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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霧眯了眯眼睛,口中卻果斷道:“我不知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傷口痛,有點睡不着,”程硯伸直腿,慢悠悠地伸懶腰,仿佛在參加什麽床墊體驗活動,“說說八卦開心一下不好嗎?”
池霧閉上眼睛:“你不用對我試探太多,過了這階天梯我們還能再進同一階天梯的概率很小,見面的機會也很少。”他說,“我不知道連蕭是什麽,但當時在鹿苑門口所有野獸從他身上踏過去,他能毫發無損,只因為他把雙手雙腳蜷縮起來背對着野獸,而背部堅硬的動物,烏龜、犰狳,或者是我不知道的其他生物種類。”
“也不一定,興許是鼈呢。”
池霧:“……”皮這一下你就很開心?
程硯倒是突然有了興致:“你真的是狗?”
池霧:?
怎麽還罵起人來了?
“我确實是一只狗狗,”池霧說,“但不是一只狗。”
“有區別嗎?”
池霧冷冷說:“比較萌。”
程硯低頭笑了兩聲,擡手從地上根沒燒的木柴扔出去,然後扭頭看池霧。
池霧:“?”
“沒有想要去撿的欲望嗎?”程硯說。
池霧:“你有事兒嗎?”
“你不裝的時候性格還挺冷的,脾氣也不大好,不怎麽像泰迪,”程硯屈膝,嘴角動了動,又回到那幅桀骜不遜的模樣,“別睡太熟,今天晚上說不定有人會死,很可能不小心就輪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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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霧無聊地扯了扯嘴角,抽了羽絨服的帽子戴上,雙手往袖筒裏一放,閉上眼睛。
程硯收起笑,雙手枕到腦袋後面,慵懶地垂眸,眼皮中間留出一絲縫隙,透過火光看到每個人身上。
長時間高度集中精神和逃亡讓所有人精神疲憊,海洋館溫度不算低,又有火堆在旁,隧道裏終于難得地睡倒了一片,還有斷斷續續幾聲呼嚕。
池霧破口的羽絨服跑出來幾片散開的羽絨,被鞋尖踩過引起的微小細風吹開一些,一只手輕輕将放在池霧身邊的海豚娃娃拿起,随後悄聲離開,地面留下的羽絨跟着那雙鞋飄出隧道停在大廳角落中。
“你想殺他是嗎?”鞋的主人說。
青紅睜大渾濁眼睛,看清來人,啞聲道:“你……”
“我也很讨厭他,有他這種人在,我們很難從天梯裏出去,”那人說,“他的背部不會受傷,想殺他要直接砍他的脖子,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你為什麽,他沒有對你做過什麽……”
那個聲音笑了笑:“沒有嗎?可是他把我推給野獸,真的好痛啊。”
“你是——”
“噓。”
——
夜寂靜下來,海洋館裏的水聲被隔絕在展窗之內,只是擡頭看,頭頂藍色天幕被篝火燒出一點晶紅,像落在瓷磚地板上的一滴血。
金屬劃過地面,發出極其細微的刺啦刺啦聲,随後,腳步拖行的聲音越來越明顯,火光朦胧的地方,有一個黑影緩慢行過。
連蕭睡的不是很安穩,睡夢中的野獸無止境地出現,他只能喘着粗氣,從荊棘密布的叢林中快步跑過,卻被一團黑色霧氣撲倒在地,那團黑色霧氣壓着他的肩膀,不讓他翻過身,濃稠的黑色液體,滴答,滴答,落到他下巴,嘴角,最後滑進頸脖子。
“哈……”
“哈……”
“哈哈……”
他揮舞雙手,透過那團霧氣,看見一個沒有眼睛鼻子的女人,她深紅的嘴角,微笑着,微笑着,突然尖叫着大笑,豔紅唇角裂開,一直連接到耳根,露出裏面可怖的獠牙。
女人一口咬過來的時候,他感覺到喉頭傳來劇烈疼痛。
“啊!!!”他猛睜開眼,夢中那個女人有了明确的五官,她的眼珠黑的沒有任何光亮,嘴角的笑容與夢中一般,咧得很大,發出連續的笑聲,就在自己面前!
“去死吧!”青紅笑的猙獰,“死吧!死吧!跟我一起死吧!”
她手裏握着斬骨刀,卻因為沒有太多力氣操控,只能借體重壓住手臂,企圖将刀刃卡進連蕭喉管。
連蕭将她一腳踢翻,斬骨刀跟着落在地上,哐當一聲。
他用手緊緊捂住自己頸脖,卻抑制不住汩汩流出的血液,痛得翻白眼,胸口的空氣像被風機吸走又鼓滿,整個人抽搐起來。
“止……”連蕭不停揮手,卻始終說不完整一個詞,“止……”
畢芙迎跑到程硯面前:“你……你們的藥箱在哪兒?”
飄飄将一直保護在懷裏的藥箱給她,身後程硯揉了揉脖子,看向身邊的池霧:“醒了?”
“叫的好可怕,把我吓醒了……”池霧揉揉惺忪睡眼,聲音軟軟糯糯,指向卻很明确,“是誰啊?”
程硯順着畢芙迎跑的方向仰了仰下巴,池霧沒太意外,反而有些疑惑。
連蕭傷口包紮好的同時,一直在旁掙紮青紅胸口猛地往上一挺,随後下落砸到地上。
陳良駿到青紅身邊,半晌:“她死了。”
青紅的屍體就在海底隧道的門口,她臉色灰白,眼睛死死瞪着上方,沒有了任何光亮,徐華池一眼都看不下去,有些不自在地說:“把她弄出去吧,放在這裏……怪膈應的。”
徐華池和陳良駿幾個男人将青紅的屍體搬走,沒有再放在大廳裏,找了女廁匆匆挪了,就關上門趕着回來。
許是所有人斷定了青紅會死,對她的離開都沒有什麽特別感慨,只是睡不着,重新坐在了篝火邊。
“我們也睡的太死了,這麽大動靜,竟然都沒發現。”畢芙迎喏喏道。
居旭扯扯嘴角:“你們沒做過人,總聽說人死前會回光返照吧……我看這女人也是夠厲害,都要死了還差點帶走一個。”
“只是……”徐華池瞥了瞥程硯,“那女人的刀是哪兒來的?”
靠在牆邊的程硯勾勾唇角,将剛從地板上撿回來的斬骨刀拿在手裏:“你是說它?”他兩邊翻看,“短是短了些,估計用久了有幾個豁口,不算鋒利,但勉強算一件武器,誰要?”
徐華池:“刀是不錯,可是她身上怎麽會有刀……之前,只有你和她說話。”
程硯将刀扔回火堆旁,哐當一聲:“不知道。”
青紅那一刀偏了。
她本就已是彌留之際,怨念支撐她向連蕭走去,卻沒有足夠的力氣能對連蕭如何,即使握着刀柄用力倒下去,斷臂也使她無法均勻力量,加之刀不快,連蕭喉管并沒有受到重傷,只是脖子側面皮開肉綻,血流的吓人。
連蕭已經動彈不得,甚至連聲音都逐漸發不出,居旭他們把沙發挪到了遠離血液的那一邊,有些不太情願聞到味道。
“……現在這個情況,恐怕也睡不着了,大家說說話吧,我們現在也只能團結起來,不然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徐華池不停搓着雙手,像個畏寒的老人,“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大家都稍微把恩怨擱一擱,死在這裏面……”他看向大廳的女廁,又看連蕭,最後看程硯,閃爍着躲閃目光,“我是真的有點害怕了。”
程硯勾勾唇,對他這種綠茶又畏懼的表情表示無感。
他們幾個人零零散散坐着,剛發生自相殘殺的事,現下神情也是恹恹的,不太願意開口。
“我們現在手上的線索太難懂了,就算程硯已經解釋了一個,”小小白說,“可還是看不懂在說什麽。”
池霧蜷縮在腳落裏,戴着帽子,很小一個,直
到邊上的小小白出聲兒,才有三三兩兩的目光順便打到他身上,但大多數人也就是看過一眼就算了,沒有多做停留,似乎池霧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吉祥物……算了,他手氣還那麽差,吉祥物都算不上。
“我的海豚丢了,”池霧貿然開口,眼淚吧嗒吧嗒掉,“我的海豚被人偷走了……”
本來還相對靜谧的隧道裏,突然有些吵鬧,打破了之前沉郁的氣氛。
“說了給你就給你,誰還會去要你的娃娃。”
“可是……可是娃娃就是沒有了啊……”池霧用手捂住眼睛,“我睡之前把它放在這裏的,醒來以後就不見了,一定是被人偷走了,嗚嗚嗚……”
居旭懶得理他,陳良駿倒是說了一句:“誰拿了就還給池霧吧。”
沒有人承認以後,池霧就抹了把臉,氣呼呼地起身走到大廳裏坐着。
程硯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出去看看。”
他慢步過去,看見池霧坐在黑暗中,眼睛印照着隧道散出來的一點點昏黃火光,僞裝的面具和性格裏的棱角都藏起來,溫柔又孤獨。
像被上帝抛棄在人間的孩子。
程硯記得他說話的時候,睫毛會輕輕顫動,嘴唇張的很小,也記起他剛才摸着耳朵的圓短指甲。
他那個時候摸耳朵……是為了暗示自己:有人偷聽。
程硯用口型問的是:隊伍裏的人?
池霧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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