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俗日

蘇玖連和蕭子弦到稻香村已經有五六天了，也漸漸地适應了這裏的生活。可是，有一點還是無法适應的，就是經常到柳念白家裏尋問自己家小子的熱情大媽大嬸們。

白寶下了課回來就在院子裏喂雞仔，還是拳頭大小的小雞們吃的特別歡快。

“柳夫子，我地裏的大白菜熟了，給你送幾顆來。”

門外不知是誰尖着聲音喊了一嗓子，把小雞都吓回巢裏面去了。

白寶小跑着出去，禮貌的的叫人：“張嬸嬸好。”

張嬸笑的眼睛都迷成了一條縫，“白寶啊，柳夫子回來了沒有？”

白寶瞄了瞄她旁邊垂着眼的大姐姐，道：“先生去小野子家裏家訪了，估計待會兒就回來。”

“是嘛？那也沒關系，你家的那兩個人還在不？”

“在的。”

“那不錯，快去把他倆叫出來呗，就說我帶我家阿玲來了。”

白寶搔搔頭，照着做了。

蘇玖連和蕭子弦倆人聽見後都萬分無奈的對視了一眼。

白寶擺擺手：“沒事啦，随便應付幾句就好，當初先生也是這樣的。”

蕭子弦還傷着腿，蘇玖連扶他坐下，“我去就好，你在房裏好好休息。”

“無妨，适當鍛煉一下對腿傷還是有好處的。”

拗不過他，蘇玖連也只好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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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白寶就帶着兩人出去了，剛踏出大門，就見着村道上又來了幾位大嬸，都是帶着自己女兒來的，湊到一起就七嘴八舌的，說的都是她家姑娘怎樣怎樣。

兩人都納悶，是不是這村裏男子太少？姑娘都怕嫁不出去？

其實不然，只是誰家見着好看的公子不想把女兒嫁給他？尤其是像這兩位那麽有氣質的，以後的子嗣那也肯定是人中龍鳳！

白寶捂住耳朵，剛才是一個，現在是一群，那個吵呀。

“兩位公子啊，我家阿玲繡花可好看了要不給你們做兩件新衣裳？正好也要換季了。”

“我家阿翠做的菜全村人都愛吃，明兒個來我們家吃飯呗，不用跟我們客氣。”

“昨個我家那口子在山上打了好些野味，兩位要不去我家挑些回來呗。”

蕭子弦剛想回絕，就聽見剛回到家門口的柳念白道：“玖連兄已經成婚了，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各位可莫要害他回家跪搓衣板。”

聽着柳念白幽默的語氣，大家停下了，互望了一眼，又齊聲問道：“那蕭公子呢？”

蘇玖連搶先道：“有人了。”

說完還偷偷拉着他的手，蕭子弦想掙脫又不敢掙脫，拍讓別人看見，那誤會可就真的說不清了。

衆人又談論了好一陣子才散去，看樣子應該是死心了。

被柳念白拉着的小野子立馬嬉笑道：“夫子你家永遠是那麽熱鬧。換了我家，我爹早把她們打出去了。”

白寶問：“先生不是去家訪了？怎麽把小野子帶回來了？”

小野子瞪眼，走過去捏捏他的臉：“幹啥，不歡迎我啊！”

白寶拍掉他的手，“又被你爹追着打了？”

“常有的事啦，不稀罕。今晚吃什麽？好餓，大白菜炒肉花啊？”

小野子在村裏出了名的皮，老把他爹惹毛，一惹毛絕對是一頓打，小野子一跑準來蹭飯，柳念白倒也是從來都不趕他。今天家訪估計又惹到他爹了，所以就幹脆跟着夫子回來了。

白寶微仰起頭，想了想問：“幫我洗菜去，裏面還有肉要切。”

小野子搔搔頭嚷着：“我不會啊。”

“不會就學嘛，學了就會。”

小野子還說了些什麽但是并沒有掙脫白寶的手，而是乖乖的跟着走，估計村裏面就白寶有這個能力了，正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呀！

蕭子弦笑道：“白寶年紀雖小，但卻是才智雙全。”

這令他和蘇玖連想起了多天沒見着的烨兒，還有林雨行和沈君諾，怪想念的。

柳念白則是點點頭，道：“剛才是為了應付那些大嬸才那樣說，請莫要介意。”

蕭子弦想了想，道：“其實也不假，他确已成家，還有個小孩，也是五歲模樣。”

柳念白愣了愣，他本以為眼前這兩人就已是一對，沒想到是思路偏歪了？還是自己多心了？

“那，子弦兄呢？”

蘇玖連也看着他，蕭子弦也回頭看他，當是默許了吧！

蘇玖連心情大好。

柳念白忽然間就有些迷惑。

小野子特能折騰，吃個飯都上蹦下跳的，被白寶嫌棄了才安靜下來。

身體老實了那張嘴巴可還沒鬧夠，問蘇蕭二人道：“你們打哪處來的？一股子的公子氣。”

其實柳念白也有這種感覺，只是他們不說，他也不便多問。

蘇玖連反問：“你認為我們從何處來？”

小野子一敲碗：“肯定是杭州城裏來的！我跟着我爹去那裏賣過米。好家夥，那些公子哥一出手就是十幾兩銀子，都夠得上我家一年的開銷了！真是什麽土什麽金了。”

白寶無奈：“揮土如金。”

“沒錯，就這個。”

蘇玖連也不否認，就由得他這麽想。不過他倆也覺得柳念白并非普通書生，普通書生哪有他那種氣質和胸襟？寒窗苦讀卻不考功名，不是一般讀書人能做到。

雙方都沒有說出疑問，反正總有那麽些事是得自己兜着的，就先兜着呗，知道他們不是壞人就好了。

三人如是想。

小野子又道：“明兒個是播種節，谷子準備好了沒？”

白寶點頭，“都挑好了，在廚房裏放着呢。”

蘇玖連雖是青朝帝主，青朝的制度和規綱他可以決定，但民間節日卻是大多出自百姓風俗，他極少幹涉。所以對于這些百姓過節的日子他還是挺感興趣的，就問了下什麽是播種節。

小野子哈哈大笑：“果然是公子家吧，連我們村這麽有名的播種節都不知道是什麽。”

白寶往他嘴裏塞了條大白菜葉子，道：“人家又不是在稻香村長大的怎麽會知道？好好吃飯你哪那麽多說法？”

小野子嚼着菜，比自己夾的好吃耶！

柳念白給他們解釋：“播種節算得上是稻香村比較盛大的風俗節日。每年這個時候是稻香村播種的時間，為祈求上天保佑谷子的大量收成和風調雨順，每家每戶都會在播種的前三天挑好自家的半斤谷種到村廟裏集中。村民們都特別重視這件事，年年都真誠跪拜，所以稻香村的谷子年年都是盛收。”

小野子插嘴道：“城裏人不講究這個，所以種出來的谷子肯定沒我們這裏的好吃。”

蘇蕭二人也是覺得這裏的白米要比其他地方的香，口感也好很多。

蕭子弦問：“那每年豐收的谷子都會賣到哪處？”

白寶搖頭：“我們不賣谷子的。”

小野子也點頭，“我爹那次是迫不得已，沒錢給我交學費了。”

柳念白繼續道：“稻香村的村民幾乎都不會離開村子裏面，可謂是‘頭白不出門，家家守村業’。每年的谷子都是自種自給。”

蕭子弦觀察了一下柳念白的雙手，十指修長白皙，不像是幹農活的，他平常也和白寶一樣做家務，可是也沒有耕地之人的滄桑之感，就問道：“先生家裏也種田？”

“不種，不過即使家裏沒耕田的還是一樣要去的，畢竟是代表稻香村的一份子麽。”

蕭子弦點點頭，倒是挺想去看看村民是怎樣過這個節的。

……

蘇烨回到宮裏已經三四天了，每天都盼着爹爹和老師早點回來。

“太子，該午膳了。”

蘇烨打開門，看見葉雙站在那兒，道：“怎麽感覺我才剛吃完早膳現在又要開始吃了？不餓，可以先不吃嗎？”

葉雙蹲下來，笑道：“皇上可是吩咐過，太子一日三餐都是要按時吃的。”

蘇烨想了想，點頭，張開手，葉雙順勢把他抱了起來，邊走邊問：“宮裏的日子是不是比宮外無趣多了？”

“嗯，沒有外面好玩。”

葉雙也是覺得無趣到了極點，他哥去了杭州城，他要留下來看好太子。

宮裏的老臣聽見太子回來了都紛紛上朝，想見見皇上。葉雙吩咐下去停朝半月，惹得大臣一陣嘩然，大有異議，葉雙只當沒聽見。

蘇烨見林雨行和沈君諾已經站在亭子裏了，就招招手，喊道：“阿雨，阿諾。”

林雨行對于他是太子這件事還是沒緩過勁來，這幾天都刻意拘謹着。

葉雙把太子放下來，蘇烨道：“吃午膳了沒？一起呗。”

沈君諾道：“這……有些不符合宮儀吧？”

蘇烨拉着他笑道：“沒事呀，不要介意那些規矩。我們都是老師的學生，平等的。”

說着都拉他們坐下。

葉雙給太子夾菜，對林雨行笑道：“小鬼，我瞅着你好像還挺震驚的，脾氣大膽子那麽小？”

林雨行皺眉：“換了誰不是這樣？哪裏會猜到你們那麽強悍？”

蘇烨嚼着菜，來了一句：“習慣就好。”

林雨行抿唇，哪那麽容易習慣去？聽說皇宮都是勾心鬥角的地方。他也清楚自己的脾性，要萬一心直口快說錯了什麽連累到君諾那怎麽辦？

葉雙看穿了他的心思，順帶給了個眼神——所以以後性子最好收斂着些。

林雨行沒說話，倒是沈君諾道：“夫子和皇上還不曾回來嗎？”

提起這事葉雙就發愁，他哥昨天剛派人送來信，還是毫無主子的消息。

“沒事，興許主子和夫子此時正在膩歪着呢。”

沈君諾迷惑，“膩歪？”

蘇烨笑了，剛想給他解釋，葉雙趕緊道：“對了，太子，這些天最好不要去西苑走動。據宮女傳那邊有幾處塌了，正派人在修葺，不安全。你們兩個也是一樣，要是不聽話我可不會對你們的屁股留情。”

這三個都還是孩子，不要讨論那麽大人的問題啊！太子你平常看的都是什麽書啊！感覺你好懂的樣子！

肯定又是莫紫那厮教壞的！

林沈二人則是點點頭。

葉雙端起夾好菜的碗，道：“我去看看那幫工匠有沒有偷懶。”

說完就吩咐好叫來的侍衛，一定要看好太子，有事就大喊，他一定聽得見。

吩咐完剛轉過身，葉雙又特別嚴肅認真地轉過頭來對着林雨行，不滿的問：“小鬼，你至今還沒有叫過我！”

林雨行突然感到一陣窘迫，脫口就道：“師父慢走。”

葉雙眯起眼睛，小鬼識相了，有長進。

蘇烨給沈君諾舀了一碗湯，道：“葉雙人很好的，不用怕。”

林雨行瞪眼——天天罵我還好啊！一天不說我他心裏鐵定難受。

蘇烨忽然間就特別想念莫紫了，這一桌子的菜，莫莫看見了肯定吃得很開心。

遠在教中的莫紫狠狠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誰想我了？

揉完還沖房外喊道：“老子要絕食！岩恒奕海你們倆壞人給我等着！哼哼！”

說完扒拉着櫃子，搜刮出一包藏好的的小酥，開吃！

嗯！味道很贊！

葉雙站在西苑門前，看見一個紅衣女子正在賞花，輕咳了兩聲。

紅衣女子擡起頭，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