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2)

…”

秦淵當着洛無雙的面幾下撕碎,一揚手散開,落下的紙上還有墨字和一點紅,原本該是個完整的手印。

洛無雙面色一僵。

以後如何?撕了……他們就能兩不相欠了?

她偏過臉,瞧不出高興的樣子,只說:“虧欠?”

秦淵這副努力想解釋的樣子,真是太晚了。

洛無雙從他懷裏退開,肩頭落了一片碎紙,不會像雪那樣化開,只能被可憐抖落。她斟酌着如何說能讓人死心,轉念一想,真是再容易不過。

洛無雙:“秦淵,你真不必這樣想,因為從頭至尾,我都在騙你。”

倉促下山來,洛無雙只戴了玉冠。當秦淵錯愕的目光投來,洛無雙伸手一抽,及腰的發垂散下來,像一把柔軟的綢子,凝聚在青年眼底的水光打戰。洛無雙不禁想,這事情在任何時候說都好,但絕不應在此刻,可此時此刻,她又不得不說。

秦淵的嗓子啞得要命,他甚至來不及撤下面上一派缱绻情意,只是有太多事在腦中回閃—逃婚的林家小姐、突然出現的洛無雙、唐門無端追殺……

緊接着就是在西丹人撤退後,唐凜追在洛無雙身後,板正又說不出哪裏不對的神色。

“你……你與唐門……”

洛無雙颔首:“唐凜只給我一段時間,我選擇用來救你。”

“我救你,因為我有太多事隐瞞你,而我回到唐門後也不知道是否還能再見。”撒謊需要技巧嗎?洛無雙不清楚,她現在緊張得厲害,手心滿是汗,卻不得不強自鎮定,“所以……所以你不必對我感激,也……也不要有所誤會。當日害你無辜受累的人,本就是我。”

砰!

後院木門被一股重力推開,院內兩人回頭,竟然看見霍雨萌與霍少謙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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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知道站在那兒多久了,只是見霍雨萌雙目通紅,該是一切都聽得差不多。比起妹妹,霍少謙顯然更為憤怒,他快步擋到霍雨萌前,好像要向洛無雙讨個說法。而洛無雙目光一凜,忽而摟住秦淵:“抱歉。”

流水似的發遮住兩人,秦淵下意識伸手接她,只攏到一段檀木香,借着青年身形。洛無雙貓兒似的躍上樹梢,翻過了矮牆不見人影。

擦肩而過時,秦淵聽見她說:“秦淵,忘了我吧。”

談何容易?

矮牆下只有蒼樹與那輪圓月,洛無雙帶不走它,它還要繼續看着這人間。

書院中再沒人知道是何原因,洛無雙就這麽消失了。

至此,稷下書院再也沒了那個讓夫子頭疼的洛無雙。

而霍家大小姐霍雨萌,本次事件受影響最大的人,自此一夜後,好似也丢了魂魄一般,神思恍惚,很多人說她受不了刺激瘋了。

當然,這也只是傳言。

因為沒多久,西丹人大舉入侵,霍少謙領命,南下抵禦西丹兵。

不過多久,從無窮洞傳來消息:原本該藏妥的《蒼柏巡山圖》竟不翼而飛!

這年的冬日似乎來得比歷年更晚。

學院小徑人影稀少,勉強看到一兩個下學回來的學生跑回自己的宿舍歇息,唯恐惹到兩派人馬。

洛無雙這個名字,随着當事人的失蹤被提及的次數越來越少。

大家回歸了各自的生活軌跡,偶爾書院裏會有人回憶過去,想到曾經的時光,洛無雙帶來的快樂,紛紛感慨那場夢竟做得如此真實。

對此秦策與秦淵難得心意一致,兩個人下了封口令,在書院中,誰也不準提“洛無雙”這個人。

似乎一切洛無雙留下的痕跡,都被他們兩人刻意抹去了。

而秦策和秦淵倆人短暫的友誼,也回歸了正常—黨争又起。

東西兩苑人馬也已被秦淵、秦策收買殆盡,不站隊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他們再也不顧夫子同學之間的情分,全然把學院當成了鬥獸場。在洛無雙之後,兩人全然放下道貌岸然的僞裝。

十一月七日,京陵大雪。

京中皇帝惡疾嚴重的消息傳至書院。而江南水災、塞北兵變,正值亂時,一時間流言四起。

秦淵與秦渡率先趕回京城,在聖上病榻前侍疾。

沈貴妃自有打算,第二日也召秦策回京。他們以為陛下尋藥之名,在朝中廣納良才:帝位之争一觸即發。

與那處龍争虎鬥比,一人漂泊在外的洛無雙則是在離開稷下書院後,南下直奔林家老宅,川城。

洛無雙還是那個洛無雙,雖然存着心事,但仍留着那一身不趁時宜的俠氣,這日還順手救了個賣身葬父的姑娘。

得救的姑娘一身孝衣,頭戴白花,楚楚可憐,上前對洛無雙行禮:“多謝公子相救,承蒙公子不棄,奴家願意以身相許。”

洛無這才回過神來,看着眼前欲語還休的姑娘,對賣身這詞彙尤其敏感。這張清純的臉總是讓他想起霍雨萌,一個被她傷害至深的姑娘。

“別別別,我這兒還有些銀兩,你拿去自謀生路吧。”

洛無雙想也不想,轉身離開,獨留姑娘一人在雪中。

許是那姑娘從未見過如此宅心仁厚之人,提高了嗓門問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洛無雙擺擺手。

做好事不留名才是英雄所為,又不是需要別人歌功頌德,何必惹這一身麻煩。

又在街頭繼續收拾了兩個逼良為娼的小毛賊後,洛無雙這才尋了客棧落座,要了兩壺好酒準備好生犒勞自己。

畢竟今天的洛大俠也沒有停下腳步。

這些時日,她總想到離開的那個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作孽太多,一貫沒心沒肺的她竟有些失眠。她只能用入了江湖來安慰自己,雖是全新的世界,但似乎也只有每日例行公事的“多管閑事”,才能讓她心裏舒服一點。

可她知道,她心底深處也在期盼—若……若老天在看,希望讓自己将功贖罪一回。

畢竟有些人沉在心底,就不容易丢掉了。

客棧裏說書的小哥正賣力地說着江湖事,洛無雙愛聽那些,不免多注意幾分。

“話說當年那個傳說中被唐門退婚、頂頂溫柔賢惠的林大小姐,竟然是跟了情郎逃婚!

“唐門素來以百毒聞名天下,林大小姐的出逃着實讓唐大少丢盡面子,不僅不管唐家堡事務,還直接消失人間蒸發,據說是為了尋找逃妻。這唐大少也是個苦命人,前段時間不僅被傳不能人道,還被人傳什麽龍陽之癖……”

客棧裏的人哄堂大笑,洛無雙近旁一個賊眉鼠眼的客人,嘴裏叼着花生米,搓着手問:“那林家小娘子不是被逐出家門了嗎,怎麽唐家大少還當個寶貝似的?容貌肯定是一等一地好。”

說書人微微一笑,道:“且聽我緩緩道來。後來黑風谷的幾個小毛賊知道唐門與林家交惡,仗着自己是林家管家媳婦的親戚,竟然惦記起唐門藥庫,策劃要偷取自賣。”

衆人唏噓,大喊:“這狗賊也太不是個東西,這不是置林家于死地嗎?”

議論紛紛,洛無雙低下頭,燒心的不知是酒還是事實。

有人急着大叫:“後來呢,後來呢!”

那說書人喝口水潤潤嗓子,捏着胡須眯眼笑:“後來,唐門确實是一點面子都沒給,毛賊被盡數誅殺,參與其中者盡數被唐家堡的人丢進藥池煉藥,死無全屍。”

那群人嘩然,其中便有好事的嚷嚷:“誰問你這個了!我說的是林大小姐為何被逐出家門!”

“喲,說到林大小姐。她逃婚後,林家臉上也不太好看,再加上林家管家做的腌臜事兒,着實難堪。

“後來,林家管家給唐家堡那邊予書一封,內容暫且不表,可是到底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諷刺唐家堡人不顧情義。這事算是徹底捅了馬蜂窩,當日林大小姐逃婚時,林家可是扣下了聘禮避毒玉的,而且那林家傳聞中的嫁妝紫金芒刃也未入唐家,我猜十有八九是林家使詐,假借婚姻之名騙走聘禮。

“說起來,這唐凜倒是個好氣度的主,沒說什麽,可是沒幾日江湖上就傳出了唐家堡十三道追殺密令,目标只有一個—林思渺。

“鬧得這樣難看,林家老爺子一看沒辦法了,只好舍女保平安。”

座下衆生百态,獨洛無雙面色陡然一白,她驀地擱下酒杯,揚聲:“什麽叫舍女保平安?”

“這位公子關外來的?您竟然不知道?林家已經發了江湖令,稱與那位林小姐斷了關系,不認她了。”

酒燒喉口,辣得洛無雙連連咳嗽。這一次洛無雙沒有醉,她清醒地聽完了故事。

這故事也讓她意識到,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實在太多,甚至多過她每個夜晚念起自己無疾而終的感情時,輾轉嘆氣的次數。

近冬,行人已經寥寥。

驅馬而來,洛無雙遠遠駐足,見自家依舊是高門闊匾,一行而來的擔憂才消失,能夠安心一些。

幸好……林家還不至于為自己而門楣衰倒。

洛無雙翻鞍下馬,摸着門卻近鄉情怯,做了好半天思想工作,她才動手,沒想到敲了許久,也不見人來。

難不成如同話本,為了躲避自己和那唐門什麽密令,爹帶着娘和哥哥搬家不成?

“怎麽會,他們自小……也是疼愛我的啊。”

思前想後,又敲了一陣,氣喘籲籲的洛無雙撸起袖子,幹脆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等待。白天等到黑夜,月朗星稀,她終于逮到一個外出歸來的小厮。

“黑子?還真是你!快快,讓我進去。”

那小厮先是一愣,繼而驚道:“小姐……?!”

這是個後廚裏自小玩到大的小子,洛無雙看着他眼圈發熱,點點頭:“我回來了。府裏都如何?我都坐了一天,都不見人。”

黑子苦着臉:“您行行好,別進去了。

“老爺已經下令,把您逐出家門,就算給我十個腦袋,我也不敢放您進去啊。”

旁人怎麽傳,洛無雙自己都可以不信,可這眼睜睜擺在面前的事實,也宛如晴天霹靂,打得她頭暈眼花。原本趕來匆忙,加上一整日坐在門口根本沒挪窩,洛無雙跟黑子争了半天也進不得門,最後實在是沒力氣,直接一屁股坐下,餓得兩眼泛白,道:“我不進去了,你……你去府中給我偷幾個饅頭加幾碟小菜來……”

洛無雙當日從林家逃走的時候,是兩袖清風。與秦淵一番交情,她兜裏也算是有了些金銀存貨,可耐不住這位大俠一路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反正錢是花了個精光。此時,她是真的餓啊。

月色照着黑子的臉,連這點兒事都讓他犯難。洛無雙眼前一黑,咬牙道:“就算……就算他們不認我!難道我餓死在門口,你就能交差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才短短幾個月?

黑子果然是不禁吓唬,答應着就往裏去,順手一關大門,将曾經的天之驕女攔在黑夜中。

天可憐見,即便她與秦淵在外躲避追殺,流離失所,也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秦淵,秦淵。

洛無雙想不到有一天在家門前,饑寒交迫,只能倚靠門前石獅子,一遍遍把那個人在喉口心裏撕扯着。

你要知道我離了你不好,會不會笑話我?

“小姐,小姐你醒醒,茶茶給您送飯來啦。”

風刀割面,吹得洛無雙一個寒戰,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而那小姑娘的聲音又軟又甜,洛無雙不争氣地努力睜開眼:“哎呀茶茶,你也餓死了?”

郁茶抱着食盒,滿心無語。是誰謊報軍情說小姐快餓死的?這不還有心情開玩笑。

再三确認不是在做夢,洛無雙紅着眼圈埋進小侍女懷裏,抱得不肯撒手。

飯盒拿出來,一掀開白色的籠布—水晶肴蹄、酒糟排骨、肉釀生麸,還有西湖莼菜湯,這些都是她愛吃的,之前在書院時食堂不稱心,她還偷偷讓秦淵去拿銀子騙掌勺師傅下山學了學手藝。

洛無雙愣怔低頭,手背一大滴水漬,她這會兒感覺自己哭了。

出門在外,漂泊如浮萍,她以為自己都忘了如何哭,只咬牙一味堅持。

郁茶又摟着她哄:“小姐,你別哭呀,這些都是夫人交代我做的。夫人是惦記着你的,您走的這些日子,夫人是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啊……”

她勸也勸了,恨不得比洛無雙哭得更慘,弄得洛無雙有些不好意思。洛無雙抹着淚,見郁茶掏出一大袋碎銀子放到自己面前:“這是夫人給你準備的銀子。”

洛無雙一邊狼吞虎咽地吃着,一邊繼續掉眼淚。随着食物一點點進到胃裏,心也開始變得暖和起來。洛無雙和茶茶排排坐在牆腳,回憶着往日的點滴,聽着茶茶将府中的事娓娓道來。

“是唐凜?他将爹爹抓去說了什麽……為什麽爹爹回來後一病不起,還要趕我出家門!”

郁茶搖頭:“誰也不知道。只是老爺那會兒病得昏沉,他最後一句話,就是要逐你出宗廟,夫人不願,卻沒有辦法。”

洛無雙狠狠皺眉:“那爹爹現在可好了?”

“休養半年,萬幸是好了……只是身子骨到底不如從前健朗,所以夫人也不能違背老爺的意願。”郁茶喃喃,“老爺到底是對唐家存了愧疚之心的,倘若林唐二家能再次結成秦晉之好,這事許是就能了結了。對了小姐,你這些日子如何?可是如話本子一般有什麽奇遇或姻緣?”

別提了吧。

這一路,奇遇不曾有,奇緣倒是不少……只是自己這命途坎坷,緣來了也暫無福消受。

洛無雙嘆一口氣,幽幽道:“還秦晉之好!他現在大約滿世界追殺我。”

在家門口坐着,又冷又寒,洛無雙吃飽了便再也坐不住,向郁茶委屈道:“爹娘真如此忍心?我……我住客房也不是不行。”

郁茶憐惜望她,拉着人送到巷口。

“這些銀子,足夠小姐住間上房了……哎,對了,這些日子以來,大少爺每逢十五必定會替夫人去普月寺上香。

“你若是等得及,再過兩日去普月寺尋少爺便是。不過,可別說是我說的啊。”

洛無雙捧着銀袋掂了掂,心嘆這哪是銀子,這是娘親的一片心啊。

她再次抱緊面前少女,真心道:“茶茶,真沒白疼你,等我回了府第一個給你論賞。”

郁茶靠在她懷間,笑得也是無奈。

我的傻小姐,你若能回府,論不論賞又怎樣呢?

“真希望這場風波快些過去吧。”

普月寺門前香客如織,洛無雙站在門前仰首,思緒萬千。

在洛無雙的記憶裏,自己似乎從未陪母親上過香,這次偶然來到佛門清淨之地,到讓她感覺有些不自在。

孫猴子見了如來佛祖,哪有自在的理呢?

更何況,洛無雙這個皮猴兒,今日要見的是闊別一年之久的哥哥。

那個比佛像更面冷又更能普度她的哥哥。

按照茶茶的計劃,晌午上過香後,各家香客往往會在廂房小憩片刻,等待下午大師講授佛法或是離開。因而,在廂房後山佛林見面最為穩妥。

郁茶未說林淨川對約見的态度,只說“少爺在那兒等你”。洛無雙焦慮地灌了個水飽,眼看人都進了廂房,正琢磨該不該去觀望,突然林中一陣聲響,她機敏地動動耳朵判斷人聲方位。

說時遲,那時快!

洛無雙腰間軟劍抽出,同背後偷襲者同時出招,絲毫不慢,兩人竟同時把劍架在對方脖子上。

“哥!!”

來人收劍,面目比佛相端冷,但唇口與洛無雙一般形狀,薄而紅,抿出笑影。

正是林淨川。

“劍,收一收。你若不是我妹妹,你的劍這輩子也指不了我。”

林大公子語氣帶着嘲意,動作倒是溫柔,見洛無雙手忙腳亂收着劍,捏了捏她的小臉,嘆氣道:“小渺兒,瘦了。在外浪跡,竟學會叫哥了。”

洛無雙久違地撒起嬌,朝林淨川一笑,忙問:“我聽那說書的講,爹爹是因為我敗壞了林家名聲才把我趕出家門的……哥,爹爹怎麽會如此狠心?”

說起這個林淨川也黑了臉,狠狠地在洛無雙的腦殼兒上敲了三下,目光沉沉:“還怪家人狠心?你可知你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洛無雙無辜地捂住臉。

對着自家妹子,林大少終究是嘆了一口氣:“你逃婚帶走了避毒玉,走得倒是輕松。你可知道,我和爹以及整個林氏家族有多騎虎難下?

“唐凜一夕成了家主,斷了唐林多年交情,更是連下十三道追殺令,情急之下爹只好宣布林大小姐私自離家,林門教子無方,将不孝女林思渺逐出家門。也只有如此,唐家得了交代,才算是取消了那十三道追殺令,不然你怕是早成了唐門刀下的枉死鬼了。”

果然是因為唐凜與避毒玉。

洛無雙不再開口,在袖裏攥緊手指。如今避毒玉被她給了秦淵……情沒定,又丢了要命的寶貝。就算現在她回來,也無法給唐門一個交代。

見自家妹妹垂下臉,林淨川不知個中緣由,拍拍她的肩頭,很是語重心長:“之前哥哥總覺得林家就算是天塌下來,都會有我替你頂着,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可我沒想到是我的縱容讓你越發意氣用事,闖下此等大禍跟我也脫不了幹系,是哥哥的不是。”

洛無雙緊緊握住哥哥的臂膀,踟蹰:“可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一定要我嫁給我不愛的人?又……又是為何爹爹要尋《蒼柏巡山圖》?”

林淨川神思一晃,目光落在洛無雙小臉上,掌心溫熱,過了半晌才緩緩道:“沒事,都過去了。我馬上要娶蕭家嫡女,林家的危機也會随着聯姻之事而消散。”

洛無雙瞪大眼:“蕭家,可是你與茶茶—”

“林思渺!”

林淨川手下一扯,洛無雙吃痛,見她兄長面色一冷,比泥坯菩薩還難看些。

他背過身:“你不是孩子了,有些話,有些事,不該再提。”

山寺間鐘鳴,禪師将為香客指點迷津。

洛無雙本就想回家一探究竟,沒想到事情遠比她想的要複雜。自己的一時任性,竟然要搭上哥哥的幸福。

她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千萬遍,可這始終無力挽回。

這天下第一富商與天下第一兵器家族聯姻,亂世之中,有幾分情愛可言?

不過又是誤了兩個人的平生快活。

念及茶茶,念及林淨川當日背着自己一步步将她送出旋渦中心,洛無雙捂住臉哭得抽噎。

林淨川作為大哥,怎麽忍心自家妹子哭成這番模樣。他像小時候一樣把她摟進懷裏,不停拍打她顫抖的肩膀,哄道:“家裏要添嫂嫂,這是喜事,你哭什麽?”

她明知道哥哥是在故意逗弄自己,卻始終沒辦法瞬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抽泣着:“哥,你該過得更好的……”

“林思渺,眼淚擦擦。”

林淨川捏一把她的小臉:“什麽叫好,什麽又不好?你還小,不必說這些。”

你本也不該回來,我将你送出去,就是不願你涉險。

萬事,到底自有緣法。

安慰好洛無雙,林淨川總算提及些正事:“你可知,三年一度的花舟會将要舉行?”

這詞洛無雙有些熟悉,茫然點頭,林淨川繼續道:“在花舟會上奪魁,将有一件彩頭。歷年都是珍寶、名畫、書卷,可今年不同。”

正是這份不同,迫使人人追逐。

林淨川擡眼:“今年的彩頭,是一枚碧玉麒麟扳指。

“《蒼柏巡山圖》是一張武寧帝留下的尋寶圖,上下二卷合在一處,可得武寧帝當年鑄的金銀山所在……而這地方相傳有一道外力無法破開的門。門上二獸環咬,只有一個圓槽。”

洛無雙恍然大悟,倒吸一口涼氣:“那這次花舟賽的彩頭,是……鑰匙?”

林淨川不置可否。

洛無雙默然地皺了眉,一些紛亂的線在她腦海中閃過,她像是抓住了什麽關竅,卻又似一閃而過。她只覺得所有的事似乎都隐隐指向一個方向,江湖也好,朝堂也罷,似乎都劍有所指。

半晌後,洛無雙握拳:“哥,我若是能得了魁首,是否就能賠唐家的那避毒玉了?”

林淨川本也有此意,只是聽她這麽說,有些感動:“你能這麽想,真是長大了。

“蕭家有大半造船産業,屆時給你做一條漂亮的花舟,剩下的便要靠你自己了。”

兄妹二人商議之後,林淨川安排洛無雙暫住別院。好歹也是個小姐,成天在家門口打轉像什麽樣子。

洛無雙眼睛晶亮,好似離家又近了一步,那豈不是見到她娘親指日可待?

她急忙拍胸脯保證:“哥哥放心,我一定不負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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