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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葉家老弟擡擡眉毛，稍微驚訝了一下。

藍河正嘀咕長這麽像居然笑得不帶半點嘲諷，人生軌跡是有多不同……就聽葉秋走近了略顯一絲苦惱地說：“既然認出來了，我該叫你什麽好，可不能亂了輩分……”

得，藍河一顆天真的心碎得噼裏啪啦，不管嘲諷不嘲諷，總之挺會裝。

藍河滿臉尴尬要轉移話題，又為到底是直呼其名還是說“你哥”糾結上了，從沒想過會先見到葉修以外的人，況且還是單獨碰面，煩！神煩！葉秋朝一個方向指了指領路，藍河最後也沒說出來啥，硬着脖子跟人走到停車場，見還要往深處走，這才醒過神，趕忙叫停，“這，這是要去哪？”

葉秋一臉正直，“你想去哪？”

卧c，想去……“不不，我，”藍河抓狂地左右看看，一想好像還真有要去的地方，“那個，我什麽都沒帶，你方便的話，”找個大超市……

“哦，都在車裏呢，已經買好了，洗漱的換洗的，”葉秋摸出車鑰匙朝前方哔哔摁了兩下，眼神特別真誠，“我哥說随便按我的號買，回頭你看看合不合适吧。”

——藍河整個人都亂碼了。

直到上了葉秋的黑色三菱帕傑羅，駕駛座上的人一邊艾瑪好熱好熱一邊手指戳戳點點，一股強勁的冷風撲到臉上，藍河還是僵得不行。後座擺了六七包東西，有的比較空，有的鼓着，LOGO什麽的藍河不忍細看，眼一閉索性回頭看窗外。

“居然沒堵車，你運氣真好！”葉秋看起來挺開心，然後發現了藍河的僵硬，“不要太拘束嘛，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心裏嗷地一聲就想滾到副駕駛放腿的窟窿裏不出來了。

“跟你說，那家夥真的不靠譜，要不是我今天休假，看他怎麽跟你交代。”

藍河從剛才就吊着一口氣想問葉總你們家幹嘛的，又用腳後跟判斷了下大概要丢人終究是沒問，“他……現在做什麽？”聽起來好像已經熱火朝天開始工作了？

葉秋趁等紅燈眨眨眼睛看藍河，“嘿嘿，見到就知道了，他不讓我告訴你。”藍河一口血悶在胸腔，葉秋挂檔給油，“還玩驚喜那一套，土不土啊。”藍河感到一小道血流自嘴角緩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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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整個白天抽不開身，委屈你先跟着我打發下時間。”

這謅得藍河都緊張不起來了，“別別別，浪費了你的時間才是……原來他這麽不方便？”那還同意我來搞毛？

“我也問過他，他說你心情不好，”葉秋撇撇嘴，“你別真當他是為了照顧你情緒，我看透了，他完全就是自己想見你。”

你說這當弟弟的時刻惦記拆親哥的臺得是多大仇。藍河有點愣，耳根火辣辣地說不上話。

車裏的調頻是個漫天亂侃的聊天類節目，眼下正插播實時消息，榮耀聯盟興欣戰隊召開記者會，宣布前任隊長葉修退役，新任隊長蘇沐橙，下個賽季也将繼續努力打出好成績，感謝粉絲支持。

老将退役這種事，聽本人說是一回事，聽別人說一回事，聽官方說，又是另一回事。藍河一點也不想悲春傷秋，無奈還是會聽了渾身不自在。

“打比賽那麽累，讓姑娘當隊長，真是的，不知道怎麽想的。”葉秋随口評論，打破了車裏的沉悶，這話彎彎繞繞地，并非有意，卻似乎掰開了藍河的心結，是啊，那麽累。

但是，“別小看妹子啊。”攻擊力簡直了，藍河悄悄回憶起各種直球和小表情，一張臉皺皺的。

“我沒有小看她……”葉秋搖搖擺擺支出窗外取卡，馬上要上高速，“對了，中午想吃啥？”

面對葉秋切話題的速度藍河只有望洋興嘆，“呃……”

葉秋嘿嘿笑，“我哥說你保姆來着，你要是習慣自己做飯我就先帶你去我們家。”

世界轟的一聲，“妹的！那混蛋！造的哪門子謠！”順便被我們家三個字餘音繞梁，震得藍河像聽到佛鐘的妖魔鬼怪一樣一秒蔫了。

司機先生放聲大笑，“你太好玩了，哈哈哈，”今天路況真心不錯，以致于葉秋的心情本就比B市的天清朗許多，“那就聽我的吧，找個清閑的，你也好休息下。”說着熟練地關了廣播扒拉出一張CD放進卡槽，“你現在也可以打個盹，還挺遠，到了我叫你。”

“剛才飛機上睡了……”藍河生怕自己睡了就真讓帶葉修他們家去，下意識抗拒這個提議。葉秋聽他這樣說，笑笑地開車，也沒堅持。車載音響裏輕柔的鋼琴曲混着點別的什麽樂器，藍河辨不出來，當他仔細去聽，困意陣陣襲來，說着不要的人，到睡着也就一會會兒。聽到身邊勻稱的呼吸，葉秋抽空瞄了眼，有點感嘆啧啧那人居然喜歡這一類的，果然一物降一物，擡手把那邊的空調風力調小了些。

吃午飯的店确實頗為幽靜，藍河睡了一路，搞不明白正當飯點葉秋是怎麽找到的這種地方。從地下車庫進到後院，七拐八繞的竟還過了個游着錦鯉的小池塘，裝修簡樸別致，藍河越走越發毛，偷偷問葉秋這裏消費很高吧？葉秋似乎想了想，沒有啊，一般。藍河惦記着車後座那一排袋子，眼前有點發黑，您說的一般是多高？葉秋總算明白過來了，哈哈笑道真不高，做飯是這兒主人的樂趣，就随便收點意思意思。藍河只覺得眼前麻麻黑。

葉秋熟門熟路還在往裏走，走到一個小廳——門牌就是這四個字——說了聲就這吧，便領着藍河進去坐下。藍河靠在布沙發裏看窗外柳枝竹葉，托腮自言自語道我一定是穿越了，葉秋看着好玩就也學着他托腮。

“二位吃點什麽？”一個身穿印着“跑堂”字樣T恤的小夥拎了茶水紙筆過來，滿眼期待。

葉秋手指在桌上點點點，“樣數要多分量要少，你懂的。”

跑堂小夥刷刷在紙上寫，嘴還一邊拿着腔調念：“一個小廳，客人兩位，樣數要多，分量要少，你懂的——”然後在藍河死透的眼神中跑了出去。

“……這太高大上了。”

葉秋估摸着這事對一般人來說确實沖擊比較大，就給藍河解釋，這兒老板是個富二代，大學同學，拿了各種學位泡了各種妞之後看破紅塵，用掙的錢盤了這麽個地方就琢磨當個隐者，他爹死活不讓，這小子心一橫跑去技校學廚藝了，現在回來就做飲食的小生意過活，也活得逍遙自在。

“我不能懂……”

“我也不懂，不過我說他表妹你可能會懂點。”

“啊？”藍河疑惑萬分。

“他表妹叫唐柔。”

藍河憋了老久的一口黑血總算噴出來了。

前前後後上菜吃飯花了将近三個小時，藍河抹抹嘴摸肚子，發現葉秋又在對面學他。

……人生軌跡究竟怎樣敢不敢告訴我……！

“你要是現在跑了，我是不是得在這刷三個月盤子？”藍河含口茶在嘴裏咕嘟幾下。

“那不能夠，”葉秋也含口茶吞了，“你涮盤子仨月，我哥得涮我三年。”

有沒有這麽誇張，吃人嘴短，藍河眼下也懶得矜持了。

“我哥說他欠你五天工資，利滾利也不知滾到多少，”葉秋不去細究藍河表情的微妙，“他說他沒錢，工資我幫他還，人情他自己還，你看是不是忒狡猾。”

外頭竹葉唦唦唦，藍河心裏□□着媽呀勾頭看腳尖。

葉秋眼珠子轉轉，“其實，我也有件事……”見重新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藍河坐好看向他，葉秋才繼續說接下來的話。

藍河聽完嘴都圓了，“好事兒啊！”

葉秋也笑着點頭，那笑容裏藍河還看出些不好意思來，覺得真好玩，葉秋笑完，又變得面有難色，“但是你知道我哥那人……是吧……”

藍河綜合起來想了想，不禁癟癟嘴表示同意。

“所以我想來想去，只有你能幫我了……”

“……”

“小藍？藍哥？”

藍河一哆嗦。

“求你了，幫幫我吧，成不成看天意，”葉秋兩手端着小茶杯，矮矮地支在桌面上，眼神望過來，藍河滿心地扛不住，真長得太像了……

“幫幫我吧，求你了，幫幫我。”

“行行行！我盡力！你可以了！夠了！”藍河把剩下的茶水一口悶了，懊喪地狠狠揉一把臉。

又一只薩摩葉，不愧是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