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40

☆、40

（四十）

沖動是魔鬼。

上次去找葉修還是大冬天，藍河也是走到路上了才滿心滿眼的這句話。這次甚至直接倒末班地鐵到機場，買票，最近一班沒經濟艙了，那頭等也可以，候機到黎明，除了手機和揣着身份證各種卡的錢包，光杆司令一個，在葉修床都給你鋪好了可別逗我玩啊的叮囑中眼見着登機排隊都要輪到自己了。

——沖動是魔鬼啊。藍河好幾次想逃跑，最後都堅持了下來，要問為什麽，他也莫名其妙。

待他在寬敞舒适的位置上坐定，又等了一會，八個座位還是只有他一個，藍河心裏冒起六個點，難道頭一回坐頭等艙就要包場嗎什麽人品，還沒感嘆完，一個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碎了滿地金光，“哎隊長我跟你說！”“……少天，我現在有點困，你說太快我反應不過來。”“哦哦，那等下飛你就睡，落地我叫你。”金光被罩上一層安靜的藍綠光暈，如同藍河晚班結束，早班的兄弟沒來，大家在窗戶邊抻脖子扭腰，隔着濾光玻璃看到的朝陽。

“诶？诶诶？”黃少天職業級的眼神，剛進艙就認出了正瞧門口的藍河，“這不是，那什麽，”偶像臉上好像有只歡快的兔子蹦來蹦去，難為黃少天平日一張快嘴，眼下心裏跑過好多個稱呼愣是一個也沒真說出來。藍河這頭卻是尴尬，以為偶像到現在都沒記住他名字，不好意思地提醒道：“藍橋藍橋……喻隊黃少你們這麽早？”還想問是去哪，一想這趟航班直飛B市，幸好沒問不然夠丢人的。

黃少天還在那邊撓頭直嘟囔你是藍橋我知道我知道嘿嘿你很有名的，“嗯暑假嘛你懂的，被堵到延誤起飛就不好了，之前被機場方面警告過一次……”blabla，藍河差不多一宿沒睡，不自覺跟喻文州對了一眼，對方回了他一個理解的微笑。

“休假？”喻文州的聲音不至于像精美的瓷器，但這一刻給藍河的感覺真是從天而降的甘霖，滋潤了被偶像的聒噪烤焦的一片土地……

“嗯，”藍河答得含糊，又看了看兩人的登機箱，空姐正開了櫃子作最後檢查，“喻隊你們這是？”

“邀請賽集訓。”喻文州不溫不火，藍河聽了眼睛一亮，“名單确定了嗎？加油啊！”

黃少天給空姐簽了名又聊了幾句，這才轉火回來：“我們也不知道具體名單，不過肯定還是那幫家夥呗，”blabla一通猜測，“不曉得老葉去不去？诶藍橋，老葉有沒有透露什麽消息給你啊？”

藍河囧，這，“呃，沒……”

“靠有沒搞錯！連你都瞞？”黃少天真的很驚訝，喻文州扣好安全帶回過頭說：“業內分析，葉修前輩應該要退役。”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看向藍河。就是這麽湊效，藍河眼神黯淡得很快，“他是這麽說的。”旋即三人都陷入沉默，無論如何這都是個沉悶的話題。

滑行，加速，升空，藍河難得有點暈。平飛之後喻文州閉目養神，藍河雖然打心底想跟偶像多交流交流，可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一樣配合，索性任由眼皮子打架，沒一會也會周公了。黃少天的位置本來在喻文州隔壁靠窗，之前看頭等艙這麽空，喻文州又說要休息，就主動換到了隊長的正後方，藍河在過道另一邊，雖跟他平排但耷拉着頭明顯是睡了，眼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頭一個小時真是過得無比煎熬，表面上很正常，心裏抓狂得恨不得捉個空姐來聊聊。估計也是睡得不安穩，藍河路程才飛沒到一半就醒了，蔫吧地叫了杯咖啡，喝了更難受，趕緊連叫了兩杯果汁壓一壓。黃少天終于忍不住了，起來遛達舒展完筋骨，幹脆一屁股坐在藍河旁邊。

“小藍，”被叫到的人還沒緩過來又是一驚，“老葉怎麽勾搭上你的？聽說因為我是你偶像那貨想幹死我已經很久了……”黃少天滿臉的求深八。

Advertisement

藍河腦子裏這會兒正全是亂碼，“他，那個，啊？怎麽幹，他說他百米能跑到20……”

黃少天硬是愣了3秒沒反應，第四秒開始捂着嘴掐大腿，卻還是把喻文州吵醒了，黃少天邊說黑的漂亮邊轉臉就把葉修百米跑20的消息說給喻文州，喻文州掐指一算，心想可真慢啊，也不禁跟着笑。

“哎真的真的，跟你說那貨就嘴厲害你可別被他花言巧語騙了！”黃少天一副三姑六婆的語氣，沒說完就聽喻文州在那邊幽幽道：“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姻，少天積個德。”

藍河現在清醒多了，兩個大神笑笑的，他只感到臉上燒得很。

“啧啧，真是不懂那樣的人怎麽被你戳得死死的……”黃少天調了下靠背，真正做到了躺着說話不腰疼，“簡直跟中毒一樣你知不知道。”

今年年初，就全明星那幾天，你還記得他發了個松鼠的微博嗎？

藍河熱騰騰地只能點頭，他回到G市就被曙光問貞操還在不在是有原因的，葉修發的時光機，說天上掉下只松鼠，配圖還真是只松鼠窩在圍巾裏吃玉米，眼神晶亮晶亮的，這都沒問題，問題出在那圍巾上，黃少天刷微博眼疾手快，咦我沒看錯吧老葉你怎麽會有我們的周邊沒想到你還是藍雨粉早說嘛要不要簽名啊@喻文州_藍雨隊長來鑒定下。結果隊長的鑒定沒來，自己先想明白了，但删博已然來不及，職業選手的手速都杠杠的，自楚雲秀打上最右轉出來，等他再回去看，已經滿版的右箭頭了。黃少天一臉和珅的表情就想把手剁了，沒辦法，只好重新寫了一條帶上蠟燭和一排朝下的箭頭說完了我惹禍了。喻文州給他這條點了朵蠟，往後就有好多蠟。那一天這兩條都刷上了熱門，地獄般的日子藍河記憶猶新。

他到Q市的時候我們要參全明星的隊基本上到齊了，微博刷得開心咧，各個看見他都笑得特別酸，哎你可能不知道，職業圈的妹子們有個裏群，據說經常讨論些高深莫測的問題……

“少天，你跑題了。”

哦哦哦，就是你們的事她們會把大群裏求科普的孩紙拉到她們的小群裏洗腦，最後大家都知道了嘛，所以入場的時候好多人走在一起就嘿嘿嘿笑他。

藍河聽到這有些不是滋味。

黃少天連忙接着說，不不不，不是你想那種，妹子們的裏群很魔性，大部分男選手進去再出來都容易癡呆……

“呵呵。”喻文州不動聲色提醒。

哎總之，老葉那人平時又特別嘲諷，大家好不容易逮着機會是不是，就酸他，結果那貨根本不理，笑得夠得瑟，夠拉仇恨，問蘇妹子有句話叫什麽來着，大家覺得他可能也就說個葡萄酸之類的，結果這貨突然有文化了，說攘外必先安內，頓時秒殺一片。

藍河噴，不知道該噴水還是噴血，不難想象當時過道裏此起彼伏的唔噢可奧聲。

這還不算，黃少天蹭蹭跑去托盤拿了杯果汁狂灌一口跑回來，霸圖主辦不是搞噱頭嗎，要我們圍一圈，然後讓韓文清和張新傑走過場，其實當時老韓不同意，策劃挺苦逼夾在俱樂部和戰隊之間，都快讓老韓的錢包臉吓哭了，我們看着不過意，就全體通過了，老葉不是最後來嘛，策劃放炮仗一樣把情況說了一遍就讓他跟着我走，後來我們在邊上傻站着等前邊擁抱，大家默不作聲的，老葉突然來了句這倆怎麽看着不對，一排人聽見的都笑慘了，我就說他你自己不對看誰都不對……

“你後來也起哄了。”喻文州似乎回憶起了什麽，樂呵呵的。

黃少天笑，那是啊大家都哄不哄白不哄……我們就在邊上叫親一個親一個，幸好當時現場聲音大，否則肯定得搶頭條……老葉站煩了，看抱得沒完沒了，策劃囑咐的讓他跟着我也完全不管，啪擦啪擦鼓着掌就走上去了，邊走還邊說早生貴子早生貴子，蘇沐橙就不說了，葉修指哪她打哪，周澤楷那貨絕逼走神了，下了臺我問他還給我裝傻，看到這邊人動，他也鼓掌跟了上去，輪回的人二話沒說跟着走，最後全擁上去鼓掌了，現場攝像機上的小紅點亂得呀，啧啧……

這堅決只給人添麻煩不給人省心的作風簡直……“這都沒讓揍死一定是他們家包子的功勞……”藍河呆呆地說，黃少天摸摸下巴表示對對對。

聊起天來時間過得飛快，剛剛還在報準備降落，這會兒藍河已經在出機場的乘客通道了。剛跟喻隊和黃少分道揚镳，他倆自然是有競技總局的車來接，不然大中午放兩個榮耀全明星選手去擠B市地鐵，完全是花樣作死。葉修也說他來接，在藍河看來同樣是花樣作死，再說為啥一定得接呢，你給個地址我不就過去了嗎……

正開了機往前走，電量只剩一格了，這high的，藍河趁早多多默念了幾遍葉家兩兄弟的電話號碼。

“小藍？”

藍河聞聲擡頭，葉修T恤牛仔褲都是最常見的休閑款，僞裝的墨鏡也沒戴一副，站在前面不遠笑笑地看他。虧得頭等艙提前放人他們輕裝簡行還一路走得快，大部隊這會兒還老遠的甩在後面。

情景何其的似曾相識，冷氣再凍點，就頗有去年冬天的意思。

藍河眨巴下眼睛。

“……葉秋？”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