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09

什麽都不會帶着回放功能的，衛小支想回放一下自己追過去是怎麽倒下來的畫面，冥思苦想把自己追過去的畫面回放了一下發現都已經模糊掉了，一片氤氲霧氣之後再綻開就是現在，雪白的天花板和雪白的床單還有黑不溜秋的大鋼牙，黑白分明相映成趣。

“大鋼牙？大鋼牙！”推了一把大鋼牙，才意識到自己腦門上已經纏上了繃帶了，大驚小怪小題大做，鐵定是大鋼牙看她暈過去自作主張花了錢，想一下，生氣得要命，往大鋼牙腦門兒上一戳，把黑大漢戳醒了。

還是處于困乏狀态，一臉愁容，抹了抹眼屎，一看，衛小支醒來了，看着自己，怒目圓睜。他又怎麽得罪她了？看着好像欠了百八十萬似的，縮了縮身子：“你醒啦？”

“你說說你是不是敗家！大家捐款就亂花是不是！你過來人家跟你要多少錢！說！我得去給你評理去！”說着衛小支就掀開被子，嘩啦一聲，大鋼牙轉過頭去，臉憋得黑紅黑紅。

趕緊捂上，衛小支愣住了，她褲子呢？誰把她褲子扒了！？難道說她倒下之後有禽獸對她不軌？而大鋼牙挺身而出把她抱回了醫院？

大鋼牙的身軀，一座大山屹立在前，巍峨不倒。衛小支有些不太舒服，再掀開看看，哦還有內褲，那人挺人道，沒讓她難下臺，不對，下半身沒感覺，應該是沒人□□她，松了一口氣，迎面而來的褲子，在狐貍手裏頭拿着。

狐貍扒了自己褲子！？衛小支驚呆了，捂着被子看着褲子飛過來砸在自己面前：“褲裆都開了滿大街跑什麽跑！大鋼牙，麻煩你燒壺熱水過來。”

“……”衛小支愣了愣，她，扯開褲子，滿大街跑……？可是她跑起來……也沒見□□生風啊！坐在黎錦惜前頭，也沒有涼飕飕的感覺啊……什麽時候扯開的啊！

仔細一想，倒也正常，她都滿身傷痕，出去一看，喪屍現世啊！那樣都能跑出去，跑出平常水平，何況是什麽褲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

“你脫我褲子啊……”衛小支明白過來了，反應不過來，抓起褲子，還是好大的豁口，從這頭，有三個口可以看見那頭。褲腿兩個，褲裆一個，開裆褲，非常新潮，走在時尚前列。趕緊扒下來捂在胸口，狐貍掏出了針線包：“拿過來我給你縫一縫。”

“……”夢游似的，把褲子遞過去，狐貍一拉，得，衛小支後悔了，又拉回來，“我自己縫好了。”

抓過去，衛小支慌了慌，意識到了最重要的問題：“我睡了多長時間啊？”

“半天，喏，現在晚上八點。”

“誰把我送過來的啊……”衛小支攥着褲子，一摸，錢鼓鼓囊囊一堆，狐貍遞過來一張紙條，她一看，得，白追了，人家又送回來了，萬一真有急事呢？想一想，心裏很不安寧，自己是沒事了得救了，那個黃衣裳家裏出問題，一塊錢都能逼死人的。

“不知道，據說是個好心人，給你付了兩天費用，明天晚上出院。你說你沒事兒跟搶劫的跑什麽跑，下頭護士吓死了以為你裝了輪子。”狐貍一巴掌往她大腿上一拍，幸好，有被子，不然又要龇牙咧嘴，衛小支夢游似的，把針線包拿過來，不會做針線，沒看過別人做麽？狐貍人家心靈手巧，和大街上補衣服的都一毛一樣，補衣服都看不出痕跡來。她來縫，縫出來一條爬蟲，歪歪扭扭，在褲裆有迷之突起。

“……”狐貍正在倒水泡燕麥片給她，一轉頭，看見這成果，嘆口氣，“我給你弄吧，拿過來。”

“不用不用我穿了，我能穿。”總覺得，褲裆要別人縫起來，就太暧昧了，狐貍又不是她媽，趁着大鋼牙不在，掀開被子，嘩啦一聲，露出兩條白腿，都是她不愛穿短褲，捂出來的白，上面還有幾道淤青，還有幾個是點點狀的烙印，看着是撞得真疼，那個包工頭王八蛋，下死手，“哎，咱那裏拆了沒啊？”

“沒呢，不知道怎麽回事，停了，這幾天還在協商，你不會去，她們一群人說什麽都行，氣死了。”狐貍吹了吹發燙的麥片，這玩意兒可是大鋼牙自己掏錢買的，捐款她們誰都沒敢動彈，衛小支那麽抵觸，萬一到時候還要用呢！

褲子這時候跟她幹勁兒，卯足了勁兒就不讓她穿上來，衛小支爬起來，站在床上，褲子嘩啦一抖，套進一條腿去：“哎呀這麽說文藝名字女很講義氣啊！”

“……黎錦惜……？和她有關系？”

“啊，她說能往後推幾天，讓咱自己看着辦，你找好下家沒啊，咱這兒是鐵定要拆了沒辦法，人家城市規劃就是開發這邊兒，能做的就是跟人多要錢，減少損失，再一個，那家人也不能白死啊，這什麽破公司我要去檢舉它。”套上另一條褲腿，得，腿疼，鑽不進去，絆倒了，摔在床上，雪上加霜，屁股都成十來瓣兒，吊了半條褲子，尴尬的要死，不過跟狐貍，誰跟誰，也不嫌羞，一挪屁股，提褲子，很費力，狐貍看不下去，走過來，把她靠在自己身上，跟給洋娃娃穿衣裳似的，給她穿褲子。

黎錦惜驚呆了。她剛推門進來，就看見，之前衛小支門口上那女人把手搭在衛小支大腿上，另一只手在屁股下面。

……她又關上了門，走了出去，站在外頭，愣了愣，大鋼牙從她面前走過，走過去了，又退回來，看這個女人眼熟，躬下身子，用和皮膚一樣黑的眼睛看她。

她又不認識大鋼牙，吓了一跳，以為這個黑人要揍她，不自覺縮了縮，大鋼牙卻來了勁：“哎呀，你是那個，公司的那個，拆遷的那個公司的女朋友。”

“……”什麽鬼。黎錦惜愣了愣，想了半天，哦，明白了這個黑漢子說的是什麽，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是拆遷的。”

“哦，你來看小支嗎？”大鋼牙非常熱情，坐在一旁，把長椅占據了二分之一，黎錦惜被一屁股頂到旁邊去縮着，巨人在旁邊，她也什麽都不好意思說，點了點頭。

“那你進來呗。我是男生，不方便。”大鋼牙心裏不舒服，他明明是可以照顧衛小支的，他也會做針線活，狐貍就把他攆出來，這不公平。可是什麽體力活都得他幹，他已經在那頭幫好幾個老奶奶搬輪椅搬下去了。衛小支可是穿着內褲的！

“……你……也不方便啊？”想歪了，黎錦惜探頭探腦，覺得隐約有貓膩，自己心裏沒尊大佛，看誰都像蘇轼，老覺得，狐貍和衛小支，有些不明不白的關系。

但是，衛小支人家真是清白的。革命友誼，純潔長存，沒有多想，沒有這概念，連男人都沒想過，一門心思奔向著名漫畫家的目标。這些事情太遙遠，她還大好時光，二十歲整，沒有苗頭冒上來，思春都沒有過一回。

每天看着小栗旬，也就覺得就吳彥祖帥一點吧，沒什麽感覺，知道美醜，不至于喊陌生人老公，衛小支提不上褲子，被自己縫了縮了一圈。好不容易套上去，咔嚓一聲，又撕開。

“……”下回要買二十塊錢的褲子，她心想，略有些尴尬，再撩開被子脫褲子，黎錦惜又推門，又是這麽熱辣的場景，靜了靜，流年不利，出門總該看黃歷，這是招誰惹誰，進來看人和褲子作鬥争。她還有一摞報表沒看，鬼使神差過來看望衛小支，結果，這場景，辣眼睛，長嘆一口氣，轉身，衛小支嗓門兒挺大：“哎呀你來啦！”

“我來看看你。”黎錦惜佯裝鎮定，坐在床邊，狐貍挪了挪，把針線包放下，黎錦惜身上自帶聖光，逼得人不能直視，狐貍眯了眯眼睛，總覺得她倆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估計想多了，撤回去，坐在床邊，掖了掖被角。

“你真是好人，說推遲就推遲了，你這麽厲害啊！”衛小支的敬仰之情，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把攥住了黎錦惜的手，一臉為紅軍戰士端口水的熱忱，“之前誤會你啦對不起啊，說起來，你知不知道是誰把我送來的，這筆錢一點兒都沒動，我不能白拿錢啊！”

“……我。”黎錦惜沉默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去，“下次不要在大馬路上亂跑，帶着傷也不怕出意外。”

“是是是，您說什麽，人民都聽。”這人民，就衛小支一個，點頭如搗蒜，驟然想到這錢，怎麽還，立馬壓低了聲音，“花了多少錢啊？我給你打個欠條呗，這次有日期……”

“一萬塊。”存心的，最多三百塊，黎錦惜又想起了今天告吹的那筆合同，想逗一逗她，結局不一樣了，衛小支和狐貍倆人，同時，臉色煞白煞白，良久，衛小支哆哆嗦嗦地拿起筆來，衛小支欠黎錦惜一萬塊，于——

“哎我騙你的，總共二百多塊，你當真了啊！”這孩子真實誠，自己随便說個數目就信了，一本正經寫，劈手奪過來那張欠條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裏去，“住院費另算。”

“不行我不能欠人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衛小支神神叨叨，切切察察的神情湊過來，黎錦惜笑笑，也不說話，起身，在她頭頂，像開光似的一摸，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都在和睡魔作鬥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