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日頭西斜。
光透過窗格子照進殿中,落在趴在榻邊小憩之人的身上,仿佛給其周身鍍上了一層柔和而朦胧的光暈。
露出的半邊側臉在光暈的籠罩下,讓原本就吹彈可破的肌膚更添了幾分粉嫩,瑩潤飽滿的紅唇許是因為夢到了什麽好吃的東西,間或吧唧了兩下。
周炎宗的生活向來規律,無論是從前在邊地軍營或是現在成了帝王。
他午歇才起,原想讓着韓清漾伺候筆墨。
誰成想這人居然替他捶着腿,捶着捶着自己個倒是睡着了,他已經許久沒見到這麽大膽之人了。
在邊地他是人人畏懼的殺神,性子嗜血孤僻,如今又成了人人仰望的帝王,而他立于無人之巅。
周炎宗望着他那如凝脂般的臉蛋,曲起食指緩緩移了過去。
“好弟弟,你就給我吃一口嘛,就一口好不好?我發誓絕對不會跟上次一樣,這次真的只咬一小口......”
周炎宗伸出的手還未來得及收回,就被緊緊的攥住了。
他試着往後抽了抽,但又不敢太使力,生怕将眼前之人給驚醒。
弟弟?
他哪裏長的像弟弟了?
許是在睡夢裏吃着了美味,韓清漾的面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連眼角眉梢裏都透着滿足感,嘴巴裏發出了細小而滿足的吧唧聲。
周炎宗的目光被那紅豔豔的唇所吸引住了。
唇瓣上那顆小小的唇珠極為可愛。
周炎宗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他想感受下那唇是否如同看起來的那般柔軟。
指尖剛至,還未來得及細細感受唇上的溫軟,韓清漾便醒了。
他的眼睛裏有着初醒時的迷糊,周炎宗先發制人,狠狠的甩開了他握着的手,負手往書桌前走去。
“好大的膽子!”
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韓清漾被這一聲怒喝給吓醒了,他記得用過午膳後,周炎宗這個王八蛋放着那麽多宮女太監不用,非得讓他來伺候他午歇,都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加之他午膳時分吃的很飽,殿中又點了助眠的安神香,這不伺候着伺候着便勾起了困意。
他跪直了身子。
“臣女該死,還望陛下恕罪。臣女遠離家鄉,又想着今兒要來面見陛下,昨兒緊張的一夜沒合眼,這才忍不住打了個瞌睡。”
她擡起了頭,企圖讓周炎宗能更清楚的看到他眼下的烏青。
周炎宗半垂着眸子。
“你跟你弟弟的感情似乎很好?”
韓清漾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剛才應該是說夢話了。這回他代替玲珑公主來到大周,此生想再回大晉只怕也是難了,且不說如何在大周站穩腳跟,保住性命是何等的艱難。
就算他僥幸能活着,大周與大晉相隔萬裏,想要再見一面無異是難于上青天。
大晉于他而言,并無半分感情。
得知要被送來大周,他甚至還有些許的慶幸之感,否則他這一生都要困在小小的晉國,囿于那些髒污的争鬥裏,他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弟弟韓清琅。
是以剛才睡夢裏他又夢到了自己跟弟弟小時候的事。
那個時候弟弟得了一塊桃花酥,邁着小短腿跑來找他,他原以為弟弟是心疼他,所以要跟他一人一半的,感動之餘又因餓極了,張嘴便咬了一口,可誰知弟弟卻扁着嘴哭了起來,“哥哥是大壞蛋”。
“都道夢境與現實是相反的。”
周炎宗不置可否。
是啊,生于皇家,哪裏來的骨肉兄弟之情?
韓清漾又恭敬的行了一禮。
“陛下,若是無旁的事交代,臣女想再見一見家鄉之人。”
周炎宗允準了。
擡眸見到他那因為趴着睡覺而被壓的紅彤彤的半邊臉,唇角動了動。
只是饒是這般,美人也還是美的。
韓清漾在偏殿見了晉國使臣。
使臣一進門便行禮道:“微臣參加公主殿下。”
殿中沒有旁人,多子和多福守在門外。
韓清漾冷笑一聲,“這裏又無外人,趙大人不必如此裝腔作勢的。”
趙懷名直起身子。
“殿下,找臣來所謂何事?”
韓清漾長袖一攏,修長玉白的手指端起茶盞,淺淺飲了一口,姿勢放松,情态妖嬈。
“回去告訴他,要是吾弟清琅出了任何差錯,我一準讓這個世上再無晉國。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
說着細長的眼睛裏蹦出了兩道森冷的寒光。
趙懷名身子一緊。
這位六皇子殿下的本事他是知道些的,單就能帶着弱弟在宮中活至成人,那就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且今兒剛一見了周王,便将周王的魂魄都勾了去。
枕頭風的厲害之處,他還是知道的。
“下官知道了,定将殿下的意思轉達給陛下。”
韓清漾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無事,你便回去吧,臨行前也不必巴巴的來跟本公主告別了。沒的讓人惡心。”
趙懷名應了是,緩步往後退着要出去。
韓清漾又伸了個懶腰。
“忙活了大半天,也是該預備着晚上侍寝的事了。”
趙懷名腳下一個踉跄。
狐媚妖孽。
而此刻的正殿中,周炎宗的面上有着一絲玩味的笑意。
他把玩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你是說大晉皇後所出的只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只這兄妹二人?”
黑影應了是。
周炎宗眉頭擰着。
“你先下去吧,繼續盯着各國送來的人,太後那邊也盯緊些。”
......
夜色迷蒙。
偏殿的浴池內,飄着袅袅的水汽,屋內幽香浮動。
周炎宗張開雙臂立在那兒,禦前伺候更衣的小太監低着頭就要上前替他寬衣,誰知剛擡起腳步,背上就挨了一記抽打。
“沒眼色的東西。”
汪壽恨的咬牙切齒,周炎宗向來就不愛讓人伺候,尤其是在沐浴的時候,且現在又多了個美豔動人的大美人在側侍奉,寬衣這樣貼身侍奉的活兒哪兒還輪得到他們這些太監啊?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太監,一甩拂塵便退了出去。
殿中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周炎宗等的有些不耐煩,“還在磨蹭什麽?”
殿中很暖,韓清漾一進來就打起了瞌睡,被周炎宗這一喝,睡意全無,四下一看屋中哪裏還有旁人,于是認命似的上前替他寬衣。
反正都是男人,有什麽好害羞的?
韓清漾走了過去,伸手便環住了周炎宗的腰。
男人的腰勁瘦。
腰帶也不知使的是什麽系法,韓清漾折騰了許久都沒解開,末了只能撸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他似乎是跟腰帶卯上勁了,半蹲在周炎宗的身前。
偶爾因為使力過猛,會帶着他的頭輕輕的撞向了周炎宗的下半身。
似有若無的觸碰,勾的周炎宗的額上沁出了汗。
他垂下手臂,整個人僵在那兒,身體燥熱的厲害。
“摸夠了沒有?”
韓清漾手上動作一頓,擡頭的時候,卡在了一個無比尴尬的位置,意識到不妥後,整張臉騰的一下就燒了起來。
“陛下的身材真好,臣女一時忘情了。”
周炎宗:“?????”
這就是他可以肆無忌憚摸他的理由嗎?
簡直是豈有此理。
韓清漾見他神色陰晴不定,試探着道:“臣女愚笨,着實沒伺候過人,要不還是讓外頭的人進來伺候吧?”
周炎宗自顧的解開腰帶,“沒用的東西!既不會,那就從今日開始學。”
外衣落地,白色的亵衣勾出了他健碩的身體,他朝着裏頭走去。
韓清漾咽了下口水。
他在大晉這些年,見過的男人倒是不少,可在他面前穿着亵衣的,便只有弟弟,多子和多福,外加他自己,只可惜他們的身形都偏瘦,遠沒有周炎宗這般強健的身材。
周炎宗入了浴池內。溫熱的水浸透肌膚,讓他忍不住發出了一道舒爽的悶哼聲。
“你還在等什麽?”
難道特特的跟了來,為的不就是要跟他共浴嗎?
韓清漾捂着領口走到了浴池邊上,水汽氤氲的白玉池子內,池水蕩漾,若隐若現,一時叫人移不開目光。
“臣女午後才将洗過澡了。”
周炎宗閉口不言。
韓清漾垂着眸子,目光落在男人古銅色的肌膚上。男人的肩背寬而厚,上面布滿了傷痕,像是一條條交錯扭曲在一起的爬蟲。
“一定很疼吧?”
他喃喃念了一句。
“什麽?”
周炎宗沒聽清,餘光掃過他的面上,知道他所指的是他身上的傷後,又道:“不過是些皮外傷罷了。”
韓清漾蹲了下去,拿起一旁的巾帕。
“臣女替陛下搓背吧?”
周炎宗低低的“嗯”了一聲,心道果然是小國來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況且他還沒穿衣裳,他不光不害羞,卻還主動的要給他搓背?
美人的手很軟,撫在肩背上,帶起了無數細小的戰栗。
周炎宗的呼吸粗重了起來。
“美人既然這般熱情主動,為何不願與孤一同沐浴?”
身後的力道适中,周炎宗享受的閉起了眼睛。
韓清漾輕聲道:“這于禮不合。”
忽的手腕上傳來一道巨力,池水随着周炎宗轉身的動作,而攪起了一灘水花,“在這裏,孤便是禮法,孤便是規矩。”
韓清漾生怕這個變态會一怒之下就把他給扯到池子裏,只紅着眼圈道:“陛下,你弄疼我了。”
聲音又軟又媚。
而且格外的大聲。
昏黃的燭光之下,美人含淚,嬌羞連連。
周炎宗松了手,“繼續!”
韓清漾揉了揉被捏的青紫的手腕。
狗皇帝。
“臣女聽聞陛下登基兩年,卻從未寵幸過任何人,不知陛下為何獨獨對臣女這般?”
他羞紅了臉問道,心裏頭卻暗搓搓的笑開了,那方面的能力可是天下男人的死穴。
韓清漾自然知道周炎宗不會明說之所以不寵幸任何人是那裏出了問題,只是一想到能刺一刺他的心,那也是好的。
周炎宗哪裏知道韓清漾此刻的小心思,只勾了勾唇角。
“你不光貌美,還很有意思。”
韓清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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