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周炎宗這個混蛋居j敢點他的穴。

韓清漾恨恨的瞪着他,只是看着看着眼前就已模糊成一片,心裏頭的委屈與慌亂化作了無數的淚珠,一顆一顆的熱淚貼着臉頰往下滾落。

周炎宗心疼壞了,低頭吻去了他的眼淚。

鹹鹹的,澀澀的。

“你別怕,也別擔心,我一定會沒事的。等到了城外自會有人替你解開穴道。還有多子和多福我也一早就讓人安排好了。”

韓清漾心裏頭像是堵了塊巨石一般,他氣周炎宗對他的不信任,他們明明已經都那麽親密了,而且他都打算坦誠的告訴他所有的秘密了。

為何周炎宗還是那麽不信任他?連要做什麽都不肯跟他明說。

只這生氣裏頭,又有着無限的擔憂,他覺得周炎宗似乎是在做一件危險的事,什麽叫等過了今夜他們便可以遠走高飛了?

難道他連皇位都不要了嗎?

韓清漾知道他這個皇帝當的不開心,可他又不是那等貪圖榮華富貴之人,只要他說,他一定會放下一切跟他走的。

此刻他的心裏五味雜陳,最終只倔強的閉上了眼睛。

周炎宗低頭吻了吻他的唇,跟着背過身去,揮手道:“将人送出城去。”

待到人被送走之後,周炎宗靜默良久。

“汪壽,将東西擡進來。”

......

一輪圓月挂在天邊,清冷的月輝之下,依稀照出了隐藏在樹林裏的身影,遠處偶爾傳來幾道夜鳥的叫聲。

林間蚊蟲衆多。

“啪......”

戚猛蒲扇般的大掌直接呼在了臉上,“他娘的,居j敢吸老子的血......”

李壯偏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副這厮智商堪憂的無奈模樣。

蚊蟲在耳邊“嗡嗡”的叫着。

戚猛不時拿手揮了揮,“壯子哥,你說咱們就守在這嗎?要是九哥那頭.......”

李壯正色道:“九哥讓咱幹什麽,咱就幹什麽,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況且九哥現在得了個美嬌娘,正如膠似漆的,哪裏舍得就這麽死了?”

戚猛嘿嘿的笑着,無比認同。

“那是,那是。”

李壯望着京城的方向,高高的城牆和那些屋檐飛角在夜色裏只有一抹剪影,似是水墨畫一般,而整個京城又似趴在暗夜裏的巨獸。

“人怎麽還沒到呢?”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争吵聲。

戚猛剛一轉身,手臂上就傳來了痛感。只見多子跟個小牛犢子似的沖過來,張口就咬在他的手臂上。只是他久經沙場,早就練成了一副鋼筋鐵骨的身子。

他揪着多子的後衣領,直接将人給提了起來。

“你屬狗的嗎?怎麽見人就咬?”

多子恨恨的看着他,“你才屬狗的呢,你全家都是屬狗的。”他踢着腿,劃拉着手臂,奈何夠不着,只像是在半空中泅水似的。

戚猛不願跟他計較。

“不是跟你說了嘛,你家主子一會兒就到,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呢?”

他一甩手将人扔了出去。

多子身子單薄,整個人踉跄着摔倒在地,他心裏又委屈又害怕,索性坐在地上便不起來了。

宴席剛散,他和多福便随着那些官員一起出了宮,跟着又出了城。

現下他們什麽都不知道,連韓清漾的面都沒見着,他和多福長這麽大就沒跟韓清漾分開過,他垂着腦袋,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戚猛悻悻的,借着月色,瞧見那瘦削的背一抽一抽的,只急的撓了撓後腦勺。戰場殺敵他是一把好手,可哄人這樣的事他可做不來。

多福拍了拍多子的肩,走到了李壯的跟前,一撩衣袍就跪了下去。

他不說話,就對着他這麽磕頭。

一下,一下,也不知疼。

戚猛拿胳膊肘搗了搗李壯,示意他往後看。李壯一回身,連忙上前将人給扶了起來,這兩個可是他們九嫂身邊的人,要是磕着碰着了,回頭九嫂在周炎宗耳邊吹兩句枕頭風,他們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多福眼裏泛着淚光。

“我們打小就跟在主子身邊,就算是死也要跟主子死在一塊,煩請将軍把我們送回去吧。”

他眸色堅定,眼裏滿滿都是哀求。

多福見他不說話,雙手抓住了他的小臂。

李壯嘆了口氣,“你放心吧,你家主子可是九哥心尖上的人,就算是真遇到了什麽危險,九哥也會拼了自己的性命護着你家主子的,況且就你們兩這樣的,回去了除了添亂,啥忙也幫不上。”

多福不說話了。

良久才道:“要是天亮主子還沒回來,我們是一定要回京去找他的。”說完又扶着多子去了一旁休息。

戚猛湊到李壯的跟前。

“唉,壯子哥,你說這太監挨了一刀子後,是不是就變的跟女人一樣了,怎麽那麽愛哭呢?”

李壯瞥了一眼身後。

“別瞎說。”

.......

長長的街道上,一行黑衣人快速的移動着。

就在快要到城門口的時候,忽的有兩隊手持着火把的士兵将一行人給圍住了。

打鬥聲很快就結束了。

有人撩開了車簾,跳動的火光照了進來,韓清漾半眯着眼睛等适應了亮光之後,才看清來人的模樣。

男人很年輕,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穿着藍色錦袍,舉手投足間貴氣十足,只一雙眼睛裏泛着戲谑的光,他伸手捏住了韓清漾的下巴。

“啧啧.......周炎宗這是打算把你往哪兒送啊?”

韓清漾不能動,只拿眼神狠狠的瞪着他。

男人似是反應了過來,替他解了穴道。

“美人別傷心,等我登基之後,定會好好待你的。”

韓清漾心裏憋着氣,好容易可以動彈說話了。

“呸!”

他啐了一口,“我要回宮。”他得回去找周炎宗算賬,霁鏊到底是怎麽想的。

男人被啐了一臉,也不惱,伸手抹了把臉,又将手放在鼻端聞了聞。

“真香啊!”

韓清漾強忍着惡心,又重複了一句。

“我要回宮。”

男人擡了擡手,“如你所願。我要讓周炎宗親眼看着他所愛之人臣服在我的腳下。”

韓清漾又被帶回了宮裏。

等回到宮裏之後,他才發現宮裏到處都是持着火把帶着兵器的士兵,沉悶燥熱的夜裏空氣裏彌漫着濃濃的血腥氣味,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剛到養心殿的門口,就有一道身影撲進了他的懷裏。

朝雲公主的身子發着顫,緊緊的摟着他的腰。

“嫂嫂,我害怕。”

韓清漾四下看了看,見到同樣被綁了來的睿親王,他的待遇可就沒他們這麽好了,被五花大綁着。

他一邊安撫着朝雲公主,一邊思量着眼下的情勢。

從周炎宗今晚的安排來看,他對這場變故并非一無所知,所以才着人将他送出城去。想到這裏,韓清漾那顆狂跳的心終于稍稍安定了些。

火把的光亮将整個養心殿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殿中傳出了一道聲音。

“周朝修,可敢入殿與我一談。”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周朝修自恃占盡先機,擡腳便往裏走去。太後見了忙上前勸道:“老四,千萬別中了他的奸計。周炎宗就是頭野狼,小心他将你咬的連骨頭都不剩。”

周朝修譏笑一聲,拂開了太後的手。

“母後,現在整個京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倒要看看他還能翻出什麽浪來,他要是真敢動手,我就殺了這些人陪葬。”

他的眼神似刀,一一掃過韓清漾,朝雲公主,還有睿親王的臉上。

太後的唇嗫嚅幾下,到底沒再勸。

周朝修大步進了養心殿。

一推開殿門,他愣了一下。

殿中央擺着一個金絲楠木的棺材,而周炎宗身着一身大紅衣裳坐在上首,神情淡定。

“周朝修,好久不見啊。”

周朝修伸手摸了摸棺材,“老九,你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一早連自己的棺材都備下了。”

周炎宗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放了外頭的人,孤可以将這個皇位送給你。如若不j......”他的眼底驀的閃過一絲陰狠的光。

周朝修面色一凜。

“現下整個京城都在我的手中,你還拿什麽跟我叫板?”

周炎宗舉着手裏的兵符。

“就憑他。要是你不照着孤的話去做,明兒一早孤的兄弟便會帶人血洗京城。”

周朝修藏于袖間的手緊握成拳。

“說說你的條件吧。”

周炎宗将兵符扔在了一旁,起身走了下來。

“很簡單,放了外頭的人,孤給你寫即位诏書,這樣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大周皇帝了,不用動一兵一卒,也不會給後人留下個弑弟奪位的惡名。”

周朝修狐疑的看着他。

“就這麽簡單?”

周炎宗雙手負在身後。

“就這麽簡單。我死後你不許動我的屍體,我的兄弟自j會帶着我的屍體回邊地,那裏才是我的家。”

周朝修愕j。

他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你就舍得将這皇位拱手讓于我?甚至連生死也不在乎了?”

周炎宗直直的盯着他。

“外頭有孤在乎的人,只要你肯放了他,孤可以赴死。至于皇位......”他冷笑一聲,“孤才不稀罕。”

周朝修在殿中踱步。

“紅口白牙的,我可不信......”

話音剛落,一道血箭就澆在了他的臉上,他吓的一跳,只見周炎宗拿着一把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心口處。

周炎宗強忍着劇痛,掀開了棺材蓋,j後躺了進去。

“周朝修,你要是敢食言。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

“轟隆隆......”

一道銀蛇乍現,将半邊的天都照亮了,有沉沉的雷聲自遠方滾滾而來,狂風吹着樹枝左右搖擺,似是黑暗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獸。

如豆般的雨點砸下來的時候,帶走了夏日裏最後的一絲炎熱。

周朝修打開殿門的時候,有涼爽的風迎面撲來。

從此刻開始,他就是大周的新王了。

周炎宗暴斃,他手持诏書,自可以毫不費力的登基了。

韓清漾看到走出來的人是周朝修的時候,他的心“咯噔”一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鉗制他的侍衛,跌跌撞撞的朝着殿中跑去。

侍衛們反應過來,正要去抓,只見周朝修擡了擡手。

“随他去吧。”

韓清漾的腳下發軟,走在臺階上時一個不注意便滑倒了,他渾身狼狽的爬了起來,走至廊下的時候,看到了殿中的景象,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巨大的悲痛襲來,他似乎連哭都忘了。

周朝修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美人,只要你願意,孤也可以封你為妃,為貴妃,孤也可以像老九一樣疼你愛你。”

韓清漾嫌惡的撥開了他的手。

他扶着門框緩緩的站了起來,被雨水打濕的發緊緊的貼在蒼白的面頰上,他一步一步朝着周朝修走了過去,j後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我是男人,你也要嗎?”

周朝修似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吓,他愣了半晌,收回了手,哈哈的笑了起來。

周炎宗啊,周炎宗。

到頭來為了個男人放棄了帝位,放棄了性命,值得嗎?

韓清漾看着躺在棺材裏的男人,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心口微微起伏着。

有冰涼的水滴落在臉上,周炎宗虛弱的掀了掀眼皮。

“別哭,我沒事......”

他擡手想要摸一摸韓清漾的臉,可手只微微動了動,卻怎麽也擡不起來,韓清漾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抓着他的大掌貼在自己的臉上。

“我穿了鳳袍,我們也喝了交杯酒,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臨了你卻想要把我送走,周炎宗,你是個大混蛋。”

周炎宗眼前虛晃着。

“是,我是混蛋。”

韓清漾擡手抹去了眼角的淚,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可是我早就對這個混蛋動了心,我想要跟他同生共死。”

他扶着棺材的沿,爬進了棺材裏,與周炎宗并肩躺着。

棺材很寬敞,韓清漾側躺在周炎宗的邊上,他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又貼在他耳旁道:“我一直想要告訴你的秘密,我是男子!”

周炎宗的喉頭滾動了一下。

“嗯!”

韓清漾哽咽着觯“那你還願意要我嗎?”

周炎宗閉着眼睛。

“嗯!”

韓清漾又觯“你就一點都不生氣我騙了你,你就一點都不覺惡心?”

周炎宗的聲音有些虛弱,可握着韓清漾的手卻十分的用力。

“不生氣。我的媳婦這麽美,還肯為我去死,這是我周炎宗幾世修來的福氣,怎麽會惡心呢?”

韓清漾親了親他的臉頰,将頭靠在他的肩上。

“汪壽公公,煩請你蓋上吧。我與陛下永不分離。”

汪壽對着一旁的小太監揮了揮手。

沉沉的棺材蓋壓了下來,最後一抹光消失之後,裏頭一片昏暗,唯有幾個細小的孔洞裏透着一束束的光。

外頭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棺材被運出來的時候,太後擰着眉頭,“就這麽讓他走了?要不......”

周朝修雙手負在身後。

“母後你的擔心我都懂,可是周炎宗那些個兄弟你又不是沒見過,當年他帶兵殺進京的時候,那些個人可都是狠角色,現在既j他肯為一個男人去死,我們何不順水推舟成全了他。況且......”

他舉着手裏的傳位昭書還有玉玺。

“只要我登上了帝位,一切就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遠處朝雲公主趴在棺材上哭的聲嘶力竭,睿親王也紅着眼圈,盡力的拉着朝雲公主,只眼睜睜的看着棺材消失在了宮門外。

車輪滾滾。

棺材裏卻格外的安靜。

也不知行了多久,耳旁似乎傳來了炙熱的呼吸。

韓清漾察覺出了不對勁,他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奈何棺材裏高度不夠,撞到了棺材蓋上,複又躺了回去。他試探着喚了一聲。

“周炎宗?”

黑暗裏似乎有輕輕的笑聲。

跟着只覺腰間一緊,便被人摟進了懷裏。溫軟的唇覆上來的時候,韓清漾只覺腦袋裏一片空白。

良久之後,兩人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韓清漾喘息着觯“你沒受傷?”

黑暗中周炎宗的唇角微微勾起。

“剛娶了這麽好的媳婦,我怎麽舍得死?”

韓清漾氣的冷哼了一聲。

“那胸口的匕首?”

周炎宗将匕首拔|出,扔在一旁。

“都是江湖上的小把戲罷了。”

韓清漾不說話了。

少傾便有細細的嗚咽聲傳來,周炎宗側身,無數細密的吻落下。

“清漾,對不起,我不是成心想要吓你,我.......”

韓清漾低頭便在他的肩頭狠狠咬了一口。

周炎宗吃痛,摟在他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緊,跟着一個使力,韓清漾便趴在了他的身上。

“還氣嗎?”

韓清漾趴在他的懷裏,沒有說話。

顯j還在生氣。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密閉的空間裏,周炎宗的身體滾燙了起來。

“清漾,我想......”

聲音低啞的厲害。

韓清漾羞的滿臉通紅。

“你休想......”

周炎宗微微動了動身子。

“我命人查過了,那寄生之毒是用于男女之間,可清漾乃是男子,男女同房與男男同房又不一樣,你可知我等這一天,等的有多辛苦,早知如此,我一早就該......”

韓清漾只覺渾身發軟。

若論辛苦,他才是最辛苦的那個。

他的手臂現而今還隐隐有些發酸呢。

周炎宗又喚了一聲。

“清漾......”

韓清漾低低的應了一聲。

“可是,咱們現在在棺材裏,外頭.......”

周炎宗頓時來了興致,雙手扣在他的腰上。

“外頭雨勢很大,只要清漾你稍稍收斂些叫聲,便不會被發現.......”

外頭雷聲隆隆,雨點如豆,将一切都掩在了雨聲裏。

誰人都沒注意到,此時金絲楠木的棺材裏情意綿綿,活色生香。

有一朵妍麗至極的花兒,正在悄j綻放。

作者有話要說:  周炎宗:我帶媳婦先出去轉轉,皇位過幾天再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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