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侍寝?

那得有些器官能用才行啊。

韓清漾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周炎宗見他笑的花枝亂顫,有些莫名其妙。

尋常美人聽了這話要麽就欣喜若狂的跪下磕頭,要麽就吓的瑟瑟發抖,紅着眼圈,絞着帕子,默默抽泣。偏眼前這位非但不謝恩,反而面露嘲諷譏诮。

怎麽?

是嫌他沒有讓他跪地求饒的能力嗎?

他抓着他的另外一只腳搭在腿上,手上抹藥時重重用了力。

“嘶......”

韓清漾疼的倒吸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是太過得意忘形,他忙掙紮着起了身,跪在軟榻前,“多謝陛下垂青,只是臣女身上有傷,着實不宜侍寝。”

“哦?”

這倒是讓周炎宗更加困惑了,從暈倒在梨花樹下到他抱着他進了殿中,到方才他那雙筆直而白皙的腿,羅襪半腿,亵褲半卷的搭在他腿上。

這般不知廉恥的蓄意勾引,為的不就是想爬到他的龍床嗎?

怎的現在卻又推脫了?

難道這就是書上說的欲擒故縱?

周炎宗垂着眸子,默了默。

汪壽再次進來的時候,躬身道:“啓禀陛下,熱水已備好。”

周炎宗“嗯”了一聲。

汪壽又道:“陛下,晉國使臣還在殿外候着.......”

周炎宗起身往外間走去。

“想來伺候人的功夫你在晉國已經學的差不多了,希望你今晚可不要讓孤失望啊。”

韓清漾跪在地上,心道這算什麽?

挑釁嗎?

他倒是一身書上學來的本事,可惜某些人自身有缺陷,無福消受罷了。

韓清漾又坐回了軟榻上,輕輕的揉着膝蓋。

今兒天還未亮他就出發了,眼下都快中午時分,甭說吃的,連口喝的都沒有,他四下看了看,禦書房裏布置的很是華麗,只是多為深色,又太規整,難免顯得太過嚴肅端正了些。

韓清漾簡單的打量了一圈,目光就落在了書桌上的那碟子牡丹卷上。

他隔着簾子望了出去,見周炎宗正在外間跟晉國使臣說話,便踮着腳走到了書桌前,撿了一顆牡丹卷扔進了嘴巴裏,禦膳房裏做出來的糕點就是不一樣,甜膩适中,口感綿密細滑,入口即化。

韓清漾早已餓急,不過片刻功夫碟子就空了,他剛将最後一塊牡丹卷塞進嘴巴裏,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咳嗽聲。

他吓的一個激靈,就被噎着了。

韓清漾給顧不得許多,端起一旁的茶盞便仰頭喝了起來,待緩過來後,才拍着心口,轉身埋怨似的看向身後之人,“陛下,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嗎?剛才可吓死我了。若是剛才那一口氣沒倒上來,我便成了這世上死的最滑稽的皇......公主了吧。”

周炎宗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目光在桌上的奏折上掃了一下。

“你在這做什麽?”

韓清漾忙跪下道:“臣女餓了,所以吃了陛下的一碟子牡丹卷,還有剛才被陛下吓到噎着了,又喝了陛下一盅熱茶,還請陛下恕罪。”

“僅此而已?”

周炎宗走至書桌後的寬椅上坐下,見奏折還是他先前離開時的樣子,眉頭稍微舒展了些。

韓清漾忙道,“臣女素聽聞陛下仁德,最是寬容對下,是天底下最仁慈的明君,想來不會因為一碟子糕點和一杯茶而生臣女的氣吧。”

周炎宗揮了揮手。

汪壽便走到了韓清漾的跟前,“公主,請随奴才去偏殿沐浴更衣吧。”

待到殿中只剩下周炎宗一人時,他的面部表情才放松了些,他靠在了寬椅上,長腿交疊的放在了桌上,随手抄起剛才沒看完的奏折繼續看了起來。

看到入神時,下意識的端起茶盞。

誰知手臂擡了又擡,才喝到一兩滴茶水。

他将茶杯狠狠的往桌上一頓,瞥見白瓷碟子上只剩下牡丹卷的細碎渣子,他的目光在那些渣子和茶沿上留下的唇印來回的看了又看。

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抓起茶盞高高舉了起來,半晌後到底是沒扔出去。

“去調查下這位玲珑公主!”

厚重的明黃帷幔後有人影一閃而過。

......

“恭喜公主,賀喜公主,陛下自打登基至今,從未臨幸過任何一人,公主這可是頭一份的恩寵啊。”

汪壽躬着身子在前面領路,其實這樣的活原也不必他親自做的,随意指個小太監或是小宮女都可,可眼下他滿臉堆笑,眼角的細紋擠在了一起。

“公公說笑了。只是我初來大周,內心實在惶恐。還望公公不吝賜教。”

韓清漾嘴角含着笑。

汪壽笑着道:“公主乃是金枝玉葉,如今又入了皇上的眼,這福氣還在後頭呢。奴才雖跟在陛下身邊伺候只有兩年,可還從未見陛下對哪位美人這般重視用心的。”

韓清漾瞧了瞧跟在身後的人裏,沒看到多子多福。

“敢問公公,伺候我的那兩個小太監呢?”

汪壽拍着腦門,恍然大悟道:“瞧我這記性,宮裏這些個奴才難免摸不準公主的脾性,還是公主近身伺候的人來服侍才最為妥帖。”又忙着人将多子和多福叫了來。

偏殿裏有浴池。

待韓清漾進去的時候,裏頭已經飄起了氤氲的水汽,淡淡的白色煙霧讓整個殿中多了些朦胧的美感。

殿中沒有其他人,韓清漾脫了衣裳便緩步走進水中,水溫正好,韓清漾舒服的“嘤咛”了一聲,滿頭的烏發浮在水面中,如雪般的肌膚因為熱氣的緣故,泛起了淡淡的緋色。

多子跟多福站在屏風的外面。

多福忍了片刻,“主子,那個周王長的是何模樣?是不是如你夢中那般,長相猙獰,容貌醜陋?”

想起周炎宗的容貌,韓清漾的唇角就勾了起來。

周炎宗的身材健碩颀長,五官深邃,容貌俊朗非凡,樣貌可謂是極好的,可這麽一個擁有完美的外在,又是天下最尊貴之人,偏偏卻不能人道。

韓清漾嘆了口氣。

興許上天是見不得太過完美無缺的人或事。

兩人豎着耳朵在屏風外候着,等了半晌除了嘩嘩的水聲,并沒有等到答案,多福戳了戳多子,多子清了清嗓子問,“主子,就你看着,那周王可是好相處之人?”

韓清漾望着水中那朦胧映出的倒影,莞爾一笑。

兩人雖是初見,可是能登上那至尊之位,又豈是簡單之人?那個看起來總是板着個臉的周炎宗怎麽可能會是好相與的?

韓清漾沐浴結束之後,就見汪壽守在外頭,在他的身後是個臉生的小太監,小太監的手裏捧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一些器具和圖冊,邊上則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嬷嬷。

“這位是劉嬷嬷,她可是宮裏的老人兒了,公主午後無事便跟着嬷嬷學學伺候陛下的本事,免得今兒晚上出了差錯,惹得陛下不快,到時候只怕非你我能擔待得起的。”

韓清漾面上一熱,倒也沒謙虛。

“那...那個多謝公公的好意。該學的東西我離開晉國前已經學過了,就不勞煩公公費心了。”

汪壽:“.......”

正說話間,外頭有個小太監跑了過來。

“殿中已傳了午膳,陛下讓公主快些去伺候。”

狗皇帝,放着身邊那麽多奴才不用,偏得來使喚他。

等韓清漾到養心殿時,飯菜已經過了一遍銀針。

試吃的太監正一道道驗着。

他看着滿桌子的佳肴珍馐,肚子不争氣的叫了起來,方才那點子牡丹卷連塞牙縫都不夠,現在聞着滿殿的菜香味,他猛地咽了口吐沫,然後可憐兮兮的看向了周炎宗。

周炎宗眼觀鼻鼻觀心,端坐在桌前,并不拿正眼瞧他。

許是因為才将出浴,又來的匆忙,此時韓清漾身上的衣裳有些淩亂,胸口前的衣襟微微敞開了些,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膚,濕漉漉的頭發披在腦後,發梢上還挂着晶瑩的水珠。

“你,來替朕布菜!”

他指了指韓清漾。

韓清漾乖乖的走了過去,“陛下,想吃哪一道?臣女給您夾。”

他說的乖巧,身子微微側着,頭發掃到周炎宗臉上時也未發現,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滿桌子的美味佳肴。

他舔了舔紅豔豔的唇,替周炎宗夾了塊炙烤鹿肉。

“陛下嘗嘗這塊鹿肉,臣女聽說鹿肉最是補身體。”

周炎宗自小長在軍營裏,早已養成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習慣,只可惜當了兩年皇帝,愣是将這習性給改了,不過愛吃肉這點卻沒變。

他安靜的吃着鹿肉。

韓清漾一雙清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轉,又撕了點冰糖肘子,夾給了周炎宗。

這冰糖肘子炖的極爛,香味撲鼻。

韓清漾見滿屋子奴才都低着頭,周炎宗又在吃東西,想着沒人注意,便将筷子放進嘴裏嗦了一下,肉汁的味道瞬間充盈了他的整個口腔。

周炎宗做夢也沒想到堂堂一國公主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這是人幹的事嗎?

居然敢舔給他夾菜的筷子。

難道是想讓他這個皇帝吃他的口水嗎?

韓清漾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無人瞧見,又瞅準了那道糖醋鯉魚,夾了一小塊魚肉放進了周炎宗面前的碟子裏,然後又下意識的嗦了一下筷子。

怪道人人都想當皇帝呢,單就沖這些美食,他都忍不住了,更別提美人與權勢了。

周炎宗沉着臉,望着碟子裏的魚肉。

“沒伺候過人?”

韓清漾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又見周炎宗沒動筷子,才發現剛才他舔筷子的事情被發現了,他佯裝鎮定。

“陛下,若是嫌臣女髒,臣女換雙新筷子就是。”

說着便拿起了一旁未用過的筷子,伸着脖子看着桌上的菜。

“陛下,臣女今兒一早便從驿站出發,連早飯都沒用,這會子正餓着呢。臣女知道陛下最是仁慈大度,不如就将這桌子剩菜剩飯賞給臣女吧,臣女不嫌陛下髒的......”

周炎宗放下手中的筷子,擡眸看着他。

“如此說來孤還得謝謝你,謝謝你能這般看得起孤?”

韓清漾意識到失言,忙堆着笑臉。

“臣女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今晚臣女便要成為陛下的人了,同房時陛下肯定會将舌頭伸進我的嘴巴裏,既然都要這般親近了,臣女現在舔一下筷子也算不得什麽的吧?頂多也就算間接.......陛下又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噗.......”

周炎宗剛喝進嘴裏的茶水,猛地噴了出來。

這都是些什麽虎狼之詞?

這樣私密之事竟也敢當着滿殿的奴才面說出來,簡直是鮮廉寡恥。

一旁的汪壽暗暗給韓清漾豎起了大拇指。

公主果真沒騙他!

當真是技藝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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