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2)

“說來,四哥聰慧,父皇最是喜歡,原本就比二哥更受青睐些。只是秦策的養母,也就是他的親姨母是當今貴妃,這些年,貴妃穩穩壓了中宮皇後一頭,全因沈氏一族外戚做大,多年來已是權傾朝野,即便是父皇也不可連根拔起。”

說到此,秦淵面上也變得凝重起來。

論資排輩,他的确該是嫡子……只是皇後性情溫暾,母家也是中庸之輩,這些年全靠帝王的遺愛故思而支撐。朝中黨羽,這些年被沈家多番打壓,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倒讓他這個名正言順的“儲君”,落到跟一個庶子争名的地步。

洛無雙捧着臉,聽得如同墜入五裏霧中。

她揚手打斷道:“可……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秦淵眼前一黑。這位還真是養在中原江湖之間,滿身快意恩仇,白有個手握北洲重兵的父親。他解釋道:“我與秦策同時被選入稷下讀書,就是……陛下有意而為之。而此次,我為你向山長立下軍令狀……若你考不進天子班,我便随你一同離開!”

這樣多年,他依舊叫不出一聲父皇。

秦渡伸手一拍他,秦淵苦笑:“這裏是最後試煉,我若走了,秦策不戰而勝。”

洛無雙仰着臉,指指腳下,又指指房頂:“這裏?太草率了吧,在這裏選儲君?”她思索着秦淵的後半段話,忽然蹦起來,“你瘋了?你跟山長氣什麽,讓我走我走便是,你賭上你自己做什麽?”

屋外有些哄響,該是學生從此地路過去上課,而洛無雙聽着這些吵嚷,忽然感覺心裏透心涼。她可以自在江湖,但她絕不願旁人為她付諸半生。

屋內煮了茶,那爐子還有些藥殘存的餘苦,秦澄去将窗子支起,風間帶暑氣掀進,吹得洛無雙腦袋越發混亂,她幾乎是帶了哭腔:“你怎麽能這樣—”

秦渡繼續道:“三公子雖說不是中原人,可沈氏一族素來主戰,若是他們得權,揮軍北上,直搗北洲也不是不可能!屆時,那天下就與太平日子永別了。”

秦淵看着洛無雙沉着的臉,忽然輕笑出聲,他上前拍了拍洛無雙的肩膀:“告訴你這些,是要你知道,我把整個天下的太平都賭在你身上!這個天字班,你必須進!”

秦淵的眼睛清亮,像是莫名地給了洛無雙力量。洛無雙目光游移,最終落在秦淵擱在自己肩頭的手上。

鬼使神差地,洛無雙應了下來。

秦澄蹦跳着與秦渡擊掌,熱鬧得跟洛無雙剛不小心答應了秦淵求親似的,她擺擺手:“等會兒,等會兒,我只說我願意,可沒說我一定能進天字班。接下來的那場考試是什麽我都不知道,若再砸了,也是天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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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淵笑了一聲,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丢給洛無雙一個蹴鞠。

他告訴洛無雙此次的考試,特別适合她。

而日光之下,秦淵的眼底有些東西,亮得洛無雙不敢多看,她抱着蹴鞠心想:怎麽好像感覺,被人下套了呢?

這一下午說得天花亂墜,又是家國天下,又是皇家愛恨,結果就是要洛無雙參加蹴鞠比賽。

“冒昧地問一下,你們皇帝有毛病嗎?”

這是洛無雙聽完所有事情之後,發自內心的疑問。

當然,最後她頂着一個腦瓜崩乖乖坐下。

原來本朝皇上生無所愛,就喜歡踢蹴鞠,愛到連去後宮臨幸嫔妃都要靠蹴鞠來決定,皇後多年聖寵不衰,便是因她蹴鞠踢得十分好。

這足以見得,蹴鞠的風靡,并非大家一時興起。

本次的蹴鞠比賽,為皇上欽點入學運動項。點了秦淵和秦策領隊,并且有言在先:勝利者除了得學分可進入天班,更會有皇帝額外的誇獎。

而秦淵之所以籌謀,全然是因為他偷聽到了秦策的打算—不知為何,秦策竟是一心也要保下洛無雙,也去找山長說情,讓洛無雙并在西苑的蹴鞠隊中,待考入天子班後,過往便可以一筆勾銷。

很不幸,山長拒絕了秦策,但秦策不放棄,打算繼續說服山長—不過秦淵沒給他這個機會。

秦淵用自己的半身傷痕跟山長讨價還價,并揚言與洛無雙同進退,在他的軟硬兼施下,終于得到了山長首肯,于是便有了那動情的一場勸學會。

可是秦淵萬萬沒想到,洛無雙是個毫無奮進心的青年。

大約是天高皇帝遠,洛無雙對于這種皇恩浩蕩的事真是絲毫不放在心上,縱然秦淵願意帶傷給她做突擊輔導,她也是一副愛練不練的樣子,就差臉上寫四個大字:重在參與。

“四哥。”臨近傍晚,天際霞光絢麗,秦渡氣喘籲籲地跑來,秦淵扶住他,讓他緩緩再說,而他好似氣得不輕,躬着腰擺手,“那個洛無雙,根本練得不行啊!”

已經六七天了,他們三人輪番監督,洛無雙基本還是在原地打轉。

“放只白鼠踩鐵圈都動兩寸了。”按秦澄的話這樣說,只有洛大少爺本人無所謂。

秦淵囑咐他兩句,就放他回去,自己走到球場邊。這時的洛無雙正靠在樹底下,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氣定神閑。

西山外,有半輪紅日,緩緩沉下。

當這點顏色都消散,夜就會完全黑下來。洛無雙最近的夜晚都睡不好,這秦淵知道,他不曉得洛無雙是為了林家的事憂心。他走上前,一大片陰影攏了下來。

洛無雙眯着眼:“你來幹什麽了,今天的訓練可結束了。”

秦淵在洛無雙旁邊坐下,也不吭聲,只是同樣靠着,氣氛一時緘默又沉寂。

這一日的夜色,比前幾日都要清朗。

枝梢上蟬鳴起了,秦淵終于開口:“其實我不想逼你。”

他也不知道對誰說,口吻比夏蟬可輕得多,他說:“無雙。”

洛無雙擡起頭。

“若是最後都輸了,咱們就一塊兒走。”

洛無雙本就圓溜溜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圓。秦淵啐出那根草穗,嘴角沾了些,像個纏人讨吻的痣。他想了想,向洛無雙笑道:“浪跡江湖也不錯啊,我跟你,到時候你可以做我大哥了。”

樹梢間落下月光。

洛無雙的心裏忽然被什麽填滿了,她連日來不願意練習,其實就是害怕。

不是不願意,是太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又掉鏈子,讓秦淵輸給秦策,讓自己變成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

她害怕秦淵、秦渡他們因為自己,再次被秦策嘲笑,甚至打壓。

她從來就是個路過的人,無意參與這些,卻不得不挑起大梁。

而現在,秦淵對她說,輸了就一起走吧。

不似之前那般是個賭注,也沒有千斤重擔壓在肩膀上。秦淵說得雲淡風輕,甚至能在他的話中聽到幾分雀躍的期待,洛無雙一下子就覺得夠了。

她最終一把拍在秦淵肩頭:“說什麽呢,我還想進天字班呢!”

夜色很好的,是因為中天有月亮。

可秦渡不知道洛無雙從那天起突然的勤奮和努力,是因為什麽。

六月下旬,綠濃暑曬長。

蹴鞠比賽在午後進行。

雙方在山長面前問好。

一聲鑼響—

随着蹴鞠高高抛起,秦策隊一個隊友人高馬大,率先搶到。二聲鑼響,秦策隊率先發球。

“列隊注意!!”

洛無雙和兄弟幾個擺開陣勢。

秦淵隊前鋒率先發起阻擋,他的身子骨很壯,但不怎麽高,所以穩紮穩打,下盤伺機鈎球,不承想上來的竟然是秦築。洛無雙餘光掃來,心想這人腳腳陰損,高喝了一聲,想遣開隊員。

銳風兩聲,像毒蛇吐信!

洛無雙就這樣眼睜睜看着自己隊裏的前鋒受襲,整個人卧倒在自己面前。

“他們作弊!”

“作弊!有人放暗器!”

蹴鞠依舊在秦築腳下,而他的神色一如充耳不聞的裁判。洛無雙猛一回頭,見秦淵已經站了起來。

他早知道自己是要替場的,西苑不會放任他坐享其成。

三聲鑼響,第二場,秦淵代替前鋒。

秦淵起身時,看臺邊一片喧嘩。洛無雙不必看都知道,是霍雨萌和舒遙來了。她們像招蜂引蝶的花,所到處永遠開着人間好顏色,讓學子為她們讓座問好。

霍雨萌今日一身披紅,像遠山間唯一的一簇山茶,她為洛無雙而來,一舉一動,每一瓣紅,也都為洛無雙開。

十分可惜,賽場上氣氛凝重緊張,洛無雙根本無心去聽看臺上的議論紛紛。

秦淵的傷牽扯着腰背,這時候他真是不大好踢球。

—“無雙。”

她在為秦淵保駕護航,眼見那人的脊背繃得像一壁雪松,穩穩地踢中點球,那兩片蝶骨才顫着松開些。

—“無雙,不過一場蹴鞠,不必太挂在心上,輸贏有命,無須強求。”

比賽重新開始。

對方的前鋒依舊是秦築,正面交鋒秦淵,他好似比方才還要興奮。

秦築腳下活絡,目光死死地釘在秦淵身上,卻越過他高聲譏諷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三公子,中原遲早易主,屆時北洲如何,還不好說啊—

“若我是你,就該回去北洲,牧馬放羊—”

随着他的話音一落,秦淵鈎着蹴鞠向後大喝一聲。全場熱了起來,秦築與洛無雙互瞪一眼,兩人就錯開奔跑的方向,全力追逐蹴鞠。

他的話聲言猶在耳。

洛無雙快速跑向秦淵,希望能在對手耍陰招之前替他解決掉不必要的麻煩。此刻卻突發變故,秦築不知怎麽倒了。洛無雙看得真切,根本沒有人在他身邊!

而随着秦築被判定不能比賽,對面走出來一人,正是他們後方趾高氣揚的秦策。

随後的半場,洛無雙幾乎整顆心都吊在秦淵身上。

兄弟倆劍拔弩張,兩個前鋒正在搶球的白熱化階段。趨近最後一刻時,秦淵到底是技高一籌,終于甩掉秦策,又接連跨過三個人—就差最後一腳!

洛無雙眼皮一跳,不知道為何忽然想喊住秦淵,可是晚了。秦淵繞過秦策後,身形卻突然定住,接着脊背一僵,猛地倒下。

“秦淵!”

洛無雙跑過去,餘光瞥見秦淵側轉開的滿是汗水蒼白的臉和秦策收回袖間的手。他動沒動手,已經不重要了。

昏迷的秦淵被擡下場。

秦策根本想不到,聽說并沒有“好好練習”的洛無雙其實天賦極好。作為女子,她的柔韌性也十分高,好些秦淵教她的技巧、身法,一點就通。

所以,當洛無雙一個回身就将蹴鞠直踢進網,別說是守門的人,連秦策自己都始料未及。

在他擰身的那刻,已是暮色四合,他好似看到,少年時他們在父皇面前的那一場蹴鞠賽,秦淵也如洛無雙一般,一招“燕還巢”,英姿飒爽。

當真一如昔年,只是當時腳下的球場,還不是這山河。

世事變幻,他們還是站到了一子定江山的時候。

山長案前的那炷香燃盡了。

勝負已定。

西苑間,秦築在秦策屋前,已經是第二十五次叩門。

這場比賽,他們不但輸了陛下的嘉賞,更讓秦淵明白:縱然他們使了手段,還是一樣不敵他。

前鋒、秦淵都是被秦築暗傷的。當時秦淵倒下,洛無雙眼見秦策縮回手,實則是他想起扶一把,關鍵時,他還是沒有伸手。

“二哥,我知錯了,可你便是罰我又如何,秦淵也不會感激你!”

秦築五指成拳,一下砸在門框上:“你要光明正大,你便去,一切事情有我托着,這樣不好?”

他不明白,縱然秦策一直在意沈家的手段,但也默認接受,為何就對他橫眉豎目?

秦築說的每個字秦策都聽在心裏,沒錯,他拼命要去追的所謂光明正大、無愧于心,也是早有人幫他鋪好的路。

“吱呀”一聲,院門大開。

秦策出來了,面色陰郁,掃過秦築一眼。這也是他看大的弟弟,因為沈家內定的儲君是他,多年來弟弟看他亦兄亦主,甚至從未叫過秦淵一聲“四哥”。

可此刻看着秦築尚且有少年輪廓的臉,秦策心內疲倦惱恨。

他們都是做棋子的,做了十幾二十年,憑什麽秦淵始終有個“嫡”字,有人道他的好?

“你先回去。”他對秦築說,秦築急于再說什麽,卻被他擺手斥下。

在隔壁院門合上前,他聽秦築道:“二哥,還有舒遙。

“別忘了咱們為什麽來書院,有些事,必須早早了斷。”

…………

一樣的月夜,不同的情狀。

秦策那邊愁得無法入睡,秦淵這兒燈也亮着。

燭影下,洛無雙為秦淵狠狠貼上一張膏藥:“忍着。”

“咝—”

秦淵倒吸一口冷氣,卻感覺貼膏藥的動作輕了點。

他的腰背像起伏玉山,只是上頭挂着疤和大小青紫,基本瞧不出養尊處優的樣子,活像一把金貴骨頭投進凡間洗練來了。洛無雙聽他咬牙,雖然心裏有氣,但還是收了勁。

他們贏了比賽,洛無雙的學分不但大大拉上去了,還在山長眼中地位提升。此時的洛無雙只要不再惹禍,進天字班也不算困難。

秦淵這一身傷,也都是為她洛無雙受的。

想着,洛無雙有些恍惚,兩人敷着藥,不必溝通倒挺靈通。燈燭搖晃着,秦淵的側臉一半有光,十分好看。

他清了清嗓子,忽然說:“人有時真是奇怪,你說我為你受傷,又為你搏出頭……我圖個什麽呢。”

洛無雙一愣,下意識接道:“樂善好施?”

秦淵:“……”

不然呢,難道你看上我了?

洛無雙的腦子裏一閃而過這個帶着靡靡氣息的念頭,忽而低頭瞥見自己挽高的袖口是青布白褂,不是織錦繡羅裙。

秦淵翻個身,疼得臉色一白,将就地披起亵衣:“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看我為你付出這麽多,你不表示表示嗎?”

洛無雙眨眨眼。

秦淵道:“我這麽認真地幫你,你也得幫我一回吧。”

秦淵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和洛無雙的不學無術不一樣,他幾乎樣樣都好。而按他自己的說法,目前只有一件事,他覺得洛無雙比他做得好—追姑娘。

所以,秦淵需要洛無雙做的事情也很簡單,他想要洛無雙幫他送一把琴給舒遙,撮合他們兩人。

“琴在外頭案上,我托人尋了好久,你一會兒抱回屋,看什麽時機合适,幫我送出去便是。”

秦淵推着洛無雙,笑得回雪流風。

洛無雙抱着那把名貴古琴站在秦淵的房門外,山院扶蘇花木在風間,散開游蕩的挽香。她一步一邁,腦子裏混沌得厲害。從秦淵說了送予舒遙後,她的心頭就像是蒙了水霧,一分清明也不再有。而幾步流轉間,她總算不負自己破壞大師的名聲,在第二個回廊,整個人就一把磕在柱子上,人倒沒事,只是那把琴頭磕斷了。

洛無雙低頭,借着月色,她發現那上頭有一只鶴,原本活靈活現,而現在鶴頭被撞斷了一半,根本接不上。她頹然蹲下,伸手想去撿那一塊,卻遲遲不動,心底酸酸的。

夜下傳來梆響,洛無雙低首,生平第一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她不想幫秦淵送琴,不想為他們倆拉線。

她不想,秦淵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幫忙,成全他和舒遙。

洛無雙狠抹了一把臉,掌心濕漉漉的,但那是夜露,而不是落淚了。

“渾蛋,我就知道他才不會對我那麽好。”

她望着手裏的琴,無可奈何地想。而不管她願不願意,傷,秦淵受了,琴,自己拿了,又弄壞了,只能幫他想一些辦法了。

翌日大課,一山兩院學子皆在,包括霍雨萌與舒遙。

山長來得有些遲,他環顧一眼,道:“今日,無紙無筆,就以‘鐘靈毓秀’來作畫。”

滿座無話,都垂首沉思,唯有洛無雙聽後舒了一口氣。

早晨她買通了一些人,事先套到這一課的課題。今日她的文盲人設大概是立不住了,因為她要做一件事,算是為秦淵那把無緣送出的古琴賠罪。

只見她一個漂亮的淩波微步,幾步越出學堂攀上枝頭。那牆外有一叢花樹,她折了桃枝,扯了一兜花瓣兒,飛身落地。

衆人皆擱筆來看,洛無雙以屋檐外一丈內的沙土為地,寥寥幾筆,畫作巍峨山峰,繼而手中夏花一挽,落在舒遙發間。

洛無雙大為風光,一拂袖,對着山長指着地上的畫,又指了指舒遙:“如此,可是鐘靈毓秀?”

山長沉默着,颔首拊掌稱善。

“妙極,妙極。不拘泥,倒是有慧根的。”

一衆驚嘆聲,半給洛無雙,半為山水畫間嬌豔的舒遙。她取下發間的花簪,想問洛無雙,對方卻推手一握,悄聲道:“舒姑娘,明日未時三刻,山肆未名亭。”

舒遙目光閃爍,紅着耳根,半晌後才點點頭。

秦淵為恢複傷勢耽擱了些時日,随着秦渡下山好好調理,傍晚時才回來。

秦淵手裏提了個紅漆食盒,都是帶給洛無雙的點心,可一進房間瞧見那把琴,他一愣。

無雙沒送?還是有所準備?

秦淵上前一看,頓時黑了臉。

洛無雙在山長那兒好說歹說,答過了對方提出的很多藝術賞析問題後,一回到屋就見秦淵沉着面孔在等自己。

而一見着洛無雙,秦淵當即質問:“怎麽回事?我的琴怎麽斷了?洛無雙,你做點事情怎麽那麽難?”

果然,什麽旖旎缱绻,都是假的,這人嘴裏沒人話啊!

洛無雙把外褂一甩,撸着袖子上去,反手一個東西砸在秦淵臉上。秦淵攤開手,那是一只花簪。

洛無雙悶聲悶氣:“該做的我都做了,你明天帶着這玩意兒和你的破琴去未名亭就是。”

秦淵一聽,心裏忽然有些懊惱,于是道歉,指着食盒連連說着:“好無雙!給你帶的點心,你莫要與我生氣才是。”

秦淵心裏有些沉,但未免讓洛無雙覺得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只能佯裝着一臉喜滋滋,轉身便是要走。

秦淵前腳要邁門,身後傳來洛無雙悶悶的聲音:“等等……”

“嗯?”

該死,自己為什麽還要叫他?

洛無雙移開眼睛,還是說道:“明天的課是鄧夫子的,不大方便逃,你怎麽……”

秦淵笑道:“放心,我自有辦法!”

這一晚,秦淵和洛無雙都輾轉難眠。

至于為什麽,誰也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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