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外節

蘇烨坐在床沿邊守着受傷的小姑娘，莫紫則是在詢問大夫情況如何。

大夫寫着方子，有些無奈，“她頭部受到過劇烈撞擊，昏迷前情緒波動過大，比較糟糕啊。”

莫紫迷惑：“不就磕着流了點血嗎？哪裏來個糟糕法？我小時候斷手斷腳的都沒事呢。”

“那不一樣，公子你是習武之人，這小姑娘只是一個平凡的孩子，經不住這樣傷的。”

“是嗎？”莫紫摸摸下巴，繼續問道：“那她什麽時候可以醒？”

大夫搖頭：“這可就難說了，少則七八天，多則怕是要兩三年，若是以後情況惡化，那醒過來的機會估計不大了。”

莫紫瞪眼：“哇！那麽糟！？”

“我人事已盡，剩下的只得看天意了！”大夫将寫好的方子遞給他，“這副去淤活血的藥你記着每日給她服用，六日後若是未能見效你你再回來找我開新方子。”

“這樣啊？行吧。”

莫紫對醫藥一竅不通，也沒打算看，轉過身跑到蘇烨旁邊。

“蘇小孩，咱們回客棧吧！再不回去你爹和夫子該擔心啦。”

……

莫紫看了一眼系在沉君諾手腕上的紅色帶子，欣喜道：“哎？這不是紅水紗嗎？剛才在街上都沒看清楚呢。”

葉雙忍不住問：“紅水紗？什麽鬼？”

“什麽什麽鬼？紅水紗可是一件難得的寶貝！有點見識好吧！”

莫紫逗逗剛飛回來站在他肩頭的青靈，“和翎雀一樣，它是上古靈獸，而紅水紗是上古靈物。傳說是黃帝之妻嫘祖所織，耗時九百八十一天。期間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偷窺，那時候制度嚴格，且她身份特殊，因此紅水紗是何材料所制成的後世人無法知曉。只知它兼剛并柔，不同內力的人使用會呈現不同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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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行聽後有些驚愕道：“可是，這帶子很平常啊。”

“那是因為擁有之人沒有任何內力啊！我來給你們展示一遍好了。”

莫紫解下紅水紗，然後放在手裏，片刻之後，紅水紗竟泛起了淡淡的光芒，莫紫一甩袖，紅水紗瞬間長了很多，把隔着比較遠的蘇烨纏住了，輕輕松松的就把他抛了起來，葉雙趕忙接住！

蘇烨拍手，“好好玩呀！”

“我才用了兩成內力，要是用夠七成的話，估計可以把這屋頂弄穿。話說這靈物在幾百年前就不曾出現于江湖武林之中了，你們是從哪裏弄來的？難不成是盜墓得來的？”

“哎，等會兒。”葉雙糾正道：“跑題了吧？現在是在讨論這小子傷人的事情好吧！”

林雨行一聽連忙反駁：“真不是我！”

心想這人真讨厭！欠抽！

葉雙瞪他：“你那是有意的！”

蕭子弦看過一些醫書，倒是略懂一點，見那小姑娘呼吸還算平穩，似無大礙，就道：“還是明日給她服了藥再看情況吧！”

林雨行還是有些蠻橫道：“我不會留在這裏的，我爹可是這杭州城的地方老大，你們得罪不起的，快給本少爺讓開！”

沉君諾拉拉他的袖子，“不能無禮！是你有錯在先！”

林雨行扁扁嘴，他很聽沉君諾的話。見他生氣了也就收回了那嚣張的氣焰，溫順的站在他身旁。

葉雙不屑，心裏腹腓道——你爹是城中老大，我們家主子還是這天下的老大呢！

根本一點可比度都沒有！

蘇玖連見那少年容貌溫潤，不像惡極之人，便道：“今日之事暫且作罷，明日再議。”

蘇烨也打哈欠，他開始發困了。

葉雙道：“那好！今晚你倆就睡我們隔壁，明天再來商量賠償問題！”

……

次日清晨，客棧的大門就砰砰的直響。還在睡夢中的店小二猛的被驚醒，嘴裏罵咧着去開門。

“誰啊！大清早的都還沒開門呢敲啥子敲！”

怎料的一打開門，立馬被一群濃妝豔抹的女人給包圍住了，還嚷着道：“我家兒子呢？他在哪裏？”

“什麽你家的！雨行跟我最親好吧！”

“不是！”店小二狼狽的鑽了出來，暈了半天才看清楚，急忙道：“各位夫人你們找林小公子？他不在我這店裏啊！”

“胡說！”

林家的當家林天虎走了進來。“我府裏的護衛打聽到我兒子就在你這裏！這還能有假？”

店小二急的抓頭撓腮的，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正巧這時掌櫃披着外衣下來了，他趕忙跑過去請示。

掌櫃的聽後皺眉，這林天虎不好惹，但他兒子确實沒住進店裏來，這該怎麽解釋？

沉君諾因為擔心林雨行的事情所以幾乎徹夜未眠。待困的不行要入睡時，又聽見樓下似乎有吵鬧聲。

他自從雙眼看不見之後聽力便是極佳的，摸索着下床。貼着房門仔細一聽，然後叫醒了還在熟睡的林雨行。

“雨行，醒醒，好像是義父來了。”

林雨行還迷糊着，揉揉眼睛道：“這才什麽時候呀？我爹那麽早找我做什麽？”

沈君諾無奈：“睡糊塗了嗎？我們現在在客棧，不在林府。”

“哦，我都忘了。”林雨行踢掉被子下床走到他身邊，道：“那我們趕快找我爹去！”

“雨行，昨日之事是你不對，待會兒見了義父，不可推卸責任，要給那個姑娘的家人一個交代，如若不然，這帶子我寧可不要！”

林雨行一聽急了：“那怎麽行！這是老方丈給你的！要怪就怪那個臭和尚，竟然私自把這紅水紗送給別人！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事了！”

沉君諾臉色一凝：“雨行！”

林雨行嘟起嘴，委屈道：“君諾，好啦我不說了，我都聽你的，我一定好好認錯，我保證！”

沉君諾無奈的搖搖頭。

……

坐在樓梯口處的葉雙道：“你那是什麽歪理？什麽叫拿錢就可以了事？”

林天虎把目光投向葉雙：“你誰？好大的口氣！”

“不認識了？”葉雙眯起眼睛，“老樹邊，陰雨天！這你總該想的起來了吧！”

林天虎聽着他念的這兩句就覺得分外耳熟，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們二人幾眼，随即便道：“是你們！？老王家的倆兄弟！”

“呸！”葉雙啐了他一口，“我們姓葉，不早就告訴過你嗎！”

林天虎露出戲谑的笑：“看你倆這衣着倒是過得不錯，找着好去處了？沒和人家相克？”

“要是吐不出象牙來就閉上你那張狗嘴！”

林天虎旁邊的镖手見勢不對就想出手，但他的拳頭在碰到葉雙的鼻子前就被硬生生的道截了下來。咔嚓一聲，是骨頭錯位的聲音，饒是這镖手定力不錯，但也是萬分疼痛，臉上盡顯悲慘之色。

葉一站在葉雙前面，冷冷道：“莫要随便動他！”

林天虎本就是橫行霸道慣了，從來就沒有人敢在他頭上先發制人，于是心中就像是憋了一口氣似的，不吐不為快！

林雨行看了看身邊的沈君諾，然後對他爹道：“算了，爹我們回去吧！肚子好餓，我和君諾還沒吃早飯呢。”

旁邊的幾個妾房趕緊插話：“餓了那咱就回家吃飯去，讓三姨給你做你最愛吃水晶肉餃。”

“瞎扯！雨行最愛吃的明明就是真皮包子，那裏是什麽肉餃！”

林雨行聽後不屑，“誰要吃你們做的！我要喝君諾煮的清粥。”

葉雙翻了個白眼，心說這林天虎不是什麽好東西，連娶的女人都不是什麽好玩意！生出來的兒子更是也不知好歹，以後鐵定走他爹的老路！

正這時，蕭子弦抱着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蘇烨和蘇玖連一同下來了。

林天虎看到蕭子弦之後就擰起了眉頭。

蘇玖連看向葉一：“何事？”

葉一回過頭來跟他們解釋了一下。

葉雙則是去吩咐店小二準備早飯，不能讓主子餓着。

“哎？大清早的咋那麽多人？集體拼桌吃早飯嗎？”

莫紫嚼着包子樂呵呵的跑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個十七八歲的高瘦女子，眼睛紅紅的，低着頭不敢看人。

蘇烨問：“莫莫你去哪裏了？怎麽都不帶上我？”

莫紫塞給他一個熱騰騰的包子，笑眯眯道：“我很早就被餓醒了，跑到外面買早點去了。然後不經意就看見這姑娘在找人，我聽她的描述，感覺和樓上那位好像，就把她帶過來了，讓她跟你們說。”

這女子聞言才敢稍稍頭起頭來，眼睛看向樓上時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喊了一聲：“小妹！”

衆人也是往上看，就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娃把身子縮在欄杆內，很害怕的樣子，腦袋上還纏着紗布，直到聽見樓下的人喊了她之後，才把身體探出頭來，小炮着下樓。

看到這兩姐妹流着淚相擁的場景，林天虎便道：“既然這小姑娘已經沒事了，那我家行兒就無需再此停留，這百兩銀票就當作是給她的醫治費吧！”

小姑娘的姐姐連忙擡起頭來接過，嘴裏還一個勁的道謝！

沈君諾将系在手上的紅水紗解下，道：“這帶子便歸還于你們吧！”

小姑娘哪還敢要這個，哭着使勁搖頭。

林雨行拉住他，“君諾，這是方丈給你的，下次再去廟裏時要拿給他看的。”

林天虎也不再多說，帶着林雨行和沈君諾走出了客棧。

葉雙抿抿唇，和正好回過頭來的林雨行對視了一眼。

林雨行挑挑眉，很得意。

葉雙撇開臉，不爽！

莫紫問那小姑娘的姐姐：“哎，你其實不用怕他的！這幾個都是強龍，一定能壓得住那地頭蛇的。”

葉雙也道：“人命這事不能兒戲，那小子差點讓你小妹永遠醒不來，你不去報官改正他？那小子已經開始往纨绔子弟那方面發展了！”

“不，不需要了，我們不報官，不報官。”

說完就抱起她的小妹，謝過衆人之後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蘇烨咽下最後一口包子，然後問：“老師，既然那小姑娘都已經沒事了，我們出去玩吧，今天是西域節耶！”

蕭子弦反問：“小公子不覺得那林少爺有錯？只顧節日之樂？”

蘇烨趕緊搖頭，“不是的。那誰的确有錯，但被他傷的人也平安無事的醒過來了，他也付了賠償的費用，幹嘛還要報官呢？而且。”蘇烨捏捏手指，“我昨天晚上好像有看見他不是故意的，就這樣作數了也挺好的呀老師。”

蕭子弦笑笑，“小公子說的也是對的，那便由他們去吧！只望那個叫雨行的小孩以後莫要再犯此過錯，我們能管的也就這些了。”

蘇玖連點頭：“我們用完早飯便去逛西域節。”

“好的啊爹爹。”

葉一拉着葉雙坐下，小聲道：“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們再和他算舊賬。”

葉雙鼓了鼓嘴巴，點頭表示答應。

西域節的第一天真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整條街都塞滿了人。平日裏擺檔的老百姓變成了客人，而那些從遠方千裏迢迢趕來的外族則演變成了商家。

由于中土和西域地方習性的不同，外族商家所擺賣的東西也是漢人極為少見的。比如象牙骨，可用來制成精致好看的白骨扇；還有狼狐裘，可用于冬天取暖，能頂上穿幾件棉襖呢；除此之外還有各種美食，羊奶、烤全羊、馬袋子等等，四周都飄着讓人食欲大開的香氣。

莫紫剛才雖然已經飽餐了一頓，但還是忍不住買了只香噴噴的羊腿，和蘇烨邊走邊啃。

葉雙忍不住嫌棄他：“早飯都還在你喉嚨裏卡着沒下去呢，這會兒又啃羊肉？不怕胃撐啊？”

“那有什麽關系？”莫紫毫不在意，道“能吃是福嘛！況且這西域的烤全羊是最正宗的，來，別說我不疼你，咬兩口。”

“別，我還飽着呢。不過你自己吃歸吃，不要讓我們家小公子吃太多，小孩容易脹食。”

蘇烨笑着搖搖頭，“不會呀，我肚子還餓着呢。”

“……”

葉雙扶額，總覺得莫紫會把小公子帶壞。

蘇玖連替蘇烨挽起袖子，以免羊腿上的醬汁沾到衣服上。

而後莫紫就抱着蘇烨到前邊去了，葉雙和葉一經過指示也在他倆後邊跟着。

這時，蘇玖連便問身旁的蕭子弦：“這般多的外族商貨，可有想念之物？”

蕭子弦随意望了望，答道：“未曾找到。不過那象牙骨卻是極為不錯的，買來可制成白骨扇，執起來既潇灑又不失風雅。”

“你可是會制作？”

蕭子弦回想了一下，道：“以前在家鄉時有做過竹扇。”

蘇玖連聽後就牽着蕭子弦到鋪子門前買了象牙骨，然後遞到他手中，道：“那便依着竹扇的做法，做兩把白骨扇吧！一把歸我，一把予你。”

“額，家中巧匠衆多，制成的扇子亦是價值連城，憑我的手藝，恐怕無法做出精美的白骨扇，說不定還會毀了這極好的象牙骨。”

“那又何妨？象牙骨自是不缺的，千金紙扇也不敵你親手制成的扇子。”

蕭子弦：……

總覺得這人最近肉麻了許多。

鋪子老板能懂青朝話，聽到蘇玖連這麽說，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裏默道——傳說中的有錢就是任性！

蕭子弦想了想，伸手接過，道：“那，若是作為交換，你會送我何物？”

蘇玖連很難得的賣了個關子，“到時你将白骨扇交于我手中時自會知道。”

說完他便拉着蕭子弦去看那些保暖的裘衣披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