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
真而來的霍少謙出現,他可向洛無雙肯定,西丹人已經暗中動手了。
這些人都是沖着麒麟扳指而來,而洛無雙身在其中,頭一回不是看客。她不能明說自己也為那東西,只留下燕歲桐做随侍。見他歡天喜地的樣子,她心道真算收了個好徒弟。
唐凜、秦策、赫連真真。
這三人牽動着江湖、政權與敵國勢力,讓洛無雙想得頭疼。
她下意識看向秦淵,這才發現對方一直注視着自己。洛無雙忽然垂下頭,低聲道:“你—你不怪我了?”
這話問得奇怪,但是秦淵聽懂了,想到洛無雙剛離開那些日子,秦淵醉酒終日。那時秦淵總在想,他怎麽會這麽傻呢,枉他自诩非凡,在朝堂上洞察入微,竟是連女子與男子都分辨不清。明明是失察,可不知為何,秦淵心中卻生出歡喜,似是心中有一顆大石終于落下,也似是有什麽終于塵埃落定—原來,他是可以喜歡她的。
想到這處,秦淵只覺得老臉一紅,幹咳兩聲,別過臉岔開話題,道:“這兩日出了太多事,比賽必然要延後,下面的人已經對選手與各家族逐一進行安撫,你想做什麽,大可以放手去做,只是—”
他這關子賣得好是時候,洛無雙難得存着耐心,聽秦淵笑說:“只是,比賽我不能偏心你。”
煩人!
事情暫時安排下去,洛無雙表示必然會盡到責任,清理丐幫中的西丹人,其他人跟着下去。洛無雙讓燕歲桐同她一道上花舟,燕歲桐點點頭,忽而開口:“師父,其實我有兩個問題……”
洛無雙:“你問。”
燕歲桐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下打量,“師父,你為什麽穿女裝?”
怪不得這小子從進來到現在都不驚訝!
洛無雙從狐裘裏艱難擡起臉,憐惜地看着自家傻徒弟,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女裝,我就是女人。”
遲鈍如燕歲桐,此刻恍然大悟:“哦哦!我說呢,你……你穿女裝還怪好看的!”
洛無雙已經不想問他為什麽接受得如此之快了,她長嘆一口氣:“還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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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少年抓了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從進來就想問來着,你們兩個,為什麽一直牽着手啊?”
雖然再見面并且成功牽手的第二天,秦淵就被洛無雙打得左胳膊青了一大塊,但從她邊下手邊紅着臉的樣子來看,他真不是一廂情願。
這就夠了,挨打不算什麽。
事後,為秦淵包紮的秦渡在接受燕歲桐暗中訪問時坦言:“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但戀愛一般不會讓人變傻,請大家不要恐慌。”
年輕的燕歲桐也不太清楚,只跟着洛無雙在花舟中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沉浸在喜悅中的四殿下就帶着點心和一個消息大清早造訪。他問洛無雙,有沒有想好如何對付赫連真真,洛無雙困倦地搖頭:“沒有。”
秦淵的神情頗為得意,他告訴洛無雙不必憂心,因為昨夜城中上下已經戒嚴。
換言之,這個情窦初開的殿下為愛弄權,選擇了最直接果斷的方式—封城。
這城中并非是秦淵為尊,上面還有二皇子秦策和豫章王壓着,只是秦策他一向不放在眼裏,豫章王雖然毛病多,但好在膽子小,且花舟開幕式後為了平息兩位皇子的怒火,可謂是極盡“狗腿”之能事,有求必應。
秦淵只是想要封城,也不算太過分,他們便就睜一只眼閉一只吧。
這邊一封城,丐幫中早已反了的分舵主段無涯就失了後路。段無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官府的人會插手,于是赫連真真不得不安排暗中勢力提早行動。
後面的事就如推倒一排骨牌,原本江湖內鬥因秦淵插手當即變了味。這一次入江南,赫連真真是獨行,除了她言語煽動有些厲害,其他人都是一盤散沙。
封城令下,反者草木皆兵。不過幾日,洛無雙已經借着秦淵的人将那些無頭蒼蠅般的弟子抓住,最後一日,由燕歲桐帶着人直搗黃龍,抓了段無涯一個現行。
燕歲桐不是洛無雙,據說當場手起刀落,連着那老東西的人頭一并将反旗斬斷,擁少主,反手一指地上的屍體—
“如再有二心者,當如此。”
這些事都是新幫主陶讓來道謝時說的,洛無雙當話本聽,滿心對小徒弟這麽硬氣感到欣慰。她這兩日被唐凜的人扣着學琴,秦淵也救不了她,日子苦不堪言。所以她見到陶讓便強留對方說話,把一句“燕公子辦事十分利落”就能誇完的事,分章連載,說了大半日。
窗外日暮西山,陶讓望着遠處最大的那艘花舟,忽而失神。
洛無雙最近和秦淵的氣氛不錯,對這種眼神再熟悉不過,輕咳兩聲:“少幫主認識柳姑娘?”
陶讓連連反駁:“不……不……我,我只是……”
他低下頭,十分不好意思:“我們曾經認識。我知道她心思在別人身上,可那人對她不好,前幾日我被段無涯的人慫恿,想燒了她的花舟再來搭救。”
洛無雙臉色一黑:“是你燒了人家的船?!”
陶讓頭垂得更低。
“原先在她落水時,我便能去救,沒料到她……武功甚好。”
這真的很丢人了,兄弟,比想假造英雄救美還丢人。
說起這事,面前少年也十分羞愧,只深刻剖析了一番,最後說:“若是有機會,我想讓您帶句話—
“丐幫少夫人的位置,我為她留着。”
應該,沒有機會。
洛無雙不知怎麽答他,只含糊點頭。
他對柳畔畔、柳畔畔對秦淵、秦淵與自己……
當真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是一物降一物。
…………
由于分舵主之位無人接任,陶讓單方面宣布洛無雙暫時挂職,并且看起來十年二十年的沒什麽人敢再造反,她可以在這個位子上做到骨灰級元老。
但是洛無雙有點不願意,理由是她聽了少幫主的追愛故事後,對該門派的未來發展開始存疑。
對此,燕歲桐始終堅持:“這個分舵主,師父你必須得做!”
洛無雙好奇,趁練琴休息的工夫,偏頭有些調侃似的問他:“為何?我升了官,你也跟着雞犬升天?”
燕歲桐自然知道雞犬升天不是什麽好詞,師父分明是在羞辱自己,止不住紅了臉,但胸脯還是挺得高高的,一口咬定:“沒錯!師父做了分舵主,徒兒也跟着雞犬升天,至少也能落個六袋弟子。”
聽聞此話,洛無雙哈哈大笑,說:“這有何難,不過挂個閑職罷了。不過……為師真沒想到,你這家夥居然還是個官迷。”
燕歲桐不答,只是摸着後腦勺傻樂。
洛無雙就是喜歡他這份率真,在江湖之中,這簡直是少年人最彌足珍貴的東西。
水面上不知誰家唱起漁歌,而前路仍長,似無盡頭。
學習的時光好似受刑,等洛無雙好不容易能自由出去,第一時間找到秦淵問起霍少謙的事情。
當時抓段無涯,怕燕歲桐被赫連真真暗害,洛無雙放霍少謙去對付那個妖女,沒想到兩人糾纏着就不見了。燕歲桐猜測必是霍将軍窮追猛打,妖女又詭計多端,可不管如何,總該有個下落?
面對并不是來找自己的洛無雙,秦淵興致索然,表示:“沒看見,不知道,你能關心一下我嗎?”
洛無雙便陪着他吃過早點、午膳、晚膳,最後撐得一臉茫然被送回花舟。
這麽吃了兩天,左右都等不到,她不禁擔憂起來,霍雨萌的事還沒了結,這霍少謙萬一再有個什麽意外……別的不怕,萬一咱們忠勇無雙的霍将軍被敵方妖女收編,那可就不妙了。
自古溫柔鄉是英雄冢啊。
各種千奇百怪的可能性,都想了個遍,只是洛無雙唯獨沒想到,霍少謙會遇到叔父霍城。
叔侄相遇,自然多有耽擱,其中情狀那便是後話了。
風波過去,洛無雙終于有心思顧一顧自己。她已經大半月沒見過唐凜,而上一次見,她才知道自己又被下了毒。這麽久時日了,上一回的解藥也不知壓不壓得住?
她想得頭痛,決定丢臉就丢臉些,去找秦渡好好看看。于是,說幹就幹,當夜她就悄悄地潛入了秦淵的府內。
他們兄弟住在一處,倒不是什麽新鮮事,新鮮的是,她剛一溜進去,就聽到一些趣事—秦淵竟然派人打聽自己,且由于曾經有跟蹤被發現前科,他這次讓人打聽得很小心。
洛小姐今天去哪兒了?
洛小姐今天做什麽了?
洛小姐今天見了什麽人?
聽了一串,跟夫君查崗似的,洛無雙嘴角藏笑,仍是要罵一句,這厮真不害臊!
聽夠了,笑膩了,洛無雙還記着自己的要緊事,她不是頭次來這別院,進到秦渡院裏,秦渡還未休息。
見小皇嫂夜半翻牆,秦渡的臉色都白了:“姑奶奶,讓四哥看見,咱倆一起沉水底了!你有什麽事兒非要翻牆來說?”
洛無雙手腳利落,拍拍袖口一伸手:“幫我看看。”
秦渡:“四嫂,我不會看手相。”
“誰是你四嫂!”洛無雙耳根一紅,瞪着他,“我說看看脈!”
一天到晚那樣了,叫個四嫂還不好意思了。
秦渡強忍着孤寡心酸,搭過洛無雙脈象,忽然“咦”了一聲:“你脈象虛浮,似乎真是中毒之兆。”
洛無雙哭喪着臉:“竟然是真的。那你快給我治吧,我被唐凜下了毒蠱。”
秦渡一愣,問:“這事要告訴四哥嗎?”
洛無雙搖搖頭。
她跟唐凜的一筆亂賬,自己都理不清,若是将秦淵牽涉其中,只會更當局者迷,不如等花舟會過後,好好清算。
秦渡也不細問,只讓她坐正身體,重新切脈,沉吟片刻,說:“這蠱毒應該是唐凜研制出的新品,恐怕解這個毒需要半年左右,而毒發也就三個月左右。沒辦法,解唐凜的毒總得有幾只小白鼠。”
洛無雙一聽,立時大罵:“唐凜這個王八蛋,居然拿我試藥。”
秦渡無奈,他也不知情,只好依着自己的認知分析道:“不過……唐凜極少用這種慢毒。他出手不愛留活口,練出慢毒也用不上。想必,他也不一定是想要你的命。唯今之計,只能按他的意思做。”
秦渡話裏有話,洛無雙也不細問了,她現在身如浮萍,多問多錯,不如不知道。
正在兩人細摸那毒的藥性時,就聽得外面傳來動靜。洛無雙屏息,聽秦淵叩門:“還不休息?”
秦渡臉色一變:“正準備呢,四哥有事?”
他這邊說着,洛無雙那邊條件反射開溜了。她對秦渡使了個顏色,然後一個人悄悄從窗戶溜出去。後頭回廊四通八達,洛無雙記不大清哪兒是哪兒,随便找了間房間跳上梁。
偏是,好巧不巧,洛無雙進的正是秦淵的書房。
不一會兒,門外就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推門,正是秦淵……和柳畔畔。
洛無雙屏住呼吸。
她準備好了,若這兩個人一會兒孤男寡女發生什麽,她就跳下去教訓這對狗男女。
屋內,柳畔畔穿了一件蔥綠織錦的皮襖,那顏色十分挑人,穿不好則跟水蔥似的,偏她細腰款擺,像只翠玉的瓶子。洛無雙想,她像要把秦淵收進去一般。
只聽柳畔畔問道:“主上,你為何要把洛姑娘的事都探聽清楚?可是對她有防備?”
秦淵的表情難以看清,只是聽聲十分悵然。他說:“那倒不是。無雙氣性大,我怕這裏人生地不熟,她被別人欺負。”
稍頓,他又補充道:“或者欺負別人。”
洛無雙暗暗點頭,深以為然,又聽底下聲音傳上來。
“況且,我不在她身邊,總是記挂。”
總是記挂。
洛無雙攥緊木梁,心下一片鼓聲在敲,原本有什麽繁茂生長的,經此一句,恨不得溢出胸腔。
她不好動,不然下頭就是個火坑,是閻羅殿裏滾油,她也樂意往下跳!
秦淵對她的好,從不挑明,總是春風化雨,哪怕他在經歷生死之後十分動情,也只抱着她說:“很是想你。”
他們此時一在房中一在梁上,正是咫尺。
而她,何嘗不是刨出肝膽與君見了?
而她,也敢在他生死未蔔時,當着赫連慎的面橫劍向風雨處,說一句“值得”。
“啪嗒。”
水聲落下去的聲音極輕,而洛無雙後知後覺擡手,才發現是淚,這大約是她在求不到救命藥的每一日、在守着秦淵不知道哪天會醒的每個夜裏,強忍着未落的眼淚。
屋內燭火搖曳,所幸,柳畔畔的确未在此與他春宵一度。
正巧兩人說着,霍少謙同一男人走進。
正是他的叔父霍城。
仆人新添了一遍茶水,柳畔畔是外女,即刻退下,叔侄二人道:“給四皇子請安。”
秦淵親自将霍叔父扶起:“不敢當,霍大人現在是京畿紅人,連我都要仰仗大人多多提攜呢。”
霍少謙的叔父霍城,正是上任沒多久的江南提督。
“卑職盡職盡責,一心效力皇上,老了也只想含饴弄孫,經不起多少折騰啦。”
秦淵明白,表面上好商好量的人大多非善茬,只笑眯眯地問:“如何?提督大人此次前來,可是帶來什麽好消息?”
霍城捋胡須,同樣笑意盈盈地答道:“自然。這幾日封城後,愚侄日夜追殺那妖女赫連真真,竟探出一些底細。”
洛無雙聽得恍惚。
底下悄聲道:“回四皇子,末将因功力大損,追逐三日三夜後讓那賊人跑了,卻得到一個重要消息,西丹人或許同二皇子、沈貴妃一黨有不齒勾當。”說完還有些心有餘悸,靜觀他反應。
室間俱是緘默。
秦淵好似冷哼一聲,再三确認:“此話當真?構陷皇家可是死罪。”
霍少謙低頭:“自然不會冤枉他。”
如此說來,沈貴妃等人為了得到帝位,當真什麽都不顧了。
秦淵不齒,一掌拍上雕花紅木桌:“這個沈家,當真以為天下在握!幸得你二人相助,不然東窗事發就追悔莫及了啊!”
秦淵已有打算,立刻聯系朝野老臣共議對策,連夜加急上書呈報前朝,讓皇帝早做準備。
霍城見目的已達成,便誠惶誠恐地退了出去,連帶着霍少謙一起。
洛無雙聽得雲裏霧裏。
秦策不是素來不願做些偷雞摸狗之事?更何況,通敵叛國可是重罪,他不會不知道其中要害。
神思缥缈間,秦淵已經躺到搖椅上,正眉眼帶笑地往嘴裏扔着葡萄:“下來吧,梁上君子也該歇歇了。”
洛無雙聞言一愣。
她抹了抹臉,若無其事地向下看:“你故意要讓我聽?”
秦淵向她敞開雙臂:“下來,我接着你。”
擅闖皇子府邸的小賊像片雪花,落入秦淵懷裏。抱着這兩日明顯重了的洛無雙,秦淵打趣:“偷聽了皇室秘密,感覺如何。”
洛無雙挪開臉:“一般。”
她不僅臉紅,連帶着額頭上的疤痕紅得發豔。
秦淵驀然有些心疼,伸手去摸卻被洛無雙打掉:“別亂摸我。”
她怕秦淵嫌棄,雖然明知道若是那樣,他就不值得自己如此。
“你怎麽這般傻。”
秦淵拉着她坐下,案前八仙桌上擺開筆墨紙硯,秦淵毛筆蘸了朱紅雪泥,巧妙地在她額間開出一朵蓮,襯得膚白勝雪。
洛無雙睫毛輕顫,筆觸的涼意惹得她面頰發燙,口幹舌燥。
洛無雙拍掉他手裏的小狼毫,伸手環住他。額上亂紅蹭花,在兩人身上都留下印記。隐隐約約地,青年感覺頸窩間一片溫熱,秦淵伸手掰過洛無雙的臉,動作不重,指腹摸到處有些滑膩,他怎麽也想不到洛無雙為什麽哭了。
她還在意秦策嗎?
因為聽到秦策謀逆,為他難過?
秦淵知道自己不該揣測,卻忍耐不住。他手下收緊,使洛無雙有些茫然想避開。
這份躲避在此刻,倒更像緘默。
秦淵醋得要命。
燈花啪的一聲。
于是,在這冬月的最後一場雪夜裏,他們交換了人生的第一個吻。
四方亂事拖延,蕭家的造船廠居然仍在很短的時間內造好了柳畔畔的花舟。
聽聞這個消息的洛無雙不由得感慨,這便是蕭家,果然在財力上,無人能出其右了。
于是花舟大賽繼續。
第一天,不出意外,就上演了雙姝鬥豔。
鳳舟上的柳畔畔不見其人只聞其聲,說昆山玉碎,鳳凰清啼,也不為過。她的曲調唱悲,咬字卻不纏綿,而是脆生的,不覺幽怨,只讓人想永久留在此間。
而和柳畔畔分庭抗禮的薛小小自然也不遑多讓。
懷抱琵琶,玉指輕揚。薛小小的落音比之鳳凰,更幽怨,好些世家貴女為她落淚,卻也不知愁從何起。
只是這一切,都敵不過另一艘花舟的出現。
那花舟比所有的都要大而華麗,說是天家官船也可,其上一聲起弦,繼而唢吶聲驟響。
百樂無顏色,不得不說,唢吶真是樂器中的山賊代表。
燕歲桐女裝蒙面,真像個小丫鬟,他被壓着撐場,再不情願也沒辦法。他深吸一口氣,手指在琴弦上飛速抖動,修長而優雅的雙手所到之處,皆蕩起陣陣漣漪,泠泠清音彈出一曲《漁樵問答》,令所有人側目,瞬間俘獲了所有聞者之心。
岸上的人都猜不透這花舟主人的心思,這姑娘的情懷當真與他人不一樣。
洛無雙也被琴音所打動,遙遙相望。她看到水雲間的舒遙、霍雨萌,還有主臺上的秦淵和秦策……也看了許夫子,看了山長,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南山同窗。
若如當初。
若如當初。
碎玉聲一轉如入秋後竊竊私語,洛無雙滿眼都是曾經的書香年華,在座世家公子均讀過書,都被這一曲撥動了心弦。
于是當尾音濺落,主船上有人高聲宣布:“壹拾柒號龍舟,林家大小姐林思渺勝。”
評判聲落,人群頓時炸了鍋一般!
林思渺,這花舟主人竟然就是當初鬧得沸沸揚揚、逃婚唐門的林家千金?
相傳,那《蒼柏巡山圖》就在她身上。席間紛議,無外乎是對這傳言更加信服。若《蒼柏巡山圖》真在她身上,那她此次比賽,必然是志在奪魁。
只有奪得魁首,拿到麒麟扳指做鑰匙,她那寶卷才能真正成為寶卷。
洛無雙出了船艙,起身向岸上之人躬身行禮,而當她面向秦淵那處時,不由得一驚。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見了舒遙。
只是對方好似未認出自己,或是不願相認。
可憐自己這個曾經的稷下全民相公,居然要抛頭露面争魁首。
洛無雙哀嘆。
而與之相比,燕歲桐則更加窘迫。不知出于什麽原因,當洛無雙說臺上有舒遙的時候,他恨不得能整個人都塞到洛無雙身子後面。
洛無雙一把拽住他,莫名其妙:“你躲什麽啊?今日你的妝畫得極好,沒人知道你是男的。”
燕歲桐拼命低頭,差點就要把脖子擰下來。他咬牙切齒:“不是這個原因!”
洛無雙心直口快,根本想不起來什麽其他的理由,疑問道:“那是什麽啊?”
燕歲桐哀號:“哎呀,你別問了,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說。”
第一輪比賽結束,洛無雙的花舟上迎來的第一位客人竟然是舒遙。
洛無雙正想着,也不知道該不該見,便向燕歲桐求助:“你說,我是見還是不見?”
燕歲桐一口咬定:“不見!不糾纏!”
嗯?事出反常必有妖,在她離開稷下書院的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見?
洛無雙大手一揮:“快快請進。”
在洛無雙的幻想裏,舒遙見到自己總是諸多尴尬,是先問她吃沒吃飯好還是先問她玩得如何?要不要問問秦淵安排的向導好不好?
但等到舒遙真的踏進洛無雙的閨房,不但沒有尴尬,出人意料的是,她還十分親昵地抱住洛無雙哭了起來。
舒遙道:“無雙,我早該看出你是個女孩。都怪我,讓你徒增許多煩惱。”
唉,這真是個好女孩,洛無雙嘆道,才情心思,簡直是居家過日子的賢妻标配。
見了她,洛無雙又回憶起當初,習慣性不停地哄她:“好了好了,也是我不對,不該……生得好看又去招惹你。”
“喀!!”
一直躲在衣櫃裏暗中觀察的燕歲桐,這時真的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洛無雙眼刀一掃,沒用的東西。
舒遙有些害怕,詢問:“什麽聲音?”
洛無雙自然不能說是躲在櫃子裏不敢見你的燕歲桐,忙道:“無礙無礙,不是咱屋裏的聲音。”
舒遙若有所思地點頭,左右看了看,問:“燕歲桐……他是不是在你身邊?”
洛無雙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是啊,他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對,讓你們多費心了。”
舒遙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道:“沒有。其實,他只是模樣生得小,他同你我差不多年歲……”
洛無雙“哦”了一聲。
每日聽着燕歲桐師父來師父去,還真是把他當孩子一般看待,但仔細想想,自己哪件拿得出手的事情不是他頂替自己做的。
洛無雙突然有些惆悵:“嗯,是我總把他當成孩子。”
舒遙貝齒輕咬,似乎不太想過多讨論這個話題,皺着眉頭忍不住替他辯解:“他比一般人早慧,同樣也更懂生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跟着他學了不少東西。藝術源于生活,他卻過着高于藝術的生活,更何況他心性善良,待人接物寬厚有度,除了出身貧寒,沒人能說出他什麽不好來……”
洛無雙靜靜地聽着,嘴角的微笑越發深。就算她反應慢,把所有事連在一塊想了也該知道。好嘛,原來燕歲桐與舒遙兩情相悅,只是還沒捅破那層窗戶紙罷了。
舒遙就這麽自顧自地說着,洛無雙聽得着急,張口問了一句話:“你喜歡他?”
舒遙當時一愣,道:“他很倔強,也很要面子,我……我只是支持他所做的一切。”
這麽一說,洛無雙明白了,門第觀念在舒遙這種大小姐心裏根深蒂固,舒遙所追求的幸福,必須要經過世俗的恭祝。
洛無雙突然想起自己和秦淵,對方是四皇子,自己則是江湖機關術家的小姐,財力上講只算勉強登對,身份地位上講,則是千差萬別。
想那麽多有的沒的作甚,今朝有酒今朝醉,若是真愛又何必在乎那些個世俗眼光,喜歡便就是好的。
舒遙見她沉思許久,以為是在思考燕歲桐的事情,臉臊得慌,忙表明自己的來意:“你……你大約不懂呢。陛下有意,若是誰人能取了赫連真真的人頭,便将我嫁與誰……”
又是萬惡的指婚!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将軍。
洛無雙趕忙問道:“此事可有其他人知曉?”
舒遙搖搖頭,柔聲道:“不曾,陛下沒正式下聖旨之前,誰也不敢妄揣聖意。”
洛無雙撓撓頭。
她不想舒遙成為彩頭,若真是迫不得已,那麽,最終手刃赫連真真的人也只能是燕歲桐。
捋清思路,洛無雙長舒一口氣,對舒遙說:“你放心,此事我自然會上心周旋,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姻,這忙我幫定了。”
正在此時,櫃子裏“砰”的一聲,燕歲桐朝洛無雙大吼:“我不需要你們好心!”
說着奪門而出。
少年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
洛無雙和舒遙兩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自己哪句話不對得罪了他。
難道結果不是最重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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