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過節

斟上一杯茶，葉雙笑問：“這幾日安瑤姑娘住的還适應吧？”

安瑤淺酌一口，也笑道：“皇宮錦衣玉食，大小事務都不需自己動手，怎會不适應？”

“那便好，若伺候的人伺候的不周到，姑娘大可跟我說，不用瞞着。”

葉雙心裏狂汗，他果然不喜歡用這麽文绉绉的話跟別人交流，要不是他哥囑咐着，他特別不願意來這裏。直覺告訴他主子把她召進宮肯定不簡單。她長得跟當年的太子妃一模一樣，硬要說不同也就是安瑤比太子妃娴靜，其它的根本沒什麽不同。這讓他有種跟魂靈對話的異樣感，想想都有些冷寒。

宮女擺上幾碟精致的糕點，葉雙本能的伸手拿了一塊，塞在嘴裏嚼了一口才發現不妥，好在安瑤不介意，葉雙也就不打算矜持了，剛才都沒吃飽。

“對了。”安瑤突然問：“這西苑該是後宮妃嫔居住之地吧，可為何我連一個妃子都沒看見？”

雖然安瑤早就從其他人口中得知青帝自庫爾瑪公主死後就再不立妃子了，安瑤從來都是不信是真的。畢竟一個君臨天下的男人，怎麽會連個伺候的妃子都沒有？可是她這兩天也把西苑走了個遍，卻是沒看見自己以外的人，莫非被安排在了其他地方居住？

葉雙搖搖頭，“主子沒有立妃子了，這西苑都空蕩了好幾年了。不過苑子都是幹淨的，每天宮女都會來打掃。”

安瑤掩嘴一笑，“公子是在開玩笑嗎？自古哪有帝王不立妃嫔之理？”

葉雙撇嘴：“皇上的玩笑怎麽可以亂開？沒有就是沒有，不信可以去問問全朝廷的人。”

見他這樣認真的神色，安瑤不禁皺眉！若那青帝不近女色，自己該怎麽辦？

葉雙覺得沒什麽好聊的，就打算起身離開，走之前還是囑咐道：“在皇上還沒來見姑娘之前，希望你都可以呆在這裏不要随意走動，做個安安靜靜的美女就好，這點應該沒問題吧？”

安瑤點頭，“聖上旨意，安瑤不敢不從。”

“好，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找我可以叫人通傳，我随叫随到。”

安瑤也起身送他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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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落下，那是蘇玖連覺得最好的時間了，因為可以攬着他的丞相入睡，且當事人并不反對。

蕭子弦動了動身，後面攬着他腰的蘇玖連問：“怎麽了？”

“沒有，只是後背有些癢。”

蘇玖連收回手，在他後背處揉了揉，“力道可好？”

“嗯。”蕭子弦想起了些事，就問：“什麽時候叫葉一過來帶我們回去？”

蘇玖連把下巴搭在他肩上，“怎突然這樣問？”

“那裏放着的，是聯絡彈吧？我應該想到，你早就有準備的。”

蕭子弦指的是放在桌上的一個小布袋，那是從蘇玖連腰間解下來的，還不給他看。不過聰明如他，稍稍想一下也就猜到了蘇玖連的心思。

蘇玖連語氣有些惋惜，“我以為我演的還不錯。”

蕭子弦抿抿唇，笑道：“其實一開始我是相信的，不過你不讓看那個袋子，我就開始懷疑了。”

蘇玖連沒有答話，蕭子弦又道：“不能在這裏待太久，烨兒會擔心的。”

“這也該算是南巡的一部分，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再回去，不然就這麽回去，烨兒也會擔心。”蘇玖連自己倒真是舍不得這親密無間的日子，并不期盼早些回去。

蕭子弦點點頭，不再說話。

一夜安靜。

稻香村五更天的時候就已經特別的熱鬧，家家戶戶都紛紛帶好自家的谷子和一樣供品往村廟上走去。

蘇玖連幫着蕭子弦穿好外衣，并道：“肩上的傷該換藥了，我待會兒去柳先生那裏拿，你坐下別亂動。”

“回來再說吧，不好耽誤夫子過節的。”

蘇玖連小心掀開他的裏衣，細看了一下傷口之後方才作罷。

蕭子弦還試着走了幾步路給他看，雖然還是有些顫顫的，但比之前真的是好了很多。

蘇玖連連忙過去扶他，有些擔心會留下舊疾。

白寶跑過來，笑着說道：“準備好了嗎？該去村廟了哦。”

說完還蹲下來戳戳蕭子弦的小腿，問：“還痛嗎？”

“不痛。”

“哎？你好的好快耶！尋常的人要十來天呢，不痛的話應該很快就會結疤的，不用一百天就能好耶。”

蕭子弦點點頭，其實那只是較誇張的說法，而且他也傷的不是很嚴重，想要恢複也并不難。貌似他從小到大痊愈能力倒真比普通人要好。

白寶率先走到柳念白身邊，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蕭子弦見柳念白手中拿着兩張卷好的紅紙，問道：“還需要附上對聯嗎？”

柳念白笑着點點頭，“這是村裏的老規矩了，祖祖輩輩的村廟裏在春節是不貼對聯的，要留在今天來貼，聯子也是先人沿承下來的，百年都不曾變過，我只是照着書寫一份。”

蕭子弦接過來展開一看，白寶就念道：“風調雨順護稻苗，家家戶戶賀豐收，這兩句我們都很會背啦。”

蕭子弦則是更加他欣賞用筆墨寫的字，真的很好看，是行楷的字體，人如其字麽，連字裏都和柳念白他本身一樣，有一種淡泊名利之氣。

四人剛走不久，就聽到小野子在不遠處喊了一嗓子，“白寶，快過來。”

他說讓白寶過去，他倒自己過來了。還往白寶嘴裏塞了塊花生糖，“甜不甜吶？”

白寶嚼了嚼，“還不錯。”

小野子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別告訴我爹，那是我偷拿出來的。”

小野子背後站了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容憨厚倒也俊朗，年紀約莫三十歲左右。正是蘇蕭二人第一天進稻香村扯着嗓子罵小野子的那個男人。

他上前和柳念白問好。

“柳夫子，我家小野子在學堂沒闖什麽禍吧？要是他不聽話你不用客氣，盡管給我好好管教！”

柳念白笑笑，摸摸小野子的頭，“不會，橋二哥不用擔心，小野子挺乖的。”

小野子得意的做了個鬼臉，橋二爹拎着他的領子，“走了，不要礙着夫子。”

“哎！我都這麽大人了，還拎着我，你不羞我都羞呢！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白寶快抓着我。”

白寶想了想，還是伸出了手。

橋二爹見白寶清清秀秀的乖寶寶樣，特招人喜歡，又不禁暗嘆自家熊孩子要有他一半好那自己肯定長命百歲。

小野子拉緊白寶的手，掙紮着下來，死活不肯松手。

橋二爹也只好随着他野去。

一路走到村廟，此時已是擠滿了人。

村廟的規模算得上是稻香村最大的建築了，裏面放着一塊刻畫成一座山峰的模樣的大石，山峰上還有幾多點綴的白雲，遠遠望去如假亦真，栩栩如生，手藝十分精湛。

山峰前還擺着一個巨碗，是樸素的褐紅色。碗的兩邊放着十幾張油木桌子，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好些供品，種類繁多，幾乎什麽都有。村名們都不介意供品有多珍貴，反正只要是拿過來的都一一擺好。

村名們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站在村廟外交談着。

蘇玖連看了看村廟，然後道：“應該有數百年光陰了。”

蕭子弦則是道：“我倒是喜歡中間那座山，刻畫傳神，想來稻香村的先祖也是位出色的工匠。”

小野子聽到這話特別得意，“那是，我們稻香村可靈氣得很呢。”

柳念白也道：“這村廟确是歷史悠長的，期間也修了好多次。那山也是有寓意的，代表着山神，雨神和風神。我們手中所拿的谷子待會兒都要放到那個大碗裏，供品也放在供桌上，供給神靈食用，祈求庇佑。等全村人都拜好以後，會往碗裏倒些水，再把碗蓋上。三天過後谷子就會發芽，屆時再分給村名，由村民種在自己的田地裏。據說能起到谷子大豐收的效果，代表着整個村同舟共濟。”

蕭子弦點點頭，“這節倒真奇特。”

“嗯，也算是稻香村的一個特色。我研究過，這片土地的位置很優越，依山傍水，比起數百裏之外的其他村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野子這時插了句話，“哎，書生回來了。”

本以為稻香村就柳念白一個讀書人，沒想到還有一個。而且此人穿的是一身儒服，面容清秀，相比起柳念白的潇灑，他更多的是一股讀書人常有卷氣。

小野子似乎跟他關系挺好的，跑過去就是一通說。

“書生啊，你爹咋樣了？是不是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啊？”

“啧，小野子你說什麽胡話呢？”

橋二爹趕緊上前阻止，小野子躲開了，還不忘喊：“我這說的是實話吧還要揍我！沒人性！”

“還說！”狠狠瞪了這小兔崽子一眼，對書生賠笑道：“小野子不懂事，你可別往心裏去。”

書生好脾氣的說了聲沒事。

柳念白在一旁給他們介紹道：“這是從鄰村來的陳書生，剛搬來一個月，小野子平常也特鬧騰他。”

白寶點頭，“對，小野子一看到他就鬧。”

小野子在一旁抗議道：“我明明最喜歡和白寶鬧一起好吧。”

白寶不理他。

年邁的村長也在兒孫的攙扶下緩緩地走進村廟裏，村民們很自覺地排成兩列，熱鬧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村長進去後并沒有坐着，而是繼續站着，他用着有些微弱的聲音道：“奉天，敬地！”

蘇蕭二人和其他家屬站至一旁，柳念白手捧着紅紙踏進廟中，将它們貼到假山的兩側。

排在兩列第一的村民進入廟中跪拜，五拜而起，寓意五谷豐登。谷子入碗，期盼來年昌安。

接下來的跪禮過程村廟內外都一片安靜，就連一向吵鬧的小野子都安安靜靜的看着。唯有等到看見他爹剛好和陳書生同時跪禮時，忍不住小聲的道：“看，多像拜天地。”

白寶踩了他一腳，“不要吵。”

小野子朝蘇玖連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蘇玖連看着這群虔誠的村民，心中免不了有些感慨。

回去的時候，蘇玖連問蕭子弦，“我雖是青朝之主，我給了百姓安定，卻給不了他們富足，他們所能做的，是祈求上蒼。那我能為他們做的該是什麽？”

見他眼裏一股的認真，蕭子弦知他應是受了剛才肅穆的節日的影響，想了想，還是道：“你給了他們安定，還不夠嗎？”

蘇玖連未語。

“百姓把天地奉作為神，是為了一份信念，也是對天地懷有一種敬畏，若無敬畏之心，那麽很多事便會亂，天下也會陷入危境。你是他們的君，你保他們的土地和平，保他們的國家安定，至于是貧窮還是富裕，這是要靠個人去争取的。而且，稻香村說完村民對于錢財的觀念很是淡泊，富不富足并不重要。等今年入秋後谷子結成了金黃色，那我想在他們眼中應該完全可以黃金相媲美了。”

蘇玖連看了看田間已經打理好的稻田，道：“暮秋之時，陪我來看看可好？”

蕭子弦遲疑了一下，還是笑着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