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沈大娘叫出唐寧的名字的時候, 空氣好似都凝固了。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大娘的身上,沈大娘顯得有些激動:“你這孩子,你跑哪去了你?”

當着他們的面,唐寧不好同她相認, 李昱辄看了一眼沈大娘旁邊的岑幼青, 岑幼青會意,拉着沈大娘的手說:“沈夫人, 您認錯人了,這位是安歌郡主,南平王的愛女。”

沈大娘當即吓了一跳,驚愕地看着唐寧。

李昱辄趁機拉着唐寧的手越過她們, 趙潛也随即跟了上去。

沈大娘看着唐寧離去的背影, 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安歌郡主”就是阿寧。她指着李昱辄又問:“那她旁邊的人是誰?”

岑幼青忙将她的手按了下去,小聲道:“那是當今聖上, 不可随便指的。”

沈大娘當即吓得腿腳發軟, 險些站立不穩:“幼青啊, 方才我将那郡主認成了阿寧, 陛下會不會治我的罪啊?”

岑幼青笑着安慰道:“不會的,陛下怎麽會計較這點小事。再說,我也見過阿寧姑娘,她與安歌郡主長得确實一模一樣,不怪您會認錯。”

沈大娘拍着心口說:“她既然是郡主, 肯定不會是阿寧了。”先前她對阿寧說過那般過分的話, 若這安歌郡主真的是阿寧, 那她會不會挾私報複自己?沈大娘安慰自己,“阿寧在我家住了兩三年,怎麽可能是南平王的女兒呢。”

岑幼青看着驚魂未定的沈大娘,當然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卻故意說:“那也不一定呢,聽說安歌郡主早些年走丢了,是前些日子剛尋回來的。”

沈大娘臉色一白,慌張道:“不會真的是……”她拉着岑幼青的手,說,“要不咱們回去吧?這菩薩咱們今日先不拜了。”

“好不容易來一趟,馬上就要到了,咱們還是上去一趟吧。”岑幼青扶着沈大娘,還是将她勸了上去。

唐寧對于方才遇到沈大娘的事情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只是有些驚奇岑幼青居然陪在沈大娘旁邊:這個岑幼青就那麽喜歡沈謙之麽?還是有別的目的?可是沈謙之一個毫無背景的人,她有什麽可圖的呢?

她這幅心不在焉的表情落在李昱辄眼裏,李昱辄猜想她會不會因為方才遇到了沈大娘而想到沈謙之,心中有些不痛快,便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讓她回過神來。

唐寧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李昱辄握着,她想抽出來,可是李昱辄卻越握越緊,就是不放。唐寧伸手去撓他的腋窩,李昱辄噗嗤一笑,手上的力道一松,唐寧便抽出手來,得意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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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辄無奈笑道:“走吧,不給牽便不牽了。”

他們在庵中見到了蘇太妃,是一個慈眉善目、和藹祥和的女人,她看到李昱辄并不意外,反倒是看到唐寧時,有些驚訝:“這位是?”

李昱辄介紹道:“這是安歌,南平王的女兒。”

“原來是安歌郡主。”蘇太妃又将她打量了幾眼,“郡主長得可真像一個人。”

唐寧以安歌郡主的身份自我調侃道:“都說我長得像唐家二少。”

蘇太妃點點頭:“先皇在時,常同說說起那個孩子,誇他年少有為,有勇有謀。可惜那孩子英年早逝,實在讓人痛心。”

唐寧聽到這番話,心中更加确定了一個想法:先皇既然如此喜愛她,當初又怎麽會讓李雲曦給她下毒呢?

既然提到先皇,李昱辄便和唐寧坐下來,同蘇太妃聊起以前的事情來。看得出來,蘇太妃很愛先皇,每每提到他時,眼睛裏都有光。可惜先皇這一生有過很多女人,蘇太妃并不是先皇最愛的那一個。縱然如此,蘇太妃也毫無怨言。

“太後娘娘是個有福之人,先皇最是寵愛她。陛下您剛一出生,先皇便封您做了太子。次年太後娘娘又誕下雲曦公主,龍鳳成雙,陛下高興不已。”說到這裏,蘇太妃目中流露出些許羨慕之色,她這一生未曾有過一個孩子,先皇駕崩後,她的心也随先皇去了,況且她在宮中也沒有倚靠,索性便來了白雲庵出家。

“太妃,您能多同朕講一些父皇和母後的事情麽?朕三歲左右的時候,父皇和母後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這是昨晚李昱辄和唐寧查到的,他三歲之後,太後娘娘便開始喝避子湯了。

“你三歲的時候啊。”蘇太妃回憶了好一會兒,才說,“先皇和你母後的關系向來極好,只不過你兩三歲的時候,你的母後生了一場大病。她病了很久,不曉得是什麽重病,後來連宮苑都不出了,陛下急得不上朝……”

“後來呢?”李昱辄急切地問。

“後來你母後的病突然就好了起來,容光煥發,好似從未生過病一般。”說到這裏,蘇太妃自己也有些驚奇,“許是先皇對你母後的愛感動了上蒼,老天才會如此眷顧你的母後。”

這樣說來,先皇對太後的愛不像是假的。那他寝宮裏的那幅畫像,真的是太後本人嗎?

李昱辄問:“太妃,您跟在父皇身邊的時間最長,您可知道,這世上有沒有一個人和母後長得很像?”

原本他問出這個問題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心中已經傾向于父皇自始至終愛的都只有他母後一人,但是他只是想确認一下。可他沒有想到,蘇太妃在沉思片刻後,居然點了點頭:“有一個女人,幾乎和你母後長得一模一樣。”

李昱辄和唐寧一愣:“誰?”

蘇太妃還未開口,外面忽然有人大喊:“失火了!”緊接着一股濃煙便從門縫窗隙中擠了進來。

李昱辄第一反應便是去拉唐寧,唐寧第一反應則是去拉蘇太妃。趙潛迅速将房中的毛巾浸濕給他們,他們四個人捂着口鼻便向外沖了出去。

這一開門才發現蘇太妃的房間外不知被何人淋了松油,火勢已大,他們不能從門口出去,只好轉而從窗戶上跳了出去。

大火很快蔓延開來,庵中亂成一片,香客們忙着往外跑,李昱辄喚出幾個暗衛,讓他們幫着庵中的人提水滅火,他和趙潛則帶着唐寧和蘇太妃先下山。

正是擁擠混亂時,唐寧忽然聽到蘇太妃發出一聲痛吟,她扭頭一看,發現蘇太妃捂着腹部,有血從她指縫中流了出來。

唐寧一驚,将蘇太妃攬在懷裏,對李昱辄說:“有刺客在周圍,小心!”

李昱辄也看到蘇太妃受傷了,刺客們既不刺殺他,也不刺殺唐寧,卻是刺殺與世無争的蘇太妃,其中的意圖顯而易見。

唐寧肩上的傷還沒好,趙潛從她懷中将蘇太妃接了過去,李昱辄則是緊緊拉着唐寧的手,快速往山下走去。

山路實在狹窄,又被慌亂的香客堵住,他們走得并不順利。這個時候,蘇太妃忽然吐了一口污血,人也昏迷了過去。

“他大爺的!”唐寧咬牙切齒道,“刺蘇太妃的利器上淬毒了。”

李昱辄眸中亦是陰雲翻滾:“先下山再說。”

等到他們到了山下,立馬驅車去找大夫,可是大夫來瞧時,蘇太妃已經不行了,她一句遺言都沒來得及說便沒了呼吸。随後在山上幫忙救火的暗衛也回來了,向李昱辄禀報說,白雲庵的大火已經撲滅了,只是蘇太妃房間燒得厲害,裏面所有的東西都燒沒了。

李昱辄眉頭緊鎖,許久不發一言。

他們剛到白雲庵,甚至都沒有與蘇太妃聊太久,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可見從一開始他們就被人跟蹤了。

當年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否則蘇太妃不會被人滅口。

蘇太妃說,确實有一個女人,和太後長得一模一樣,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唐寧亦是在思考與李昱辄一樣的問題,她對李昱辄說:“蘇太妃說的那個和太後長得很像的女人,會不會是太後族中的姐姐或妹妹?這世界上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姐妹的可能性比較大吧。”

李昱辄道:“母後的族中人朕都見過,未曾有一個同母後長得很像的人。”

“如果是已經去世的人,你當然不可能見過。”唐寧提醒道。

“你說的對。”李昱辄想到父皇寝宮中那幅畫像上的女人确實很年輕,如果不是太後的話,那就很有可能是那個和太後長得很像且很年輕的時候便去世的人。

李昱辄回到皇宮後,立即派人着手去查此事,沒過幾天便有了消息:太後曾經有一個妹妹叫杜文喜,太後名叫杜文燕,她們是一對雙胞胎,自幼長得很像。後來太後進宮為妃,極受先皇寵愛,可是妹妹紅顏薄命,後來生了一場重病香消玉殒了。

而巧就巧在,那個時候,太後也在生病。不同的地方在于,太後已經病了許久,在宮中一直用珍貴的藥材續命,而妹妹那場重病來的又急又快。後來太後的病痊愈了,可妹妹卻是沒能挺過去。

杜家對妹妹的病逝很是難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選擇不再提及杜文喜這個名字,所以李昱辄一直不曾知道他還有一個這樣的姨娘。

所以先皇到底愛的是誰?是姐姐還是妹妹?

甚至,在那兩場巧合的重病中,死去的人究竟是姐姐,還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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