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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宋子雲“失蹤”之後, 李雲曦也曾到唐寧所住的宮苑中鬧過兩次,然後便被李昱辄軟禁起來了。

唐寧留在宮中是想調查爹爹的死是不是跟太後有關,可是她一時沒有頭緒,不知該從何查起, 她想去蘭臺院去查太後的生平紀事, 可是這樣做太過招搖,而且恐怕蘭臺院的人也不會給她。

南平王見她這兩日一籌莫展的模樣, 也能約莫猜到她想做什麽,便點撥了她一句:“本王記得倒秋寒的線索是你在太醫院裏找到的,那裏可是真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唐寧茅塞頓開:大哥先前說過,他已經查出了會煉制此毒的人, 但是那人卻消失了, 至今還未尋到。陳伯庸也說過,倒秋寒這種毒是用了幾株奇草煉成的, 既然是奇草, 民間應該很少見, 除了煉毒之人手裏有, 宮中會不會也有?如果有的話,定然在太醫院,倘若能查出誰曾用過這幾株草,應該也會是一條線索?

想到這裏,唐寧終于明朗了一些, 說:“我還認識那裏的陳伯庸老太醫呢。”

“認識你算老夫倒黴!”陳伯庸看着笑眯眯站在自己眼前的唐寧, 沒好氣地說, “你又來做什麽?”

唐寧說:“我生病了,過來瞧病。”

陳伯庸往她手腕上一探,便曉得了她的病情:“不過是受了些風寒,這種小毛病不必找老夫瞧。”

“我沒說找您瞧,我只是順便過來給您道個歉。”為了讓自己生病,唐寧一天泡了三回冷水澡,再甩着一頭濕發站院子裏吹涼風,連南平王都看不下去了。

“你可以裝病的。”南平王不忍道。

“我想在太醫院多賴幾天,還是真病比較好。”

如此折騰了一天才終于病倒,李昱辄要給她請太醫,唐寧說不用,她自己去太醫院瞧就行。李昱辄一時猜不到她想去那裏做什麽,但是她既然堅持,便由她去了。

她的病情确實輕得不值得一提,而且她身體底子好,只要吃幾幅藥便好了,可是她進了太醫院就不出來了,瞧完了病也不回去,而是去了後院找陳伯庸。

上次她威脅陳伯庸一事,陳伯庸并未找李昱辄告狀,他兀自生了兩天的氣,便又開始研究他的小白鼠去了。

如今唐寧又跑來巴巴給他道歉,她不出現還好,一出現又讓陳伯庸想起了自己一把年紀了被一個小姑娘拿着根破簪子威脅,這張老臉實在挂不住:“老夫不稀罕你的道歉。”

“那您當我不存在,您忙您的。”唐寧笑呵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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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厚着臉皮硬是磨到了晚上,太醫院只剩了幾個值守的太醫,陳伯庸累了一天,也要回去休息了。

他見唐寧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有些放心不下:“你怎麽還不走?你是不是要偷老夫的小白鼠?”

唐寧搖搖頭:“有件事想問問您……”

“什麽事?”

“我想看太醫院這些年草藥的進出賬目詳單,您知道在哪兒嗎?”

陳伯庸眼睛一瞪:“這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嗎?”

唐寧摸了摸頭上的簪子。

陳伯庸後退了一步:“你是不是又想威脅老夫?這次就算你真的殺了老夫,老夫也絕對不會告訴你詳單在太醫院院使桌上第二個抽屜裏的。”

“多謝。”唐寧沖他抱了抱拳。

“滾犢子吧你這個死丫頭片子!”

唐寧趁着太醫院值守的那幾個人打瞌睡的時候,偷偷溜了進去,找到院使的桌子,那抽屜上卻落了鎖。

這時其中一個值守的人忽然醒了過來,唐寧立即蹲下來縮進桌子底下,原來是值守的那人要去茅廁,還叫醒了另外一個人,問要不要一起去,那人說好啊,于是兩個人便肩并肩地走出去了。

如此這裏便只剩下一個值守的人,已經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嚕。

唐寧屏住呼吸,摸了摸頭上還有一根朱釵,便摘下來對着鎖捅了半天,終于打開了抽屜,拿到了草藥賬目。她抱在懷裏,又偷偷溜出了後院。

她不知道,在她剛離開,趴在桌上打呼的那個人便睜開了眼睛,不一會兒,那兩個解決內急的人也回來了,問趴在桌上那人:“安歌郡主方才過來偷什麽了?”

“不知道,沒敢擡頭看。”趴在桌上那人幽怨道,“你們兩個人太不夠意思了,說好一起裝睡的,你們居然出去上茅廁。”

第一個起身的人說:“我不是故意的,實在裝不下去了,總想笑。”

另一個人附和:“我也是。”

趴在桌上那人說:“你說陛下是什麽意思?為何讓我們裝什麽都看不見?”

其他兩個人搖頭:“不知道,聖心難測。”

唐寧抱着賬目從後院翻出去,準備回到自己的宮苑看完再還回來,哪知剛回去便發現李昱辄也來自己的宮苑了,正和南平王喝茶。

李昱辄見她回來,便朝她走了過來,看她衣服裏鼓鼓囊囊的,便問道:“你藏了什麽?”

那賬目本實在太大太厚,她裝不進袖子裏去,只好塞在胸前。李昱辄一問,她便雙手抱在胸前。料想這位置尴尬他不好動手硬搶,唐寧便理直氣壯道:“沒什麽。”

然後轉身便要回房間,沒想到李昱辄也跟了上來。

她剛打開房門,李昱辄便擁着她的肩膀将她帶了進去,然後撩開她的衣襟,将她胸前的賬目本抽了出來:“你在太醫院墨跡了一天,就偷了這麽個東西出來?”

唐寧搶了回來:“我看完了會還回去的。”

李昱辄按着她的肩膀想讓她坐在凳子上:“那朕陪你一起看。”

唐寧噌得一下跳起來:“你按到我傷口了!”

這本賬目本兩人翻看到半夜,并未發現有關煉制倒秋寒之毒的奇草,不過倒是有另一個奇怪的發現。

當年太後還是一個普通的嫔妃的時候,她的宮苑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太醫院這邊取一些藏紅花和麝香,賬目上給出的批注是用來熬制避子藥的。算算時間,從李昱辄三歲的時候,她就一直在喝了。

藏紅花和麝香都是有輕微毒性的,長期喝的話對身體也不好。

唐寧随口問了一句:“我記得先皇很寵愛你母後的,怎麽會讓她一直喝這個呢?難道是心疼你母後生孩子辛苦?”

“父皇确實很愛母後,當初他力排衆議堅持立母後為皇後,就算後宮嫔妃再說,他每月有大半的時間都會去母後哪裏,就連他的寝宮中也一直挂着一幅母後的畫像。”也正是因為寵愛,所以太後娘家人也跟着沾了榮光,太後的的哥哥杜文斌從一個小小的侍郎到現在的太尉,都有太後在其中的幫助。

當年唐大将軍去世,唐寧也跟着“戰死”沙場,不久李昱辄登基,杜文斌成了輔佐他的最高武官。說實話李昱辄并不喜歡這個舅舅,因為這個舅舅一直拿自己當孩子看,和太後一樣,總想左右他的意見,這是李昱辄最為反感的。

如今唐寧查出唐大将軍的死是雲曦造成的,可李昱辄和唐寧一樣,都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而且杜文斌和唐大将軍一樣,同屬于武官,只是一個在京,一個不在京,兩人之間一直有不合,所以唐大将軍的死讓人難免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杜文斌。

不是他最好,若真的是他,李昱辄也絕對不會顧念舅侄關系。

李昱辄神思游移片刻,回過神來時發現唐寧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怎麽了,阿寧?”

“你方才說,先前你父皇的寝宮中一直挂着你母後的畫像。”唐寧托着腮看他,“我覺得怪怪的,你父皇想見你母後的話随時都能見到,為何還要看畫像呢?難道那畫像上的人比一個大活人還要好看?”

李昱辄一怔。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幼時偶爾會留在父皇寝宮中,也曾見過父皇對着畫像呆呆地站好一會兒。父皇臨終前,也交代過一定要把那幅畫像同他一起入葬。

李昱辄之前一直以為父皇是因為放不下母後才會這樣做,可是現在想來确實諸多的不對勁。

那畫像上真的是母後嗎?還是只是一個和母後長得很像的人?又或者說,是母後和畫像上的人長得很像。

“阿寧,過兩日你陪朕去一趟郊外的白雲庵。”李昱辄說。

“去那裏做什麽?”

“父皇去世之後,有一位蘇太妃去白雲庵出家了,父皇還是太子的時候她就跟了父皇了,雖說父皇對她的感情不如母後,但也相敬如賓地過了許多年,朕想去看看她。”李昱辄道。

唐寧不是很樂意:“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也在懷疑你父親的死跟朕的母後有關系嗎?”

“蘇太妃在父皇身邊呆了這麽久,說不定會知道點什麽。”李昱辄故意引誘她,“你不好奇麽?”

“……也好。”

白雲庵香火鼎盛,是百姓們拜菩薩和求姻緣的好地方。

沈大娘和岑幼青今日便是來白雲庵替沈謙之祈福。

自太後壽宴之後,沈謙之的日子過得一直不是很順利,首先皇帝對他并沒有以前那麽青睐了,岑尚書也因為他遲遲不向尚書府提親而對他頗有微詞,加之他性格耿直沒那麽圓滑,在官場上處處碰壁,還得罪了幾個人,日子過得很是不痛快。

沈大娘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官場上的事情她沒法幫助沈謙之,只好寄托于想菩薩許願。今日岑幼青來府上看她,沈大娘便拉着她一起來了白雲庵,想着替沈謙之求得菩薩保佑之外,也順便為兩人求姻緣。

白雲庵所在的山雖然不高,但是只修了一條階梯小路,她們今日來的早,路上并沒有幾個人,岑幼青扶着沈大娘慢慢走着,忽然聽見後面有人禮貌地請求道:“前面那位夫人和小姐,我們腳步快,可否讓一下讓我們走在前面?”

“當然可以。”沈大娘和岑幼青停下腳步,站在路的一側,讓後面的人先過去。

那人見她們讓路,便向他們笑了笑表示謝意,然後自己也側了身子,對他後面兩人說:“公子,姑娘,請。”

沈大娘不經意地瞧了那兩人一眼,當即驚呼一聲:“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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