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二日這家人除了要上班的宋仁軒起了個大早,全部人都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來。

宛妤昨天經過謝悠然那麽一通不是安撫的安撫,本來已經平靜下來了的，結果剛要睡着蘇澤就見縫插針地給她在微信上留言,講的還盡是兩人小學時候的事——她都不曉得，那麽多年前的事，原來那家夥還記得那麽多，什麽下雨天她從他面前走過，故意踩他一水泥啊，什麽她經常故意使壞，不翹椅子讓他過路啦，什麽經常藏他的作業害他給老師罰啦，……她一邊聽一邊黑線,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對他做過這麽些惡劣的事,印象裏都他在欺負她好不好？

那個她不翹椅子讓他過，只有一次好不好？就那一次，他還擺個惡霸少爺樣掀了她的裙子有沒有？掀裙子啊，尼媽，掀完了還笑她穿那麽幼稚的小內褲！

想死！

宛妤不屑跟他争（其實是完全不好意思提有沒有？！），但他又說什麽那時候她因為畫畫得好所以同學都說她是“張擇端的女兒”，然後他因為成績好所以就是孔子的後人，兩個又是同桌實在是天生一對地配一雙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屁啦，班上喜歡他的女生排成了一個排，都說他是帝王星下凡，然後她只是他的後宮之一好嗎？好嗎？

宛妤終于忍無可忍，聽得差點拍案而起，怒而發聲：“閉嘴！”

蘇澤哈哈大笑，得意地說：“你終于理我啦？！”

宛妤：……

她覺得自己開了手機還打開微信來聽他這些閑篇純粹就是在找虐！

因此恨恨地關機睡覺，卻在床上煎烙餅煎到半夜裏才睡着，睡着了還做了一個夢，稀裏糊塗的盡是蘇澤跟她還在讀書時候的事，場景一換再換，但蘇澤總是契而不舍地出現在她夢裏。

宛妤惱到不行，一拳揍過去，蘇澤擡起頭時滿臉是血……她吓得扭頭就跑，跑着跑着卻突然到了碧水灣公園，蘇澤手上挾了一只雞翅朝她招手說：“小乖，來吃。”

她屁颠屁颠地跑過去，他笑眯眯地看着，殷勤勸她多吃些，末了還問：“好吃嗎？”

她舔着手指意猶未盡地點頭：“好好吃！”

蘇澤就笑，笑得格外颠倒衆生，笑得宛妤哇啦啦口水橫流，他才溫柔地問：“肚子疼嗎？很疼嗎？是不是很難受呀？嗯，忘了告訴你，雞翅有毒的哦。”

他得意地俯身看着她，看着她在他腳下痛到打滾。

……

宛妤一骨碌爬了起來，有一瞬間竟然分不清夢和現實，因為她這會兒肚子真的很疼很疼啊！急急忙忙地跑去廁所，她這才從夢裏抽離出來，曉得是自己昨天半夜睡不着的時候去偷吃冷飯冷菜所以涼到腸胃了。

= =

穿好衣服洗漱好下樓來，客廳裏滿溢的都是飯菜的香味，宋建輝正在給謝岚山喂飯，見到宛妤出現在樓口還提醒了她一句：“去喊你姐起床，吃飯了。”

宛妤回頭又擂了宛婷的門，把她擂醒後跑到樓下，還是自己家裏好，看這滿桌的美味佳肴才真叫人流口水呀！

她努力地不去想那個亂七八糟的夢，不去想什麽蘇澤，抱着謝岚山甜甜地喊了聲“爺爺”後就颠颠地進到廚房問謝悠然：“媽，可以吃了嗎？”

“饞鬼，就餓啦？昨晚上是你又起來偷菜吃了吧？”

宛妤黑線，義正詞嚴地說：“怎麽可能？我昨天晚上吃得好飽好飽的。”湊過去在謝悠然耳朵邊猥猥瑣瑣地猜，“會不會是我姐啊？最近哥工作不忙，天天拉着姐‘溝通交流’，大半夜了他們那邊還有聲……看今天我姐這麽晚了還起不來的架式，昨晚上兩個不曉得又‘溝通’到什麽時候去了，嗯，溝通太久就消耗過多，然後……媽你懂的！”

宋仁軒每回想撇開一屋子電燈泡回房去跟宛婷加深加深感情，前者總是會故意找點後者的茬，說什麽“嗯，這個問題我們回房去好好溝通溝通”，至于溝通什麽，地球人都曉得啦！

這會兒給小女兒這樣講出來，謝悠然哭笑不得，在她頭上一拍：“什麽亂七八糟的，端菜出去啦，看你姐要是醒來了，就可以喊她下來吃飯了。”

“剛喊過她了。”宛妤笑答，走到流理臺前先拈了一塊蒜香排骨進嘴裏，這才端着菜往餐廳去。

起得太晚沒吃早餐的結果是，一家人上了桌都帶了幾分兇狠的味道，不言不語地吃了半晌，謝悠然最先放下碗，看着宛婷突然說：“哦，對了，謝宛婷我跟你說，晚上你們要是想吃宵夜，就自己勤快些下點面條嘛，那冷飯冷菜有什麽吃頭？油膩膩不說還不好消化，傷了腸胃就不好了。”

宛妤聽得一頭大汗，宛婷則茫然地看着她媽媽：“啊？”

過後一看宛妤，反應過來，瞪着宛妤一邊磨牙一邊回答說：“好，我知道了。這不昨天玩——太——過了所以晚飯都沒吃麽？睡到半夜自然就餓了。”

謝悠然還沒回過味來，主要是在她的意識裏就沒有宛妤撒謊這一說，聞言看着宛婷：“又亂講了，昨天晚飯你吃得還不夠多？就差舔盤子了吧？”

宛婷：“……媽，舔盤子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就一定要毀你女兒形象才好是吧？”

謝悠然笑：“原來你還有形象啊。”

宛婷無語地看着她媽：“親愛的娘诶，舔盤子的是狗好吧？”說到狗，她眼珠子一轉倒是想到了，笑嘻嘻地說，“我們家的狗狗寵物怎麽也輪不到我啊，怎麽也得是那位‘宋門立雪’的大情聖啊，他可才是小乖同學的狗！”

宛妤：……

她就知道，以宛婷那小心眼的性子，肯定會報複回來，所以乖乖閉嘴是正經。

她當作沒聽到，默默地繼續埋頭扒飯，倒是謝悠然看不過眼，瞪了大女兒一眼批評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厚臉皮啊？別總欺負你妹妹！”也不看宛婷悲憤的臉，既然提到了這個話題，謝悠然自然要關心一下那位情聖的下場，“你那同學不會是因為前天晚上才感冒的吧？昨天我就想和你說了，再怎麽樣玩，也別弄這些，大雪地裏凍一晚上，實在是太傷身體，不要仗着年輕就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到老了你們就曉得難受了。”末了又補充一句，“家裏上回你大姨奶奶送的土雞還有半只，我等下給他褒個湯，完了你給他送過去，這看着就要過年了，不趕緊好起來，傳到他家人耳朵裏，你當好聽麽？”

宋建輝雖然曉得謝悠然的打算，聞言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個，撮合的意圖是不是太明顯了？！

宛婷則是知道蘇澤背後那些複雜的亂七八糟的人事的，她本來以為謝悠然聽說後會反對，看這情形，這是贊同宛妤跟他交往的意思了麽？

宛妤進廚房去洗碗後，宛婷那個最讨厭洗碗的家夥緊着就跟了進去。

謝悠然和宋建輝推着謝岚山慢慢踱到客廳，回頭看了一眼笑着說：“你看，我們家宛婷就是個操心的命，我這邊一說贊同，她那邊就急火急燎地找她妹妹談話去了。”

宋建輝看着她，挑了挑眉笑說：“你怎麽就知道她不是去找她算賬的呢？”

“嗯？”謝悠然不明白，“她要找她算什麽賬？小乖有哪裏得罪她嗎？”

宋建輝笑而不語。

廚房裏，宛婷果然是找宛妤算賬去的，一進門就拎起她耳朵：“嗯，我晚上和宋仁軒‘溝通’太久消耗太多所以半夜裏爬起來偷菜吃？”

宛妤半邊身子都提了起來，偏手上又盡是洗潔精不好反抗，只得嘴裏拼命地喊：“哎哎哎，疼疼疼疼……”

“疼你個頭，我都沒用力！”

宛婷沒好氣地狠掐了一下，這一下宛妤真是痛得飙眼淚了，什麽都顧不得，伸手就去揉：“哎哎，真的好痛好痛啦！”

“哼，痛死你活該！”宛婷輕哼，“下回要陷害我的時候記得挑我不在家的時候好嗎？”

宛妤趕緊求饒：“好啦，姐～～我錯啦，是我偷吃的啦好不？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德行！”宛婷看她那樣氣得笑了，“怎麽的，別告訴我昨天你和你家那位大情聖還真是玩過頭了所以連飯都忘了吃啊！”

宛妤：……

個已婚婦女就是彪悍啊，什麽都敢猜！ 再次申明：“都說了是他感冒了沒有人理我才去看了他一眼的啦，哪有你想的那麽猥瑣？”

“哦，”宛婷挑眉，驚訝的口氣，“我說什麽了嗎？我好像什麽都沒說吧？難道你就沒有玩着玩着就忘了吃飯的時候嗎？”

宛妤：……

她決定自己還是閉嘴乖乖洗碗好了。

偏宛婷興致還上來了，靠在流理臺前悠悠閑閑地擺出長聊的架式：“哎，小乖，跟姐說句實話，你是喜歡上那個蘇澤了吧？”

其實這是句廢話，宛妤對那個家夥，雖說還沒到用情至深的地步，但也肯定是已經動了心，否則，她不會允許他那麽頻繁地出現在自己身邊，他感冒了，她又豈會和他一起盤桓整個下午？

宛婷的篤定讓宛妤有種被看穿的心慌，手上一滑，一個盤子落了下來，她趕緊接住，故作鎮定地說：“應該是吧。”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什麽叫應該？哎，謝宛妤我怎麽以前沒發現，原來你也是這麽一個扭捏的人啊？！”

“不是。”宛妤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想起昨天晚上做的夢，夢的最後她被他的“報複”痛得冷汗涔涔的感覺那麽真實，真實得讓她不由有些害怕。

其實夢裏真真假假，現實與虛幻交錯，雖不能代表什麽，但也或多或少還是反應了她心裏的糾結。她總說蘇澤怕受傷，其實她不也一樣？考慮了一下措辭，她有些煩惱地說，“其實我和他同學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你知道的，我小學的時候曾經打掉了一個同學的牙。”

其實宛妤倒沒有真的覺得，蘇澤會因為這個來報複她，小時候的事他也拿來報複人，心眼得多大一點啊？但他決心那麽大，除了報複，難道還真是愛情麽？

宛婷也小驚了一下：“……別告訴我，那個被你打掉牙的家夥，就是蘇澤。”

宛妤眼巴巴地看着姐姐。

宛婷：……

好半晌，她才忍不住靠之一句：“孽緣啊！”

作者有話要說：小姑娘戀愛前的糾結，人有時候，太理智了貌似也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