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洛舟本就來者不善,聽到這話,臉色瞬間陰沉。
他倒也不是多喜歡顧超,只是和同班的盛銘和倪川文打了個賭,從全年級的Omega裏,随機挑選一個,看誰能先追上。
顧超就是這個被挑中的倒黴蛋。
不過,洛舟不覺得這是倒黴。同時被三個Alpha追求不是榮耀嗎?這小O有的炫耀了。
畢竟這個O模樣普通,身材也不夠纖瘦,并不符合他們Alpha的審美。
要不是因為這個賭約,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他自信滿滿,以為能手到擒來,誰知被接二連三拒絕,自然攢了一肚子火。又聽盛銘說昨晚小O崴了腳,對上前扶人的盛銘避如蛇蠍,一看到席真卻主動貼上去。
洛舟立刻就炸了,怎麽着,還挑三揀四了?席真不就是個頭高點、臉蛋俊點?成績那麽差,天天打架,暴力分子,哪裏好了?
他早飯都顧不上吃,卷起袖子就來找席真挑事。
結果剛自報完家門,就被罵滾。
這誰受得了?
性格火爆的alpha攥緊拳頭,要跟席真決鬥。
然而一拳剛揮出,後腦勺就感受到一股大力,然後一陣天旋地轉,完全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人掐着脖子狠狠地掼在桌面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把周圍的同學都吓了一跳。
暗中觀察的盛銘和倪川文兩腿一軟,差點奪路而逃。
兩人本來還想找機會給洛舟壯下聲勢,沒想到上一秒還平平靜靜的席真,下一秒直接起身把人摁倒。
明明已經開始分化的洛舟,在席真手下竟然毫無反抗之力,被輕輕松松抓住撲騰的雙手,反剪到背後。
然後席真用力一擰,洛舟便發出一聲殺豬似的慘叫。
他們遍體生寒,這才想起,席真可是有“吾好夢中殺人”的恐怖習慣。怎麽能因為這段時間的風平浪靜,就去太歲頭上動土?
他們轉身想跑,卻發現不知何時背後站了個人,眉目映在陰影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像是收割靈魂的死神。
兩人魂飛魄散。
丁淮和賀晨星同樣目瞪口呆,祁渡什麽時候過去的?
他們轉頭,看向祁渡的座位,只見空空如也的座椅前,一把金屬餐刀深深地插.進餐桌裏,刀面反射出冷冽的光。
兩人突然冒出一身冷汗。
席真卻頭一偏,自然地使喚道:“把他們也抓過來,這三個一夥的。”
祁渡嗯一聲,卻沒動:“自己過去吧。”
臭氣熏天的alpha,他不想上手。
他的手,是被席真碰過的,還香着。
“哦哦哦,我們自己去。”在祁渡的注視下,兩個Alpha仿佛能感受到生物等級被壓制,從心底生出一股最原始的恐懼,完全沒有拒絕的膽量,自覺地走到席真面前,尴尬地摸摸後腦勺,嘿嘿傻笑,試圖蒙混過關。
洛舟差點被氣暈,他怎麽就結交了這兩個貨?
雖然被死死按住動彈不得,但他依然堅強地大吼:“你他媽偷襲!有本事放開我堂堂正正……啊!”
席真一腳踹在洛舟膝蓋上,洛舟吃痛,屈辱地滑跪在餐桌前。
“誰他媽跟你堂堂正正,垃圾。”席真抓住洛舟後腦勺強迫他擡起頭,面朝顧超,“為昨天的冒犯,和今天那個惡心的眼神,給我道歉。”
顧超驚訝地看了眼席真。看起來粗枝大葉的校霸,這時候細心得過分。
而祁渡垂下眼,冷冷地想,洛舟的後腦勺,真醜。
餐廳裏安靜無聲,所有目光彙聚到席真身上。男生神色漠然,摁住洛舟的手骨節突出,修長白皙。
不少人心生畏懼,但還有個別膽子大的,心馳神往地想,要是我是洛舟,就好了……
洛舟可不知道他居然還是某些奇怪生物的羨慕對象。他死死咬住下唇,心裏怨氣橫生。衆目睽睽,席真怎麽敢!一會兒老師過來,看他怎麽交代。他這樣毆打同學,是霸淩行為,應該吃處分。
席真等了半分鐘,沒等到回應,冷笑一聲:“需要我把你們的惡心事公之于衆嗎?”
洛舟猛地一僵,要是他們的打賭被公開,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擁有Omega。
可席真是怎麽知道的……
容不得他多想,席真已經開始倒數:“給你三秒鐘,三……”
“對,對不起。”洛舟幾乎是秒慫。他只能低頭,他無法想象一個A打一輩子光棍的日子。
他自認作出很大讓步,席真卻嫌他不夠誠懇:“大點聲,沒聽到。”
洛舟咬緊牙關:“對不起!”
席真:“對不起誰?”
洛舟喉頭一哽,媽的等他分化完了……
“啪。”他後腦勺不輕不重挨了一下,那個魔鬼一般的聲音繼續問他,“你對不起誰?為什麽對不起?說清楚。”
洛舟閉着眼睛大吼:“對不起顧超,我不該不尊重你的意願,請你原諒我!”
席真松開他:“這不是會說人話嗎?”
洛舟臉漲得通紅,老師怎麽還不來?明明是這家夥不當人!
席真可不照顧他情緒,轉頭繼續問盛銘和倪川文:“你倆……”
“對不起對不起。”兩個Alpha異口同聲,忙不疊地說,“我們知道錯了/我們再也不自以為是了。”
他們可不想像洛舟一樣被迫下跪啊。
洛舟:日。
席真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坐回自己座位。
三個alpha卻沒敢動,一起擡頭看他。
席真微笑:“看我幹什麽,你們不知道需要征求誰的原諒嗎?”
“不是不是。”盛銘和倪川文急忙扭頭看顧超,洛舟慢了一拍,還被盛銘按住腦袋一起轉。
顧超垂着眼沒說話,賀晨星看了他一眼,準備把這三人直接趕走算了,卻聽顧超開了口:“我不會原諒你們的。”
三人臉色一僵,看到顧超掀起眼皮,面色冰冷地道:“如果聽不懂人話——”
“傻逼,以後有多遠滾多遠。”
“……”
雖然暗罵顧超狐假虎威,但三人還是連滾帶爬地跑了。
餐廳裏爆發出一陣哄笑,旋即是有人鼓掌。
頂着大家鼓勵贊賞的目光,席真擡手往下一壓:“差不多得了,尴不尴尬啊?”
“不尴尬。”
“真哥我愛你!”
不知是哪個活潑膽大的omega,喊出這一聲。
旋即許多omega跟進。
“真哥永遠的神!”
“真哥a爆!”
“我要給真哥生猴子!”
最後一句話喊出,餐廳的溫度立刻下降好幾度。
衆人疑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頭腦。
“真哥真哥,你怎麽知道他們有事兒?”周圍沒人後,賀晨星小聲問。
席真道:“長那麽猥瑣,八成是缺德事幹多了,随便詐他一下。”
賀晨星呆了呆:“說的也是。”
早飯吃完了,顧超戀戀不舍地去坐纜車,臨走的時候死活要抱抱席真。
席真抱了他一下,琢磨:“你別喜歡上我啊,咱倆不合适。”
顧超滿腔感動煙消雲散:“少自戀,再見。”
席真揮揮手,轉身跟上大部隊一塊下山。
路上他心情愉悅地哼起歌,被祁渡聽到。
“這麽開心?”
“還好。”
祁渡随手折斷一根拇指粗的樹枝,擡手抹去樹枝上的葉子,平靜地道:“有很多Omega喜歡你。”
“不是這個原因。”席真搖頭,“可能是因為好久沒打架了。”他轉了轉肩膀,“活動一下身體,蠻好的。”
“嗯。”祁渡丢掉樹枝,語氣輕快了一些。
花了好幾個小時,終于下到山腳。大家趕緊爬上大巴車,連紀念品都沒力氣買。
也就只有精力旺盛的Alpha,跑到各個小店,精心挑選禮物。畢竟爬山的過程中,不少Alpha都和心怡的Omega感情升溫。
顧超想說感謝席真,給他買個。席真倒是無所謂,摸了摸書包裏的草編螞蚱,搖頭說不用。
八卦天王方朝默神神秘秘地跑過來,和他們報告:“我剛剛看到祁哥買東西去了。”
“買了啥?”賀晨星興致勃勃地問。
“一對玉。”
“哇——”賀晨星、顧超、不知何時湊過來的丁淮,齊齊張開嘴,發出驚嘆,“一、對、玉。”
賀晨星有點激動:“不知道祁哥是要送誰?”
他無意中瞥了席真一眼。
席真反應很大:“看我幹嘛!”
賀晨星冤枉:“我在注意祁哥有沒有上來啊。誰讓你背對着車門……”
“哦。”席真恢複平靜。
賀晨星:“難道我還能懷疑是你?”
“噗。”方朝默差點噴口水。
丁淮瘋狂咳嗽。
席真上半身後仰:“你們惡不惡心?”
賀晨星攤手:“主要是這種場景想想就恐怖。”
方朝默:“誰說不是呢,火星撞地球也不過如此吧。”
“祁哥再怎麽能,應該也沒膽量對真哥下手吧。”丁淮打了個冷顫,“不行,我腦中竟然浮現出真哥軟萌得不行、靠在祁哥身上的樣子……”
“你他媽……”席真擡手就給他一個爆栗,準備把他按在地上狂揍。
然後就聽到顧超的咳嗽聲。
一股熟悉的壓迫感出現在車廂裏。
他松開丁淮,轉頭看去,只見祁渡站在車門口,不知看了多久。
“祁哥來了。”方朝默做賊心虛,欲蓋彌彰地招呼一聲,飛快跑回自己座位。
丁淮跟着開溜。然後是賀晨星和顧超。
靠。
這群慫貨。
席真磨了磨牙,眼睜睜看着祁渡長腿一邁,走進車廂,徑直朝他走來。
行吧,他往裏挪了一下,給祁渡讓出靠過道的空位。
祁渡順勢坐下,卸下肩上的書包,低頭玩起手機。
席真餘光瞥了瞥,沒看到玉的影子。
這時他手機震了震,拿出來一看,是方朝默在戳他。
【真哥,要不要問問祁哥,玉想送給誰】
席真的回複簡潔明了。
【滾】
【收到,小的告退】
席真收起手機,塞進兜裏,心想,他可懶得管祁渡要送誰。
關他屁事。
愛誰誰。
席真一邊這麽想,一邊心裏冒出股無名之火,怒氣沖沖地靠着椅背,一直到學校都沒能消下去。
于是下車的時候,席真故意狠狠撞了祁渡一下,在祁渡驚訝的目光中,很欠揍地說了句“不好意思,沒注意”,背着書包,一馬當先地走了。
回到教室,大部分人趴在桌上睡起了覺。
這趟秋游大家都累得不行,學校也沒那麽變态,下午直接放了假。
“席真和祁渡留一下。”肖馳茂道,“你倆去我辦公室,有點事。”
這肯定是因為自己的事。顧超一聽,就想一起留下,卻被席真趕走。
“你在還不好發揮。”席真道,“趕緊回家。”
要發揮什麽?顧超更緊張了。他求助地看了眼祁渡,祁渡卻也道:“沒事,你回吧。”
祁哥應該有數,顧超想着,還是有點忐忑。
賀晨星攬住他肩膀:“咱們都能作證,是洛舟他們不對。”
丁淮道:“現在先看老師怎麽處理,我相信肖老師。就算真被洛舟颠倒黑白,我們聯名上書就是了。”
“就是,我們當時都看到了。”
方朝默、王孟羽、花知景、紀雲、甚至喻原,都站了出來。
“搞什麽啊。”席真無語,“這陣仗還以為我要英勇就義了。都趕緊走,不累嗎?”
大家沉默着沒動,席真都想上腳踹人了,還是祁渡說話管用:“我肯定全須全尾把人帶回來。”
大家這才放心,陸續離去。
走之前顧超又要跟席真抱一個,這次席真可不慣着他了:“趕緊滾蛋。”
賀晨星趕緊拉着顧超走。
剩下席真和祁渡倆人,一塊兒去肖馳茂辦公室。
肖馳茂臉色還挺溫和的:“走吧,去校長辦公室,洛舟和他家長都在。”
席真:“他還真有臉告家長?”
“不是哦。”肖馳茂說,“是學校叫的。”
席真一愣:“就因為早上的事?”
“嗯,回學校的路上他們班主任已經問清楚了,他們三個Alpha居然用別人的感情做賭注,地……主任和校長都很生氣,立刻把家長喊來了。”
席真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麽嘛,居然不是質問他為什麽打人?老師不都應該說“再怎麽樣也不能打人”這種話嗎?
他看了眼祁渡,下意識覺得是這位全市第一的面子。
祁渡卻道:“做這麽惡劣的事,就算是成績很好的學生,也會被約談吧。”
肖馳茂道:“那是當然。”他轉頭對席真笑了一下,“不管社會上有怎樣的風氣,至少在三中,學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學會做人。”
席真眨了眨眼,雖然這和他想象中的大人準則不太一樣,但他還挺喜歡的。
祁渡低下頭,在手機上按了幾下。
肖馳茂笑道:“怎麽,給同學們報平安?”
“嗯。”祁渡一頓,肖老師連這都知道。
肖馳茂眼裏有點惡劣的捉弄:“還太早了哦,不管怎麽樣,打人是不對的。”
席真:“……”
祁渡:“……”
“這是小孩子解決問題的方法。”肖馳茂揉了揉席真的腦袋,“上高中了,該長大了。”
祁渡看了看肖馳茂的手,把目光移開,告訴自己,那是老師,是長輩。
不要在意。
對,他一點也不在意。
一點也不想揉。
纖細的觸須又悄悄冒出頭,分成五條分支,變成個雞爪模樣,懸到席真腦袋上方,一點點靠近,再靠近。
最後停在夠一夠就能碰到頭發絲的地方。
風一吹,席真頭發揚起,拂過雞爪子觸須。
啊,摸到了。
章魚安詳地閉上眼睛,祁渡垂下眼,壓了壓臉上滿足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小祁:我的情人節福利呢?
答:摸頭發!
小祁看了看腰上盤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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