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雖然沒有口水真的噴出,但曲郁山這種行為大大刺激了柴崎這個潔癖狂。他眼神變得兇惡萬分,白牙一咬,仿佛能生吃曲郁山的肉,“髒、髒死了。”

他說中文并不熟練,因為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聽上去更有危險。曲郁山當即也不想找場子了,猛然用力掙開柴崎,就想跑,但他還沒站起來跑兩步,又被壓回沙發上。

這次是仰面倒在沙發上,緊接着,柴崎壓了上來。

柴崎把武士刀放在一旁茶幾上,用膝蓋壓着曲郁山的雙腿,一只手手肘扣在胸口,手則是用力地鉗住曲郁山的下巴。

曲郁山的兩只手還被反壓在背後,肩膀到手都是麻疼的。柴崎空手道黑帶,最知道怎麽把人鎖得不能動彈。

柴崎本是準備用武士刀好好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小東西,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敢對他吐口水。

行,嘴巴不聽話,那就先教訓嘴巴。

他強硬地分開曲郁山的唇,把自己還戴着手套的手指伸了進去。手指摸過一顆顆細白的牙齒,又夾住軟舌。食指和拇指用力往外拉,大有把曲郁山的舌頭扯出來的意思。

曲郁山比不上嘴,下巴疼,臉頰也被擠得疼,現在還被人用力地扯舌頭,不僅扯,還有手指在壓他的舌根。生理上的惡心讓他難以避免地紅了眼,最難受的還不是這個,因為長時間無法閉上的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

濕漉漉黏糊糊地往外流。

柴崎的手套上也全是他的口水。

柴崎也看到曲郁山口水盈盈的樣子,他盯着瞧,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

好髒。

這個髒東西。

這個人總是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髒東西就要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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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洗幹淨。

忽然,曲郁山感覺口裏的手指拿了出去,下巴的手也松開了,他連忙閉上嘴,還想擦掉下巴處的口水,但他的手還被壓在背後,抽不出來。

正想奮力把手抽出來時,一只冰冷的手先落在他的下巴處。

柴崎不知何時把手套脫了,還用一種極其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憐愛、包容,甚至隐隐藏着興奮的眼神,曲郁山頭皮一麻,連掙紮都忘了,由着柴崎用手帕幫他擦口水。

柴崎擦完,将手帕丢在地上,俯下身,逼近曲郁山的臉。

冰冷的手指如蛇一般在曲郁山剛擦幹淨的下巴爬過。

“還、不夠、幹淨。”柴崎聲音不知何時變得暗啞,目光灼灼地盯着曲郁山看。

指腹下的皮膚滑嫩,被用力擦幾下,就變紅了。

柴崎眼神越來越暗,曲郁山再遲鈍,也覺得柴崎的眼神不太對勁,他一激靈,正要偷偷踹人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柴崎聽到鈴聲,猛然停住動作。他收回摸曲郁山下巴的手,用還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曲郁山聽不懂日語,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但他感覺柴崎似乎漸漸恢複了平靜。柴崎在沉默了一會後,轉眸看了眼一臉防備的曲郁山,慢慢起身。

他對電話那頭說了一句日語。

柴崎走了,走前他又回頭看了眼曲郁山。

“我們、會再見的,髒、東西。”柴崎露出一個森然的笑。

曲郁山又被關回之前的房間,崔檸還在裏面。崔檸見曲郁山回來,就站起身,他本問曲郁山去哪了,但下一瞬他的眼神就驟然變暗。

曲郁山衣服淩亂,眼眶泛紅,像是哭過,最引人他注意的是曲郁山的唇。

唇微微張着,仿佛合不攏,下巴那一片的皮膚都是紅的。

曲郁山沒發現崔檸的不對勁,他随便找了塊空地坐下,滿腦子是柴崎。他不明白為什麽柴崎沒用武士刀打他就走了,柴崎走了,那這段挨打劇情到底是過了還是沒過。

如果沒過,那柴崎還要回來打他一次嗎?想到這裏,曲郁山就覺得嘴巴疼,他忍不住活動了下嘴唇,又用手掌輕輕揉了揉。

柴崎這只瘋狗,居然扯他舌頭,還說什麽會再見面,見個鬼,一輩子都不要再見。要是真再見,他要打爆柴崎的狗頭。

“曲先生。”突然響起的少年的清潤聲音打斷曲郁山心裏的罵罵咧咧。

崔檸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還蹲在曲郁山面前。他定定地看着曲郁山的唇瓣看,“你嘴巴……”

他話沒說完,而曲郁山自覺丢人,根本不想提這事,于是含糊地說:“沒什麽。”

邊說邊低頭。

身為男二,被番位更低的炮灰攻欺負,說起來實在丢人,尤其如果還被崔檸知道。

他不能說。

“可是曲先生,你的嘴巴好像……”崔檸擰起眉,曲郁山見他這樣,心想不會他嘴巴被弄出血了吧,忙用手擦了擦,但手上沒血跡。

“不是這裏。”崔檸又說,眉頭皺得更緊,邊說邊靠近曲郁山。曲郁山怕自己出血受傷還不知道,所以并沒有躲開,甚至在崔檸的手指碰上來的時候,配合地分開了唇。

“出血了嗎?”曲郁山緊張地問。

崔檸的手跟柴崎的手不一樣,即使呆在沒有暖氣的鐵欄房裏,依舊很暖和。他手指生得漂亮,修長又白,只是因為做了很多苦活,指腹和掌心都有繭子。

繭子硬硬的,跟手下的皮膚完全不一樣。

唇是軟的,軟得出奇。

崔檸莫名想把手指伸進去,看裏面的舌頭也軟不軟。但這個念頭湧上心頭後,先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飛快地收回手,還起身退了幾步,語氣也變得生硬,“沒有,是我看花了。”

曲郁山看到崔檸突然又開始躲自己,眼神還變得防備,不由愣了一下,不過崔檸這樣子防他也不是第一回 。他沒刻意理會崔檸的防備,而是換了個話題。

“估計很快就能出去了。”他想安撫崔檸,讓崔檸別那麽緊張。

照小說走向,局子挨打劇情結束,楚林就會來接他們出去。

但他沒想到的是崔檸聽到這句,不僅沒安下心,還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他,問道:“你怎麽知道?”

曲郁山不能說是自己知道劇情走向,只能說:“我們又沒犯什麽大事,當然很快就能出去。等等,你為什麽進來了?”

崔檸見曲郁山只問他進來的原因,不問自己,心裏的猜測又多了幾分。他對氣味很敏感,剛剛就聞到曲郁山身上的味道變了。

在出去前,曲郁山身上有酒味,但出去一趟後,酒味消失了,除了沐浴乳的清香,還有消毒水味。

消毒水味不濃,很淡,仿佛是從他人身上沾來的。

崔檸見過的人裏,只有一個人身上有消毒水味——

柴崎。

曲郁山見了柴崎。

他們也許私底下達成了什麽交易,所以柴崎選擇不告他們了。想到這裏,崔檸又忍不住盯着曲郁山的唇看,他湊近聞了,沒有奇怪的味道。

不對,他為什麽要在乎曲郁山嘴巴裏有沒有奇怪的味道。

曲郁山愛勾引誰就勾引誰,跟他有什麽關系。他不是白癡,昨天曲郁山突然坐他腿上,還發出奇怪的聲音,明顯是在勾引男人。如果是勾引他,沒必要非要溫泉池裏,也不用那麽大力氣摁着他。

結合曲郁山之前偷看柴崎,又故意問他是不是喜歡柴崎,明顯是自己對柴崎有心思,又怕他喜歡柴崎,壞了自己和柴崎的好事。

崔檸突然有些怨自己多管閑事,曲郁山說不定也怨他多管閑事。算了,以後曲郁山愛勾引哪個男人就勾引哪個男人,他絕對不會插手。

“我按了火災警報器。”崔檸聲音重新恢複平靜,他說完,就找了塊離曲郁山很遠的空地坐下了。

曲郁山本想問崔檸為什麽要按火警報警器,但發現對方一臉拒人以千裏之外的表情,便沒有再開口。他現在其實沒心情再想崔檸的事,他好餓,想吃東西。

大概又坐了半個小時,曲郁山和崔檸終于被放了出去。

一出警局,曲郁山就看到站在外面的楚林。楚林飛快地迎上來,拿着一件羽絨服往曲郁山身上披,日本一月的溫度已經很低,今天又下雪。

楚林給曲郁山穿好衣服,又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保溫瓶,一邊開,一邊讓曲郁山上車。崔檸看着楚林照顧曲郁山跟照顧個孩子似的,眉尖當即擰了起來。

曲郁山又不是沒手,用得着這樣幫他穿衣?保溫杯還要先打開?

“崔先生。”旁邊的翻譯小心翼翼地開口,他手裏也拿着一件羽絨服。楚林辦事妥善,不會忽略崔檸,所以也讓翻譯拿了一件羽絨服給崔檸。

崔檸把眼神從曲郁山收回來,禮貌地對翻譯笑了笑,“謝謝。”

他本就生得好看,一笑起來就更好看,翻譯雖不喜歡男人,但也被這笑容弄得一怔,随後結結巴巴地說:“不……不用客氣,是楚助理讓我給你的。”

崔檸臉上的笑瞬間消失。

楚林見曲郁山一臉倦容,便沒有在車上說事。他們換了家酒店住,沒有再住柴崎名下的酒店。在曲郁山吃飽飯,又洗了澡睡了暖和覺後,楚林才提工作上的事。

他們現在跟柴崎完全鬧翻,合作自然是沒辦法再合作的。提到合作,楚林鮮少露出怒容,“柴崎古一的助手居然還敢給我發消息,說希望還能繼續談合作的事情。”

柴崎古一是柴崎的全名。

“不合作。”曲郁山直接拒絕,他聽到柴崎的名字就覺得舌頭疼,現下他只想早點回國,但日本連續幾日大雪,飛機無法起飛,曲郁山一行人被迫留在日本。

見短時間回不了國,曲郁山只能苦中作樂,跑去滑雪。一個人滑雪沒意思,他把崔檸、楚林他們都帶上。楚林和崔檸不會滑雪,翻譯身為日本人,會滑雪,于是曲郁山分配了下,他教楚林,翻譯教崔檸。

楚林是個過分體貼的助理,聽到曲郁山讓翻譯教崔檸,立刻說:“老板,您還是教崔先生吧,翻譯跟他不熟。”

曲郁山幫楚林調整滑雪服,很自然地回了一句,“我跟他也不熟啊。”

他沒有特意壓着聲音說,所以崔檸聽到了。

崔檸抿了下唇,迅速走到了二十幾米外,找了塊空地自己滑,他沒讓翻譯教他,自顧自地滑,幾乎是滑一步摔一步,摔多了,似乎也能抓住點訣竅。

但當晚回去,他就發燒了。

大雪封路,不好去醫院。崔檸不想給人添麻煩,所以也沒告訴其他人自己生病了。他昏昏沉沉躺在被子裏,難受和惡心堵在心口。大概生病的人都脆弱,他想起自己離世的媽媽。每次他生病的時候,媽媽都會守在床邊,輕輕地摸他的頭,叫他“檸檸”。

現在媽媽不在了,沒人會在乎他。

他是這個世界的孤兒,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孤零零地活着,感覺還不如死了。

“崔檸,崔檸?你頭好燙,吃了藥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崔檸紛亂的思緒,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看到一張熟悉又讨厭的臉。

“你來做什麽?”因為生病,崔檸說話有氣無力。

曲郁山坐在床邊,“我來看你,你生病了,我房裏有感冒藥和退燒藥,我給你拿過來。”

他說完準備起身去拿藥,但這時身後傳來崔檸的聲音。

“我們又不熟,幹嘛要看我?我不要你看,我也不要你的藥。”

少年咬着牙說,他自以為氣勢兇,但病情讓他的狼爪變成貓爪,還是剛修剪完指甲的那種。

崔檸說完,眼神直直地盯着曲郁山,見人看他一眼就出去後,心裏的難受變得更重。他縮進被子,将眼睛閉緊。

沒關系,他早習慣一個人了。

可沒多久,崔檸又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

曲郁山的聲音聽上去好吵,“感冒藥和退燒藥一起吃吧,對了,你有咳嗽嗎?我還帶了止咳糖漿,不對,還是先測個體溫吧。”

曲郁山拿着體溫計走到床邊,見崔檸悶在被子裏,不由伸手輕輕拍了下,“崔檸?你睡着了嗎?”

被子下的身體輕輕抖了下。

曲郁山發現人沒睡着,又等了一會都沒等到崔檸從被子裏冒出頭,便幹脆把被子掀開一部分。

少年的臉陡然暴露在曲郁山的視線裏,崔檸睜着臉,但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他似乎沒想到曲郁山會掀自己被子,又忙往被子裏縮。

而曲郁山先是一愣,随後死死摁着被子,“等等,先測體溫。”

崔檸生了病,力氣沒有曲郁山大,扯了幾下,都沒把被子蓋住自己,他只能抿着唇放棄。

曲郁山見狀,準備給崔檸測體溫,但測體溫要崔檸配合,他見崔檸這副氣呼呼又紅着眼的樣子,思忖了下,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乖,把手擡下,我們測體溫。”

哪知道話剛落,崔檸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小孩,你不要用跟小孩子說話的語氣跟我說話。”

“好好好,我知道了,來,乖一點,擡手。”曲郁山聽了跟沒聽似的。

崔檸身上的火逐漸轉化為心裏的火,他不錯眼地盯着曲郁山,想做點什麽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小孩。

該做什麽?

做什麽,對方才能意識到自己不是小孩,而是個成年男人?

在崔檸思緒紛飛的時候,曲郁山的手機突然響了。

曲郁山拿出手機看了下屏幕上的名字,就立刻抓起崔檸的手臂,把體溫計往腋下一塞,“夾着,待會我過來看。”

話落,他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往外走。

“望卓哥。”

看到曲郁山頭也不回地走掉,崔檸心裏那點火又漸漸滅了,就像冬日的火爐,好不容易點燃,但因為一陣風,一盆水,轉瞬滅得透透的。

雪夜寧靜,此時已經停雪,偶有行人在雪上一腳深一腳淺的腳步聲。

電話那頭的聲音溫柔如水,為雪夜更添幾分平靜。

“小郁,你考慮好了嗎?我們在日本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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