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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夏威的公務員考試成績下來了,段和原本已經作好心理準備,接受一個狂爛的成績,連安慰詞都想好了,哪想那小子的成績還不錯,人事廳招三個人,他剛好考第三名。

夏威抱着段和狂笑三聲,「我真是天才啊!和哥哥,來,為了慶祝我金榜題名,我們洞房花燭吧!啾啾啾……」

段和見他這麽高興就不爽,推開他,一臉嚴肅,「高興太早了吧?還有面試呢!你看,第四、第五成績和你差不多,面試就把你刷下去。」

夏威頹了,嗚咽着挪到牆角去蹲下來,在牆上點點畫畫,「我要畫條狗,咬死第四名和第五名……」變出一張道符貼在牆上,「鳳梨菠蘿蜜,哮天犬,出來吧!咬死那個……和哥哥,第四名、第五名叫什麽名字?」

段和一把扯下道符撕碎了,「再給我裝道士試試!」

「人、人家沒有裝,人家大爺我本來就是道士。」

「閉嘴!」段和沉下臉,「好好準備面試,你考個第一名也不會這麽危險,你就不能出息一點嘛?沒用的東西。」

夏威抱着膝蓋,臉埋進手臂裏嗚嗚哭了,「我就知道,我沒出息,這輩子沒一件事能做好,我已經很努力了,還是考不上;和哥哥,我對不起你……」

段和立時心軟,好聲好氣地勸道:「沒那回事,你考得挺不錯,不管面試能不能過,都算盡力了;別哭啊!我說錯了,我道歉……」

夏威擡頭,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笑得見牙不見眼,噘起章魚嘴直撲過來,按倒段和色眯眯地上下其手,「段和寶貝兒,嘿咻吧!」

段和在心裏默默地淌淚,我為什麽還會被他耍……

夏威興致高昂地一邊神速地扒衣服褲子,一邊唱:「脫下你的褲子來,讓我來摸摸你的腰,你的屁股白又嫩呀,好像那樹上的圓月亮……」

段和憤怒地捶床,「你夠了!要幹就幹,別亂唱歌!」

夏威「哇唬」一口咬住段和的小兄弟,稍稍用了點力,含含糊糊地說:「愛你,就把你吃掉!」

「痛啊!給我松口……」段和攥住他的頭發,「你這神經病,就不能學一學正常人嗎?」

夏威忽而正經起來,眼裏含着淚光,「和哥哥,你不愛我了,和我嘿咻的時候還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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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段和傻愣愣的,「我哪有想別人?我只是叫你學一下正常人……」

夏威捂臉痛哭,「你說我不正常,我哪裏不正常了?我陽痿還是早洩了?」

「不是啊,我只是……」段和辯白了一半,驟然清醒,往他腦袋上蓋一巴掌,「裝夠沒有?不幹拉倒!」

「幹幹幹……」夏威無需情緒過渡,眉開眼笑地抱着段和的腿,「親愛的,我們搞點創新體位吧!」

段和黑着臉,「你搞一次正常體位就很創新了!」

夏威叉着腰,提槍上陣,「既然你這麽說了,我們今天用終極手推車式進行操練。」

「什麽叫『既然你這麽說了』?我說了什麽?」段和暴跳如雷。

「乖啦、乖啦,好哥哥,讓小弟我好好疼你,別擔心,我們先來潤滑、潤滑……」夏威不由分說架起段和的腿,手指上沾點潤滑劑,毛毛躁躁地往裏捅。

段和難受地掙紮了片刻,只好放棄了,把臉埋進枕頭裏嗚嗚,我找個正常人談談戀愛該有多好啊,這個死變态……

電視上正哇啦啦地播廣告,夏威抽出手指,換上真家夥慢騰騰地往裏頂,抽送了幾下後,一心兩用,騰出手拿起遙控,「我換個比較适合做愛氣氛的節目吧!」

段和咬了咬嘴唇,「你別給我玩花樣,電視關掉好了……」

「不要咩……」夏威調到兒童電臺播放的西游記,「這個比較有情調。」

兩個人熱火朝天地幹了幾分鐘,夏威換個姿勢,把段和轉過來面朝着自己,彎腰吻了吻,「段和,我什麽都聽你的了,你還不對我再好一點?」

夏威難得這般深情,段和摟着他的肩膀,也想說些軟話,無奈電視吵得厲害!

悟空狂呼狂吼:「師父!師父……」

唐僧顫巍巍地嚷:「悟空,救我!悟空……」

夏威在段和身上奮力聳動,自我陶醉得很,「段和,我愛你……」

段和:「……」

電視上,八戒呼嚕嚕的鼻音傳來:「猴哥,這、這可怎麽是好啊……」

悟空聲淚俱下:「師!父……」

夏威吻住段和的嘴唇,「親愛的,我愛死你了。」

段和深吸一口氣,吐出四個字:「給我換臺!」

夏威正幹到興起,随手撈起遙控胡亂一撥,而後握住段和的手,五指相扣,呢喃道:「寶貝,你性感斃了……」

換個臺,換成了男足重播,播音員聲嘶力竭地喊:「過他、過他!右後衛你在幹嘛呢?中鋒!在這種左右堵截的情況下,帶球突入禁區……啊!搶點!對!近射、近射、近射!哎呀……太差了……」

段和淚奔,好讨厭的感覺啊……

讓人哭笑不得的情事過後,段和扯過毯子裹住自己,懶得動;夏威捶着腰說:「小妖精,我快被你榨幹了。」

段和只餘一絲力氣翻給他個白眼,「死變态。」

夏威爬過來摟着他,「啾啾啾」連親幾口,「段和,過幾天我們要不要搞個認識一周年紀念日?」

段和往他懷裏窩了窩,言簡意赅地回答道:「你有病!」

夏威含住他的一撮短發,嚼得津津有味,「有點鹹欸。」

段和沒好氣,「廢話!都是汗,能不鹹嗎?頭發你也吃,有病趕緊的去看病!」

夏威沒應。

「又想出什麽幺蛾子?」段和擡眼瞥他。

夏威若有所思地凝視着電視,一言不發;段和扭過頭,看到電視上正在播報本市新聞,螢幕上赫然是一副棺材,左下角一行字:天價唐代沉香木棺起拍一億!

「怎麽回事?」夏威發問:「是不是那個唐墓裏的棺材?」

段和傻了眼,惶恐道:「我、我不也沒看到過實物?問我,我怎麽知道!」

夏威聽着播報員播完新聞,一掃平素嘻嘻哈哈的白癡相,臉色惡劣,「是杜佑山的拍賣行!你看到沒有?段和,我就說那個奸商的走狗不可靠,他可真卑鄙!」

******

同一時間,聽到新聞的人還有段殺,他和柏為嶼正在街邊大排檔吃消夜,對面小桌子上油膩膩的黑白小電視過于老舊了,螢幕裏飄滿雪花,聲音卻還是清晰的。

段殺望着模糊不清的電視螢幕,心裏百感交集,說不上來那是種什麽滋味兒。

柏為嶼看向電視,新聞恰好播完,他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疑道:「你怎麽了?」

段殺悶頭喝下一杯啤酒,将酒杯一擱,站起來欲走,「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柏為嶼攥住段殺,「什麽事啊?」

「加班。」段殺吐出這句話,有些心虛,我為什麽要找借口?

柏為嶼不疑有他,「把帳結了,滾吧!」

******

杜佑山舉行的宴會上,天下地産總裁洪安東十分給面子,應約出席了,他推着一臺輪椅步入會場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坐在輪椅上的人名字叫韓謙,曾經在天下地産擔任幾個舉足輕重的職位,參加宴會的人至少有一半以上和他打過交道;那是個出了名的狠角色,和他談生意別想占一分便宜,當然,他也會适當地采取懷柔政策,每一舉措都能讓天下地産獲益,讓人既畏懼又佩服。

不過一切都是以前的事,不少小道消息說,韓謙中槍後就已經癱瘓了,那場槍殺案挺出名,人人都有所耳聞,八卦自然是千奇百怪;洪家向來和黑道淵源頗深,只是不知道洪安東因什麽原因得罪了彭爺,被狙擊手堵在停車場當活靶子,虧了有韓謙給他擋一槍才撿回一條小命;這個替洪家敗家子擋子彈的倒黴鬼,昏迷了大半年,近日才清醒過來。

武甲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那些社會名流圍着韓謙,假心假意地噓寒問暖,心裏對他很是憐憫。

洪安東面對衆人的「關心」,毫無隐瞞地大談特談韓謙的情況,開心得像個傻子;武甲以前覺得洪安東是大智若愚,畢竟能爬上首富的位置,不該是個簡單角色,如今真覺得,這暴發戶完全是走了狗屎運,他的腦容量急需大面積開發。

韓謙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形容憔悴、瘦得不成人樣,看過去很可憐;衆人看猴一般邊看邊讨論,在洪安東面前說出來的話,句句都是善意的,但誰知道轉個身又會說什麽?

昔日的韓謙是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一副出類拔舉的皮相,英俊柔和的臉孔,眼神淩厲、氣質脫俗,而他從不在人多的地方湊熱鬧,處事十分低調,卻莫名散發出一股子目中無人的冷傲姿态;武甲有一點點敬畏這樣的天之驕子,更多的是嫉妒,他和韓謙套不上任何交情,韓謙連杜佑山都不一定看得起,又怎麽會看得起一個小保镖?

以前在公衆場合相遇,總是武甲避開、讓出路來,謙卑地說聲:「韓經理,你好。」韓謙則點點頭,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偶爾會露出一抹職業性的笑意。

一個人能高傲到這地步是有本錢的,一旦這本錢粉碎了,将會怎樣?坐在輪椅上韓謙判若兩人,空洞的目光飄忽了半天,最後落在武甲身上,滞留了一瞬便飄移開,那神情不帶一絲感情,有怒還是有傷、是愁還是苦?沒人能看得出來。

武甲兩手插在口袋裏,看了一陣,不忍心再看,轉身走了;如今物是人非,韓謙是怎麽想的,他無法揣測,若是換成自己落魄到這個地步,寧死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無助,更不會允許洪安東那種白癡,推着他到處展覽。

褲袋裏的手機驟然震動不止,武甲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段殺的;他略微一頓,踱到陽臺接通:「喂,你好。」

「武甲,是我,有事想找你談談。」

「我知道你有什麽事找我,我現在走不開,你說吧!」武甲轉過身,手扶着欄杆往後一靠。

段殺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那個木棺怎麽回事?」

武甲默默地呼出一口氣,「新聞介紹得很清楚。」

「我就是看了才來問你!」段殺胸悶得厲害,問道:「武甲,我們不是說好,不動那副棺材了嗎?」

武甲淡然道:「對不起,我只能聽從杜佑山的安排。」确實是說好了,他的本意也不是這樣,可事情已成定局,無意義的解釋有什麽用?

段殺強抑怒火,「武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又是以前?怎麽總是有人拿現在和以前比,真的既可笑又可悲!武甲一笑,「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回到宴會會場,杜佑山走過來攥住武甲,「去哪了?到處都找不到你。」

「就在陽臺。」

「那個拍賣會請柬都寫好了?」

「嗯,我已經囑咐下面的人,親自上門去送請柬了。」

杜佑山壓低聲音:「給洪安東的請柬撤了。」

武甲眉頭微蹙,「你不是說他錢多人傻,什麽都會買嗎?」

「傻小子,也不看看我們現在拍的是什麽。」杜佑山在他腦袋上親昵地拍一巴掌,「那個暴發戶懂個屁的沉香?他連看一看棺材都嫌晦氣!還讓他買?你要我和他散夥嗎?」

武甲點了頭,「是,我這就叫人撤了請柬。」

杜佑山勾住他的肩膀,壞笑道:「原來洪安東和韓謙結過婚呢!敗家子在那展示他們的結婚戒指;你要嗎?我也給你買一個?」

武甲偏過臉,「杜老板,請您該忙什麽、忙什麽去。」

「啧,連句好話都不肯給我,你就是招人厭。」杜佑山趁左右沒人,暧昧地輕捏一把他的下巴,扭頭混進了人群裏。

武甲給下屬打完電話,看到韓謙孤零零地坐在會場一角的沙發上;仿西歐風格的會場設計繁複,沙發顏色豔麗富貴,韓謙蒼白的臉色和周圍的一切很不搭調,他猶如一株枯萎的植物,幾乎泯滅了所有生命力和色彩,唯有一雙眸子還帶着些許光芒;武甲順着他的目光望進人群裏,看到那個在莺莺燕燕圍繞之下,應接不暇的洪家敗家子。

做人何必這麽死心眼呢?武甲的眼圈有點酸澀,他走到韓謙身邊坐下來,喚道:「韓先生。」

韓謙用眼角的餘光看他一眼,算是打招呼了。

武甲也不知道自己想和對方說什麽,打完招呼後便無話可續,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韓謙手上捧着一杯優酪乳,洪安東給他在杯子裏插了一根吸管,他一口也不喝,就那樣毫無意義地捧着。

武甲将那根吸管抽出來,換一根可以彎曲的吸管插進去,勸道:「韓先生,這裏比較幹燥,喝一點東西吧!」

韓謙這才微微側過頭,禮貌性地揚了揚嘴角,而後垂下眼簾,艱難地把杯子捧高靠近自己,張嘴抿住了吸管。

「韓先生,你多注意身體,不要想太多,對自己好一點。」武甲不明白為什麽看到韓謙會有如此多感觸,平心而論,自己身為保镖,會為杜佑山擋一槍嗎?

不要想太多,對自己好一點;這種話說出來連自己都勸不了自己,何以去勸別人?

他站起來深呼吸,生怕對方聽到自己的嘆氣聲,于是淺淺的地呼出這一口氣,緩聲說:「韓先生,日子還很長,你會康複的。」

韓謙沒有回應他,他也不再勸,擡腳離開了。

會場裏名人彙聚,香味缭繞,他們面上談論的話題冠冕堂皇,私下爾虞我詐當真是異常激烈,一個個執着杯酒談笑風生,那堪比滿漢全席的自助餐無人問津,白白浪費了;武甲繞着長得望不到頭的餐桌轉,蜜汁醬兔、烤乳豬、紅燒大鮑魚等等,根本沒有人動過。

杜佑山喝了不少酒,螃蟹狀橫過來握住武甲的手,「你又溜哪去了?」

「你不是讓我通知下面的人撤回請柬嗎?」

「一通電話打那麽久?以後我不讓你擋酒了,別躲躲藏藏的。」杜佑山笑嘻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唉,我問了洪安東,結婚不複雜,有錢好辦事,我們也結個試試?」

武甲不卑不亢地望定了他,「杜老板,天天說這種笑話,好玩嗎?」

杜佑山斂了笑意,「不和你說笑,我要和你結婚。」

武甲動了動嘴唇,忽然笑了,「行啊!」

杜佑山這人可惡得令人發指,但有時候,他那點兒孩子氣和杜卯像極了,幼稚得可愛,武甲下不了狠心去打擊他;反正這老家夥和那小家夥一個德行,三分鐘熱度,今兒說的話,明早就忘個一幹二淨,武甲把他的壞脾氣摸透了,順着他就好,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逆他的意,否則他翻臉比翻書還快。

杜佑山受寵若驚,「真的?」

「嗯。」武甲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心思都放在那盤烤乳豬上,尋思着宴會結束把這豬整頭拎回去,丢給家裏的狼崽子;也只有那兩個小鬼能讓他高興起來了。

一回頭,杜佑山不知颠到哪去了,武甲嗤笑,「神經病!」

******

上億的天價木棺,實屬圈內百年一遇的震撼性大新聞,想不引起人們的注意都難;第二天清晨,魏南河把報紙放在楊小空面前,「看到了嗎?杜佑山什麽都能賣。」

楊小空剛到妝碧堂,漆板還沒來得及從陰幹房搬出來,他懵懵懂懂地拿過報紙,浏覽一遍标題和照片,驚愕道:「這是我們在唐墓裏找到的沉香木棺,裏面還躺着一具女屍呢!」

魏南河冷笑,「人家杜老板聲稱,自己是從挖地基的農民工手裏收購的。」

「胡說!這人怎麽這麽無恥?」楊小空激動地握緊報紙,「我們幾個人明明說好,把洞口堵起來,以後不再讓人進去騷擾墓主了!那具女屍呢?」

「八成早被杜佑山用草席卷一卷,丢到荒郊野外去了。」魏南河倒進曹老專用的藤搖椅裏晃了晃,嘆道:「棺材這種東西,中國人比較忌諱,價格又高,估計沒有人拍得動。」

楊小空義憤填膺,怒道:「賣不出去最好!」

「一點都不好,傻小子!」魏南河苦笑道:「這次的拍賣只是炒作而已,會把棺材炒到一個新高價,更難賣了。」

楊小空一頭霧水,「師兄,我根本聽不懂你的意思。」

魏南河搖了搖頭,又道:「你想想,拍賣行是杜佑山自己的,他會讓這棺材流拍嗎?換我是他,一定先暗箱操作一把,編出一個所謂的匿名人士,炒出新高價拍走棺材,然後這個子虛烏有的匿名人士再以新高價,把棺材提出來二次拍賣。」

楊小空追問:「都上億了,杜老板還嫌不夠嗎?」

「誰會嫌錢多呢?」魏南河揉了揉額頭,無可奈何地說:「這第一次競拍者只是些土財主,經過這番炒作,定然引起海內外注意,下一次競拍,恐怕海外人士占多數。」

******

炒作,乃是杜佑山的強項,接連一段時間,各大媒體争先恐後地報導,關于這個沉香木棺的新聞,拍賣會開始前兩天,各個來源的消息更是一番狂轟濫炸,搶盡人們的目光。

當天拍賣現場異常火熱,起拍一億,價格一路走高:一億兩千萬、一億兩千五百萬、一億三千萬……

鬼知道市裏怎麽出現了這麽多出手闊綽的億萬富翁!

魏南河身為文物保護協會派去的特約專家而出席,楊小空則在不久前由他推薦入會,挂了個普通理事的身分,兩個人坐在下席沉默不語。

一億七千萬、一億七千三百萬、一億七千六百萬,忽然一個競拍方代表舉出牌子,兩億。

杜佑山沒有在拍賣會現場露臉,楊小空的目光隔着人群浏覽,最後找到坐在主辦方首席的武甲,兩人的目光交接,武甲坦然地朝楊小空微揚嘴角。

楊小空平靜地看着他,并不笑。

武甲也不在乎,漫不經心地轉過頭;杜佑山暗裏遙控,他在明裏操控,這場拍賣會只是幌子,拍來拍去,那棺材還是會拍進杜佑山自己的倉庫裏,下一次拍賣才是重頭戲。

「兩億一次……兩億兩次……兩億……」

另一個競拍方代表嚷:「兩億五千萬!」

全場一片嘩然,魏南河嗤笑道:「一副棺材,杜佑山還真有臉拍到這價格,人心不足蛇吞象。」

「兩億五千萬,還有有沒有更高價?兩億五千萬,兩億五千萬一次……兩億五千萬兩次……」

武甲轉了轉手裏的筆,不知朝誰若有若無地點了個頭。

「兩億五千萬……三次,成交!」主持人手裏的小錘落下。

武甲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扣緊松了的西裝外套,對身邊一個下屬說:「我走了,剩下的事你去辦。」

這場拍賣會完滿結束,下一場只要有人能再加五千萬,拍出三億,杜佑山就賺翻了,他武甲也不再欠杜佑山什麽,他将毫不慚愧地伸手多要一大筆錢,天涯海角的去找周烈。

******

當晚,各電視臺輪番報導這副兩億五千萬的唐代古棺,段殺換了好幾個臺,都甩不掉關于棺材的新聞,幹脆關機。

柏為嶼早就從夏威、段和嘴裏,得知了這些事情,不屑道:「我早就想說你了,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朋友?哼,杜佑山的走狗!」

段殺截斷他的話頭,「你別這樣說他!」

「我又沒有說錯!我念本科的時候就知道,杜佑山有這麽一條忠心耿耿的狗,空長了一張貌似是好人的臉,實則和杜佑山狼狽為奸、助纣為虐,不知道幹了多少壞事。」柏為嶼向來口無遮攔,一股腦把自己的想法全抖出來,「你以為兩億五千萬就能填滿他們的胃口?告訴你吧,小空和我說,這只是炒作,下次他們要把棺材賣給老外!這些奸商,從裏黑到外!」

「你啰嗦夠了沒有?」段殺火冒三丈。

「沒夠。」柏為嶼聳肩,指着報紙上武甲在拍賣現場的照片,「這樣沒人格的走狗,你還和他做朋友?」

段殺騰地站起來往外走。

柏為嶼一愣,反省片刻,發現自己的口氣确實太惡劣了,要是別人用這些話來罵自己哥們,他非跳起來打人不可。

段殺走到玄關處彎腰穿鞋,柏為嶼跟過去問:「去哪?」

「懶得聽你廢話,出去走走。」

柏為嶼上前勾住他的肩,「我陪你走走好了。」

「走開!」段殺一點也不領情。

「我剛才說話太重,我道歉。」柏為嶼将報紙丢開,嘿嘿一笑「我知道你被朋友騙了,是最憋屈的,算了,人心隔肚皮,沒人知道他會在背地裏來這一手,你別往心裏去。」

段殺摸了摸柏為嶼的臉,眼神柔和了一些,「嗯。」

「等一下。」柏為嶼大拇指往門外一戳,「我跟隔壁借狗,我們去踏跶踏跶?」

段殺沒好氣,「我去超市買煙,你要遛狗自己去遛!」

「那我不遛狗,遛你好了;你怎麽這麽愛生氣呢?」柏為嶼傻樂,抱着段殺的腦袋,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鼻尖點着他的鼻尖,「除了我,誰還能受得了你?我實在太慈悲心腸了。」

段殺胸口的悶氣散了些,不會堵得那麽難受了,他攬着柏為嶼的腰,在對方唇上落下一個吻,「你這麽吵,也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天馬流星靠啊!我哪有吵?我說的話都是字字珠玑!像我這麽優秀的人才,天上沒有、地上絕無,被你撿到簡直是你祖上燒好香!」柏為嶼喋喋不休地說:「你以為我很喜歡你嗎?我是看在你弟弟憨厚、爸爸和藹、媽媽漂亮、奶奶慈祥、爺爺是抗日老英雄的份上,勉為其難……」

段殺及時捂住他的嘴巴,「別吵。」

柏為嶼鼓起腮幫子,「咕嚕嚕……」

段殺拉着他的手打開房門,往對門一揚下巴,「你常到鄰居家串門?」

「借狗的時候……」柏為嶼踢上門,邊走邊一跳一跳地穿鞋,「他家破員警臉上的疤,是被子彈劃傷的,真酷!」

段殺無語。

「據說人家以前是緝毒的,是不是像這樣?」柏為嶼比出一個槍的姿勢,電梯門剛好「叮」的一聲打開,他乘勢淩空作踹門狀,手在空電梯裏左右比劃,「警察!站牆邊去,白粉交出來!」

段殺忍笑走進電梯,「我那同事是掃黃組的。」

柏為嶼揉揉鼻子,「對,那臺詞變一變;警察!站牆邊去,褲子脫下!」

「你到底進不進來?」段殺在電梯裏催道。

柏為嶼還維持着他那自以為潇灑的「舉槍」姿勢指着段殺,聲音洪亮:「你被捕了!快把褲子脫下!」

段殺按下電梯關門的按鈕。

「等一下!」柏為嶼怪叫一聲,一腳跨入電梯,「哐當」被門夾了個正着,「哎呀!你個死面癱……」

段殺把他撈進門來,憋不住笑了,「你還能再多出點洋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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