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從黃昏落幕到華燈初上, 從皎月樓伴着夜色走出來,從那條街走到這條街,走到無人攪擾的幽暗小巷, 借了幾許月光, 自信張揚的纨绔将茫茫然的小姑娘圈在懷中:“換一種吻法好不好?”

“什、什麽?”薛靈渺心口猶如火在燒,白皙的臉頰被羞意烘烤地紅彤彤的,雖然不懂阿玙的意思,但她很清楚一件事:阿玙要吻她了。

這是說好的獎賞,是她努力參賽贏回來的,是應得的。

她慢慢松開揪在衣襟的手指, 柔軟的雙臂向上環住身前人的脖子, 分不清是緊張多一點, 還是期待多一點,她微微仰頭, 不知現在的自己在阿玙眼裏是何等模樣。

安靜昏暗的窄巷,那聲嗯比羽毛還要輕。好在,蘇玙聽到了。她揚起笑, 不再多言。

少女的唇香香軟軟,腰肢也柔軟得過分。輕了不甘心,重了舍不得, 幾次三番的猶豫徘徊後, 蘇玙在溫柔鄉裏顯出兩分急切, 她呼吸微亂:“阿喵, 唇縫, 張開點。”

暈暈乎乎的狀态裏,聽到她的提醒,少女乖巧地唇瓣微張,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在夜裏悄然綻放,而後被突然闖入的柔軟勾勾纏纏。她害怕極了,只能惶然地抱住她的未婚妻。

感受到她的無措無助,蘇玙動作變得輕輕緩緩,月色下眉目看起來溫柔許多。

她極力的安撫讓從未經歷此事的少女嘗到了和以往不同的滋味,周身猶墜雲端:竟然還能親密到如此程度嗎?

很快,容不得她多思多想。她在一陣陣的失神中丢盔棄甲哼出聲來,滿足的同時,很想哭。

蘇玙最後還是沒舍得把人欺負狠了。

無人踏足的小巷,彎月隐沒進雲層,四圍昏昏暗暗覓不到一絲亮光,她們默默相擁,交錯的喘.息聲躍進彼此心湖,掀起層層細浪。

被緊緊抱着,薛靈渺後知後覺她或許被阿玙欺負了。

她們做了很親密的事,親密到需要心靈完全敞開才能接納住這個吻。閉上眼,她追随阿玙去了很遠的地方,以至于明明停駐在原地,腿卻是軟的。

“怎麽樣?”蘇玙抱着她,輕撫她如瀑的秀發。

“什麽……什麽怎麽樣?”她顯然還沒緩過來,心緒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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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玙攬緊她腰,笑笑沒說話,想了想,橫抱着人走出小巷。

守在巷口的白馬慢悠悠地跟在主人後面。

被她橫抱着,靈渺心越跳越快。她很想問一問阿玙,又不知問什麽才能表達此刻的混亂。

周遭漸漸有聲音傳了過來,小販們熱情地招攬客人光顧,她抱着蘇玙,害羞地動了動身子,呼吸有點燙,打在蘇玙側頸,蘇玙第一次沒有躲閃:“想下來?”

“嗯……”少女羞低着頭:“你能帶我去馬背坐着嗎?”

雙腳落地,她小腿發軟,好在下一刻就被人扶穩:“站好了。”蘇玙縱身輕輕松松躍上馬背,側頭笑道:“阿喵,把手給我。”

手伸出去,晃神的功夫靈渺被圈進熟悉的懷抱,她松了口氣,繼續發呆。

白馬溜溜噠噠地穿過鬧市,邊城夜景放在一起都沒眼前的小姑娘俏麗。

細數蘇玙将近十九年的時光,有大半時間放在玩樂二字,尤其爹爹逝去後,除了玩,沒有任何人或者事能再動她的心。

她想過一輩子都不嫁娶,可這些都被一個從江南執杖而來的少女打破。

反正那一瞬間就是瘋了。她吻.了她,很深很長、很暧.昧的舉動,餘味甘甜。

耳朵通紅,心跳加速,看起來潇灑自在,一顆心卻被無形捆綁盡數落在名喚靈渺的姑娘身上。蘇玙想和她說話,說不出因由,就是想和她說話,聽她說話也好。

然而少女坐在馬背始終沉默,她動了動嘴唇,強烈的自信有了細微動搖:“阿喵……喜歡那樣子嗎?”

“啊?”懷裏的少女反應過來慌亂地差點咬了舌頭:“喜…喜歡……”

聲細如蚊,仿佛被吓到了。感受到許久未體驗過的挫敗,蘇玙郁悶地閉了嘴。

蘇宅大門敞開,阿芝垂手恭迎。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人回來,長衫男人快步走上前,沒察覺氣氛裏的微妙:“見過少主!我等奉相爺之命為少主獻禮,少主要看看嗎?”

被一個吻擾亂心緒的蘇玙實在沒心力和他們周旋,她看起來無精打采,慣常懶洋洋的模樣:“送進去吧,天大的事,明日再說。”

簡直是意外之喜!前來送禮的一行人激動地行了大禮,男人揚起手,一箱箱珍品被送進小院。

院裏高挂了兩盞大燈籠,直到他請出馬車內蘇相特意為侄女準備的三名美人,蘇玙慵懶挑眉:“這是?”

“回少主,這是相爺為您千挑萬選的美人。”怕她不明白,男人隐晦道:“端茶遞水,鋪床疊被,服侍人的活,保管少主滿意。”

服侍二字蘇玙完全聽懂了,少女只聽懂了一半,她順從直覺歪頭‘望’向蘇玙,蘇玙被她看得一陣窘迫。

三名美人盈盈跪拜:“還請少主收下我等,我等既出了盛京就是少主的人了,懇求少主不要将我們姐妹退回去。”

不退回去,難道還要留下來?蘇玙實在無法想象身邊多出三個美豔女子是怎樣的畫面,想想就覺得累贅可怕,尤其在她吻了小姑娘以後。

為難之際不免對遠在盛京權傾朝野的相爺生出埋怨,她別扭地摸着下巴:“阿喵,你覺得如何?”

靈渺訝然‘看’她:“留三個服侍人的丫鬟,阿玙很為難嗎?”

蘇玙一臉懵。

腦子還亂着呢,不想針對此事多言,她小聲道:“阿玙,我能先回房嗎?”

她對此事表現地漠不關心,蘇玙心裏不舒服,索性開口:“那就留下來好了,阿芝,送你主子回房。”

阿芝難得看到家主鬧別扭,有意思的是一向在意她情緒的某人竟未察覺,直覺兩人出去定是發生了什麽,且看主子魂不守舍的模樣,不像是出門和人比試了一場,更像是被妖精吸了魂。

她發了話,此事便定了下來。阿芝領人回房,直到看不見少女身影,蘇玙冷笑:“回去告訴你家相爺,我的事還輪不到他插手!”

她擡腿就走,說翻臉就翻臉,男人錯愕地愣在那,摸不清小主子的脾氣,不敢貿然相勸。好在東西她收了,人也留了下來。往深裏來講相爺也沒指望派人來一趟就哄得侄女不計前嫌。

擦了擦額頭的汗,他讪讪地沖三名美人笑了笑:“看到少主是何性子了嗎?沒事別亂來,今晚随便找個地方歇下,相爺派你們來服侍主子,能不能哄到榻上去還是其次,要緊的是別把人惹惱了,省得再牽連相爺。還有……”

他壓低聲音:“看到那少女沒有?別讓她勾.引少主,年輕人血氣方剛,保不齊哪天就受了迷惑……”

夜深,一行人倉促擇了地方睡下。

主屋,燈光明亮。蘇玙泡在溫暖的浴桶糾結地嘆了口氣:“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吧,她并不明白服侍的意思。這個薛阿喵……麻煩透了。”

指腹貼在唇上,她倏忽笑了起來,半點都沒先前的煩心:“小姑娘真甜啊,太好欺負了,聲音也好聽,不怪我沖動,沒忍住純屬正常。再說了,阿喵是我的人,我的人,我想怎麽欺負就怎麽欺負。”

她得意地彎了眉,耳朵尖再次騰起絲絲縷縷的熱。

一牆之隔,沐浴完畢的少女乖乖巧巧地裹着錦被,一片暗色裏小臉染着可愛紅暈。

怎麽會這樣,為何想起來她的心就跳得這麽快?阿玙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她呼吸不穩,終是掀開被子坐起來。

哪怕細致地清潔了口腔,唇齒似乎還殘留着接吻時的甜膩氣息,阿玙和她交換了一個長長的吻,她的舌尖掃過了她的舌尖,她很溫柔,也很大膽……

不,不能再想了。

然而模糊的面部輪廓自然而然地浮現在腦海,薛靈渺捂着心口陷入沉思:爹爹說喜歡是濃濃的依戀,愛一個人時,心會因為她不受控制地悸.動歡喜。

相愛的兩人,有着世上最親密的距離。就像她和阿玙一樣,世間之大,唯獨她們能夠理所當然的相擁、親吻。

阿玙那樣對她,是喜歡到想要愛她的地步了嗎?

這樣說來,她也好愛阿玙啊。阿玙那樣伸進來時,她感到害怕,又洋溢着說不出的喜歡。想做一只跟着她一起翩翩起舞的蝴蝶,同時害怕被水淹沒翅膀。

她坐在床榻難得失眠,睡在外屋的阿芝聽到動靜輕聲問道:“小姐還不睡嗎?”

“我睡不着。”

阿芝同樣睡不着,于是問出藏在心底的疑惑:“小姐和家主,看起來怪怪的,是發生何事了嗎?”

靈渺不知該不該說,但她此刻無法去找她的未婚妻問個明白,沉吟半晌:“我告訴你,睡醒你能忘記嗎?”

“能。小姐可以當我是個啞巴。”

靈渺躺回床榻卷着被子面對輕薄的紗帳,她急于找個人幫忙梳理一下,柔聲道:“阿玙吻了我,是她害我睡不着。”

單是聽着她嬌羞的口吻,阿芝跟着紅了臉:“那、那真是恭喜小姐了。”

“嗯,多謝阿芝。”

“可我不明白,小姐認定了家主,為何還會同意要那三名女子留下來?”

“不能同意嗎?有人照顧阿玙,不是好事嗎?”

“啊?這……”阿芝是窮人出身,且幾經轉賣見慣了陰私手段,在那樣肮髒之地能夠保全清白之身,足以證明她是有頭腦的人。

她很快想通其中症結,按捺着窘迫将‘服侍’二字講得透徹明白:“這樣,小姐還覺得是好事嗎?”

薛靈渺沒想到所謂的‘服侍’是教她的未婚妻學壞,她急切地翻身下床,膝蓋險些撞到。

阿芝匆匆忙忙點燈,眼疾手快地挪開擋在她前面的圓凳:“家主這會應是睡下了,不如……”

“不,不行的,不能要她們留在家裏,阿玙她……她已經有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蘇玙:感謝阿芝,明天加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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