到她人，不知道要等多久。

韓婷回到辦公室，終于有時間用手機。

她給方繹打了個電話：“你沒來接我吧？”

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表現得有點過于熱切，說好了下大雨才來接的，今天沒下雨呢。

方繹：“沒，我在家。”

韓婷松了口氣：“那就好，我剛才出任務去了，到現在才回來。”

“我現在下班。”

方繹嗯了聲，等韓婷挂了電話，才把手機收起來。

他此時就坐在派出所門口的蛋糕店裏，透過玻璃窗戶往外看。

她五點半下班，他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看見她和她的同事外出執行任務，又看着他們回來。

他認識她出任務的警車的車牌號，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記着了。

他親眼看見她回來，起身把手機放在筆記本電腦包裏準備回家，發現手心裏全是汗，黏糊糊的，一點都不舒服。

韓婷對此毫不知情，下班去飯團街吃了晚飯。

在小區裏看見一個老太太墊着腳擡着頭往一棵大樹上看，聲音焦急地喊着：“豆豆，豆豆，豆豆。”

韓婷走過去，想看看是什麽豆豆。

她有職業病，看不得別人着急，尤其是老人孩子，一看見就想過去幫一把。

韓婷擡頭看了看，原來豆豆是一只橘貓，卡在樹枝中間下不來了。

她繞到大樹另一側，爬到一旁的牆上，踩着粗枝上了樹，把豆豆從樹枝上抱了下來。

老太太接過貓，對韓婷道謝。

老太太住在一牆之隔的隔壁小區，韓婷看她年齡太大了，走路都不穩當，手上還抱着一只活蹦亂跳的貓，決定送她回家。

兩人邊走邊聊了聊貓。

老太太說這貓九歲了，公的。

韓婷盯着貓看了看，她就沒見過這麽帥的貓：“我能拍幾張照片嗎？”

老太太自然樂意，還熱情地讓韓婷拍視頻。

韓婷拍了很多帥氣男橘貓的照片和視頻，她跟韓梅梅現在的關系不太好，打算拿去讨好它。

方繹把韓梅梅養得太好了，什麽貓玩具、貓零食韓梅梅沒有，在物質方面，韓婷讨不到什麽好。只能另辟蹊跷，用美男計滿足韓梅梅的精神需求。

韓婷回到家洗好澡已經九點半了，她有點猶豫，這個時候敲方繹的門是不是不太合适？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互相還都對對方有心思，要是出了事怎麽辦。

想到這個，她覺得還是去吧。

韓婷迅速脫掉身上的睡衣，穿了件上次跟陶雨靈一起逛街買的裙子，塗了點口紅，敲了敲方繹的房間門。

方繹也剛從派出所回家沒一會，先撸了會梅梅，緩了緩情緒，澡都沒來得及洗。

他聽見敲門聲，打開門，看見韓婷，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側過身給她讓地方。

韓婷進來，換上上次穿的粉色拖鞋：“我來看看梅梅，我給它帶了點好東西。”

她穿着一件黑色長裙，黑眸黑發，那一抹大紅的唇色分外惹眼。

方繹給韓婷倒了杯水，自己先喝了一口，當着韓婷的面，連杯子都沒給她換，直接把自己喝了一口的水遞了過去。

韓婷接過來，盯着方繹嘴唇碰過的地方看，不知道該怎麽下嘴：“你怎麽比我還窮我，好歹我家待客的杯子還是有的。”

不會讓客人用主人喝過的杯子。

方繹把沙發上被梅梅弄亂了的靠枕拿起來扔在一旁：“坐。”

等她握着水杯坐好，他才懶洋洋地回答她剛才的話：“你杯子多。”

韓婷正要點頭，聽見這人繼續說道：“那你也沒見你請我去你.租的房子做客。”

韓婷笑了笑：“方老板，你這樣說話讓我很沒面子啊，你看，我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只能租房子住。”

方繹張了下嘴，想說什麽又沒說。

她不能把霍玉書的房子當成家，他也不會讓。

韓婷握着手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嘴唇印上被他的嘴唇碰過的地方。

男人垂眸看着她：“燙吧？”

韓婷：“燙。”

方繹笑了一下，轉身進了卧室。

韓婷低頭看着手上的杯子，對自己有點無語，這燙什麽燙啊，這是溫水，不冷不熱，頂多三十多度。

她摸了下自己的嘴唇，這可真夠丢人的。

方繹從卧室出來，手上拿着一套藍色的睡衣，從韓婷身側走過去，進了洗手間。

這位主人的待客之道還挺随意，進門給她倒了杯水就晾着她不管了，就連那杯水都還是他喝過的。

她不知道他這是對她不重視，還是沒把她當外人。

浴室裏很快響起嘩嘩的水聲，韓婷在客廳各處看了看，沒看見梅梅的身影。

陽臺的貓爬架也找過了，沒有。

其他的房間韓婷不方便進去，只能站在客廳裏喊：“梅梅，韓梅梅。”

她搓了搓手，語氣很賊：“快出來，給你帶了點好東西。”

說着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帥氣男橘貓的視頻：“出來看貓片了。”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

韓婷心裏一頓，像幹了什麽壞事被人當場抓包一樣，朝着浴室的方向喊了一聲：“貓咪的貓。”

梅梅終于從卧室裏出來了，爬上沙發，盯着韓婷的手機看，不時用爪子在上面碰碰。

韓婷趁機把自己的手放在梅梅身上，摸了摸它毛茸茸的毛，終于找回了一點昔日溫情。

方繹洗好澡從浴室出來，一邊用毛巾擦頭發，往手機屏幕上看了看。

他一靠近，韓婷聞到沐浴露的柑橘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厚重又不甜膩。

他的睡衣很寬松，側過身時露出淩厲的鎖骨，脖頸拉伸出性感的線條，鬓角一滴水珠滾落下來，從喉結滑下，沒入領口不見了。

韓婷有點不自然地收回視線，從沙發上起身：“跟梅梅培養過感情了，那我先回去了。”

梅梅用爪子扒拉着韓婷的手機不肯撒手，韓婷只好再給它放，一連又放了兩遍，梅梅還是不肯放她走。

韓婷把視頻發給了方繹：“你給它放吧，我該回去了，明天還得早起上班。”

方繹站在她身側，看她彎腰換鞋。

她的裙子是那種軟軟的面料，貼身，腰和屁股都很顯，一彎腰就更明顯了。

她的腰很細，盈盈一握，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折斷。

“你是不是還欠我兩頓飯，”他把視線挪到她的眼睛裏，“大後天我有空。”

韓婷：“大後天不行啊，我有事，得回S市。”

她看着他的眼睛，認真說道：“就待兩天，很快回來。”

她的聲音異常堅定，像說着一句承諾，她說她很快回來，不會像當年那樣一走八年。

他聽懂了她的話，像是要感受她的存在，擡手握了下她的手，緊緊攥了她一下。

他松開她的手，在她頭發上揉了一下，擡手時本就不平整的睡衣往上扯了扯，露出一小截勁瘦的窄腰，和一點黑色的內褲邊。

方繹順着韓婷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他一個男人不怕被看，沒刻意去蓋。

韓婷的手被方繹攥得有點疼，為了緩解此時有點傷感也有點暧昧的氣氛，她有意想找點別的話說。

韓婷知道方繹身材好，想誇，又覺得大半夜的誇一個男人的身材顯得自己居心不良，只能挑別處誇：“你褲子是黑色的啊，真好。”

方繹：“？”

他的睡衣是藍色的，他要是沒想錯，她說的應該是他的.內褲。

男人微微挑了下眉，聲調慵懶：“怎麽就好了？”

韓婷想了一下，黑色能有什麽好，還終于被她給想到了：“顯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