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黎錦惜走後的第一天。

衛小支買了一本漫畫技法指導，坐在先前留給自己的房間裏去，打電話給狐貍幫忙把筆記本帶到附近的地方，開始畫她的瑪麗蘇。

小支的故事她還沒來得及去把它畫完，有一部分的存稿，那是很久以前她開始畫的內容，很奇怪的畫風并且很稚嫩，于是她開始重畫一遍。

黎錦惜家裏的燈光真好啊！空調真足啊！這樣的享受讓她總害怕飽暖思□□這種事情，趴在床上，凹出她平素來的詭異姿勢去畫畫，趕在十二點之前把小支的第一章發在了自己的微博上。

她的微博其實是有相當一部分粉絲的，四五萬左右，她覺得可能是她比較有吸粉體質，大家都喜歡來微博和她探讨下一章要怎麽進行，她也很謙虛地接受大家的意見，從而改進，有一小部分的死忠粉絲，說她軟軟的萌萌的，很可愛的樣子。

然而是遠遠不夠的，這些人畢竟也太少了，她還要慢慢積累自己的作品。

一個零基礎的人去學習畫畫，學習各種技巧，群裏有人分享各種技法素材的壓縮包，她存了很多，會慢慢觀摩，去學習，偶爾嘗試手繪，嘗試很多風格，但是大概是個人的色彩太過鮮明了，她的畫風很奇怪，但是也有人很喜歡她的這種風格。

人物比例也是很奇怪的，用色也和常人不一樣。衛小支知道自己不是藝術天才，雖然自诩為藝術家，但也只是以前和一個搞行為藝術的一起去做過行為藝術表演還被城管教訓了一頓而已。所以她想着只要漫畫畫得好就可以了。

她記得以前被退稿時編輯給過的意見，你的閱歷不夠。

閱歷這種東西究竟是什麽她至今也沒有搞清楚，但是後來也開始慢慢給雜志畫插畫，漸漸地有過稿的經歷，補貼起來雖然自己顯得還是日子緊巴巴的，但也好多，偶爾可以休息，也有轉圜餘地。

畫過今天的份額已經是淩晨一點了，然而不知為什麽絲毫不感覺到困意，她撓了撓頭去洗澡，漸漸熟悉了這些東西要怎麽用，也不會有一開始那種在這裏擦地板都可以的想法了。

但是心裏在自己的單子上已經記下了，有生之年要買自己的房子。不用這麽好也沒有關系，但是要可以洗澡，不用花那四塊錢，地板要很幹淨，不會有很多泥自己沾上褲腿，熱天要裝空調，冷天要有暖氣。

這樣就可以了。她洗過澡出來站在外面呆呆地望着。

第二天要去南邊城郊去分揀辣椒，水上樂園的工作太熱了她怕自己身體扛不住，分揀辣椒的工作也是一天一百二，中午還有休息時間，只是體力要求高一些。

那邊是城鄉結合部，有蔬菜種植大戶去收購散戶的菜，然後裝箱整理分揀後再運往蔬菜市場或者食品工廠。分揀辣椒是要把農戶裝在蛇皮袋裏的辣椒掏出來挑出壞的被壓碎的丢到籃子裏到時候會有人拿走去喂羊，把好的裝箱，再把品相好看的，底端朝上擺在最上面一層，打包裝車，就沒問題了。

說起來是很容易的活計，但是有時候青椒長得很醜找不出好看的，就費力了，不知道哪裏來的人，操着一口濃重的鄉音指劃着女工們，就跟幾百輩子沒用過人似的。

衛小支知道自己現在也只能做體力活，考驗腦力的她不會啊！況且她的重心放在了漫畫這裏，更加傾向于做一些很容易的兼職，從而留出時間給自己的漫畫去做，現在這個漫畫還在排期，編輯說看反響，如果好的話，衛小支是考慮要開始全職畫這個的，感覺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了雖然可能這輩子都是小透明。

她縮在角落裏把箱子摞起來用棍子打幾個洞來，透氣用的以免青椒在裏面壞掉，把自己的白線手套戴上之後，拿着箱子去架子旁邊撥弄青椒裝箱。

“你來得這麽早啊！”

“啊對，我裝兩百箱就走人的，有些急事就來得早一些，還好這裏已經下了一車青椒。”衛小支和那個操着不知道哪裏口音的人搭話，現在還是很涼爽的天氣，等到上午汗流浃背就很累了所以也是取巧的行為，裝一箱是八毛錢來算的，她把整個流程負責了一遍只差裝車了，卡車還沒來，她摞了一摞實箱，車來之後裝卸工搬走，負責的人點了點數目，記在她頭上，總共一百五十箱，還有五十箱要裝尖椒，她扭了扭自己快要脫線的白手套，抖落幾下，其他女工才陸陸續續過來要開始做工。

“喝口水休息下。”負責人被她的效率驚到了，遞了一瓶水過來，她道過謝，灌了一口水，才感覺到自己差不多緩過勁兒來，一會兒回去稍微早些休息一下，下午全部留時間來畫畫了，這事情賺錢快但是很耗人體力，只怕中午休息不過來。

她腦子裏還在算計着這些，抹了抹汗，一擡眼，對面走來的一身灰的男人正搬着一摞煙草箱子過來，扔過來要女工們把它們填滿，衛小支立馬縮回了腦袋，找負責人算錢。

“你不是說好的裝兩百箱嗎！”

“哎呀急事兒。”衛小支一拍大腿，“我明天四點就過來，裝三百箱，行不？”

“……哦。”清點了一下數目，抽出一百二十塊遞過去，原本是不應該這麽多的，是要和其他人分的，但是因為在此之前，裝箱，打包，紮眼都是衛小支自己一個人做的，也不好意思分，看見這種很能幹的人，給工錢也很是爽快，衛小支才抽走，灰衣服就湊了過來，打量了她一番，衛小支把錢裝在兜裏，眼神盡量不往灰衣服那頭看，佯裝鎮定，轉頭，走開。出了大棚，撒腿就跑。

“追！小支！野丫頭我就知道是你！”身後傳來男人的怒吼，她更是跑得快了，怎麽冤家路窄她偏偏碰上老家這群人老想把她抓回去嫁人呢！鬼知道他們在這裏做裝卸工啊！城市這麽大為什麽要碰上啊！撒丫子努力跑開，身後那些畢竟還是男人，跑起來比她快多了。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要這麽孜孜不倦地去把她追回去啊！她又沒什麽錢！衛小支氣得跑起來都有些哮喘，迎面而來的是棚戶區的一個老漢巴驢車停在一邊，那只驢不知道是在害怕什麽，被用花布蒙上了眼睛但還是不安分地踱着步不肯受縛，她一時間不太厚道，上去給驢屁股就來了一腳，轉彎躲在了另一個棚戶區的大棚後面，那裏擺放了不少鐵鍁，鋤頭什麽的，她抄起一把來就準備一會兒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還好驢受驚了開始撒歡兒，把驢車帶到了路中間堵住了那群人的步伐，她偷偷看過去，把鐵鍁扔下，抄小道就跑到另一條她也不認識的路上，面前是一群在砍樹的人，呲啦呲啦電鋸聲音不絕于耳，她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道往哪兒跑，問了工人最近的公交車打哪兒過，往工人指的方向跑過去。

一路上只有各種農作物，從卷心菜到西紅柿應有盡有，還好一路過去，那邊有個公交站牌，她停在那兒，摸出手機來，打給狐貍。

“狐貍我被我老家的人看見了，追上來了我跑不動了，你在哪兒呢！”

“你在哪兒呢我去接應你！”

“我……不知道。”衛小支環顧四周，傻了傻，“算了我晚上要是沒給你打電話千萬報警啊！”

“小支你可千萬得服軟，別讓他們打你，先屈服，到時候從長計議！”

狐貍着急地叮囑她，就怕她和她的遠房親戚硬剛起來，那吃虧的只能是身體單薄的衛小支，她騎在三輪車上，後面的客人覺着有意思：“你朋友怎麽了？”

“沒，她老家的人逼着她嫁給一個傻子，她就跑出來了，得，又追來了清順。”狐貍咬了咬牙挂了電話，把三輪車開得飛快。

“哎哎你悠着點兒，注意安全！”客人笑，“怎麽擔心你朋友也不能把自個兒的命搭上吧！”

“哎我這是怒從心來，沒辦法。”狐貍放緩了速度，長嘆一口氣。

“她老家的人和她什麽關系啊！”

“遠方的親戚。”

“是監護人嗎？”

“不是……”

“那這就太扯了，如果強行拘禁了你朋友，可以告那些人的。”客人說道。狐貍驟然間回過頭來，目光如炬：“這樣啊！”

“是啊……”客人驚了一下，“哎哎哎看路看路！”

“哦！”狐貍心情美滋滋地騎着三輪車，這樣就有理有據了報警起來也感覺腰杆兒硬了起來，心裏有些擔憂這幾天衛小支究竟是去哪兒了怎麽一聯系就是這情況。

那頭的衛小支站在公交站牌底下焦灼地等着公交車，戲劇化的一幕出現，她跑上公交的後一秒，那些人出現在了這條路，對着公交車大聲咒罵了起來。

那個遠房親戚收了人家的彩禮，所以才這樣熱忱地要把她抓回去。

可是她怎麽能讓人抓回去呢，雙手抱胸得意地刷了卡上車，一轉頭，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