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翌日。

韓清漾迷迷瞪瞪的睜開雙眼時,望着明黃的帳頂發了會呆,意識才漸漸回籠,他揉了揉發脹的額角,半撐着身子起來。

多福将茶水遞了過來。

韓清漾剛想開口說話,誰知嗓子眼裏幹的厲害,帶着些莫名的味道,仰頭喝完水之後,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昨晚?”

多福還未開口臉便紅了。

“主子,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倒也不是全然不記得,他記得上床的時候被蛇咬到了屁股,然後周炎宗替他吸了毒血,再然後......

“昨晚不是歇在毓秀宮,怎麽又來了養心殿了?”

多福接過茶盞,放回了桌上。

“陛下對主子是真好。”

韓清漾心裏甜絲絲的,反問道:“哪裏就好了?”

多福撐大了眼睛。

“那可是有劇毒的竹葉青,陛下當時想也沒想便替主子吸出了毒血,這樣的事換了旁人只怕早就躲的遠遠的,更別說用嘴巴吸出毒血了,可見陛下心裏是有主子的。”

韓清漾面上發燙,陷入了沉思。

腦海裏偶爾蹦出的畫面,讓他渾身發熱,這些事情到底是他做的夢,還是真的發生了,他怎麽也想不起來。

自打他跟周炎宗同床共枕以來,每夜都提心吊膽的,生怕周炎宗發現了他是男兒身的秘密,可昨夜發生的事情卻是一片空白,讓他不得不又擔憂了起來。

從前教他伺候男人本事的嬷嬷們曾說過,男人于那種事上一旦開了頭,便會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

他雖然跟周炎宗未走到最後那一步,可那日周炎宗居然對着他的腿,做出那種事情,保不齊昨晚他趁着他睡着之後......

想到這韓清漾又吓的鑽進了被窩裏,仔細檢查了起來。

好在身後沒有異樣,腿上也無淤青,他再三确認,這才鑽出了被窩,除卻嗓子有些不舒服外,其他倒都正常,他松了口氣。

多福将衣裳拿了過來,伺候他起身穿衣。

“主子,您這一驚一乍的做什麽呢?”

韓清漾又問了一遍。

“昨晚真的什麽都沒發生?”

多福在韓清漾疑惑的眼神中,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昨夜您被蛇咬了之後,陛下便将您抱回了養心殿,又找了太醫來瞧,然後.......”

韓清漾都快急死了,催促道:“說重點。”

多福臉上燙的厲害。

“奴才在外頭伺候,哪裏知道裏頭您跟陛下的事情,只隐約聽到主子您的叫聲,還有冰糖葫蘆什麽的......”

叫聲?

韓清漾有了不好的預感。

“叫聲?什麽樣的叫聲?”

多福猶豫再三,咬着牙道:“就是那種叫聲啊......”

韓清漾的眼裏滿是迷糊。

“哪種?”

他将擦了臉的巾帕扔進了銅盆裏,“跟你說個話怎麽就那麽費勁呢,你直接學兩聲讓我聽聽。”

“啊?”

多福的臉紅的都快能滴血了。

正說着話,多子跟引着小樂子進來了。

即使在養心殿裏,但凡是涉及韓清漾近身伺候的活都是多子和多福二人。

小樂子請了安。

“陛下臨上朝前特意吩咐的,讓娘娘醒了後先喝上一盅蜂蜜枇杷露,好潤潤嗓子。”

韓清漾暗自思量,他昨夜到底叫到什麽程度,能把嗓子傷成了這樣,這會子還有些撕裂的痛感。

蜂蜜清甜,枇杷露滋潤。

待喝完之後,殿中只剩下主仆三人。

韓清漾又看向了多福,多福直接将多子推了過去,“主子,您讓多子學,他平日裏最會學各種動物的叫聲,還有學人說話的聲音了。”

韓清漾又看向了多子。

“你學學我昨兒夜裏到底是如何叫的?”

多子清了清嗓子。

“主子,真想聽?”

韓清漾點頭。

多子往前走了兩步,擺好了架勢。

“啊......”

“嗯......”

“哦.......”

“停停停.......”韓清漾的臉登時就紅了起來,連忙叫停。

多子剛才起了調,實力還未發揮出來,突然被叫停,只捏着嗓子道:“主子,您昨晚叫的可比這大聲多了。”

韓清漾:“.......”

一臉生無可戀。

待洗漱完之後,小樂子又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娘娘,陛下送了份大禮放在毓秀宮裏,請娘娘移步一觀。”

一行人又回了毓秀宮。

初晨的天氣宜人,涼風習習。

多子和多福一左一右推開宮門的剎那,刺目的紅幾乎要灼瞎了韓清漾的眼睛。

整座宮殿裏是一片紅色的海洋,連空氣裏都帶着黏膩濃郁的甜味。

廊下懸着的冰糖葫蘆似是小小的紅燈籠,随着清風緩緩搖擺着,又像是小巧的風鈴一般,有那麽一瞬間韓清漾都隐約聽到了賣糖葫蘆的小商販的叫喊聲。

電光火石之間,韓清漾的腦袋裏似乎多了些記憶。

昨晚的他......

他臊的只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偏周炎宗還送了這些冰糖葫蘆來提醒他昨晚做的荒唐事,他氣呼呼的又沖回了養心殿。

周炎宗才将下了早朝,換下龍袍,穿上常服的他覺得自在多了。

許是想到了什麽高興事,唇角微微揚起,拿起一旁的奏折正準備批閱,忽的一道身影如疾風般闖了進來,只見韓清漾氣喘籲籲,滿臉緋紅。

“周...炎宗......”

周炎宗挑眉望着他,“孤一早便讓汪壽去辦了,這樣的禮物清漾可還喜歡?”

韓清漾恨的咬牙切齒,直接沖到他跟前,抓起他的手臂就咬了下去,奈何他穿着衣裳,手臂肌肉又結實,這一口咬下去非但沒傷着他,反倒是磕着自己的牙了。

“周炎宗,你故意想看我出醜是不是?”

周炎宗趁勢将人抱坐在腿上,一臉無辜。

“孤只是想讓你開心。”

他說的認真,深邃的眸子裏滿含着真情,韓清漾狐疑的望着他,“真的?那陛下你得答應我,以後不許提冰糖葫蘆這四個字。”

周炎宗的眼底湧起了笑意。

“可是孤記得昨兒晚上你明明說很喜歡吃糖葫蘆的?”

韓清漾又羞又氣,眼圈登時就紅了。

他抓着周炎宗的衣襟。

“你就知道欺負我......”

周炎宗最怕他落淚,忙舉手投降。

“好,孤答應你,再也不提冰糖......”話還未說完,韓清漾一個冷眼掃了過來,他忙改了口,“以後整個宮裏都不許提那四個字。”

周炎宗攬着他的細腰。

“孤的愛妃昨晚真是美極了,熱情到幾乎讓孤招架不住.......”

兩人正膩歪着,忽的有人闖了進來。

韓清漾大驚,急中生智,直接往下一滑躲進了桌子底下,好在桌子底下空間也算寬敞。他的心狂跳不止,若是讓外頭那些臣子瞧見他衣裳不整的樣子,那他往後還怎麽見人啊?

來人似乎是男人,腳步沉穩有力。

既然未經通傳就能進來,想必也是周炎宗的心腹之人。

“九哥,要不你就放我回邊地吧,要是再在這京城裏待下去,我就要閑出個鳥來了。”

男人的聲音甕聲甕氣的,一進殿也不行禮,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抓着一旁的果子就咬了一大口。

周炎宗看着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男人叫戚猛,是他在邊地時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今封了個威武大将軍,可跟着他從邊地回來的兄弟,個個都是大老粗,生平啥也不會,就會打仗。

現而今大周朝國力強盛,邊境安定,自是無仗可打,可把他們這些人給急壞了。

“不急。”

周炎宗輕描淡寫的回了句。

戚猛大手一揮,“九哥,兄弟我就是個粗人,沒那享福的命。真要讓我在這裏待下去,早晚我就得憋出病來。”

周炎宗思慮了片刻。

“好,我答應你。不過......”

戚猛高興的蹦了起來,聽到“不過”二字又悻悻的坐了回去。

“九哥,不是我說,自打你當了這個皇帝,說起話怎麽也拐彎抹角起來了。”

周炎宗倒也不惱。

“再過些日子就是我的生辰,之後你再走吧。”

戚猛撓了撓腦袋,一拍腦門,嘿嘿的笑了起來。

“瞧我這記性,竟然把這茬給忘了。九哥,你放心,今年我一定給你備一份大禮。往年咱們兄弟在邊地也沒這麽些講究,今年定要好好給九哥你慶賀一回。”

韓清漾在桌底下将這一切都聽在耳朵裏。

糖葫蘆之恥他還未報,眼下剛好周炎宗的兄弟在這.......

他大着膽子,伸出了手。

周炎宗正與戚猛說着話,忽的感受到有什麽東西貼着他的大腿往裏滑去,他的身體猛地繃緊。

靈巧的手,觸碰着他每一根神經。

戚猛是個武人,也沒啥眼色,自顧的說着話。

“要我說啊,還是在邊地的時候痛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周炎宗咬着牙。

“嗯......”

他的雙手握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戚猛瞧着他聲音不大對,忙關切的問道:“九哥,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怎麽流了這麽多汗?”

柔軟的小手覆上來的時候,周炎宗的隐忍到達了極限。

“我...沒事.......”

戚猛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他起身走了過來,又對着周炎宗使了個眼色。

你要是有危險就眨兩下眼睛。

這是他們兄弟間的暗號。

周炎宗一心都在對抗着桌子底下韓清漾的胡作非為,哪裏還顧得上戚猛投過來的詢問的眼神。

戚猛人高馬大,放輕腳步走到書桌前,跟着一聲厲喝,将書桌給掀飛了出去。

“我倒要看看何方小賊,竟然敢行刺我九哥,看你猛哥不給你撕碎咯.......”

書桌飛了出去,奏折,筆墨紙硯落了一地。

只見一個美人跪趴在地上。

氣氛突然凝固住了。

韓清漾的手僵在了原地,繼續不是,收回也不是。

周炎宗面色漲紅,微微喘着粗氣。

最吃驚當屬戚猛,他的眼睛睜的如銅鈴那麽大,久久回不過神來。

周炎宗有一愛妃,長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他是知道的,可是一直未見,如今見了,果然是美的很,他一時看呆了,嘿嘿的笑了起來。

“九哥...那個...你們繼續.......”

他邊說邊往外退。

臨出去前又遞給周炎宗一個“我懂得”的猥瑣表情。

從前在邊地的時候,周炎宗就跟其他人不一樣,軍營裏都是男人,說起葷話自然也毫無顧忌,更有甚者會拿樣貌清俊者瀉火,偏周炎宗不愛聽這些,也不理這些破事。

再加上周炎宗早年間傷了大腿根部,戚猛還以為他那兒不行了呢。

沒想到現在這麽會玩呢。

他嘿嘿的笑着往外走去,差點撞上了一個小太監,他牛眼一瞪,“走路不長眼睛啊.......”

話還沒吼完,就被小太監給搶了白。

小太監比他還兇,瞪着他道:“看什麽看?眼大了不起啊?”

戚猛悻悻的,看着小太監疾步往裏走去。

他一把将立在一旁的小樂子拽了過來,“那人誰啊?”

小樂子躬着身子道:“哦,那是柔妃娘娘跟前的多子公公。”

戚猛松了手,嘟囔着道:“娘娘身邊不都該跟着宮女,怎麽會讓太監伺候?”

小樂子笑着解釋道:“大将軍有所不知,這多子和多福兩位公公,可是跟着柔妃娘娘從大晉過來的,又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自是非同一般,況且咱們這些太監,除了不能生孩子,跟女子也并無區別,不妨事的。”

戚猛“哦”了一聲。

“如此說來倒也算得是有情有義的忠仆了。我戚猛這一輩子就喜歡重情義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韓清漾: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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