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罷課

毛絨絨的衣服有多好玩, 就有多難受。

棠峻翻了個身，覺得後頸帽子那塊有點硌得慌，他無奈把帽子掀起來蓋在頭上。

再翻個身又覺得尾巴那塊硌得慌, 他一會兒把尾巴放到腰側, 一會兒又把尾巴夾了起來。

要不是他只有這一套睡衣穿，他肯定直接扒下來了。

路清然純粹是累睡着了, 睡着前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麽事。

忘了……什麽呢？

等他睜開眼到了小紅花幼兒園裏了，這才想了起來。

哦, 他睡前忘了換衣服了。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毛絨造型,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今天反而是魏紫涵先來的幼兒園, 她自己逛了一圈, 發現小黑板上的課表有了些變化。

之前只有主課，上課老師只有路老師。

今天多了一排副課：美術、音樂……

只是老師的名字那裏暫時還空着, 看樣子新老師還沒來。

魏紫涵敲敲辦公室的門，就看見路老師作這副奇怪的打扮，她好奇地看了好幾眼。

路老師人長得帥, 她從來沒見過穿毛絨衣服還這麽好看的大人。

哦，不只是路老師, 糖糖和棠峻哥哥, 還有……淩寒同學, 他們都穿着類似的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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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涵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普通睡衣, 無措地撓了撓頭。

“今天是換裝游戲嗎？”她想了想說, “可是我不知道呀。”

糖糖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用自己所剩無幾的小紅花, 給姐姐也買了一套動物造型的睡衣。

好了，這下大家都一樣了。

小紅花幼兒園就是要整整齊齊的。

課表上的變化大家也都發現了，路清然沒什麽興趣, 他整個人懶懶地躺在椅子上，重新閉上了眼。

路清然說：“自從來了這個幼兒園，白天是醒的，晚上也是醒的，我想睡都睡不了了？”

但他還在傷心呢，想好好睡一覺緩解緩解來着。

唉……

路清然在躺椅上翻了個身，躺椅當然沒有大床舒服了，但他的小花将将夠給自己買食物吃，還買什麽床啊？

上課鈴響了，糖糖走到他身邊，推了他兩下，路清然揮了揮手。

“大周末的還讓我上課，這人得有多壞啊！不上了，罷課！”

糖糖聲音軟糯糯的：“诶……路老師，你還要難過多久哦？”

“你別難過了，你起來給我們上課吧。”

“糖糖！你快來看！課表又有改動了！”魏紫涵在外面喊道。

糖糖不管鹹魚的路老師了，她噠噠噠地跑了過去，湊在小黑板前墊着腳看。

路清然剛說完要罷課，系統立馬就把課程表給改掉。

今天周六，所有主課都取消了，改成了自由活動。

盛淩寒已經不覺得意外了。

棠峻卻皺着眉頭看了半天，“路老師不想上課就不上了？憑什麽？我一個學生都沒說話呢！”

他們這邊湊在一堆，那頭閉上眼也睡不着的路清然倏地起身走了過來。

路清然摸摸糖糖的腦袋瓜，“糖糖，老師借你的大床睡一下啊。”

他只是來告知一聲，來不及等糖糖回應，他就推開寝室門躺了上去。

“哎……”棠峻根本來不及阻止。

他想說你這個老男人休想睡我妹的床！

路清然閉了三次眼，做了三次夢。

顧藍歌求着要跟他複合。

顧藍歌創造了奇跡，他們有了一個孩子，像盛淩寒一樣聰慧又漂亮的男孩子。

……顧藍歌創造了兩個奇跡，他們又有了一個孩子，還是男孩子。

路清然睜開眼睛的時候恍惚了一下，他在想自己這究竟算是白日夢嗎？

他搓了把臉，整個人都有些無奈。

麻的。

顧藍歌我給你機會了，你這次回頭我也不會理你了。

路清然從寝室出來，臉色郁郁的，幾個孩子又齊齊扭過頭來看着他。

他這回盯上了盛淩寒。

“老師手頭有點緊，你的小紅花……支援我點？”

路清然豁出去了：“老師現實裏折算成錢還你呀？你說個比例。”

盛淩寒搖頭拒絕了。

他……拒絕了？！

路清然心頭一哽：“一朵小花一千塊？”

盛淩寒還是搖頭。

路清然咬咬牙：“一萬塊？”

盛淩寒淡淡看他一眼：“路老師，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好的，你不是。

只要你想要，你每月多少零花錢都有。

“哎，那你到底借不借？”路清然問。

“借，”盛淩寒說：“之前我們兩清了，我借你也可以不收利息，但下次糖糖要離家出走的話，你不要拒絕。”

啊……

路清然內心哀嚎了一聲。

“好。”他咬着牙答應了。

路清然借錢不為別的，他要去小食堂買東西吃。

每個人都有自己排解心事的方法，有的人運動，有的人睡覺，有的人……睡不了覺他就想吃東西來發洩了。

反正這裏也不會發胖。

路清然還屬于報複性的。

他在小食堂裏點了一個超級榴蓮、臭豆腐、螺蛳粉……他還想買份臭鳜魚，不過那味道簡直了，他聞了下就覺得要吐，決定放棄了。

頓時，特殊又奇怪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小食堂。

“幼兒園的食堂裏為什麽會有這種食物？”棠峻捂着鼻子抱怨道。

盛淩寒換了口氣，才轉頭告訴他：“這個幼兒園對路老師格外的……”

寵溺？

好像不對。

“偏愛。”盛淩寒說。

心都快偏到天上去了。

系統213：[Bingo！小淩寒前途無量啊！]

棠峻實在受不了了，沖上去跟路清然說：“叔，你睡前喝了酒，不是想開了嗎？這會兒幹嘛呀？”

路清然還很訝異他為什麽臉都快扭曲了，“棠峻啊，我喝酒就是不想清醒啊，結果一直醒着我能怎麽辦？你再忍一忍，叔一會兒就好了，再給你講題啊。”

路清然又說：“而且，有這麽臭嗎？我感覺還好啊，反正吃起來是還挺好吃的，你要吃榴蓮嗎？或者螺蛳粉？”

棠峻做了個欲嘔的動作。

除了臭鳜魚，他平時對這幾樣食物其實都還好，但是現在全部湊在一起，那個氣味混合交織着，就太可怕了。

棠峻飛快地說：“你這影響太不好了，糖糖剛才問我什麽你知道嗎？”

棠峻被臭味嗆得咳嗽了起來，才紅着眼睛說：“她說，老師是在吃臭臭嗎？好臭好臭的臭臭。”

路清然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邊的糖糖被盛淩寒帶了出去，還在用小手扇了扇鼻子。

“好臭啊，好臭啊。”比她的臭臭還要臭。

“咳咳，我想問一下……”一道溫婉的女聲在他們背後響起。

與此同時，小黑板上副課老師的名字也終于出現了。

——顧藍歌。

“阿姨？”

“阿姨。”

糖糖和盛淩寒出聲道，盛淩寒說完看向了糖糖。

看糖糖的反應，她似乎也并不知道顧藍歌會出現在這裏。

糖糖則盯着阿姨的頭頂上看，她昨天的時候并沒有在阿姨頭上看到任何植物。

可現在，一朵和路老師一樣的葵花就長在她的頭頂。

好奇怪呀，阿姨突然就長出來了一朵花來。

比他們所有人都長得快。

系統213不好意思了：[因為……路老師喜歡啊。]

見過大世面的顧藍歌，也被這個莫名的空間搞得發懵了。

盛淩寒盡可能解釋得清楚一點，好讓顧藍歌能更快明白。

糖糖則特別着急地等在一邊，她看阿姨思考好半天了，拍拍她道：“阿姨你來了，你快去看看路老師吧。”

“他難過得在吃臭臭啦！”糖糖說。

路清然也在這裏？

顧藍歌緩緩打出一個：“？”

吃什麽？你……再說一遍？

小食堂裏——

路清然又一次向棠峻發出了邀請：“大侄子，味道真的不錯，你真的不要試一下嗎？”

棠峻擡起手，想試着把他打昏過去算了，就能停止這場折磨了。

顧藍歌被糖糖拉到小食堂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路清然不止在這裏，還是這副讓人啼笑皆非的打扮出現在這裏。

而路清然一回頭，所有動作和表情都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鍵。

路清然張嘴道：“草！”

風光霁月的路專家生平第一次罵了髒話。

他視線一轉看到了糖糖和盛淩寒，咽了下口水，補了句：“草，一種植物。”

好奇寶寶糖糖：“我也知道草是一種植物，嘻嘻。”

“你……你怎麽會來這裏？”路清然尴尬道。

路清然完全想不通，顧藍歌既不是老師，也不是做教育相關工作的，在這裏出現很不合理。

顧藍歌神情複雜地看着路清然：“我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呢……”

路清然把餐盤推到一邊，機械手已經開始打掃食堂。

“所以你就是副課老師？”路清然問了出來，也走到了小黑板前，那裏果然有了顧藍歌的名字。

心心念念的人要跟自己夜夜共事了，可他剛才丢臉的樣子也被她全給看到了。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更難過了。

“先……給你介紹下同學們吧，那三個你都見過了，另外這個……紫涵，跟顧老師問好。”

魏紫涵腼腆地站在一旁，乖巧點頭：“顧老師好，我叫魏紫涵。”

“紫涵好，我……沒當過老師，甚至不知道該怎麽教你們……”她下意識地向路清然投去求救的眼神，然後又趕快收回了目光。

她知道這樣其實不好。

當斷不斷反受其害。

路清然解釋道：“你很快就會知道，這些孩子……都有點特殊。”

是的，這些孩子……學新東西特別快。

除了棠峻。

不過棠峻已經十五歲了，美術這些他不感興趣的，頂多培養下他的藝術鑒賞能力。

顧藍歌：“她們每天在這裏做什麽？”

路清然：“學習。”

顧藍歌：“除了學習呢？”

路清然：“問問題。”

顧藍歌：“就沒有點別的活動？”

“當然有啊，”路清然指了下娛樂園裏的小崽子們，“這不是在玩游戲嗎？”

顧藍歌嘆聲氣：“你自己就是專家，孩子哪裏是光有這些就夠的，就算是天才，他們也需要點別的。”

比如按時休息按時吃飯，勞逸結合。

可是這個幼兒園很特別啊……

我這個一直想休息的人都休息不了……

路清然想說，最終沒能說出來。

顧藍歌帶着孩子們來到多媒體教室，正在研究這些設備的使用。

路清然還以為她會給他們放個動畫片什麽的。

顧藍歌搗鼓了一會兒，眼神亮了起來，指揮着路清然關了房間的燈光。

之後……媒體室就變成了一片花海。

虛拟的花海4D效果逼真，顧藍歌都忍不住贊嘆了下這技術真牛逼。

系統213得意：[那是自然。]

棠峻在花海裏躺着睡覺，弟弟妹妹們在他旁邊玩。

顧藍歌看一眼路清然，還是開口道：“你看這些孩子，天真爛漫的，真好是不是？”

“可惜不是自己的？”路清然很自然地接了這一句。

“可我覺得他們就是我的孩子。”路清然直接了當地說。

顧藍歌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愣了愣，才開口：“那你就不想……”

“不想，”路清然打斷了她的話，不以為然道：“我又沒有什麽很牛逼的基因，用不着非得生個小崽子來繼承。”

顧藍歌眨了下眼睛，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路清然目光溫柔地看着不遠處的幾個孩子：“我留着那些錢財也沒什麽用，等淩寒長大了就拿給他當投資，每天不用工作就有紅利賺，豈非樂事一樁？”

盛淩寒走到了近前，聽到了這段話，轉頭來看着兩個大人。

他說：“路老師，別給我投資，給棠峻哥吧，他應該比較缺資金。”

棠峻一下子坐了起來：“我為什麽缺資金？我……”

他清醒了，知道自己為什麽缺資金了。

路清然搖頭道：“不行！我那可是棺材本，就指着你多給我賺點錢呢！”

棠峻：“！”

又被影射到了。

棠峻很生氣，他生氣地離開媒體室，老老實實學習去了。

顧藍歌發現魏紫涵過于腼腆了些，不太有自信的樣子。

糖糖和淩寒玩的時候，她更多就是在一旁看着。

雖然也在笑着，顧藍歌卻看着有幾分心酸。

她過去摸摸魏紫涵的小臉，理了下她的頭發。

小女生都愛美，顧藍歌就從這裏切入，去花圃裏摘了一堆花，心靈手巧地編了個花環，戴在了魏紫涵的頭上。

糖糖見了，眼饞得直拍手，顧藍歌又給糖糖也編了個。

倆小姐妹手拉着手轉了好多圈，快給她轉暈了都。

孩子們看書學習的時候，顧藍歌也沒閑着，她拿紙筆塗塗畫畫的，在給孩子們設計新的衣服。

聽路清然簡單說了下幾個孩子的情況，她更多都是心酸和疼惜。

她惆悵了許久，忍不住坦言道：“我當時那麽想跟你有一個孩子，已經想好他/她叫什麽名字，想着再忙也要清早給他一個吻，希望他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

匆匆忙忙來人世一趟，如果都不開心，其他的又有什麽意義呢。

可如今的孩子們，大多數都和魏紫涵的處境差不多。

破碎的家庭，五歲的世界就被補習班堆滿了，折射出來的卻只是大人的期望。

路清然轉頭目不轉睛地看着顧藍歌。

十年了，她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被現實的社會所改變。

她身上的刺堅韌而有些可愛。

“那就拜托顧老師了，請好好愛這些孩子吧。”路清然輕聲吐出這一句。

系統213聽了又有點想哭。

嗚嗚嗚我爸爸也說過這句話。

路清然沒忍住又說了句：“你要實在想要個孩子，我們可以領養淩寒，将來我們或許還能跟棠家做個親家。”

顧藍歌的憂愁就這麽被他給打斷了：“……”

顧藍歌：“你不怕盛總打斷你的腿嗎？”

路清然說：“他搞不定這個小兒子，最近整個人都愁得不行。”

“他們家的情況特殊點，雙胞胎，就盛高承那點情商，這一碗水怎麽端得平呢，倆孩子都有怨，我們接走一個，客觀來說對兩個孩子都好，你覺得行嗎？”

他這就準備好去要孩子了。

系統213咆哮道：[不行！這我不能同意！]

它絕對不接受大反派盛淩寒成為它爸爸的爸爸或者爺爺！！

“就叫路淩寒，或者跟你姓顧，我看都挺合适的。”

盛淩寒站在他們面前，仰頭看着他展望未來。

“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是不是得首先問一下當事人的意見？”盛淩寒說。

“我對以後給你養老是沒有意見的，但你能确保搬到我們現在住的小區，最好還是和糖糖家挨得近一點，或者讓糖糖家搬到你家附近？”

顧藍歌捂着嘴輕輕地哇了一下：“他也太理性了吧……”

路清然說：“很難搞的，他幾乎沒有弱點。”

唯一弱點是——糖糖。

糖糖一轉頭追了過來，氣喘籲籲地往地上一坐，後背靠在小哥哥的腿上：“哥哥，這麽多花，怎麽沒有你的桃花呢？”

盛淩寒微微低下頭，把自己的腦袋湊到糖糖眼前：“就在這裏，你好好看看。”

含苞待放的粉色花蕾顫顫巍巍地抖了抖花瓣，一點一點地……無聲地綻放了。

“哇！”糖糖重新站了起來，滿場子轉圈圈！

淩寒哥哥開花了！

他開了一朵花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家頭頂是蔥郁桃林，恍惚間粉嫩了整個人間呢。

盛淩寒也就是……

偷偷的掌握了一點開花的技巧罷了。

哪怕他自己并看不到頭頂上的花。

棠峻要哭了。

因為他妹對盛淩寒那小子又黏糊了一點！

她盯着人家口水都差點流下來！

這個不争氣的！

棠峻發誓要刻苦讀書，好好學習，多……掙點小紅花，好把所有跟花有關的食物全都買下來！

別整天饞人家的花了，知道了嗎？

但他或許忘了。

到時候糖糖大概要說：還是淩寒哥哥的花更好吃的樣子！

她可是最會氣人的崽子！

氣死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